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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纠缠在里面的,还有昭阳宫里更加哀戚的叫声。
本就是早产,消耗了宝七近乎全部的力气,再加上突如其来的难产,宝七整个人如同浸在水中一般,似乎下一秒,便会溺亡,乌黑的发丝滴着汗珠,整张脸已经看不出半分血色,一双凤眸迷茫而倔强的睁开一半,早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整个宫内的太医,宫女,婆子,大汗淋漓,紧张中不敢停下半分脚步,看着床上早已用尽毕生力气的贵妃,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进进出出的各种汤药,铜盆,叮叮当当,听起来就像催命的锣响。
齐容没有在离开宝七半步,他不停地搓着她的手,不停地说着话,生怕她坚持不住,君王的汗滴滴溅落,不比任何人来的少,划过眼角的,更是分不清是汗还是泪,只知道齐容血红的眼珠,在绝望和希望之间挣扎。
他只想要宝七,他只要宝七,什么孩子,什么皇嗣,他不在乎,他统统不在乎,他这一生,已经无法想象,没了眼前人,他还如何走下去。
“额……嗯……”
宝七突然发出来了两声低音,让齐容瞬间抓紧她的手,他盯着她迷茫中多了几分力量的眼眸,整个人紧张到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贵妃是不是好了,是不是,朕问你们是不是!”
接生的婆子急忙道,
“皇上莫急,是小皇子,是小皇子终于要出来了……”
齐容怒极,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朕问你贵妃如何了!贵妃呢?恩!贵妃怎么样了!”
婆子忙着接生,被齐容这么一吼,分心乏力,又不敢怠慢贵妃那边,只能不停地囔囔着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其他帮衬的太医和婆子赶紧解释,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冒死护了小皇子周全,只要小皇子出来,娘娘……娘娘的希望就大一些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一代女才终玉殒
太医们尽量斟酌最稳妥的语句,却还是被齐容长袖呼倒在地,
“不行!不行!朕要你们必须救下贵妃!必须保住贵妃!不能是希望,不能……”
“是是……老臣(老奴)一定竭尽全力,保住贵妃……”
可是显然,端着盆进出的宫女婆子越来越急,也越来越频繁,宝七的血量,也越来越大,贵妃娘娘大出血,阴霾一般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
宝七的眼睛突然睁大,却更加迷茫而空洞,黑黑的嵌在的眼窝处,整张脸雪白如纸,只有一双大眼无力而坚持着。
“嗯……”
“阿七,阿七……坚持住!朕要你坚持住!我们不要孩子了,不要了,我只要你!听见了么,你听见了么……阿七……”
“生了生了,孩子出来了!”
婆子激动的一句话,瞬间击中所有人的心。
而宝七在方才那最后一下的用力后,眼皮便再也睁不开了,眯着一条缝隙,听到婆子的喊话,甚至来不及去等孩子的哭声,浅白的唇角微微一动,整个人如沉落的小船,坠落无声。
就在她闭眼的那一瞬,婆子怀里刚刚出来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啼哭声响彻整个宫殿,给这个阴郁窒息的冬日,划开一道生命的裂缝。
“不好了不好了……娘娘血崩了……!!!”
“呕……咳咳……咳……”
上官大口大口的呕着血,任凭太医在她身上施针喂药,却也是无力回天,那啼哭声就好像有什么穿透力,飘在雪里,隐隐的击打着她的耳膜,
“孩子……孩子生出来了……咳咳咳……”
跑回来的宫女不敢说半句话,站在那里咬着唇,生怕自己一句话,直接让皇后娘娘送了命,最后在那片鲜红的血色中,气喘吁吁的宫女点了点头。
上官面如死灰,眼睛里的光芒一点点的熄灭,如同沉沦在黑暗中的行尸走肉,魂魄也在抽离,
“……生了,到底是生了……呕咳咳咳……”
“娘娘,求您别说了,您喝了这药,很快就能好了……”
紫鸢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欺骗上官,还是再欺骗自己。
上官被插着针,瘫在床头,却是挣扎着硬撑着半侧身体,发丝顺着滑落下来,仔细看才发现了,里面,竟然已经夹杂着几根白发,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没人会注意了。
“……她呢,她呢!”
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仿佛都要耗尽她所有的力气,可是她还是要问,即便是死,她还是不甘心,她不甘心!
宫女的眼睛又红又肿,甚至整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双唇不自然的抖动着,终于在最后的时刻,啜嗫着开口,
“贵妃娘娘血崩……大概,大概是……不行了……”
即便是宫女用了大概,在场的所有人也体会到那人注定不行的情绪,负责的太医更是手中一抖,心中如雷,他是从贵妃那边赶过来的,他似乎已经预料到,大事降临的风暴。
“哈……额咳咳咳……哈哈啊……死了,哈哈……咳咳咳……终于死了……”
上官如同癫狂一般,骨瘦如柴的手指紧紧地掐在一起,又松开,呕着血,灰白的脸上,竟是挂上了一行泪水,被染红了牙齿放肆的咧着,却发不出什么更多的声音。
她想笑,又想哭,她脑中浮现的是少年时的光景,是自己青春时的得意,受到万人追捧,所有的画面快如闪电,浮鸿一般掠过,包括她失恋的嫉妒,包括她为爱痴缠,不择手段……
即便这一生短暂,她终究还是大齐的皇后,即便她死,她还是带走他唯一爱的人,她应该心满意足,她终于让别人付出了代价,可是她的心却越来越凉,越来越空,越来越冷。
上官空洞的眼睛直直望着上方,漆黑的,没了灵魂,眨也不眨一下,嘴角还淌着一滴没干的血迹,微张的唇,薄薄的,红红的,如同那年她出嫁王府,鲜艳,却不再动人。
当年的芊芊玉手,染着深色的丹蔻,瘦若骨柴,垂在床边,掌心,还在紧紧的抓着什么。
她从不知失意,却一生都是失意。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
那句诗,在她空荡荡的,了无生息的心头回响,那临死也闭不上的双目里,终于落下了最后一滴泪。
雪似乎越下越大,甚至盖住了来来回回的脚印,白茫茫的一片,似乎等着人重新踩踏。
喧哗了一天又一夜的昭阳宫,终于静了下来,只是这寂静,似乎被黑暗包裹一般,随时会爆炸,一声声婴儿的啼哭,让一切都显得不同寻常。
婆子抱着啼哭的孩子不停地哄着,其他的宫女婆子甚至太医,齐刷刷的跪倒在地,低着头,不敢抬起半分,只能听到一个颤巍巍的声音,
“回皇上……贵妃娘娘……恐怕是,不行了……”
许久,才听到一个苍凉而沙哑的声音,在床侧缓缓响起,
“……朕知道了。”
正此时,一个带着哭声和焦急的声音打破了婴儿的啼哭和寂静,从外面闯进来,隔着房间大呼一声,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薨了。”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长久的寂静,包括戛然而止的哭声……
狂风呼啸,吹起纷扬的大雪,阴翳的乌云逐渐散开,却挡不住依旧恶劣而反常的天气。
行宫深处,齐衡儿已经哭闹了一夜,哭着吵着要见母妃,被奶妈和宫女安慰了许久,早已哭得没了力气,却还是不停地抽泣和哽咽着,嘴里的母妃,也早就成了娘。
奶妈和宫女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用尽办法哄着小皇子,不敢多说一句话,两人每每对视,都不由得心中酸涩,昭阳宫那边现在还没消息,她们也能隐隐猜到什么。
一个时辰前匆匆赶出去的贺兰终于回来了,宫女和奶妈一眼便看到她红肿的双眼,还有眼角强忍的泪,俩人心中一沉,只听得贺兰哽塞道,
“小皇子莫哭,贵妃娘娘很快就来看您了,你们……看好小皇子,别让他出去。”
说罢,贺兰搂了搂还在抽泣的齐衡儿,心疼的摸了摸孩子的头,再也忍不住眼泪,转身离去。
第三百章 你终于醒了
自从宝七的生产日期过后,芸儿便再也无法进宫了,她嫁到凌府不过数月,又遇到了上官生产,现在有完全的不到宝七的消息,说她不着急都是骗人的。
虽然她是皇上赐的婚,可毕竟还是个妾,虽然凌对她还算尊重,但她又何尝感受不到对方毫无爱意,所有的感受都只能憋在心里,一切都是自己选的。
芸儿想尽办法,想托人从宫内得到消息,凌夫人那里她去了不知道多少趟了,却依然要无音讯。
唯一知道的,就是贵妃娘娘生了个小皇子,虽然是早产,但好在还算健康,另一件事,便是震惊整个朝野的大事。
皇后在贵妃生产之日重病而亡。
整个京城传的沸沸扬扬,是贵妃克死了皇后,小皇子就是来跟皇后索命换命的。
这个刚出生的早产的孩子,一落地,便背负了不祥的烙印,即便朝野上下封了口,却堵不住悠悠众口,堵不住民众。
就连凌府管教如此严谨的地方,芸儿也偶然间听到过一两次下人偷偷说起此事,她气愤无奈甚至悲愤交加,她难过甚至替宝七委屈,又能如何,那下人说起孩子,还不忘说起自家的姨娘,毕竟都是曾经的主仆,谁都会联想点故事。
芸儿去求凌夫人不成,又去找凌,她看得出来,凌的担心不比自己少,可结果是一样的失望,凌也没有任何的消息,她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夫君这些日子日渐消瘦,却是和自己一样的原因。
皇后的葬礼隆重而悲壮,葬在了皇帝旁边的后陵,虽没有合葬,却尽显豪华和无尽的尊严,想来这也是上官所能追求的最后一件事了。
在后世的史料记载上,恭元上官皇后,少以才闻名,后选入宫为后,甚得圣宠,为后六年,无所出,其父上官丞相,曾辅帝登位,封世袭爵位,家门显赫。
建兴五年,贵妃怀孕,皇后获病,次年三月,贵妃产子,皇后病危,建兴六年三月初三,崩于永安宫,时年二十又五岁,谥号恭元。
上官少年成名,才动京城,关于她的史料记载,可谓多如牛毛,更由于她入宫多年无所出,关于上官皇后和皇帝与贵妃之间的纠葛,更是众说纷纭,且不论当今百姓所传五花八门,便是后世人,也难寻其真相。
偶有几条史料传闻,上官皇后入宫多年,从未得侍寝机会,也很难被大多数人接受,大家更愿意相信,上官皇后有其他原因不得有孕,这才有了后来的贵妃后来居上,母凭子贵,并生下二皇子催命皇后的说法。
皇后的过世,转移了大家对于贵妃的注意力,却同样让大家把注意力放在了刚出生的二皇子身上。
宫内看似安静太平,实际上并不比宫外强多少,到处一片喧哗和八卦,唯有被看管的严严实实的昭阳宫,尚存安宁,却也引来众人的好奇和窥探,甚至有传言道,贵妃娘娘难产死于昭阳宫,皇上不忍下葬,至今仍将尸体封存于宫内,不需任何人靠近。
且不论事实真假,至少那日后的数月内,除了处理皇后下葬和朝堂之事,齐容几乎天天待在昭阳宫,至于昭阳宫内发生了何事,却是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