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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既然已经说了不插手朝廷的日常事务。现在完全可以以一句不知情不方便管来敷衍问话的人,但他担心这些人心里不痛快后化悲痛为力量去在老百姓身上找损失。跟皇帝比他们是弱者,但跟普通百姓比他们又强得太多,加上现在的法律体系还不完善,老百姓忍无可忍时不喜欢讲道理而喜欢挺而走险,一不小心激起民变就不好了。为了不出乱子天启觉得强压和推诿都不是上策,应该面对问题正面解决以避免后患无穷。
大明现在是个典型的农业社会,农民是主体但又是弱势群体,他们中很多人的愿望很简单,只求风调雨顺平平安安。但是,就这样简单的要求都不一定能得到满足,很多人经常食不裹腹。据说很多饿得快不行了的人其最大愿望就是吃顿饱饭,只要能吃一顿饱饭死了也无憾。
当然也有胸怀大志成天想着如何发家致富奔小康的人,为了自己及自己的子孙成为不挨饿的人上人,他们或从政或经商专心致志捞银子。捞银子求富裕本身并没有错,问题是很多人把自己的富裕建立在通过剥削使他人贫穷的基础上,这就有点不合适了。
大家都是人,可以吃米、面、蔬菜等植物身上的东西,也可以吃猪、牛、羊等动物身上的肉,唯独不能吃人,不能通过吸取别人身上的鲜血去增添自己脸色上的红润。如果总是你想谋夺我的家产我想霸占你的土地,那么就没有什么合作只有窝里斗,没有合作的人类社会跟动物世界又有什么区别呢?窝里斗会使国家中的国民对国人没有信任感对国家没有认同感,只会窝里斗的国家也不会有什么光明的前景。
问题在于剥削他人和窝里斗是中国几千年来的文化传统,没找到共同富裕的道路之前这种传统还将继续发扬光大。
天启的愿望就是找到一个共同富裕的道路,虽然很难但也得去做。这世间事就是这样,如果你去做不一定能成功,但如果你不去做肯定不会成功。在寻找共同富裕的方法时,天启发现只要控制住富人集团和穷人集团的差距,就能够遏制住窝里斗的趋势。贫富差距不断缩小,人们的幸福感就会增加,就会更具有合作精神;贫富差距不断增大,仇富仇官的人就会增多,社会矛盾就会更加尖锐,这时不要说合作,能不背后给你一脚的就是好兄弟。
当然,差距也不是越小越好,太小的差距会使人没有进取心变得懒惰,合适的差距才能使社会前进得又快又平稳。孔圣人说的过犹不及就是这个道理,天启准备找到这个合适的点。
大明现在的社会差距就过大,达官显贵挥金如土歌舞升平,穷苦百姓挨饿受冻饥寒交迫,四川、贵州、山东等地已经发生多次民变,如果不对最底层百姓的生活质量加以改善,大明的灭亡指日可待。
天启通过两个方面对百姓进行保护,一是通过经济审察制度打击了官员的贪污行为,制止了他们继续祸害百姓,二是用两成利润封顶制度限制了商人对百姓的盘剥。农民的生命力是很强的,只要不受官员和商人的双重剥削,他们慢慢就会过得越来越好。这天上虽不会掉馅饼,但地上可以长馒头。
按圣学院刘宗周的综合施政理论,假如你抢走了别人一颗糖,你就得递给别人一个果子。在经济审察制度下官员不能通过随意提高火耗捞好处,不能随意接受他人贿赂,那么就允许他们卖爵位,将集中起来的火耗收益给他们发养廉银。卖爵位的前提是治下的百姓要有钱,多卖银子的好处可以促使官员想办法让百姓致富,这也算是共赢互利。
商人在其利润不超过两成时,跟百姓是互惠互利的关系,百姓们丰富了生活商人们获得了利润算是共赢。假如商人的利润超过两成,就是对百姓的伤害。在对商人的补贴方面,政务院的办法是把他们从商业引到工业去,工业的利润不作两成封顶的限制,这是政务院做得对的地方。商业就像是揉面团,无论揉成什么形状包上什么包装面团总量没变,工业才是将旧事物便成新事物的必须途径。
政务院第二个做得对的地方是下调了利息,这样一来就避免了做事的人心理不平衡。
在社会生产活动中货币的作用不可小视,但也要看清货币的实际作用。一般人看到银子就认为银子就是财富,就是大家追求的目标,其实这是错误的观点。银子本身不能吃也不能穿,它只不过是提取货物的凭证,用银子可以换来自己需要的东西,同时也促使人为了获得银子去做事,就是说银子能让人变勤快。
有劳动就有分配,在劳动中一共有两种分配制度是合理的,一种是按劳分配另外一种是按资分配,其它的方式如按权分配不长久按需分配又太虚幻不属于天启考虑的范畴。按劳分配和按资分配的分配比例是有说法的,如果出资人比劳动者分得多太多,使得人们都愿意出资而不愿意出力,那就是错误的,因为本来该让人变勤快的银子使人变懒了。
这时候就应该下调出资人的分配比例,政务院将最高两分的利息下调为最高一分是合适的。当然不这样做还可以通过欺骗手法愚弄百姓,比如说表面涨钱暗中用通货膨胀等手段使百姓手中的钱涨得不如贬得快。这样做虽可以得逞一时但最终将让百姓认识到政府的虚伪,会减少百姓对国家的信任和认同,这是得不偿失的。如果这类手段是为了提高国家整体实力也无可厚非,但如果通过这种手法骗到钱是为了给贪官污吏的家里锦上添花,那就无可救药了。
政务院也并不是只做好事,他们还夹带了私货。在挺过了一两百万都拿不出的苦日子后,政务院的人看到了商税和火耗的巨大诱惑力,这时候其他人再想不自量力来分一杯羹已经属于讨人厌了,尤其是对南北商会的人,政务院通过这次的协商冠冕堂皇地将其一脚踢开。
政务院中的人不可能没有想到,一万万两股份中并不是只有山西商会和湖广商会有股份,其中还牵涉到朝中大臣、皇室宗亲、宫中的皇帝、嫔妃和太监,还有他们自己。但他们义无反顾地做了,而且是把这事当作一件小事,因为他们是按十天一报的小事报到天启这里来的,而不是每日必报的大事报来的,说明他们有完全掌控的后续手段。
在政务院的后续手段还没有用上来的时候,其他利益相关方已经找上门来了。政务院没有像武林高手那样亮出必胜绝学解决问题,而是亮出拖延绝学拖延问题,最后还巧妙地将问题踢给了天启。天启本来很期待政务院和圣学院的后续手段,谁知道等到了一封夹杂着高帽和不负责的奏报,这让天启很脑火。不得不一边替他们擦屁股向所有人作些于事无补的解释,一边叹息这亲兄弟和亲手提拔的亲信都靠不住了。
当郑老贵妃亲自苦着脸到坤宁宫中找到天启问股份之事时,天启知道需要一个说法了,否则他辛辛苦苦积攒下的信任就要被信王、刘一燝、刘宗周他们败坏光了。他先是跟郑老贵妃拍着胸脯作了保证,说自己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宫里人吃亏,待郑老贵妃走后让谈敬去宣信王等三人马上到养心殿来说明情况。
178 收拾残局
天启来到养心殿时。信王等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一般来说就算城府再深的人做了坑人的事,都会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信王、刘一燝、刘宗周三人把烂摊子甩给天启解决,这本身就有些坑人的味道,但他们不但没有愧意反而还面露得色,像是立了功想要天启表扬。刘一燝和刘宗周人老成精不用说他们,连信王也是意气风发的样子,让天启很是不解,是黄尊素、钱谦益等人把信王教得宠辱不惊了还是另有原因呢?
天启待三人行过礼后给他们赐座,首先问信王道:“信王,这一阵独立处理政务院中事务,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到吃力?”
信王面带笑容说:“回皇兄话,一开始有些紧张,觉得没了依靠心里颇为忐忑不安,不过好在政务院中几位老臣得力,加上圣学院中的刘大人和都察院的高大人鼎力相助,倒也没有什么吃力之处。”
见信王很自信的样子,天启直接问道:“这几天很多人都在问关于原路商局和中央钱庄股份的问题,你们是如何解决的?”
信王说:“臣弟跟政务院及圣学院中好几位老臣都商讨过,大家一致的意见是拖,拖到三五年后等朝廷有钱了重新布局。这其中由于牵涉到朝廷的信誉,所以不宜强行要求股东们退股,最好是他们拖不起了自己要求退出。”
天启想了想说:“为兄刚刚答应他们的股份代代相传世袭罔替,你们现在这样做可是有什么别的考虑?”
信王说:“去年皇兄给臣弟请了文震孟、黄尊素、钱谦益几位师傅,臣弟跟他们学习了半年很有感悟,认识到处理政务不能凭感情要注重利益和比较得失。”
天启点了点头说:“看来信王有了长进,说说这次要退股是如何考虑的。”
信王说:“从利益角度看,开始出让股份是因为朝廷没有银子,为了给士兵军饷和移民,皇兄都逼迫得去抄家做恶人。当时朝廷有项目但没银子,商**户有银子但没处投资,互相合作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现在度过了难关自然要把各自的位置摆正。收税、造币等都是朝廷的事务,商人赖在里面也不是个事,可以说今年年初成立的这个股份实体已经失去了继续存在的价值。”
天启说:“那他们不闹?不会说朝廷是过河拆桥?”
信王说:“商人都是逐利的,只要给他们一些利益补偿,他们不会不满意。臣弟的意思是允许他们自由将一批银子换银币只收火耗不收税,算是对他们的一次性补偿。再加上允许他们从商业转向工业,工业利润不作两成封顶限制,让他们有了长期投资项目,他们应该很满意。这两项因为事关重大已经给皇兄呈报过,见皇兄没反对臣弟才大胆让政务院下令的。”
天启想了想说:“收税和造币是朝廷事务,政务院收回无可厚非,现在商人们得到补偿也没有了意见,可以算是各得其所。不过剩下的股份都集中在公路局和银币的使用上,现在钱庄的借贷利息下调没有什么收益,公路局的修路事务也陷于停顿,这样做怎么保证股东们的收益?这个问题不解决好恐怕难以服众。不瞒你们说,这几天宫里宫外很多人都通过各种渠道向为兄打探消息,你们应该及早拿个条陈出来。”
信王说:“臣弟没想到他们会去骚扰皇兄,是臣弟考虑不周请皇兄恕罪。这件事的具体思路是圣学院集体理出来的,臣弟知道道理但怕说不明白,还是由刘宗周刘大人来说吧。”
见天启点头并望了过来,刘宗周说:“皇上,开始信王说做事要考虑得失利弊,臣等这样想也是经过仔细比较的,好在还没有最后定下来。本想过两天最终决定了向皇上禀报请准,今天既然来了就说清楚,假如皇上觉得不妥臣等可以改正。”
天启说:“朕不是圣人也没有多聪明,所以不想多干涉,只不过是因为有人烦所以问一下原因,你们只要真有道理朕肯定支持。刘大人先说说你们是如何比较得失利弊的吧,也好让朕心里有个底。”
刘宗周说:“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