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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脸色,生怕杨涟等人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见涂县令叫人摆了七八个菜还有汤,杨涟说:“按朝廷的规定这几年要例行节约,朝中官员到了地方上吃饭的标准是有定例的,今天这么些菜我们也吃不了,不如一起吃饭顺便商议点事如何?”
涂县令见杨涟没有嫌菜多了也没有嫌菜少了,心中也是大定立即说道:“既然大人不嫌弃我们就在此相陪便是。”说完也不客气坐了下来。
钱谦益知道涂县令在担心什么,前几年全国的粮食都很紧张,朝廷有严旨地方上的接待费用要尽量控制,不但费用上要控制而且种类上也有明确规定。比如说严重缺粮的县招待官员不得见鱼肉,粮食紧张的县肉的数量也有定量,就算不缺粮食的县也不允许铺张lang费。在以前是这样但是现在条件好转了也没见明文规定撤消以前的命令,这就让各县的县令无所适从,有心招待好点吧又怕被骂lang费,不尽心招待吧也怕被骂抠门,反正是两头不讨好。
钱谦益笑着说:“这里是京师附近自然不会短缺什么东西,涂知县用这些招待我们也不算超过规格,我们四个人连荤带素还有汤吃十门菜也刚好。不过我听说有的县超过规格也可以,只要你找得到合适的理由也没人说你什么,当然你要差不多就行别做得太离谱。”
涂县令亲自起身倒了一圈酒然后敬了大家一杯,见没人说什么想到有什么话也不该自己起头,于是顺着钱谦益的话问道:“请问钱大人你说的超过规格找合适理由是怎么一回事?不瞒你说下官都有几次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了,钱大人教教我下官今后也好学个样子。”
杨涟本来不允许有这样的事发生,不过他也知道新环境下的旧制度确实不得人心,正想过一阵去把这事说一说,该提高标准就提高标准,大家明明白白做事清清白白做人,不要到最后大明的官员都成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正是出于这个想法他也没有阻止钱谦益说什么合适理由,想到这也是跟当地官员拉近关系的方法。
钱谦益说:“据说有个县因为特别穷,按规定他们那里接待上面来的官员不许见肉,可是有一天一位钦差从那里过,而这位钦差是出了名的爱吃肉,你们猜这个县的县令该怎么办?”
张县监说:“是不是把肉做成蔬菜的模样?”
钱谦益摇头说:“不是,真那样还是会被人知道。”
涂县令问:“是不是先上菜悄悄上肉?”
钱谦益说:“也不对,那样的话说不准钦差还没等你把肉端上来就拂袖而去了。明给你们说了吧,那县令是直接把肉端上来的,并且大大方方告诉钦差,说端上来的羊肉是被狼咬得半死的羊,不吃羊也活不了不如吃了。”
杨涟一听哈哈笑道:“这故事我听过,是不是这钦差后来都另外的县,这县也是个穷县端上来几条鱼也说是被狼咬死的,连钦差都听不下去了,厉声喝道‘笨东西!你不会说是水獭咬死的吗?’钱大人说的是不是这个故事?”
474 变动顺序(上)
钱谦益说的这个故事未必真有其事,但是也说明了一个道理就是任何情况下都有变通的可能,一项从上到下的制度不可能适合每一个地方,经常都需要根据自身的情况做综合考虑。这种自上而下的制度很多时候都只能把握大方向大原则,对特殊小事的管束力就有些够不上,不应该机械地去执行要知道变通。比如说全国绝大部分地区都在干旱,但是有一个地区出现了洪涝,朝廷说要组织人引水抗旱,出现洪涝的地区也照命令办事的话才是真傻。
几个人吃完饭后到旁边屋喝消食茶,张县监对涂知县说:“开始两位大人说明天的选举要新增加两个条件,就是不允许代选和本村人不选本村的候选人,不知道涂大人通知下去没有?”
涂知县见除了张县监外杨涟和钱谦益也在望着他,想了想说:“三位大人见谅,下官并没有通知下去,因为时间还早下官有点看法想向几位大人说明,真到几位大人替下官释了疑再去通知不迟,反正西王庄乡离县城只有不到十里。”
张县监说:“你没去通知也好,开始两位大人也说起假如真通知了说不准明天就没人会来,不能选本村的候选人那些有候选人的村子就没兴趣来,你久在县里有什么办法没有?”说完后将他自己还有杨涟两人的担心说了出来。
涂知县见几个人都微微点头心中不禁有些好笑,想到开始还在说做事要变通,现在又担心说了实话没人来参加选举投票,可见这几位平时也是只耍嘴皮子的人,没有跟百姓打交道的经验。
涂知县想了想说:“几位大人见谅,这事其实也非常简单,只不过下官说出来不是很好听。”
杨涟说:“有什么不好听的?你尽管说来试试。”
涂知县说:“很简单,只说来了就有十文钱投票拿钱走人,不投票或者多投票的不得钱就行。至于说本村人不选本村人这话我们都不宣布,只是在最后把本村人的选票作废就可以。”
张县监一听大惊道:“这不是在欺骗百姓吗?让他们大老远的赶到投票处投票,最后又说有候选人的本村人选票不算,如此一来可能会被百姓物议。”
涂知县说:“一般人们都把我们叫着父母官,那么在父母的眼里百姓就应该是小孩子,小孩子本身就是拿来哄骗的,你见过谁跟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孩子讲道理的?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懂所以讲什么都没有用,对付这些人除了揍就是骗,朝廷严令不许对百姓动粗,剩下的也只有哄骗一道了。百姓们识字少不明事理,讲道理讲不通又不能揍,现在再加个不能骗那就真没有办法,下官以为只有不说直接去除废票才行,这也是下官没有去通知的原因。”
张县监说:“万一以后被人知道了怎么办?”
涂知县说:“你不说我不说两位大人不说谁知道?就算几年后有人知道了真相,你我早就不在这里了,正好给新知县一个改正错误收揽民心的机会。”
钱谦益也是个知道变通的人,见杨涟没开口反对于是说道:“涂知县这主意不错,在想出更好办法以前就这么办,有主意总比没主意枪。”说完后转过头看着杨涟。
杨涟没有轻易表态,从心里来说他不赞同欺骗百姓,但从心里来说他也觉得涂知县的办法是对的。见话已说到这里他也没有继续就这话题说下去,转头问张县监:“以前是流动的巡按御史监察几个县,现在每个县除了固定的知县外都配了一个县监,你们两个配合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感受?”
张县监说:“下官和涂知县配合得还可以,我只管监督他让他的行为大体上符合上级的要求,具体的事都是涂知县在做我们算是分工配合。下官当了几年县监最大的感受就是在这位置上要耐得住寂寞,不能贪权要放手让知县去做事,否则的话就会跟知县处于互相争权的境地。”
杨涟点了点头转问涂知县:“涂知县觉得身边多了个县监是方便呢还是不方便呢?”
涂知县想了想说:“说实话以前觉得特别不方便,现在好像慢慢喜欢上有个人在身边了。”
杨涟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差?”
涂知县说:“在以前一个县令的权力还是很大的,俗话说破家知县灭门太守,虽说大明现在的州县官员不会草菅人命,但是在普通百姓面前知县的权力大到随心所欲的程度也不奇怪。周围的佐吏每天县尊长县尊短的称呼,时间久了难免会让人有些飘飘然的以为自己真可以关起门为尊了,这时候有人随时在身边说你这里不合**,那里又做得不符合上级的要求,这时候心里肯定有些不舒服。”
钱谦益点头说:“是啊,关起门来一人独大确实不错,这就是为什么同样是七品官,有人宁愿做知县也不愿意当都事和经历,宁为鸡口不为牛后是也。涂知县最后又怎么觉得有个县监在身边好呢?是不是想说两句话顺着我们让我们高兴一下?”
涂知县摆手说:“钱大人误会了,张大人可以作证下官确实有这些改变,以前张大人刚来时下官确实感到有些不自在,后来慢慢觉得有个县监在身边也不是坏事。比如说遇到上级的无端责难也可以有个一起扛压力的,有什么拿不稳的事也可以询问一下免得做错了还不知道。最重要的是可以随时知道上级的意图,也能够不花费多少心力让周围的佐吏协助做事,下官的感受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不贪财不贪权才是做好一个知县的起码要求。”
杨涟说:“是啊,在以前不贪财是一个官员最起码的要求,从皇上强行要求推行经济审查制度可见皇上是如何见不得贪官了。现在有了四级辅政制度,无论施政官还是监政官还有辅政官都只有不贪权才能做好自己的事。”
几个人又说了一阵第二天的选举就散了,当夜杨涟和钱谦益都住在县衙里很是轻松,他们不知道县里那些小官忙了一夜。涂县令虽然不知道杨涟和钱谦益的真实身份,但是从张县监的态度也知道这两人怠慢不得,严令手下要连夜布置好第二天的选举。
第二天一早涂知县和张县监一行人来到西王庄乡的一座火神庙前,因为西王庄乡的河流不多遇到失火时就很难救,这里就成了百姓求神保佑不要兴火灾的地方。这火神庙地处交通要道,顺着几条烂泥路可以通几个村子,还有一条可供马车通行的路到县里,于是每逢初一、十五就有人来火神庙拜神,顺便拿些东西来卖或者买些需要的物件回去。
火神庙的旁边是一个几亩大的空地,初一、十五时有很多人在这里摆地摊卖东西,有时候还有卖茶说书耍猴戏的很是热闹。这次选举就定在火神庙的空地上,早几天县里就叫人搭起了棚子并隔成了好几间,为的是钦差大人来了有地方换衣服休息,也有地方做一些不能被外人看到的事。现在据说钦差大人没有来,只有涂知县和张县监在上面坐着,县衙里的其他比较闲的人就在两边站着显威风,比较忙的就在四周维持秩序。
按涂知县的建议五个候选人面前摆着五个大坛子,上面分别写着甲乙丙丁等用于区分的字样,等时间一到就让早已经来到此地的候选人上台跟大家见面,当然开始投票时坛子要摆在他们背后免得看见投票的人。为了区分好哪些人是哪个村子的,台子下面分了好几块地方互不挨着,有人专门拿着写有名字的黄册在对比名字。一会儿叫到一个人这个人就从组织者手中接过一张写有甲乙丙丁字样的白纸片,上台后投到中意的候选人身后的坛子里。
当然这些人不知道写了“甲”字的选票投进标着“甲”字的坛子里是无效的,当然其它字样也一样就是跟坛子上面字样一样的票无效,目的是执行本村人不选本村人的规定。他们只知道对上名字就可以领一张选票上台投票,投完票下台前能得到十文钱,对普通百姓来说知道这些就够了。台下绝大多数是十六岁以上的男子,老老小小的站了一大群,也有一些家境不怎么样的女子跟着家人来到这里,目的是能领到属于自己的十文钱。
趁选举都还没有开始,杨涟和钱谦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