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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一些,又跟六起案件有什么关系呢?
“知道了这些,就可以把案件连在一起推断了。”聂秋远说道。
“户部侍郎柳慕青被害一案,乍一看好像是马家的二姑爷欠债招来贼子,贼人要杀二姑爷王荣的时候,把正在劝说王荣改邪归正的柳大人误杀了。可是,从刀伤创口来看,这一案与其他案件是同一伙人所为。那么,我们就必须得想一想,柳大人真的是被误杀吗?这个案子背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所以我就想到了,柳慕青大人的官职是户部侍郎。朝中户部侍郎共有两人,分辖户部的具体事务,而柳大人分辖的恰好是仓部和度支司,也就是说,房玄龄大人这个度支郎中,理论上说还是归他管呢。”
“啊?”我忍不住插话道,“难道这个案子也与房玄龄大人有关?”
聂秋远点了点头,道:“柳慕青人品好,在朝中是人尽皆知的,房大人对他非常信任,许多重要的事项,委任他人去做而不担心的,在房相心中怕是只有柳慕青一个。据此,我推断,翠华山私仓的两把钥匙,一把在房相手中,另一把,恐怕就在柳慕青身上。”
我惊呆了,难道,这个看似误杀的案件,对方的目的其实在于翠华山私仓?
“对方的目的,应该并不在于这笔财富,至少不单纯是为此。”聂秋远直接把我心中的推测给否掉了,“房大人听闻柳大人的死讯,是在微服私访回来之后。结果。房大人不顾舟车劳顿。第二天就带户部尚书和刑部侍郎去登翠华山。那绝对不是去散心的。房大人的举动,使我更加确认了刚才的推断。”
“唔,既然这些案子,都是同一伙凶手干的,那么,这几起案件的分析,也应该按照骆大哥刚才的分析思路来,对不对。秋?”我陷入了沉思之中。
聂秋远露出一个有点特别味道的笑,表扬我道:“你很聪明。”
男神的表扬令我十分开心,我抬头一看,却对上了骆大春惊讶的目光。我这才忽然发现,刚才无意之中,我似乎在称呼上不小心对他们分出亲疏远近了,而且我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称呼聂秋远为哥哥了。
头痛,怎么才能处理好这个关系呢?怎么才能不让骆大春伤心呢?
让我这种人来处理如此复杂的情感问题,这挑战也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我就掩耳盗铃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回到了问题分析上。
“户部侍郎案里面记载,柳大人被害现场。财物被洗劫一空,这些其实都是扰乱我们视线的障眼法。重点在于,柳大人身上的物品也全都被拿走了,身上只剩了一块手绢。而私仓钥匙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恐怕放在哪里都不安心,是会随身携带的。也就是说,钥匙也被人拿走了!”
聂秋远微笑着点头。
我继续把我的想法说下去:“房大人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得不立刻动身,前往翠华山,去看看私仓到底出问题了没有。那么说,柳侍郎被害这一案必定导致的事件,是房玄龄大人在听到这起案件后的第一时间,会去翠华山查看私仓,对方想要的结果,其实是这个!”
如果是这样,他们想要的,难道不是私仓里的财富吗?
“你说得很对,礼部侍郎案,他们想达到的目的就是这个。”聂秋远接下了继续解释的接力棒,“他们要房大人去登翠华山,实际是一石二鸟之计。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探到皇帝的私仓位置,平白得一笔财富。但是这个目的没能实现,因为房相在发现情况有异之后,当机立断地决定,不去私仓了。可以说正是这个决定,保住了私仓的安全。”
“可是那一刻,对方的主要目的其实已经实现了,那就是让房相在他必定经过的地点,‘无意中’看到一出好戏。”
啊?原来翠华山房相遇到那三个人,其实不是“无意中”探知了什么重要消息,而是中了对方的圈套?
“正因为是‘无意’中获得的,所以才会对事情的真实性深信不疑。可是仔细想想看,那真的是‘无意’中撞见的吗?在房相他们进入翠华山的必经之路上,出现了一片他们之前从未见过的杏花林,一进入林中,所有人便各自分散。这样的林子,明显是不正常的,这应该是以树木布成的某种迷阵。一旦入林,你的方位感官,行走路径,尽数都在布阵人的掌握之中。”
“那么说,房相不是凑巧走到那间茅屋的,而是必定会到达那间茅屋,听到屋里人的谈话?”
“正是如此。否则,就无法解释为何入林之后,人便迷失方向,而恰恰在房相遭袭,命在旦夕的时候,所有人的方向感却全回来了。这就是说,对方希望在这个时刻,让护卫者认为‘恰巧’太阳出来了,才能找到方向,又‘恰巧’及时赶到救出了房相。”
如果是这样,那房玄龄大人碰巧听到的三名敌人的谈话,就根本不是什么重要情报,而是对方希望灌输给房相的全部信息!
那么,灌输这些信息,又能怎样呢?
“从记录下来的那些人的对话看,他们的话语,高明就高明在语焉不详,暧。昧不明。从他们的对话里,足以让人相信他们是要做一件威胁极大的大事,可是又确定不了。房相会把他们的话语记在心里,反复推敲,直到左右屯营将军范成初遇害的案子报到房大人手中。”
“本来这些案子应该是报刑部和大理寺,不会立刻就报到房大人那里的,但是范将军的事情不一样。那个时候,范将军正承担着为祭天大典布防的重任,祭天大典,本来就是中书省定下,尚书省操办的事情,所以有关大典的事情出了问题,必定会第一时间报到中书令房大人那里。偏偏凶手又特意卖了破绽,让人一眼就看出,这不是自尽,而是谋杀。”
“房相一定会立刻警觉,感到祭天大典的背后,似乎有些什么不妥。然后,联想到三个神秘人的对话,那些只有这样才能接近那人,没想到你会扮成这样的身份之类的话语,房相便会隐隐地联想到祭天大典的摩顶礼,产生担忧。可是房相和玉衡司不一样,玉衡司是皇帝亲建的,连房相都不知道,房相不可能像我们一样同时掌握这六个案件。所以,以房相现在掌握的信息,他只能是担忧,却不能够确定。”
“祭天大典是个极其重要的仪式,可不是说停就能停的,八位圣僧更是尊贵的人物,也绝对不能随意亵渎。所以,仅凭一点怀疑,是不可能妨碍祭天大典进程的。而房相心思缜密,又不可能生了怀疑却不采取措施。那么,房相他会怎么做呢?”
“房相看到那些人的脸了,他会去辨认!”我脱口而出。
聂秋远赞许地看了我一眼,道:“正是。只要辨认一下,确定那八位圣僧里有没有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个人,就可以打消疑虑,这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做起来却不那么简单,因为八位圣僧是大典当天才选出的,之后立刻就要前往祭天坛。那么,可以用来辨认的时间,就只有……”
“谢佛礼!八位圣僧聚集在大殿的谢佛礼,是唯一的机会!”
“正是。可是朝廷大员,在这个时候进入大殿,莽撞地辨认,若是八位圣僧中根本没有那人,势必引起人们的腹诽,甚至引发恐慌,影响祭天大典。主持谢佛礼的波颇神僧自天竺来大唐觐见,房相必然接待过,与之熟识。所以,房相必定会选择……”
房相只要化装成波颇神僧身边的僧侣,不动声色地进入大殿辨认一下,就可保万无一失了!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骆大春与桂林,同时惊愕地张大了眼睛,木雕石塑般地呆住了。(未完待续。。)
No。149 Es muss sein(5)
如果刚刚这三起案件导致的必然结果是房相化装为僧侣,进入大殿辨认圣僧中是否有对方的死士,那么另外三起案件导致的必然结果呢?
刚刚骆大春已经说过了,为确保任务完成,落雪山庄将会利用谢佛礼防备松疏的时机,潜入大殿,将大殿中的僧侣尽数杀死!
如果是这样,房玄龄大人在谢佛礼上,会被落雪山庄误杀的!
那么说,对方的目的,是要借落雪山庄的手,除掉房玄龄?!
要除掉房玄龄,有的是其他的办法,何必要如此复杂呢?
想到这里,我脑子里忽然一开阔,发现了一个问题。
复杂吗?只是我们把这六个案子并了案,这本身就不容易,很复杂,再找到它们之间的关联,一层又一层地推演,很复杂,可是具体到这六个案子本身呢?
单独看这六起案件,对于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来说,实施起来完全是小菜一碟,有什么复杂的呢?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就是弃一两个弃子,杀几个人,基本上算是没有投注任何成本的买卖。
但是这六个案件联动运行起来的话,我们这边付出的代价可就大了啊!
如果他们的终极目的实现,那么房相就会被落雪山庄杀死。房相是皇帝的左膀右臂,现在的大部分巩固政权的政策,都是从他脑子里生出来的。所以觊觎江山的人,房相是第一颗眼中钉,许多人都欲拔之而后快。
然后。会形成一个局面。那就是朝廷与落雪山庄彻底的势如水火。如果落雪山庄出手杀了房大人的话。恐怕皇帝再有耐心和定力,也必定会下令把他们当作危害国家安全的恐怖。分子剿杀了。
恐怕背后那只手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要这个--朝廷与落雪山庄的死斗,他们好坐收渔人之利。
所以,背后的主谋,应该是一个既敌视朝廷,又视落雪山庄为眼中钉的庞大的逆党组织。
其实,获利还不止这些。刚才聂秋远也说过了,要不是房相为人警觉。他们很可能还能得到皇帝私仓的位置,而钥匙,他们已经拿到了。
既然是一个如此有能力的组织,不可能不精通易容术的,所以假扮圣僧的死士其实是不可能露出任何破绽的,即使房相辨认,也不可能辨认出来。那么,退一万步,如果终极目标确实因为不可抗力未能实现,至少还可以实现那个简单的:接近皇帝。向他传播疫疾,把长安城搞个鸡飞狗跳。
甚至可以顺便把大典也折腾砸了。让皇帝的形象在百姓心中一落千丈!
哦买噶,这是一石多少鸟,我都数不清楚了。这简直直接发的是霰弹啊!
复杂吗?具体实施起来,其实一点也不复杂,可是,它们带来的结果却是极其复杂的。也就是说,复杂的,只有背后那一个人的头脑而已。
这种织网的方式让我一下子想起一个人来。
那个人在碗子山,牵着我的鼻子,让我绕到后花厅,又奔到山下,成功地让我可怜的男神当了我的挡箭牌,挨了三颗染着剧毒的透骨钉。
他似乎没有做什么,却让你一步一步都不得已。当然,眼前的这张网才是真实的水平,用来和我过家家的那张网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是他吗?藏在幕后的织网者,是他吗?
我的脑海中,不知怎的响起贝多芬的四重奏来。贝多芬在他最后一首四重奏的最后一个乐章用德语写下了这样一段自题字:
“es muss sein?es muss sein!”(非如此不可吗?非如此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