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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乐怡的表情有些复杂,她虽然跟孟小冬相处得不错,但要说亲如姐妹那就太假了。更何况,如今孟小冬还在她之前,为丈夫生下第一个孩子。
产房大门打开,护士笑道:“恭喜周先生,母女平安。”
“多谢。”周赫煊亲自递上红包。
张云鹤似乎颇为失望,喃喃自语道:“女儿啊,是个男孩儿多好。”
周赫煊给医生和护士都送了红包,准确地说是“小费”,才走到产床前握住孟小冬的手:“小冬,辛苦你了!”
孟小冬汗湿的秀发贴在脸上,面色惨白,虚弱地笑了笑:“煊哥,我已经再也见不到你了,刚才我好害怕。”
“没事,一切都过去了。”周赫煊安慰道。
不多时,婉容突然在外头喊起来:“哎呀,怎么模样那么丑?”
张云鹤抱着刚刚洗净的外孙女,乐不可支道:“小孩子嘛,刚生下来都这样,慢慢就长开了。”
张乐怡看着襁褓中的女婴,突然心生羡慕,默默退到一边不说话。
婉容则没那么多心思,央求着把孩子抱过来,轻轻摇晃说:“该叫什么名字好呢?”
“名字那得姑爷来起了,”张云鹤笑道,她突然对女儿说,“小冬,你给孩子取个小名吧。”
孟小冬让婉容把孩子抱过来,她看着那丑丑的小脸蛋儿,嘴角泛起母性的温柔微笑,端详一番才抬头道:“叫丑儿怎么样?”
周赫煊狂汗:“哪有姑娘家叫这个的?”
孟小冬说:“名字贱好养活,等满月时再取个好听的大名。”
“随你吧。”周赫煊不禁为刚出生的女儿感到委屈。
“丑儿,丑儿,”孟小冬唤了几声,“你这个小东西,把妈妈可累坏了。”
新生命的诞生,让家里热闹了许多,不过也有各种让人头疼的烦恼。
周赫煊因为坐月子的事情,跟张云鹤闹得有些不愉快。
在周赫煊看来,坐月子是应当的,可以帮助产妇保养和恢复。但如果紧闭门窗不通风,连续一个月不洗澡,那就搞得太离谱了。
那得滋生多少病菌啊!
最后周赫煊把丁国瑞老先生请来,靠着这位老中医的帮忙,才终于把张云鹤说服。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丑儿的小脸蛋渐渐长开,变得愈发可爱起来,这下更招人疼,已然成了全家人呵护的宝贝。
就连张乐怡都放下小心思,时常把孩子抱着逗乐。
303【偶遇】
转眼女儿即将满月,周赫煊足足想了十多个名字,但都觉得不甚满意。
无奈之下,周赫煊只能找帮手。比如王国维、陈寅恪等国学大师,就是极好的取名人选,他们取的名字既有内涵又有逼格。
又是一个星期五,周赫煊坐着火车前往清华教书,顺道拜访几位大师。
司机开车将周赫煊和孙家兄弟送到车站,三人刚刚下车,便看到一辆黄包车飞奔而来。
鲁迅提着个大箱子,在初夏的微风中点燃香烟,然后独自拎箱步入火车站。
长衫、平头、一字胡,外貌特征鲜明。
周赫煊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鲁迅,他笑着走过去打招呼道:“周先生你好!”
“你是?”鲁迅诧异地回头。
“我也姓周,我叫周赫煊。”周赫煊笑道。
鲁迅颇有些惊喜,握手道:“久仰大名,幸会。”
周赫煊问:“周先生这是要去北平?”
鲁迅点头道:“老母身体有恙,我过来探望一下。”
鲁迅离开北平以后,一直在掏钱供养母亲和发妻,这些账单后来还被研究者公布出来。
仅在四月份,鲁迅母亲的药费支出就有六次,还买了好几只老母鸡(炖鸡汤),可见身体健康状况不容乐观。
鲁迅吓得连忙北上,不仅是给母亲探病,还要把许广平怀孕的消息告知,利用此事来给母亲冲冲喜。
孙永浩帮着去买火车票,顺便把鲁迅那份也买了。
鲁迅并未推辞,站在候车室等待时说:“你那本《枪炮、细菌与钢铁》的最后一章,究竟想表达什么?”
“个人见解而已。”周赫煊笑道。
鲁迅直接问道:“你是支持常凯申独裁统治的?”
“你觉得呢?”周赫煊反问道。
“似乎又不太像。”鲁迅皱眉道。
周赫煊毫不掩饰地说:“我对常凯申的评价只有八个字:独裁无能,民主无量。这样的人,统治一省绰绰有余,想要治理整个中国,他还没那个能力。”
“独裁无能,民主无量……”鲁迅细细琢磨着这句话。
周赫煊笑道:“看常凯申最近两年的做法,就知道他想跟意大利的墨索里尼一样搞独裁统治。但很可惜,他连国党都无法完全控制,更别提各地的军阀。他的惯用伎俩,无非是暗杀、收买、拉帮结派、携公徇私,比起国家领袖,他更像是帮会头子。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支持他?”
鲁迅比较认可周赫煊的这番评价,他疑惑道:“那你怎么在书中说,中国应该一党专政、党内民主?”
周赫煊苦笑道:“不管你是否同意,但常凯申是如今最有能力让中国统一的人,即便是名义上的统一。有了统一的中国政府,才能有效的实行国际外交,让中国的国际地位正常化。比如收回海关、租界和领事裁判权。也只有统一的中国政府,才能对内实行各领域改革,颁布完善的法律条令,发展国家经济和工农商业。常凯申是不可能搞多党制的,只能寄希望于党内民主了。”
周赫煊没法拿后世的中国来做解释,只能着眼于眼前形式。
“这样的统一,不要也罢!”鲁迅听了显然有些生气。他无比憎恶常凯申,因为他有几个好朋友,就丧生在常凯申清党的屠刀下。
周赫煊摇头说:“当有外敌入侵,中国陷入生死存亡之际,拥有统一的政府难能可贵。即便这个政府**无能,但至少能够凝聚人心,号召中国人进行抵抗。”
“外敌?”鲁迅想起周赫煊的《菊与刀》,“你真的认为,日本人敢帽世界之大不韪,对中国悍然发起入侵?”
周赫煊笑道:“日本在满蒙权益的基础,是所谓关东州的租借地,也即中国的旅顺和大连。这些是从俄国人手里接收的,公文上只有25年的短租期。在1934年租界地到期之前,日本人要么退出东北,要么入侵中国,没有第三种可能。以周先生对日本人的了解,你觉得他们会如何选择?”
鲁迅抽着烟,默然无语。
他还是首次听说,日本占领的旅顺和大连是有租期的,而且只有五年就到期了。
鲁迅有很多日本朋友,对日本了解非常深刻。在他看来,日本不可能放弃既得利益,必然会在1934年以前,对中国东北采取武力入侵手段。
一路无话,鲁迅在火车上疯狂抽烟,烟雾缭绕把旁边人熏得够呛。
直至抵达北平车站,鲁迅才对周赫煊说:“或许,东北事务能够通过外交手段解决,并不一定要诉诸战争。”
周赫煊感慨道:“中国马上就要打内战了,这场内战,或许就是日本入侵东北的契机。如果奉军入关,关东军正好趁虚而入,就算奉军不入关,关东军多半也会进攻,只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你太武断了,未来的事,谁又能料得准?”鲁迅还是心存侥幸,他不敢想象中日爆发战争的可怕后果。
“拭目以待吧。”周赫煊懒得再说。
几人离开车站,立在马路边上等黄包车,结果等了好半天也见不到影子。
周赫煊找路人打听,才知道北平的黄包车夫正在闹罢工。
自从北伐胜利、迁都南京后,北平便迅速衰败下来,可说是百业凋零。不到两年时间,北平的店铺倒闭1500多家,市面上一片萧条。
黄包车夫外有电车竞争,内有车行剥削,再加上大环境萧条,已经快无法度日了。他们只能联合起来搞罢工,希望车行降低份子钱,否则根本不能养活家人。
此时北平那帮当官的,根本就没想过,也没有能力把北平发展好。
因为情况太过复杂!
北平名义上是阎锡山的地盘,但市长却是冯玉祥的人,阎锡山只任命了公安局长。另有社会局长和卫生局长,分别由常凯申两口子推荐任用。土地局长是白崇禧的人,公用局长是国党元老派的人,财政局长以前是冯玉祥的军需处长……
可以说,小小的北平市政府,就是当今民国混乱政局的缩影。
市长何其巩倒想有所作为,但他已经被架空,前几天刚刚称病不再上班。
顺便一提,李石曾每个月30万元的教育经费也被断了。
当初阎锡山挪用天津关税和盐税银子,以北平市政府财政的名义发放教育款。可就在一个月以前,南京政府和洋人达成协议,硬生生地把天津海关和长芦盐署抢到手。
阎锡山失去一大财源后,哪还愿意做赔本买卖?郁闷之下便断掉了北平大学区的教育经费。
李石曾又没钱了……
304【豆汁儿】
周赫煊、鲁迅和孙家兄弟四人,自东向西走到前门大街。
鲁迅已经三年没回北平,他看着那些熟悉而陌生的街景,听摊贩高声吆喝着生意,不由感叹道:“北平还是那般热闹。”
“只是靠近车站的地方热闹而已,你再往城里走,就会发现各处都凋敝了许多,”周赫煊苦笑着摇头,“毕竟,这里已经不是中国的首都了,大量的机构和人员都搬去了南京。”
“可以想象。”鲁迅道。
初夏正是好天气,可北平的天空却是灰黄色。
突然一阵大风刮来,飞沙走石,正准备说话的周赫煊含了满口沙子,连忙吐出:“啊呸!”
“哈哈哈!”
鲁迅大笑:“好久没闻过北平沙尘的呛鼻气味了。”
跟周赫煊印象中不同,他发现鲁迅很爱笑,并非时刻紧绷着脸。
周赫煊掏出手绢,当其系在脑后,掩住口鼻说:“我理想中的中国政府,可以组织人力物力,在华北、西北和东北大量种树,培植出蔓延千里的人工防护林。届时,北平的沙尘暴将消失无踪,空气变得和南方一样洁净。”
鲁迅却不同意:“一点沙尘而已,何必小题大做,真有那般人力物力,不如用来改善民生。”
周赫煊指向北方,说道:“北平的沙尘,源于北方草原的沙漠化。如果不治理的话,沙漠面积会越来越大,或许有一天,连北平都要被沙漠覆盖。这不仅仅是呼吸几口沙子那么简单,更关乎着北方的农业经济,关乎北方无数牧民和农民的生计。就跟黄河泛滥一样,治理沙漠化和治理黄泛,都是政府应该做的基本事项。如果某一天,中央政府能有效治理沙漠和黄河,那么这个政府就是值得拥护的。”
鲁迅听了若有所思,他平时关心的是国民思想和政客作为,而周赫煊则更喜欢考虑实际问题。
又行走一阵,来到前门大街中段,鲁迅指着家铺子说:“快中午了,你请我坐火车,我请你吃午饭。”
“好啊,”周赫煊开玩笑道,“我们这边是三个人,占大便宜了。”
鲁迅问:“这两位朋友,是你的随员吗?”
周赫煊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