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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子嗦,”范哈儿虽然不知道硝石、白磷是啥物质,但勉强还是听懂了,他问道,“那你呢?你咋个一下子把整盘水都变成冰?”
周赫煊笑着科普道:“正常情况下,水到了零度就要结冰。但如果缺少凝结核,零度以下的水还是水,这样的水叫做过冷水。我早就制作好了一盆过冷水,用厚毛巾捂着,防止过冷水接触空气中的凝结核。只要把毛巾揭开,随便轻轻碰一下,过冷水就要立刻结冰。”
范哈儿越听越迷糊,只得傻笑道:“还是周老弟有学问,喝过洋墨水的,就要比我们这些烂丘八懂得多。”
“哈哈,这叫科学。”周赫煊上辈子好歹读过北大,虽然是文科生,但基础物理化学知识怎可能不懂?
两人吃着火锅边喝边聊,酒过三巡,范哈儿解开裤腰带,挺着大肚皮说:“周老弟,我过两天就去上海了,你要不要一起去耍耍?”
“我在重庆还有正事要办,就不奉陪了。”周赫煊道。
“那也要得,你忙你的,”范哈儿说,“重庆上清寺那边,我修了一个范庄,估计今年就能修好。下次你再来重庆,直接去范庄找我,我们哥子两个好好叙旧。”
“到时一定登门拜访,”周赫煊举杯道,“我再敬哈哥一杯,祝你这趟去上海一帆风顺。”
“好说,好说,干了!”范哈儿仰脖子喝下。
两人吃得醉醺醺的,各自离开酒楼,周赫煊在孙永振的搀扶下返回旅店。
刚回旅店客房,就见屋里多了几个人罗泽洲和他的侍从,以及一位楚楚可怜的少女。
张谋之急道:“贤婿,你总算回来了,这位军爷找你有事。”
罗泽洲讨好地凑过来,笑道:“仙尊,弟子给你请安来了,还给仙尊带了个见面礼。”
什么鬼?
周赫煊疑惑地看向那少女,只见其穿着粗布衣裙,家境应该很普通。但少女剪了齐耳短发,在风气相对保守的四川,多半属于进步女学生。
罗泽洲坏笑着解释说:“仙尊,你对这女娃还满意不?弟子专门帮你物色的。她叫杨淑芬,在开明学校读书,还会写文章、说洋话哟。”
周赫煊生气道:“你竟敢强抢民女!”
“仙尊,你误会了,不是抢来的,”罗泽洲连忙说,“我花了300大洋,找她的妈老汉儿(父母)真金白银买来的,绝对没有强买强卖!”
“滚滚滚!”周赫煊懒得跟这混蛋瞎扯。
万万没想到,那个叫杨淑芬的少女,居然噗通一声给周赫煊跪下:“周先生,求求你,你就收下我嘛。我洗衣做饭啥子都会,我还会给你磨墨、读报纸。”
周赫煊狂汗,扶着少女说:“快起来!”
“周先生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少女急得都掉眼泪了。
周赫煊瞬间明白情况,这少女已经被罗泽洲买下。而罗泽洲又是个混世魔王,如果周赫煊不收她,少女的下场会非常凄惨。
这都他妈什么世道?
“那好吧,你以后就跟着我。”周赫煊决定改天把少女送回家。
少女大喜,连连磕头道:“谢谢周先生!”
罗泽洲也高兴起来,这混账军阀无比期待地说:“仙尊,你可不可以收我做亲传弟子呢?”
周赫煊板起脸摆谱,咳嗽道:“咳,本尊在凡间不收弟子,也不外传仙家法术。”
罗泽洲慌忙道:“记名弟子也可以,我不学法术。”
周赫煊面露难色,用于松口道:“那本尊就勉为其难,收你做唯一记名弟子。”
“多谢师父!”
罗泽洲跪在周赫煊面前,冲他的侍从们吼道:“还不快摆香坛,老子要磕头拜师!”
周赫煊面色不悦,喝道:“你是谁的老子?”
“不敢不敢,弟子说错了。”罗泽洲面色惶恐。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在四川把田税收到30年后,**掳掠无恶不作,人人惧怕的“罗皇帝”罗泽洲,居然是一个笃信神仙的傻子!
他就不怕自己的所作所为,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吗?
罗泽洲早有准备,香烛物什很快就摆上桌,捧着茶连磕几个响头,一脸期待地望着周赫煊。
周赫煊伸出指头在罗泽洲脑门上一点,装神弄鬼道:“本尊收徒不拘俗礼,现在赐你法号‘通虚’。入我门下,需得遵守三大戒律。”
罗泽洲说:“师父请讲。”
“第一,不得残害百姓,你能不能遵守?”周赫煊问。
罗泽洲愣了愣,点头道:“可以。”
周赫煊又说:“第二,要恪守华夏正统。如果外邦蛮夷入侵中国,比如说日本人,你必须精忠报国,可愿不愿意遵守?”
“愿意。”罗泽洲立即回答。
周赫煊继续道:“第三,必须尊师重道,不得欺师灭祖,可曾记下?”
“记得了。”罗泽洲说。
“那好,你立誓吧。”周赫煊笑道。
罗泽洲立即举起三根指头发誓道:“弟子罗泽洲,法号通虚,现在拜入东华帝尊门下,当遵守师门戒律。以后必定尊师重道、善待百姓、匡扶中华正统。如违此誓,天诛地灭,五雷轰顶!”
周赫煊胡乱念了一番咒语,猛地拍在罗泽洲头顶,威胁道:“我在你魂魄里留了仙家印记,你只要违反誓言,死后也不得安宁,无法转世投胎,万万年当孤魂野鬼。”
罗泽洲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说:“弟子一定不得背誓。”
周赫煊掐指一算,说道:“你近日将有大劫,必须行善积德才能化解,切记,切记!”
“弟子谨记!”罗泽洲惊疑不定道。
周赫煊只不过是说出来吓这家伙而已,但没想到的是,居然被他给蒙准了。
就跟历史上一样,罗泽洲离开重庆回到驻地不久,就因为苛待士兵酿成兵变。他被上司邓锡侯严查惩办,获释后前往投奔李家钰,从此对周赫煊的神威更加深信不疑。
虽然这家伙死性不改,依旧横征暴敛,但最终却战死在抗日前线,比历史上吞烟膏自杀光彩多了。
424【同道中人】
那位叫杨淑芬的女学生,第二天便被周赫煊送回家中,临走时少女还有些舍不得,估计是对周赫煊怀有爱慕之情。
范哈儿刚刚坐船前往上海,周赫煊便见到了四川那位大资本家卢作孚。
提起卢作孚,一般人都会联想到民生航运公司。这家航运公司,在日本侵华之际,转移了无数国家、民族资产和百姓群众,也载着无数士兵出川抗日。
但卢作孚不仅仅只搞航运,四川第一条铁路(北川铁路)是他建的(正在修建中),四川最大的煤矿(天府煤矿)也是他建的(正在修建中),还有西南地区最大的纺织染厂(三峡织布厂)也即将动工。
再过几年,卢作孚还会创立民国时期最大的民办科研机构西部科学院,并在四川架设乡村电话网络,在重庆开辟温泉公园等等。修公路、开运河、办农场、建工厂、辟公园、设医院、建图书馆、建博物馆、建学校、建体育场、搞旧城改造……这位卢先生样样都来,而且全都办得很好,实业兴国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在新中国成立之初,太祖曾说:“中国近代历史上,有四个人是我们万万不可忘记的。他们是:搞重工业的张之洞,搞纺织工业的张謇,搞交通运输业的卢作孚,搞化学工业的范旭东。”
张之洞和张謇,想必不用多说,大家都比较了解。
范旭东则是天津久大精盐公司的董事长,自行摸索研发国产纯碱和硫酸铵等化学产品。周赫煊即将创办的搪瓷厂,其中许多化学原材料,都需要向范旭东的久大集团购买。
卢作孚能够与张之洞、张謇和范旭东齐名,可想而知他对中国民族工业的贡献。
“哎呀,周先生,久仰大名!”卢作孚高兴地和周赫煊握手。
周赫煊笑着说:“作孚兄,彼此彼此啊。”
卢作孚哈哈笑道:“我跟周先生不能比,周先生的全套学术专著,现在还放在我的书房里。”
卢作孚最开始并非是商人,他是搞教育的,曾担任地方公署教育科长,主张“教育救国”。卢作孚有自己的教育理念,崇尚“通俗教育”,他曾在成(和谐)都创建了诸多陈列馆、博物馆、图书馆。
可惜因为军阀混战,卢作孚的教育事业两度夭折,心灰意冷之下才跑去经商。
所以说,卢作孚面对周赫煊时的热情,并非假意客套。他面容严肃地说:“周先生,你写的那本《菊与刀》,我反复读了十几遍,真的是句句如金啊!我去年春天到东北考察,亲眼目睹了关东军的种种行径,小日本狼子野心,早晚要武力入侵中国!”
卢作孚显然也预料到了东北危局,他去年从东北考察归来,立即向公司员工和学校师生**国演讲,揭露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他还写了本《东北游记》印刷成册,送给四川的军阀政要、社会名流和亲朋好友,并在重庆《星搓》周刊和《青年世界》杂志连载。
可惜,没几个人愿意相信,就算有人相信,也顾不上未来之事。
卢作孚反复阅读周赫煊的《菊与刀》,书中将日本侵华的原因分析得头头是道,甚至还预测了中国的抗日局面。卢作孚对此深感佩服,虽然他没有跟周赫煊见过面,但却早已引为知己。
两人没有谈生意上的合作,而是聊起了东北问题。
周赫煊说:“日本入侵东北,可能就在今年。”
“这么快?”卢作孚惊道。
周赫煊点头说:“如今正是日本入侵东北的最佳时机。第一,日本国内经济危机严重,军国主义分子趁机叫嚣对外扩张,日本社会舆论已经倾向于进攻中国,这些舆论对日本政府和军方影响很大;第二,日本在东北的租借地即将到期,他们必须抢在租界到期以前出兵,否则就会失去出兵的借口;第三,东北军精锐此时尽在华北,东北防御力量空虚;第四,国内刚打完中原大战,不管是中央还是地方军阀,都负债累累,没有那个财力出兵抗日。综合这四点,只要日本不是傻子,都必然会选择尽快入侵。”
卢作孚认为日本会入侵东北,只是目睹关东军行径后的凭空预测。现在他听到周赫煊这么有条理的分析,顿时更加肯定这种预测,担忧道:“那可如何是好?听说周先生和张副司令私交颇深,你有提醒过他吗?”
“提醒了,”周赫煊无奈地说,“但没用,东北军精锐都布防在华北,用来震慑那些怀有异心的军阀,暂时无法抽调军力防御日本人。”
卢作孚说:“日本人是外敌,地方军阀只是内寇,怎可顾内而舍外?”
周赫煊苦笑道:“但对张副司令来说,日本人暂时只是假想敌,地方军阀却是摆在面前的敌人。”
“军阀误国!”卢作孚气愤道。
卢作孚没理由不生气,他年轻时追求教育救国,但前后两次兴办教育事业,都因为军阀混战而流产。
如今卢作孚已经妥协了,只能选择跟他最厌恶的军阀合作,在获得刘湘的支持后,果然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周赫煊低声说道:“一旦日本开始全面侵华,恐怕东北、华北、华中、华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