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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说:“这梅兰芳可不得了,乃是京剧大家,前年接待过印度大学者泰戈尔,今年又接待了瑞典的王子和王妃。”
褚玉璞点头说:“那还算厉害,我过几天要娶姨太太,你去把梅兰芳给我请来热闹热闹。”
幕僚道:“梅兰芳住在北平,请他可能要花点时间。”
褚玉璞又问:“还有其他新鲜事吗?”
幕僚搜肠刮肚一番,才说:“天津城里最近流行一本武侠小说,刊载小说的报纸都被炒到5角钱的天价了。”
“你去把小说给我找来看看。”褚玉璞道。
幕僚办事能力很强,不到半个小时就把《射雕英雄传》已经刊发的内容全部寻来。褚玉璞也懒得自己阅读,躺在沙发上说:“念!”
幕僚不敢怠慢,更不敢坐下,只得站在客厅里照着报纸。
褚玉璞很快就被小说情节吸引住,甚至连吃午饭的时候,都让幕僚站旁边继续读。可怜那幕僚肚子饿得呱呱叫,一直到半下午才把小说给读完。
“接着念啊,怎么停下了?”褚玉璞正听得起劲呢。
幕僚说:“禀大帅,这小说只连载到这里,明天下午才能有新的章节出来。”
“哪儿那么麻烦,”褚玉璞不耐烦道,“你带几个人去报馆,把那个……作者叫啥名字来着?”
幕僚连忙说:“作者叫金勇。”
“对,带人去把那个金勇请来,让他以后就住在我府上写!”褚大帅已经成了周赫煊的铁杆粉,他追更的方式粗暴而直接。
幕僚不敢违抗命令,带着人先是跑去报馆一趟,用枪逼着问清楚周赫煊的住址,然后立即坐着军车杀过去。
“嘣!”
四合院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七八个大头兵冲进院中,幕僚大喊道:“金勇在哪里?大帅有请!”
010【惑乱军心】
房东单成福被大头兵们吓得肝颤,他让老伴儿带着儿媳、孙子躲于床下,战战兢兢来到院里说:“军……军爷,诸位有何贵干?”
幕僚问道:“金勇在哪里?”
“金勇?金勇是谁啊?”单成福并不知道周赫煊的笔名,他手里捏着两块大洋悄悄塞过来,腆着笑脸说,“军爷你找错地方了,我这儿没有姓金的。”
幕僚一看才两块钱,顿时怒道:“你当我是叫花子呢!”
七八个大头兵同时举枪,响起一阵拉枪栓的声音,齐齐对准单成福的脑袋。
单成福吓得噗通跪到地上,牙关打着哆嗦道:“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咿呀!”
东厢房的大门突然打开,周赫煊踏步走出,面无表情地说:“我是金勇。”
幕僚当即挥手道:“带走!”
大头兵们丢下房东不管,过去将周赫煊团团围住。其中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周赫煊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就往外拖。
周赫煊顿时就不淡定了,连忙喊:“喂,你们好歹把话说清楚啊!我又没犯法。”
“废话少说!”幕僚转身即走,顺便把房东给的那两块大洋揣兜里。
周赫煊也是日了狗了,心头藏着一万句妈卖批想脱口而出。他自认为穿越之后,没有得罪过任何势力,怎么就突然有人来抓他呢?
这狗x的世道!
四合院里终于清静下来,单成福两腿发软的站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回正屋里,对床底下的老伴儿和儿媳说:“都出来吧,没事了。”
“当兵的怎么把周先生带走了?”老伴儿好奇问。
单成福道:“他可能是赤党吧,听说最近张大帅在北平到处抓赤党,看来天津这边也开始了。”
老伴儿惋惜道:“周先生人挺好的,怎么就想不开,非要去做赤党呢。”
“要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就不该租房子给他。”单成福懊悔道,他生怕惹火上身,把全家都给连累了。
……
军用卡车在街道上飞驰,前方的路人远远就避开,仿佛这辆车带着瘟疫病毒。
周赫煊站在车斗中,周围全是大头兵。至于那个幕僚,此刻正坐在副驾驶室里,抱着一个天津大包子狼吞虎咽这位爷还没吃午饭呢,饿得够呛。
周赫煊掏出几十块大洋,白花花的银子让大头兵们眼前一亮。
为了保命,周赫煊也不心疼钱了,把银元全部送出去,套近乎道:“众位军爷,我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丘八们得了银子,对周赫煊的印象好到极点。其中一人笑道:“先生放心吧,我们只是带你去见大帅而已。”
“褚大帅?”周赫煊问。
“嗯,”那人解释说,“大帅喜欢读你的小说,让我们请你过去一趟。”
请你妹啊!
有这样请人的吗?
周赫煊哭笑不得,感到三分荒诞七分愤怒,忍不住心头狂呼:褚玉璞,我x你大爷!
既然没有性命之忧,周赫煊也终于冷静下来。他环游世界整整五年,也去过很多危险的地方,有一次甚至被南美帮会绑了当人质,还是经得起些许风浪的。
因为有银元开路,周赫煊很快就跟大头兵谈笑风生:“说起这英吉利国啊,它也不是铁板一块,国内苏格兰人和爱尔兰人经常起义。苏格兰人最有意思,男人都喜欢穿裙子,还是那种大红大紫的裙子。再穿上小皮鞋和长筒袜,那家伙,只看下半身还以为是个女的!”
“哈哈哈哈!”丘八们大笑。
其中一人接话说:“那啥苏格兰的男人,莫不都是兔爷儿?”
“可不是,英国绅士就喜欢搞男人,”周赫煊抛出猛料,“威尔士人还喜欢搞母羊呢!”
“母羊都可以操?”丘八们目瞪口呆。
周赫煊挤眉弄眼说:“中国有个成语叫羊肠小道,想必还是有来历的。”
丘八们愣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然后一个个猥琐大笑。
或许是他们动静太大,副驾驶室里的幕僚呵斥道:“都给我闭嘴!”
丘八们立即噤声,其中一人颇为不满地嘀咕:“神气什么,一个穷教书的,混成师爷还不是狗腿子。”
周赫煊见他似乎是领头的,小声问道:“军爷怎么称呼?”
那士兵递给周赫煊一根香烟,自己也点上:“俺叫张五魁,俺们都是大帅的护卫队,跟大帅是同乡。”说着他又指指前面,不屑道,“那个师爷就不是汶上人,因为写得一手好字儿,整天人模狗样的,拿着鸡毛当令箭,将俺们弟兄呼来喝去的使唤。”
另一个丘八也气愤地说:“要不是大帅护着他,那孙子早被俺们拖去喂狗了。”
“诸位军爷真乃猛虎之士,以后褚大帅得了天下当皇帝,你们都是威风凛凛的御前带刀侍卫。”周赫煊抱拳恭维道,心里却充满了鄙视,这群大头兵真特么好糊弄。
丘八们听得欢喜,问道:“先生,御前带刀侍卫是几品官儿啊?”
周赫煊说:“最低也是正六品,清朝的县太爷才七品。”
“嚯!比县太爷的官都大啊。”丘八们兴奋道。
“何止呢,”周赫煊添油加醋的说,“侍卫统领是正一品,李鸿章、张之洞、曾国藩你们知道吗?”
张五魁连连点头:“都是清朝的封疆大吏。”
周赫煊说:“他们都是正一品。哪天褚大帅做了皇帝,五魁大哥做侍卫统领,那就跟李鸿章平级了。”
“原来当皇帝的侍卫也那么威风!”丘八们惊呼。
张五魁痛心疾首道:“大帅就不该把北平让给张作霖,他自己当皇帝多好啊!”
“惑乱军心!”
副驾驶室里的幕僚隐约听到几句话,大喝道:“再敢乱嚼嘴皮子,看我不枪毙你!”
都不用周赫煊吱声,张五魁就反骂回去:“申老三,给俺闭上你的鸟嘴,信不信老子一枪嘣了你!”
“息怒,众位爷息怒。都是自己人,有话好说。”周赫煊立即又充当好人劝架。
张五魁道:“都是读书人,你看人家周先生多晓事理,申老三你差远了。”
幕僚黑着脸不再说话,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他虽然是褚玉璞幕帐里的师爷,但顶多也就一个帮闲,而且还是外乡人,被这帮大头兵弄死了都没处说理去。
“到地方了。”军用卡车在小洋楼门口停下。
011【装逼过头】
幕僚姓申,名叫申耀荣,族中排行老三。
申耀荣在前清时是读书人,可惜还没来得及去考秀才,科举制度就被废除了。他只能在村塾以教书为生,勉强混个温饱,连媳妇儿都讨不到。
一直到1918年,也就是八年前,张宗昌的部队被陈光远打散,其部将褚玉璞带着残兵逃往东北投奔张作霖。
那时的褚玉璞就是一条落水狗,身边的军队还不足200人。但对穷教书先生申耀荣来说,褚玉璞却是条大腿,自动上门投效当了幕僚,总算是混了口饭吃。
靠着小聪明出了几条鬼主意,申耀荣很快得到重用,在褚玉璞麾下混得顺风顺水。可随着褚玉璞慢慢做大,申耀荣的能力就不够用了,竟从军中参谋堕落成帮闲,他如今最大的作用就是给褚大帅找女人、寻乐子。
申耀荣却常常自诩王佐之才,认为自己失宠,是因为他和褚玉璞不是同乡,憋了一肚子怨气。
特别是前几天,汶上县高村的高恩浦前来投靠。只因和褚玉璞娘家离得近,居然从一个乡下土财主,摇身一变当上山东省政议员。
简直岂有此理!
申耀荣那个羡慕嫉妒恨啊,只怨老娘把他生错了地方,如果生在汶上县该多好。
认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衫,申耀荣对周赫煊说:“见了大帅最好老实点!”
周赫煊见周围无人,把自己剩下的30多个银元塞到申耀荣手里,拉关系讨好道:“申师爷,您是大帅跟前的红人,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嗯,你还有点眼力劲儿。”申耀荣掂了掂手里的大洋,颇为受用的收起来,不再计较周赫煊之前乱说话。他每个月的薪水也才20几块,吃拿卡要的外水也轮不上他,最大的收入就是这些孝敬银子。
过不多时,褚玉璞的副官过来说:“进去吧,大帅正等着呢。”
周赫煊朝副官恭敬地抱拳行礼,申耀荣却昂首挺胸,他自认为是老资格,看不起前两年才投军的副官。
申耀荣趾高气扬地领着周赫煊进去,在见到褚玉璞的瞬间,这位师爷就仿佛是练过缩骨功,凭空变矮了一尺,点头哈腰地说:“大帅,我把金勇带来了。”
周赫煊却恰好相反,他在士兵、副官和师爷面前姿态放得很低。但见到褚玉璞后,他却腰杆挺得很直,一副正气凛然的读书人形象。
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昨晚特地向李寿民打听过褚玉璞的为人。毕竟是天津的实际统治者,周赫煊得未雨绸缪,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褚大帅是读过几年书的,大革命爆发时他去考过军校,可惜文化水平太差,连考两次全部落榜,甚至全家落到当乞丐的地步。褚家好不容易在微山湖畔开垦了几亩荒地,正是丰收时节,土豪恶霸跑来连庄稼带土地全给收走。
褚玉璞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当土匪的,他跟当地士绅勾结,还弄钱买了枪炮,麾下人马很快发展到3000人。后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