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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头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道:“她忘了名字,只因穿着一身青衣的戏袍,就以此为名了。”
这该是等了多少年?
让她已经忘记自己的名字了,却依然记得要等的那人的名姓。
“走吧。”马面冷着脸催促着。
攸宁转回眼,朗然前行。
进入了地府城门,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河川,迎面袭来一股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恶臭,攸宁不自觉的蹙紧眉头,掩着鼻子。
这股味道,不但臭而且直冲鼻腔,极为霸道,攸宁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地府般的恶臭了。一块巨石立在河边,篆刻着:忘川河。河中数不胜数的鬼魂,哀怨的吼叫着。
“救救我啊!”
“我喝**汤,救我上去吧,我去投胎!”
“救救我!”
。。。。。。
这忘川河,根本就是个臭水沟嘛!攸宁不自觉的抽抽唇角,不喝**汤,就会被投忘川河,受河水日夜浸泡,直到魂魄消散,这可不是自找罪受么?
能够忘记,是一件多幸福的事?
没有未了心愿,又为什么不愿意忘记前世呢?地府哪能容他们造次?
又行数百步便是望乡台,无数的鬼魂排队等候着,想要再看一眼生前的故乡。
“攸宁女君可要再看看?”
攸宁沉吟一刻,唇角的邪意不知怎么就散了,人也淡然了几分。略微摇了摇头:“不必了,没什么好看的。”
“女君真是洒脱啊。”牛头笑道。
上了桥,是一座矮小的茶寮,一个年轻貌美的女郎正当垆而立,见到牛头马面,笑着招手:“又是蜉蝣客栈送来的?”
“是啊。”牛头应道。
“我想也是,能劳动二位大驾亲自引魂的,也只有那位陆老板才有这样的面子。”说着,女子斟了两碗茶道:“喝点凉茶歇歇脚吧。”
牛头轻哼一声,侧侧身子道:“孟婆,这**汤你还是留给要投胎的鬼魂吧,鬼我带到了,后面就由你安排了。”
孟婆轻哼一声,妙目流转,招呼攸宁坐下,道:“哎呦,妹妹啊,你真是生的好明艳啊。”说着将**汤递给她。
攸宁顺势接了过来,想要问问为何如此年轻貌美,却被称为“婆”,又一想牛头初见时说的话,“还有一副不太和善的容貌。”也就明白了。
攸宁笑着接了过来:“喝了它,真能忘记前生么?”
“能,能。”孟婆笑语嫣然道。
牛头马面不知何时,已然悄然离开。
攸宁手端着**汤,一仰头,灌了下去。
只听耳边传来一串娇笑声:“如此痛快喝了**汤的,数百年来,你是第一个。”
攸宁笑着道:“味道真不错,能再来一碗吗?”
孟婆微微顿了顿,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道:“好啊。”
“我不喝,不喝,不要!”
攸宁侧目看去,一个青年男子一边挣扎一边往店外跑。
孟婆不耐烦的撇撇嘴道:“不喝就不喝,扔到忘川河中去。”
“是。”
两个同样貌美的女子不由分说,拉着那男子走开。
“不要,我不要!”
“现在这些凡人真是麻烦,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各个有心愿未了,真是当地府是他们家么!”
再转过头来,见攸宁已经又将汤喝的干净彻底,孟婆赞许的笑道:“好妹子,等会有人送你去轮回道,歇会吧。”
“好。”攸宁没来由的觉得困乏,趴在桌子上,不过一会,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周围的气温瞬间变得阴冷,想要抬眼看看,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怎么办?”一个女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她身上血债百条,心中欲念太多,上三道根本容不得她。”一个苍老浑浊的声音道。
“可,这是蜉蝣客栈送来的鬼,是有机缘的。听牛头说,陆老板特意交代,请我们善待她,若是被陆老板知道,那么多心愿未了的生魂,还不引出大乱子。”
老人轻叹一口气道:“你我谁敢为这事去请示崔判官大人?”
听老人提起崔判官,女人道:“自然是你去。”
“管不了那么许多了,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你决定吧。”
女人有些迟疑道:“这姑娘修为这般好,我狠不下心。”
老人冷哼一声道:“修仙界不比上古时代,现下损梵心经已是魔道。她因情造下种种愚痴业,又身负杀孽,谁也救不得她,只能让她去那一道了。”
攸宁想要呼喊,想要挣扎,可是什么也来不及了,她连睁眼看看的能力也没有,只觉得身体猛然急速下坠,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逐渐的,她的身体变得温暖,是母体带给她的温暖,虽然睁不开眼睛,她却感到十分安全。
长久的寂静,长久的等待。
“要生了?”
耳边听闻有人声,攸宁一直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真怕送她投胎的鬼差将她投个什么奇怪的胎来。
等等。
攸宁怔住了。
她不是喝了**汤了么?
为什么,记忆丝毫没有损减?
第十二章 投胎也苦
不会是让她带着前生的记忆,就这么生活下去吧!
狭窄的甬道逐渐打开,攸宁知道,她要再次临凡了。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奋力的往前冲,此时身边却不知是谁狠狠的挤着她,不让她出去。
“滚开!”她大喝一声,猛然推开身边的人。
她能感受到,在即将出来的瞬间,自己的脸和身体都被挤压的变了形。
终于,豁然开朗!
出来了!
她奋力的用四脚往前爬着!
她欣喜的想要笑,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经历了太久太久的黑暗,月光刺入眼间,她伸手略微遮挡了一下。
手。
这是她的手?
这只手上生着细密的绒毛,肌肤泛着奶白色,与其说这是一只手,不如说是蹄子,前蹄,猪前蹄!
她瞪大了眼睛,垂眸看向自己身上。
圆滚滚的肚皮上一圈一圈的肉,四只蹄子好像圆柱一般,因为刚才出生,所以浑身软的厉害难以行走。
“哎?管事,这只小白猪有点怪啊,眉心怎么有一撮浅蓝色的绒毛?是胎记么?哪有猪刚出生就睁眼睛。”一个青年修士问。
另一个气哼哼的道:“谁管它一只猪怪不怪,快将这打扫干净回厨房复命。”
“你看!它还流眼泪!”
“行了行了!兴许是有眼疾,别管了。”
攸宁抬眼看去,自己的“兄弟姐妹”已经都出来了,纷纷拱在母猪身边抢奶吃,她欲哭无泪的叹了一口气。
天下修仙者,沦落到她这步田地的,复有凡几呢?
如此说来,这也算得上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周身皆是猪粪的臭味,她却挑剔不得了,作为一个人的基本自尊。。。屁!
她还有什么自尊!
这一夜,灵塔峰的后院猪圈里,没有人发现,角落中一只新生的小猪,正抡圆了肥嘟嘟的手臂一边捶打地面,一边流着眼泪,口中不住的嘟囔咒骂着。
与此同时,玄清真人心念有所感发。
攸宁,她投胎了?而且就在灵塔峰!
他赤着脚随手披上一件单衣,推门走出房门,汉白玉雕刻而成的栏杆下是万丈深渊,隐约可见浮云莽莽,耳听蝉鸣声声,他驻足了。
迟疑了瞬间,他蹙着眉,朝着心念指引的方向走去,越走他的心越惊,后院,拐了三四折,路过厨房,便是饲养家禽走兽的地方。
他再没有一丝迟疑,一股动物身上特有的臭味,差点将玄清真人熏晕了,掩着鼻子来到猪圈,正看见一只通体雪白,额心生着一撮淡蓝色毛发的小猪,趴在边上冻得瑟瑟发抖。
他的攸宁,人人敬仰的灵塔峰仙姑。
拥有一半仙人血脉的佼佼者,她,投生成了猪。
攸宁抬眼看着玄清真人,他的脸上充满了诧异,惊慌和恐惧,还有淡淡的厌恶。
她受不了这样的表情,与其让他这样嫌弃自己,她缓缓的用四肢爬行着,拱到了母猪身边,母猪的乳投(河蟹)上还沾着其他小猪的口水,她一头扑了上去,眼泪不可抑制的往下流着,猛然吸允着。
母猪被突如其来的小猪咬得疼了,哼哼了一声,用蹄子,将她推开。
刚才下生的小猪哪能受得了这铁蹄,攸宁不自觉的哀嚎了一声,玄清真人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她顾不上半侧身子摔得疼,再次爬了过去,这一次,她很乖,很听话,轻轻的吸允着,母猪也没有再推开她。
她不是攸宁,不是!
她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猪,她没有廉耻之心,什么也没有!不要,请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求求你!
他看了她许久,许久。
他几乎想不起攸宁生前的样子了,她不是才死了几天么?自己已经多少年不敢看她一眼了?
他早就知道她的心意,却又假装不知道,若有若无的引诱她对自己侧目,又若即若离的不靠近她,就这么霸占着她的心,又不敢真的怎么样。
他觉得自己很卑鄙!
这样的心思,算得上寡廉鲜耻。
他曾为了这件事入关近百年,若非二十年前乔木突然陨落,还不敢出关。
他一脚踏入仙门,却因为她,迟迟不能升至高仙。
再看她今日的模样,他心中竟然生出一股恶气,她怎么能如此卑微!
匍匐在母猪身下吃奶的,不是他的徒弟!
不是,他的攸宁。
如今,他甚至恨自己当日为何不一剑毁了她的魂魄。
攸宁感受到了,他的杀气。
“呦!”一个青年修士推开院子大门,揉揉眼睛,甚至不敢相信:“玄清真人,你怎么来这污脏之地了?”
攸宁心间一松。
玄清真人转头看向那修士,道:“明日午时,我要吃乳猪。”
“您要开荤了?”
玄清真人辟谷多载,除却灵药基本不必吃东西,今日怎么想起吃这些凡俗之物了,还一开口就要吃猪呢?
他指着攸宁道:“就吃那一头。”
“好,好,您放心,我记住了。”修士上前几步,略有些诧异道:“这只猪果然不同寻常,还带着胎记呢。”
再转过头看去,玄清真人已然踏云而去。
攸宁微微蹙紧眉头,猪鼻让她呼吸更加开阔。
“你有福了,玄清真人点名要吃你呢。”修士笑着摇摇头,转身走了。
攸宁木然的爬到一边,看着天幕,心间无比平静。堕入畜生道,与其带着记忆苟活一世,早早死去也是好的。
他这是对她的仁慈,还是对她的狠毒呢?
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了。
母猪转眸看着攸宁,用鼻子冲它“哼哼”不止,甚至拖着疲惫的身子,将自己的肚皮凑近她。
畜生尚且有情。
它知道攸宁就要被吃掉了,眸光闪烁着,满含着不舍得。
攸宁眼圈微微泛红,将头靠在母猪身侧,猪臭味,似乎没有那么刺鼻了,反倒,很暖和呢?
她将双蹄合十,勉强算得上是十吧!
奋力的直立起身子,拱拱自己的身子,作揖行礼。
感谢它给了自己一次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