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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步行去,耳边除了丘佳期的落落介绍之音,还有四周并无规律的噪杂,便是这样的拥挤中,人海茫茫,一双眼与她不期而遇。
他唇瓣动了动,叫苏白读出三字:央石兄?
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顿时,那双眼竟难以抑制住久别之喜,与五年前分别的眼神不同,里头住着的生分早已随着岁月抹平,如今这里,唯有欣喜。
平慎之连忙自人群那头挤来,同样是温暖的手心,在来到她面前时,却迟疑了,明明想要握住“兄弟”的手,却因满眼愧疚之色又将探出的双手给收了回来,顿了顿才道:“五年前央石兄不告而别,都怪愚弟。”
说道这,平慎之连忙唤出那把“常青”,竟与他能融为一体:“央石兄五年前为愚弟打造的常青,年前拜一位前辈再锻,连进两阶,如今已是四阶灵器…”弓一出,当即引来四周多少才俊瞩目之光。
“害她再不能炼器的,原来是你!”话还未曾说完,竟被一稚嫩的童声冷喝一声。
平慎之徒然一震,连忙追问,只听那小童叱道:“她为你锻造一把二阶灵器自损心血,境界倒退…”话未说完,便被那清逸之声连名带姓一叫,不得再继续。
一双怒睁大眼狠狠刨了平慎之一眼,便扭头就跑!
应这未完成得话语,平慎之变了脸色。
只偷偷瞧了一眼那无悲无喜的面上,似乎隐隐有着一层担忧的神色,正凝视着小童奔走的方向,好似在无形的证明着,小童是央石兄最亲的人,自然也是最了解央石兄的人,平慎之的唇瓣动了动,却发觉喉咙在哽,再也道不出半个字来。
【083】人中君子?谬极!()
丘佳期睨了一眼那巧夺天工地碧绿之弓,神色一转,似也明了了什么,再瞧这百花谷的弟子一脸愧疚,便打了圆场:“两位师兄若要叙旧,来日方长,既已来到游园会,不若随丘佳期去那说斗比演转转,参与皆有奖励呢。”
苏白闻声收回思虑,回望这笑兮兮地女子,实道:“央石阅历尚浅,这说斗比演也是第一回听说,只怕不懂规矩,闹了笑话。”
言辞间,似有推脱之意。
丘佳期如何听不出来,却笑道:“规矩不难,却是有趣得紧,平白错过未免可惜。两位师兄不妨先去观看一局,再断可要参与?”
轻轻一瞥,瞧见平慎之正用一双复杂至极的眸色端详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其实丘佳期的提议未免不是化解此中尴尬,想到这,苏白这才顺势相邀平慎之。
三人便又往外步去。
还未近前,便能听到人群中飒爽的声音扬眉道:“我将灵宝朝东南抛之,退西北七步之距,当使梅花步。”
声落便有接紧之音对答如流:“一张缚灵网,我步伐远在你之上,可先一步在位中将你那灵宝截取,即闪东北方位,以备避开你暗器连发。”
那飒爽之音笑道:“东北方位早已伏下煌雷符咒,你如何避之。”
丘佳期笑兮兮的拍一拍围观者后背,与此人相视而笑:“借过。”便率先挤了进去。
苏白与平慎之交汇了个眼神,便紧随其路,一入内围,便眼耳齐齐赶上了此局,闻得那一句对答:“不避,避不过,却是险中求胜之招。你惶雷伤我三成,我却能避开你暗器索命,手中已截你灵宝,此饵本意是为诱我中那暗器索命,却白白叫我捡了便宜。”瞧得是一个斯文青年。
“你怎知我暗器不去东北?”倒是个与对局之人年纪相仿的同道,圆脸大方。
“暗器你只剩下两发,人又退回西北,东南、南这两面显然是你优先考虑的,东北有煌雷再者那个方位离你太近,你料想我是不敢,自然不在你考虑之中,情急之下你要得是一个快狠,无非两个可能,一是朝东南连发两支,二则是东南一支实为掩饰南面紧随而来的必杀。”
常青翠芒在她身后隐隐闪烁,将她一身净白洒出隐隐约约的碧影,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逐渐从说斗的两人身上挪开,隐隐约约朝这探来,这翠芒的主人却好似浑然不知,一双愁绪的眼直勾勾盯着苏白的背,叫苏白有种错觉,平慎之是打算将她脊梁看穿两个窟窿才罢休了。
仔细之前翎少卿说下这么一番狠话,此时想来,平慎之虽说五年临别前与她刻意生分,可他为人却是正气,若非太过正气,岂能因她一句现实而处处划出正邪界限?
如今,叫平慎之知晓打造常青的代价,难免受不住这愧疚的打击,又一时不知该拿什么来回礼,好平衡了那颗喜欢照顾旁人的习惯,别扭压抑自然是在所难免。
却是不知,她什么都不要,也不需要。
至少翎少卿暂时没有她需要的东西,即使有,她想,也应当是万花谷,那天下第一医派,若万花谷都不能治好师傅,那天下便再无医者,故而,她所需,绝非百花谷能给。
当年打造那把常青,苏白未曾后悔,或者可说,她更明白后悔是最无济于事的东西,再说,那也是五年前的事,如今只怕唯有平慎之看不开,才叫他如此惦记难安。
此刻听闻丘佳期笑兮兮的说道:“其实不难,只消在说斗之前抽取那瓮里填写的出身门派、法宝擅器、功底境界等设定,便可等人来镭。与说,较上下。”
苏白的心思才恍然收回神,顿时忆起临前丘长老的要求。
如今两位当事人都在场,不禁叫她想的仔细。
此行自己只是为了得到《易相般若功》,丘长老话已放下,无论她心中作何想法,很明确的是丘长老即提出这样荒唐的要求,必定不会叫她通过别样的机会轻易获得此功法,换句话说,她合该随波逐流,只不过是叫两人互生好感,不是上刀上下火海,何必捡着逆行而去?
还是早日取得秘籍,带少卿回谷,也不劳师傅担心,只有这般,才是她应该做的抉择。
想到这,苏白心念一止,主意已定。
回眸对上那双复杂的眼,她道:“平兄,常青还是收起来,我与你介绍一个人…”空灵之眼转面丘佳期,清逸之声再道:“这位是天音门,丘佳期,”面向再回:“这位是百花谷,平慎之。”
两人互相打了招呼,那方说斗也画上了序幕,一番起哄,又在推选打镭之人,丘佳期便也重拾本职,匆匆道别后便找那来客接回主持。
莫看四年前这小女子娇弱形象,今一登台,便也隐隐透着股八面玲珑之态,多少还有些大方得体。
苏白见平慎之亏欠难安并无看戏之心,便择邀出了人圈,一路闲步与他“叙旧”。
“平兄可有心上人?”
兄?
“央石兄还是唤我平弟罢。”平慎之神色尴尬,忽而一怔,这才注意到后头的词汇。
心上人?
平慎之神色更加尴尬,却还是不想瞒苏白,便直言道:“我九师姐,央石兄见过的,笑起来,这里有个酒窝。”他手指拿自己指了指位置。
说到这,他再补充道:“我之所以会拜入万花谷门下,就是因为她。这事,愚弟只告诉央石兄一人,不敢叫谷中同门知晓。”
平慎之竟有暗恋多年的对象?
本来这话,苏白只是随口一提,打算顺着话题谈一谈天音门那女弟子丘佳期,可未想竟歪打正着叫她听到这么一番回答,好似无形的在否定这条捷径的可能性。
可转念一想到师傅,她却不愿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清楚,平慎之此时心中对她亏欠极深,若是她直言拜托,平慎之不定是会牺牲自己成全了她的。
便是这时,平慎之吞吞吐吐的说道:“央石兄,愚弟对你不住,未想当年一把常青,竟害得你再不能炼器,我…我……”
“此事与你无关,莫要放在心上。”清逸之声轻轻的落进了平慎之心坎。
他凝视着这双空灵的眼,苦涩一笑:“央石兄,你果真是个人中君子,是我瞎了眼,当年竟如此待你。”显然,他是不信,还是觉得,此事因他而起,愧疚之心不因苏白清逸一句而化解,反倒深深盘旋在了心间。
人中君子?
若是他平慎之能有翎少卿的读心本领,瞧了她方才的私心,还能这么说?
好似如哽似讽,竟叫她挖出心底那段蛰了五年的自私自利,为图一个生,将锋芒刺穿柳听白心田的过去。
不识得她的真面目,还夸她君子,缪极!
【084】赠炉授诀,何以置腹?()
奉义亭她今日是第二回来,好似这亭子总有非常意义一般,丘长老赶早在这里托她办事,赶午又变成了这阔别五年的旧熟肺腑之求。
愿她接受记载制丹之道的玉简,托她收下如炼丹器具、材料、成品等琳琅满目之物。
“师傅说过,丹炉还是旧的好,新炉难免费材料,炉壁沉淀以前,是练不出什么大好的药的。”一个炉鼎,尚好的炼药器具,是他最为珍视的,至少过去一直都是,也是他如今最先摆出台面的。
“这玉简记载了炼丹秘笈,虽不敢说是最全,却也是极为详细的。”一个圆润有泽的玉简,里面的内容是他看过千遍万遍的,曾伴随过他年少天真的梦,以为都学会了,就能做天下第一丹,后来他才晓得,炼丹不易。
说了许许多多,还有后来那一句:“央石兄莫不是当真要叫我愧疚一世?”
那一双眼只叫苏白有种错觉,像极了漂泊在汪洋大海之中,手中唯剩一泊糟木,糟木之中几近虚脱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她“央石”,透过这双眼,她感觉平慎之眸中的复杂就是这般映照她的。
人,常常喜欢带着自己配备的颜色去端详另一个人的色彩。是啊,五颜六色的眼镜,从来是任君挑选,这双眼便是捡了一层变色镜,才能将她看得如此净白无暇,明明只瞧了表象,却非要按上一个“值得信任的标签”。
说平慎之会愧疚苏白能料到。
可如今他连门派炼丹秘笈都推到了一个外人面前,这份“荒唐”苏白仅仅是没料到,却能叫她微微一怔,决心动摇。
好似助人回忆,耳边是平慎之惆怅之音:“我自幼生在皇家,是从来体会不到手足情深的。后又入了百花谷,谷中一辈又唯有我一个男儿,本以为自也就如此,未想在三合镇能遇到央石兄。面似无情,却大行义举,其中正气,竟是个同道中人,便有心结交。其后,越是相熟,才越觉得,央石兄便是我平慎之命里的兄弟……”
人心是肉做的。
凭心而论,一开始,她就不愿意接受丘长老的委托,谁与谁的姻缘究竟与她修真有何干系?
当初她不惜自损心血自毁道行打造一把常青,无非是要与平慎之划清界限,至少在她心中不曾觉得常青是债,自然也不图他还。无债无欠,修真路本该是孤独的。
是以,当丘长老定下这交易筹码时,苏白才能理性抉择,向有利的一面靠拢,成为强者早已是她的誓言,对错不过因人而异。
可如今,平慎之如此推心置腹反给她出了一道难题。
若是接受,她能习得炼丹之术,要知道在这修真界,医派仅此两家,可见内家秘笈何其重要,她若是学会,其中利益纵使是个瞎子也能“看”个明白。
这一点她不是不知道,所谓难题却并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