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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翊跪在堂上,刚刚唐临沂的话他在偏殿听得十分清楚,不等王复之发问,立即口齿伶俐的反驳:“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欺瞒。小的非常肯定,唐镖师就只有两个儿子”
唐临沂半眯着眼睛,目光犀利:“你是长震镖局的人”
萧翊挺直了腰板瞪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我萧翊在长震镖局已有二十五年,是唐叶的师弟,与唐叶相见,岂会有假”
“你说你在长震镖局二十五年,与唐叶相见,那你可听说过他与江湖第一美人之间的纠葛”唐临沂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墨曜眸子悠远深邃:“二十四年前,他娶了江湖第一美人,一个是风流倜傥的年轻豪杰,一个是久负盛名的佳人,多少江湖人想起那桩盛世婚礼还会语带钦羡,想来,你也很难忘记当日的情景吧”
江湖事朝廷人多半不知,王复之蹙眉看向萧翊:“他说的是真是假”
萧翊抿嘴不答。
他本是笃定了此人是冒充的,忽听他竟知道得这般清楚,自己也起了疑心。不过转念一想,随即讥讽地笑出声来:“你也说了,当年旧事轰动非常,长辈们人人熟知,你略知一二又有什么稀奇的”
唐临沂傲然俯视他:“家母姓云,闺名一个娆字。”
乍然听闻旧人名字,好似一声惊雷落入耳中,萧翊身子轻颤,失声叫道:“你你竟知道她的名字”
“知道一个名字又怎的,既是江湖第一美人,她的名号还会有人不知道”王复之感到很是奇怪。
唐临沂挑眉不答,萧翊伏地道:“王大人有所不知,云她虽为江湖第一美人,可多年来一直用的是化名,鲜少有人知道她的名讳。在下跟唐叶是同门师兄弟,也是一次闲聊时,才从师兄嘴里知道她的真名。”
王复之沉默下来,如此说来,唐临沂只怕还真是唐叶的儿子
不过他办事素来谨慎,思考了片刻,又道:“就算如此,也只能证明你是云娆的儿子。”
“大人,请稍安勿躁。”唐临沂伸手到怀中摸了摸,将一块白玉腰佩放到萧翊眼前:“你可认得这是何物”
“这是师兄的传家宝”萧翊一把扯过来,面容已是惊骇:“你怎会有这个”
唐临沂但笑不答。
萧翊翻看着腰佩,只见玉佩一面雕着饕餮图案,一面刻着“吉宝”二字,不禁喃喃自语:“师兄家规森严,这个玉佩素来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连唐钰都没有你,你莫非真的是师兄的长子”
唐临沂从他手中拿过腰佩,揣回兜里,仿佛不屑理他,径直看向王复之:“王大人这下可信了在下”
“身世清白,不代表你不是别国细作。”王复之让官差带萧翊下去,冷冷一笑:“你母亲若怀恨唐叶,携带唐叶去往别国也不是没有可能否则,唐叶怎会找不到你们母子”
唐临沂闻言,轻笑出声:“在下是否长在别国,要找证人并不难。因为在下本来就是在金陵长大的”
“什么”不止是王复之吃了一惊,连魏时也都侧目。
唐临沂笑道:“这有什么好吃惊的。家母本来就是金陵人士,和离之后便回了金陵,就住在临水巷尽头的小楼里。”
“沈从山”王复之紧紧盯着他的面容,一丝一毫的异样都不肯放过:“立即去临水巷找他嘴里的小楼,招左右街坊来求证”
事关重大,沈从山也不敢念着与慕之召的情谊,立即带人前往临水巷。
“大人素来有贤名,光凭一个身世,就断定唐某是细作只怕不太可能。大人冒着得罪人的风险亲自去慕家提取唐某,又为了稳住唐某一路演戏,这份谨慎也证明了大人绝不糊涂。”唐临沂等沈从山离开,才不紧不慢地说:“想来,大人手里还有别的证据,不如一块儿呈上来,也好给唐某一个申辩的机会”
王复之对他本就有好感,被他这样一夸一讽,老脸微僵,轻咳一声,果真如他所愿:“传佩蓉、田俊上堂”
佩蓉、田俊从偏殿出来,跪在地上等候他发话。
王复之转向佩蓉,温和地问道:“佩蓉,你把先前跟本官说的话再说一遍。”
佩蓉立即叩首,将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话又说了一遍:“小女子本是慕家的丫头,后来被慕家大小姐送给了沈小姐,居住在赏梅庭,离唐临沂唐先生的院落不算远,唐先生平日里就神神秘秘的,有时候明明看着人在,进去一找又没人。除夕那夜,小女子去新街看望好友,无意间看到一个人,背影很像唐先生,可行为鬼鬼祟祟的,小女子就跟过去看了看,怎知竟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慕之召脸色微变,额头的青筋跳了两下,已是怒了。
慕云歌反应淡然,她甚至面带笑意,好似在听一个好玩的笑话。
佩蓉虽回着王复之的话,眼神却一直在窥视着她的反应,见她还如此镇定,心口已是冷笑连连,面上却越发紧张地说:“唐先生好像受了伤,血腥气蔓延了一路。他进了屋子里,就立即伏在桌子上写了封信,交给了一个男人。说来也巧,小女子第二天从好友家里出来,又遇到了那个接了书信的男人,他跟一支队伍会合,很快出城去了。小女子私下打听了一下,听说,那是一支去往赵国的商队。”
她说完,抬眼悄悄看了一下王复之:“本来这些也没什么,直到前些天,小女子无意听一个护卫提起一事,才回过味来。”
公堂之上安安静静,人人都在听她说话,佩蓉带着惊恐地话音响起,却揪住了所有人的心。
“护卫说,除夕那晚,他们曾在金陵城外围捕一个细作,那细作武功极高,受了重伤还逃掉了,之后竟再也找不到行踪。隔了不久,咱们大魏安插在赵国的探子就传回消息,说在赵国王室发现了金陵的军阵图”佩蓉害怕地看了一眼唐临沂,抖成一团:“饶是小女子迟钝,也觉得事有蹊跷,死来想去,只得来官府如实报给王大人。”
“你说的护卫,可是你身边的这位”王复之指了指佩蓉身旁跪着的人。
佩蓉点了点头:“正是”
慕云歌看向唐临沂,平静面容下一颗心噗通直跳。
她们果然是拿住了除夕那天晚上的事情来做文章,这个侍卫应该是魏善至的人。这番说辞毫无破绽,只不知道师父是否还能应对
就在她思考间,只见沈从山大步从外面走来,带着两个人径直跪在堂前:“大人,属下找到了唐临沂嘴里的小楼,已将左右街坊带了过来”
。。。
第197章 各执一词,见招拆招()
跟着沈从山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年迈的老妇,两人一进来,立即跪在堂前诚惶诚恐地磕头问安。 800
王复之看了一眼,两人双手粗糙,满面皱纹,膀大腰圆像是常年劳作的,都是勤勤恳恳的小老百姓,当即温言安抚了几句,说明了请他们来的用意。
两人唯唯诺诺应道:“大人只管问,小的绝不敢撒谎。”
王复之见他们二人年迈,跪在地上像是支撑不住的模样,他自诩是个体贴百姓的好官,等她二人回话尚需片刻,总这么跪着不像一回事儿,当即吩咐两人起身免跪,静候一旁,目光转向佩蓉,继续着刚刚的审问:“凭着几句猜测,你怎敢断定唐临沂是细作”
“大人”佩蓉抬起头来,眼睛睁得圆圆的:“他身边总有一些人神神秘秘的跟他接触,总会有痕迹的。只要大人派人去搜一下,就肯定能找到证据”
“沈捕头,你再跑一趟。”王复之吩咐沈从山后,又看向田俊:“你是护卫,可本官在金陵怎么未曾见过你”
“回大人,小的本是京城禁军,去年才从京城调到金陵纪城军中来。”田俊回道:“小的是军旅之人,又位卑,大人没有见过实属正常,如果大人不信,大可向小的直属上司,纪城军伍长求证”
慕云歌斜睨了一眼王复之,见他并未露出怀疑之色,心内暗自冷笑。
这次沈静玉的布局她已看破,这就是沈静玉和魏善至高明的地方,两人坐居幕后,渔翁得利,明面上看来,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其中,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先是让佩蓉到官府来密告通敌,王复之心存大义,又素来谨慎,这状告得再是无厘头也一定会全力筛查。
最关键的一步,是让王复之信了佩蓉的话沈静玉在慕家的时间也不多,又苦恋唐临沂,定然没少打听他的身世,知道他父亲的来历跟他赵国人的身份对不上,只需要委托魏善至一查就会知道有假。这也是最能说服王复之的重要证据:一个对身份遮遮掩掩的人,会是光明正大之徒吗
王复之调看唐临沂的通关文牒,就会发现身份问题。未免夜长梦多,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派人到京城长震镖局,唐叶在镖局声望甚厚,只要一听有人敢冒充是唐叶的儿子,他的师兄弟、徒弟们必定会群雄激愤,多的是愿意为了唐叶声名远赴金陵揭露谎言的证人
只要王复之信了佩蓉的密告,接下来要她们操心的就不多了,只需要适当地制造一点证据,所有矛头都会指向唐临沂。小说
当然,这其中还有魏善至可以帮忙的地方。
除夕夜的事情很是隐秘,当日围杀唐临沂的六个黑衣人被他杀了四个,两个服毒自尽,该是无人知晓,而这个行动是魏善至发起的,这个侍卫知道,只能说明他是魏善至的人。侍卫是魏善至的人,那个能证明他身份的伍长也一定跟魏善至脱不了干系,只要两人众口一词,证明了他们曾经围捕过唐临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唐临沂身上,谁又会管他们到底是谁的人,参与其中有什么好处
侍卫的话铁证如山,唐临沂的细作身份板上钉钉,那么慕家的处境就危险了
如果慕家推说跟这事儿完全没关系,是被蒙蔽的,听起来情有可原,可佩蓉等人大可以咬着唐临沂跟慕家关系亲近不放,说没道理她一个丫头都会发现唐临沂行迹可以,慕家人却一点都觉察不了,分明是有心包庇,甚至可以说是慕家想要通过他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慕家承认知道,那岂不等于承认自己有罪
轻了,是窝藏细作;重了,那就是投敌叛国了
到那时候,别说慕家百口难辩,饶是金山银山再多十座百座,也难敌天威国法
慕云歌心念急转,虽然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可这个局中尚且有她没有参透的地方,比如,魏善至一直想要得到慕家的巨大财富,他也知道一旦这个罪名落实,慕家再不赋存,慕氏财产尽归国库,他也得不到分毫,于他是巨大的损失。可既然知道,为何他还肯跟沈静玉联合,难道真是喜欢沈静玉入骨,为了她愿舍弃万里河山
不,魏善至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慕云歌太了解他了,虚伪、狡诈、自私,这样的人哪里有真情
魏时就在她身边,可众目睽睽,她不能张嘴发问,只得压下一腔疑惑和焦急,细听王复之审案。
这个局破起来并不难,有她、魏时和唐临沂联手,她们休想称心如意。慕云歌冷笑,只怕这一次沈静玉不仅不会称心如意,还要将自己搭进去。沈静玉想坐山观虎斗,那她慕云歌偏要把这把火烧到沈静玉身上
那护卫的身份没有疑点,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