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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到你的快递邮件后立即赶来了。你说有事,是什么事呀?”她握着他的手问。
“有重要事情,在这里说不方便。世津子,我想让你再等一会儿,但不是在这里,是在我朋友家,他也是信徒,心直口快,你放心,你先去那里等我。”
”在哪里?我不想去。”
世津子虽不太愿意,但内心已经接受了他的要求。她将脸依偎在他的胸脯上,随即露出惊讶的神色:“哎,托鲁培库先生,你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厉害?”
第五章 最后的晚餐
从中央线O车站朝南走,那里是静悄悄的大型住宅区。长长的围墙向前延伸,到处是杂树林。有的围墙是用混凝土构筑的,有的围墙是移植杉树组成的。所有住宅区里都有黑压压的树丛,屋顶在树丛深处若隐苦现。朝着南边延伸的道路,途中有好几条岔道。其中有一条岔道穿过该住宅区,沿着坡道转过弯后,该路的尽头与公路相连,公路下面铺设着市民用水的自来水管。从森林公园引出的水,过滤消毒后就是通过这条水管流向市民家中的。
这片体宅区,即便白天也很少有行人经过,但是,时不时会从住宅里传出旋律忧雅的钢琴声,到了晚上,几乎所有住宅都被黑暗吞噬,偶尔有汽车在路上行驶。入住这些大型住宅的人们,即便邻居也相互间很少来注。
他们的生活习惯是,互不干涉,互不串门,不关心邻居家是干什么的以及怎么生活的。
世津子乘坐托鲁培库的雷诺轿车去的那户人家,就是在这样的住宅区里。那户人家的住宅也相当大,四周同附近的住宅一样有围墙,还饲养着家犬。
“是这幢房子?”她一边跟着他朝没有光线的玄关走去,一边躲在他身后忐忑不安地朝那里打量,门上没有姓名牌。
他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说:“你不用担心!他也是忠实信徒,只要为了教会不管干什么都愿意,他和我也非常熟悉。”
“可是托鲁培库,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害怕!”她在陌生住宅面前显得胆怯起来。
“别担心,我马上就来。处理完神校的事,我就立即来这里。不是么,我还要带堂兄来呢!哎,这家人很热情的,不管什么都会提供的,我已经跟他说好了。”
他按响玄关门铃。这幢住宅的外观日本味十足,屋里亮着灯光。这时有人影朝门口走来,随即移开玻璃格子门。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
“我是托鲁培库,晚上好!”
中年妇女无声地回了礼。
世津子见状觉得奇怪,托鲁培库说跟这家人很熟,可这女人态度一点也不热情。
女人进屋后,又出来一个人,是身材微胖的男人。由于他是背光,一开始无法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请进!”微胖男人对托鲁培库说。
“晚上好!打搅你了。”
“请!”
这才有点像熟人之间的对话。
微胖男人目光直愣愣地打量世津子,她不由得低下头。
“欢迎!”微胖男人对她说。
“哎,请进。”托鲁培库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背。
这幢住宅看上去宽敞,一进入玄关便是弯曲的走廊。微胖男人好像是这幢住宅的主人,熟门熟路地走在前面。
托鲁培库自始至终地走在世津子后面,那架势仿佛是防止世津子逃跑。
走廊上也有灯光,有人从旁边房间探出脑袋窥视,就是刚才那个女人。
世津子觉得她是特意探出脸来打昼自己的,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整幢住宅静悄悄的,没有说话声。
世津子被带到二楼大约有十五平方米的榻榻米房间里。
“房间小,请克服一下。”微胖男人朝托鲁培库和世津子笑了笑。
这人脸色红润,眼角堆有鱼民纹。他名叫冈村正一,这幢房屋不是他的主要居住地。他真正的住宅在目黑那里,经营着一家公司,叫“旭产业有限公司”。公司在江东区,主要生产经金属产品,资金周转良好。这里的住宅,他是从战前就住在这里的业主手上买下的,把小老婆安置在这里居住。
“托鲁培库先生,你过来一下!”冈材原本是信徒,因秘密报警被赶出教会,后来由于利益上的驱动又让他与教会重归于好,但不出入教会,而是背地里交易。就因为这个关系,他与托鲁培库熟悉了。冈村把托鲁培库喊出去。
“托鲁培库先生。”世津子不安地嚷道。
“怎么啦?他马上就回来的!我只是有话跟他说。请允许我告辞。”冈村代替托鲁培库说,不客气地看了她一眼。
托鲁培库和冈村到楼下密谈,也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托鲁培库来到二楼房间的时候,世津子正焦急地等他。托鲁培库吻了吻她,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要离开一会儿,不过马上会回来的。你别担心,冈村先生会照顾你的。”
“你真的马上回来?我不能这样一直待在这里。”她抱住他瞪大眼睛问。
“我知道。我必须立即去神校处理完剩下的工作。请理解我,世津子。”
“这我知道。可我一个人待在这陌生的房间里感到难受。”
“所以我说了,处理完剩下的工作马上就回来,请一定要等到我回来。”他提醒说,“从明天开始,我就和你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
“真的?真跟我在这里生活?”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是的,我想那样,世津子也希望那样吧!所以,我租了冈村家的二楼。”
“你怎么不寻点把这想法告诉我呀!可你……你突然说这情况,太让我吃惊了。”
“现在也不晚嘛,做你乐意的事,即便让你吃惊也不是坏事呀。”
“我的意思是,咱们难道不能去别的地方生活吗?”
“你是讨厌这里吧?”
“嗯,不太喜欢。因为冈村和我是第—次见面,如果是租陌生人的房子,我喜欢自己寻找,这是最好的选择。”
“世津子,你想一下!你能租到普通住宅,这我不怀疑。可我们的情况特殊。你我之间的关系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如果去租普通住宅,那我们的事立刻会传到社会上,后果不堪设想。而冈材是信徒,能做到守口如瓶,再说又是我的朋友,不会把你我之间的事捅到外面去,是可以让我们放心的人。哎,世津子,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面对他的解释,她并不满意,甚至是不满。与其说不满,倒不如说感到恐惧,尤其这家里的氛围让她不快。刚才,把他俩带到房间的冈村让她恐惧,在走廊上,女人的窥探也让她感到心里不舒服。
“你一定要喜欢这里,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会继续找你喜欢的住宅。哎,我这样做行吗?”他讨好地说。
“嗯,越快越好。”她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定了!现在太匆忙,当然也并非找不到其他住宅,不过我会抓紧找的,你就放心吧,我发誓,好,现在我要走了。”
“怎么,你马上走?”
“嗯,没办法,那是上帝赋予的工作,你要理解我,结束后我立刻回到这里。来的时候,我把堂兄也带来。”
“一走哟,真的一定哟!”
“嗯,我发誓,肯定回来。尽管有那么点寂寞,但你要忍耐。”他抱着她,不断亲吻她的额头、脸颊和嘴唇。
她目送他直到他消失在楼梯下。刹那间,一阵空虚扰如汹涌的急流把她围了起来。
托鲁培库来到玄关,冈村正一从后面走过来,两手插在口袋里笑嘻嘻地说:“这女人真漂亮,托鲁培库先生,有了这样的女人,托鲁培库先生忘了一切也情有可原。不过,有点可怜。”
“拜托啦!”他眼睛朝下,压低嗓音说。
“明白了,托鲁培库先生,朗卡斯特先生都跟我说了,我也马虎不得,决不会让她逃走的!”
他无精打采地走出大门口。雷诺轿车静悄悄地隐蔽在围墙边上。他上车后,朝树丛深处的这幢住宅二楼再次眺望了一眼,旁边没有行人,也没有其他车辆经过,车飞也似地奔驰在道路上。
行驶途中,他发现路边有电话亭,于是停下车打电话给朗卡斯特。
“我等你好一会儿了,托鲁培库先生,进展顺利吧?”电话那边传来朗卡斯特的声音。
“我把地带到冈村家了。”
“好极了!”
“冈村在家吗?”
”在家。”
“我都详细向他说了,他应该按我的意图行事。剩下的托付给他就行了,他是可以信赖的日本人。哎,你的世津子现在在干什么?”
“她一个人在那幢住宅的二楼待着。”
“你随后肯定要返回她那里的吧?”
“是的,今天神校举行新神父晋级庆祝会,我是会开了一半偷偷溜出来的,必须先回去报到后再回她那里。不过,也许要很晚才能到她那里!”
“要很晚?几点?”
“嗯,十一点或者十二点吧!”
朗卡斯特好像在思考什么,半晌没有说话,随后轻声答道:“好吧!但是今晚你一走要执行我的命令。”
托鲁培库脸色煞白,握着电话听筒的手在颤抖。
“怎么啦?托鲁培库先生,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朗卡斯特催促他回答。
“听见了。”他嘴里发出绝望的声音。
“那,你是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所有一切按我的计划就不会有差错。喂,托鲁培库先生,你是不是害怕了?”
他没有回答。
“不必害怕。按我说的去做就不会出错,那也是最安全的办法。总之,今晚一定要把她解决掉!听到了没有?至于步骤,就按我上次说那样,明白了吗?”
“是。”他痛苦地说,额头上又渗出了汗水,心跳加快。
“冈村都同意了。”
托鲁培库挂断电话,由于手颤抖,挂了许几次才把听筒搁回原来位置。他离开公共电话亭回到车上,感觉四周与平时的景色不同。
他几乎是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驶往神校的。神校已经恢复到往日那种寂静的状态,只有两三盏灯还亮着。
托鲁培库悄悄走进礼堂,里面有几个人正在收拾整理。
“分会长呢?”托鲁培库问。
“分会长他早就回去了。”
庆祝仪式早巳结束,但是其他活动的准备工作又开始了。明天由新神父在这里做第一次弥撤,由他协助新神父。
“哎呀,托鲁培库先生,你去哪里了?我们到处找你。”突然从旁边传来问话声,原来是江原康子。她正仰起脸望着他,眼睛里是责备的目光。
“我有事外出了。”他答道。
“如果有事,最好事先跟别人说一下!大家在一起拍了集体照!因为缺你,又是找又是等的,浪费了很长时间。”
他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这时,毕里艾神父从江原康子背后走上来也数落他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分会长很不高兴。如果有事外出,希望你事先打一声招呼。”
“对不起。”托鲁培库表示歉意,他眼神战战兢兢的,头发乱蓬蓬的,脸色白得像纸那样。
毕里艾神父和江原康子见他那般模样,面面相觑,似乎在担心什么。
托鲁培库于十点左右回到古里艾鲁莫教堂,蹑手蹑脚地走到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廊两侧其他神父的房间,都已关门熄灯。他没有睡意,其实也没有时间能睡觉。
因为,一个小时后必须再次去世津子那里,并且今晚必须执行朗卡斯特的杀人命令。他在房间里踱着方步,没有时间静坐下来思考。他读《圣经》,无论读哪一页,《圣经》里的句子唯独今晚不像春风那样让身体感到温暖。
他眺望窗外,黑色树林像魔鬼那样伫立着与他对视。天上,没有星星。
此刻,还差二十分钟就是十一点了。周围似乎什么声音也没有。突然,世津子垂头丧气坐在椅子上的模样浮现在他眼前。
他跪在地上,两手放在胸前向上帝祷告。但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