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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安揪心得摇摇头。
刚刚摆好的膳食,林瑄提箸勉强吃了几口,“都撤了吧。”
“王爷,您又吃了几口…您这样身子哪里熬得住。”最近雍王脾气暴戾,常安不敢多劝却又不能不劝。
“咳咳咳…。。”林瑄忍不住咳嗽几声,“本王吃不下,叫你撤你就撤。”悲痛到难以下咽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常安刚出帐篷,林瑄放下手里的奏折,自言自语道:“悦君我一定不会放开你…。。”
“王爷,大将军求见。”
“传——”
大将军风一样地进到营帐。
“王爷,上次你从马背上射下来的人是周皇三子。”李立激动地搓搓手,他知道这几日王爷心里不痛快。
果然林瑄眼神一亮,微微敛眼,“哦—?”
“据可靠消息,周三皇子伤势很重,只怕要归西了。”
“哼—!他本就该死,让周朝老儿多派几个儿子来给本王杀杀。”
“这三皇子在他父皇那并不讨喜,周朝皇族历来很少上战场。周军现在粮饷充实,只怕是有得打了,”
“朝里粮饷近日调拨还及时么?”林瑄忽然回过身来问道。
“唉…。。粮饷最多还能维持半个月。”李立来此就是为了粮饷,近日他送出去催粮饷的折子迟迟得不到批复,皇上那也有日子没传消息来了,这账还怎么打……真是怪了。
“皇兄那也没有消息?”林瑄眯起眼,英俊的面庞上全是凝重。
“皇上那好几日没有消息了。”
林瑄抚额,朝李立挥手道:“大将军先回,本王来处理此事,你安心领兵就是。”
“等王爷好消息,末将先告退。”
到了这个时候,林瑄突然意识到此刻,她的皇兄林瑾在做选择,是打还是不打。林瑄心里又蒙上一层灰暗,若是林瑾要她回朝撤兵,她该如何?
手里的杯盏落地,茶水洒了一地。
“王爷,您怎么了?”常安忙跪下来,捡起杯子。
“…。。常安,你说皇兄是不是从小宠爱本王?”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长兄为父,皇上对您一直都爱护有加,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无奈生在帝王家,帝王有很多无奈的时候,也可能要做无奈的选择…。”林瑄笑了笑,“反倒不如你们自由,把杯子收起来就退下吧,本王想一个人静静……。”
“诺——”常安第一次在林瑄的眼神里看出了害怕,他自己也很震惊。
一个人若是有了想守护的东西,就常常会害怕失去。
第一百十一三章()
天色渐白。
靠着树睡了一夜,杜蓬莱醒来浑身僵硬,伸着懒腰站起身。脚边的篝火一夜的燃烧剩下半明半昧的灰烬。望着不远处独立的质弱背影,忍不住摇摇头,漫步过去。
随行护卫拦在面前,“杜先生,这是给您的消息。”
“退下吧。”杜蓬莱接过千里之外的讯息,匆匆一瞥面无表情地将纸头放到篝火上,片刻信纸燃了起来。她一步步走上前面的小土丘。
“王妃,又一夜没睡?”杜蓬莱有些无奈,女人太聪明总是很难缠。
回过头来,是一张仙子般的面容,哪怕是浅浅一笑也让人心旷神怡,“杜先生,早。”
“悦君不是没睡,不过醒得早些。”
季悦君目光再次落在远方,背南向北。
杜蓬莱嘴角偷笑,也笑林瑄有如此福气,却是她羡慕不来的。
“再往北走一日就到照军营地,”杜蓬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王妃想王爷了吧?”
“……。。”季悦君没有吱声,杜蓬莱却望见她听到“王爷”两个字身子不自然的有些僵硬。
杜蓬莱轻声说:“我想王爷对您的想念绝不会比您的少……尽管带您至此地,我还是劝您不要向前,别去找她。”
季悦君抿嘴秀眉微皱,“那还请杜先生赐教,为何王爷要你带我走。”语气温婉而坚决。
“………”杜蓬莱没有出声负手而立,季悦君也不催她二人僵持地站在风中。
杜蓬莱在岔路口上,一路以来她都在犹豫,今天不问对错也该有个决定。
“王妃,王爷让我带你走是为你好,王爷瞒着你也是为你好…。。即便王爷再厉害,她也不过是个凡人,即便她想保护的东西也不一定能护得周全,有些事情我觉得您还是应该清楚的,所以我决定都告诉你……如今事态又不同了……”
转过身去,季悦君在杜蓬莱的眼里看到沧桑,那不是一种无奈,而是看透一切的无动于衷,心里无端多出些挥之不去的琐碎。
“杜先生请说,愿闻其详。”
“你是周皇的女儿非季沐之亲生…。。”杜蓬莱相信对于复杂的问题越直白的表述越利于理解。
“你在胡说什么…。。”季悦君向来端庄临危不变,如今脸色却难看得紧。
“我并没有胡说,这是事实…。。”
杜蓬莱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季悦君听完愣在那里半晌没出声,心里如波涛翻海,为不曾谋面的娘亲悲伤,想来她的一生是多么无可奈何,更没想到得是她的娘亲竟然爱的是林瑄的姑姑,她如今和娘亲走上了同样的道路。
“坦白来说,如今照周开战起因是你。”杜蓬莱说到这也不再吱声,静静等着季悦君把刚刚的谈话内容消化完。
是啊,周国要公主回国,如今季悦君已经是照国王妃照国怎么可能轻易放走,更不要提照国和周国的血海深仇。季悦君的身份也处在尴尬的境地,一方面碍于雍王妃的名号照国就该保护她,但她又是林瑄杀父仇人的女儿,照国更多得选择是……何况自古以来为一个女子开战,往往没有好下场。
战争总是要有人死,甚至是很多人死。百姓的生活也会受到各种影响,各阶层的矛盾跟着变尖锐,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引起的,那这个人早晚要成为众矢之的,被天下人所唾弃。
季悦君打了一个冷颤,“难怪皇上至今没宣召此次征战的缘由…。。不过周国也没说…。。”
“皇上既然这么做自然是承认你的王妃身份,周皇也没吭声只怕也是把你这个女儿当真了,他昭告天下之后陷你与被动的境地。”杜蓬莱分析得口沫横飞,“不过,此一时彼时。周国三皇子战死了,江…。。”念头一转,“王爷跟着李立领兵打得也很吃力,战争除了调兵遣将之外比得就是内部供应,说白了就是烧钱……。”
“王爷那现在缺粮饷?”
杜蓬莱没有吱声算是默认,季悦君疑惑得望着杜蓬莱,“那杜先生现在为何不让我去找王爷?”
“王妃是聪明人,”杜蓬莱向前迈了一步,有意无意地拨弄着脚下的黄土,“王爷是从谁手里抢走您的?”
“你是说……”季悦君抬头对上杜蓬莱的眼睛,眼神坚定心却有了涟漪,嘴上自然迟疑。
“你想得不错。”杜蓬莱抬头,“…。。王爷是皇上的亲弟,可皇上有些事情上是万不会纵容王爷的,即便是王爷她也不敢肯定,才会我带王妃走。若是王爷有七成以上的把握,依照她的性子也不会让王妃离开她了…。。为了你她什么都敢做,唯独这一件事,却是让她万分为难的。自古江山和美人都是难选,何况王爷如今连选的资格都没有……。。”
季悦君沉默着,杜蓬莱说得每一句话都很大胆甚至是放肆,无奈得是她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悦君很是奇怪杜先生对皇权并不像常人一样惧畏,反倒有种置身事静看一切的平静。”季悦君冷冽的声音分不清这话时褒奖还是讽刺。
“呵呵…我的家乡比较特殊,在那片大地上五千年的历史出过很多帝王,终究是黄土一培。任何社会形态都有终结的时刻,我们不过是历史长河里的过客,帝王制度也有终结的一天。可惜时代背景不是我们能选择的,可是时代背景又最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你可知道今日的一席话会招来杀头之罪。”季悦君几乎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杜蓬莱笑了笑,“王妃你不会的,你和王爷是一路人。”
“那你说,如果王爷有资格选得话,她会选什么?”季悦君冷冷得盯着杜蓬莱的眼睛仿佛想看透他一样。
“王爷是性情中人。”
季悦君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喃喃道:“不问明天,我只要她现在好好的。”
“杜先生王爷向来说你博学睿智,你说这仗该不该打?”
“我不喜战争,战争意味着马革裹尸还的悲烈,意味着妻离子散。任何人都不该为了个人私欲引发战乱。不过……王妃不必过于自责,照国和周国早已是血海深仇,这一仗早晚都要打,如今皇上是被动参战,而你给你他可打可不打的理由,这才是王爷害怕的。”
“皇上当初让定北侯在城门守着是为了试探王爷…。”想到这季悦君一阵后怕。
杜蓬莱没有搭话,只幽声道:“王爷和侯爷什么交情,朝里有几个人不知不晓,侯爷手里掌握着十万精兵,皇上就算再宠爱王爷可他终究还是皇上。”皇家本无情……。
季悦君的手心冒汗,她明白林瑄的所有为难和努力都是为了她的安危。
“如果…。。”
“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因果。有什么样的因就有什么样的果。王妃也不必多想,事情尚未到山穷水尽,何况山穷水尽又一村。”
“杜先生你说得对,你带我去找她吧……。。”
“哦?听了我的话,王妃不害怕么?”
“不怕…。。”更不想在还有退路的时候逼得她山穷水尽。
“王爷比很多人都要幸运,”杜蓬莱望着季悦君的眼光充满欣赏,“能设身处地为对方考虑,带着一个勇敢的心,相信前方的路也没那么难走。”
季悦君笑了笑,揶揄到:“杜先生果然是王爷的谋士,处处为王爷考虑。”
“羞愧,羞愧”杜蓬莱尴尬地笑了笑,“王妃果然兰心蕙质。”
“悦君不过说笑,杜先生是局外人看得透彻…。。杜先生请受悦君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杜蓬莱见季悦君行礼,急忙阻止。
“先生不要拦我,这一拜是为了王爷,王爷的人生还很长少不了要明白人在身边时时劝诫……我,。还望先生在王爷身边匡扶。”季悦君说这心中酸涩异常,林瑄的俊秀面容在脑海中勾画得栩栩如生。
杜蓬莱眼眶忍不住发红,长吸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起伏激动道:“王妃放心,杜蓬莱在一日尽心一日。”
“那好,今日咱们就启程吧。路上看看有没有王爷爱吃的糕点……。”
“好……。。”
此时旭日东升,太阳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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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定北侯找到了——!”常安激动地跑到营帐早忘了要行礼。
“什么——!”林瑄三更天起身在桌案前批了很久文案,整个人显得焦躁不安。
“侯爷啊,是侯爷,定北侯——”常安激动地举手划脚,试图让林瑄迅速明白。
“啊?!在哪,人在哪——?”林瑄直接从桌案轻点脚尖跃到帐中央,扯着常安就朝帐外去。
担架上浑身是血水的少年禁闭双目,长期浸泡在水里的缘故,俊美的面庞变得浮肿,林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