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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远扬天下,众人皆知,众人皆晓。”
说之兴奋,陈玄风一挥手臂,神采飞扬,黑眸泛光。
他本是信心满满,觉得师父定然也会对他面露笑意,然,待他静候两秒,也不见黄药师有甚变化。
陈玄风心下一噎,有些闷塞,又有些失落。
见黄药师未有发言之态,他收起面上兴奋,拘谨颔首道:“回师父,徒儿说完了。”
黄药师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又将他的视线左移三寸,落在他家大徒儿的身上。
黄药师开口道:“哲儿,你又如何?”
那时,徐哲是这般答的。
他面色平静,倾身拱手,盖因在师弟师妹的身前,连他的口吻腔调,都平白添了十分稳重。
“回师父,师父问:学之为用,何而为用?”
“依哲之见,一言可蔽之。”
“学而未用,方为不用;学而知新,方为可用;学而造新,方而为用。”
简而言之,你学了东西,自然是要去干点什么的,那么你学了的这些东西,如何才叫真正的能用上、甚至是真正的有用呢?
徐哲答道——
首先呢,咱们学了,就要学以致用,不然不就白学了?
其次呢,咱们学了,不能只是死学应付是吧,学的同时,咱们得从学了的东西里、前人的经验里,重新得到点什么吧?
最后呢,学习都是为了未来进步嘛,只是学了之后悟到了点新东西,那不算什么,什么叫用?
——你学了,将学了的东西用了,用学了的东西去造出了新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学而为用。
门下徒儿七个,唯有曲灵风答题之时,黄药师露出了少许笑意。
然而,在听得徐哲的回答后,黄药师却是指尖一顿,抚摸杯壁小会,继而仰头大笑,笑声不绝。
彼时,黄药师不过二十有五,尚是最好年纪,墨发黑眼,青衫直缀,端的是风姿隽爽,湛然写意。
彼时,其余六位弟子皆不知师父到底在笑些什么,只知道,大师兄的回答,最得师父的欢心。
那日,入了夜,黄药师把徐哲叫到了房中。
黄药师心情颇好,笑问:“哲儿,为师叫你过来,你最是精灵古怪,不如猜猜,所为何事?”
当时,不过一十有二的小小哲很是装作模样,他扮作严肃,沉思两秒,继而眨眨双眼,抚掌而笑,那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全不见在师弟师妹面前的稳重模样。
戏精小小哲开始讲话了。
“师父入夜叫我,眉眼带笑,心中熨帖,定是日落前夕,答题之时,哲儿答的太好,叫师父心中大悦,悦的不行不行,是以饭后悦之许久,仍是心道——”
“‘唉,我的这个大徒儿,怎的就生的如此聪明伶俐,甚得我——’”
“心”字未出,拳头便落下来了。
徐哲赶忙抱头求饶。
“——诶!师父别打,我不贫了,不贫了,反正,肯定是好事,哲儿猜测,你就是来夸哲儿的?”
这徒儿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啊,时不时的,像是嘴中开满了莲花。
见他那即刻认怂,抱头下蹲,继而悄咪咪看他一眼,凑上两步,抱住他的膝盖就开始撒娇卖好的样子,黄药师还能如何?
自然是哭笑不得,落拳化掌,在徐哲的短毛墨发上,不轻不重的揉了几下。
“就你会贫。”黄药师似是责骂,手下动作倒是温柔舒坦。
徐哲顺势而为,给了根杆子,接着就厚着脸皮往上爬。
他抱着黄药师的膝盖,巴掌大小的脸,在黄药师的膝间又蹭了几下,嘴中念念有词道:“诶,师父,你揉的真舒服,这是按到头上的什么穴位了吧,哲儿今日练的极累,现下被师父揉上这么几下,竟然觉得神清气爽了起来。”
那时,徐哲的功夫尚不到家,虽然没有初时那么辛苦——初时的他,迟迟无法入道内功,整日唯有练习外家功夫,且他为人固执,不学黄药师的一门功夫,非要样样都学,且样样皆精。
毛头小儿,野心如此,可不就是练的大汗淋漓、手脚青肿、腿脚渗血,乃至梦中都在呓语内功心法、药草学识,有时,撑不住了,也不知怎的就稀里糊涂的睡过去了,再次睁眼时,却并非在记忆末刻的树桩前,而是不带汗味、换了新衣、盖上被褥,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床榻之上。
徐哲念叨着黄药师的手法舒服,一是黄药师真的按的他清爽宜人,二则是徒儿心思,嘴甜卖好。
其他的师弟师妹们,对师父又敬又爱,徐哲却是爱大于敬。
他孺慕他、仰望他、感激他,心知黄药师不厌他如此、不嫌他如此,自然也愿做这弟子中最最亲近黄药师的那个。
其他人不敢来卖好撒娇、说话熨帖?
没事!你们的大师兄无所不能!皆叫你们的大师兄来做就好!
徐哲本是好意,却不料他出声之后,抚在他头顶上的手就是一停。
徐哲埋在黄药师的膝间,一时之间,虽是心中好奇,倒是也没有急着问话。
半响,黄药师问他。
“哲儿,累吗?”
徐哲微微一怔,自………将几位师弟师妹收入门下后,黄药师已经许久不曾这么问过了。
曾经,黄药师也是这么问过的,在徐哲初习武艺的时候。
徐哲沉默少许,仰起头来,十二岁的小娃娃,加之徐哲脸嫩,正是最为粉雕玉琢的时候,他甜甜笑道:“师父,哲儿不骗你,是累的,而且还是很累、很累的,但是哲儿甘之如饴,所以,两相抵消,哲儿又觉得,其实也是不怎么累的了。”
黄药师顿了片刻,抚在徐哲头顶的手掌,便又动了起来。
徐哲心知其意,又埋下头来,侧脸枕在黄药师的膝间。
若说方才只是无意,当下,却是黄药师刻意的按压着徐哲的头皮穴道了。
徐哲即刻便舒服的哼哼唧唧了起来。
按了小会,思及下午问答,黄药师缓声道:“正如为师与你初见,在收玄风等人入门时,为师也问他们:你想学什么?”
“那时,为师的心中实则暗有期待。”
黄药师话锋一转,低头道:“哲儿,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是如何答的?”
徐哲如何能不记得,老实回答道:“哲儿甚为贪心,答道:‘你教什么,我就学什么,我全部都学,既然师父你能样样皆精,为何我不能呢?如果师父你可以,我当然也可以!如果有人能做到,那么我也肯定能做到!如果不曾有人做到,我也可以去做那第一个能做到的人!’”
模仿着昔日稚嫩傲然的口吻,徐哲说的惟妙惟肖。
“调皮。”黄药师低笑一声,在徐哲的额间轻轻的敲了一下。
徐哲又哼哼了两声,不服气道:“事实证明——虽然哲儿如今尚未大成,但哲儿学的也不算差,是也不是?”
黄药师却不接他的话了,只是继续道:“为师的第一个徒儿便是你,你是这般答的,为师自然也期待过,剩下的徒儿们,是否也会有一个和你一样的。”
说到此,黄药师叹了一声。
徐哲伸出满是茧子的小手,安慰似的抚了抚黄药师的右腿,方才还调皮肆意的调子,接着变得舒缓柔和起来。
徐哲替他的师弟师妹们说着话:“师父,不怪他们,师弟师妹们做的很好,平日刻苦好学,练习勤勉,是哲儿太贪心,是哲儿不好,他们都很好。”
黄药师轻叹一声,又说:“是,他们都很好,却绝对没有你好。”
这话夸的,得亏师弟师妹们不在,要知道,从黄药师的嘴里,得到一句直白至此的夸奖可不容易,饶是以徐哲的定力,那时也不由怔了半响。
怔神过后,心中一阵激昂澎湃——
狮虎虎呼呼虎虎夸夸夸夸夸人了唉???
夸夸夸夸夸夸夸夸夸的人是我唉????
而而而而而而且夸的超级超级直白唉????
小小哲开心的面上泛红,捂住脸就是一阵傻笑。
这傻孩子,黄药师又揉了把徐哲的头,力道重了些,重的小小哲立马就不笑了,委屈巴巴的看着黄药师。
黄药师又给让他最满意的大徒儿出题了。
“哲儿,听你那师弟师妹们下午所言,你可听得出什么?”
徐哲心中倏的一凛,这种话,却是不敢随便说了。
至多,只能说说年纪比他大的曲灵风,以及与他同龄的陈玄风,再多的,却是说之不合,有嚼舌之嫌了。
小哲斟酌少许,道:“四师弟胸怀大志,与师父心中大节不约而同;二师弟胸怀江湖,自勉极高,他日定可有所成就。”
黄药师问道:“其他人呢?”
徐哲挠腮苦笑,道:“师父,其他几人,最大不过是三师妹,如今也只是黄口年纪,五、六、七师弟更是十岁未到,你今日下午一问,他们答是答了,又哪能看得出什么呢?”
黄药师低哼一声,道:“三岁看小,六岁看大,七岁看老,默风年纪最小,今年不是也有七岁了?”
谁知道师父的脾性怎么又上来了,当徒儿的,徐哲并不反驳,只是顺着接道:“这可就难为哲儿了,哲儿只看得出,其余的师弟师妹们皆是心善之人,有这样的师弟师妹们,也叫哲儿这个大师兄,当的很是心中暖和了。”
黄药师沉默半响,又问:“哲儿,为师午时笑了,你可知为师为何笑?”
徐哲答:“自然是徒儿的回答,得了师父欢心。”
黄药师又问:“如何欢心?”
徐哲蹙眉半响,试探着说了几个,却见黄药师始终低眸不言,这便是他回答错了的意思。
连续说了十个猜测,小小哲熬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双手撑在黄药师的双膝上,仰起头问:“师父,还是您说吧,哲儿脑子笨,实在是猜不出来啦。”
说着,还眨巴了两下那双在烛光下黑中生暖的大眼睛,一副认输投降的可怜模样。
黄药师没有再卖关子,他道。
“哲儿,如你所言,玄风等人,将来或可成事,却………注定无法成大事。”
不待徐哲不解提问,黄药师又道。
“观之古今,所谓集大成者,哪是只学一家之言?”
“文之集大成者,若想集之大成,需读千万卷书,行万千里路。”
“只读书,不行路,纸上谈兵,无有见解。”
“只行路,不读书,一派之言,何为成者。”
“文之如此,武之亦然。”
“精之一道,固然是好,人贵有自知之明,若知晓其身其体只可修之一道,却心中贪多,反倒是水漫长江,河崩坝溃。”
“然而,哲儿,你今日所言,正是我心中所言。”
“学而应之,不过是最最下等应试之举。”
“学而用之,也不过是没有枉费这习得知识。”
“温故知新,方是初得门道。”
“唯有学而汇之、继而创之,才是当真可以源远流长、授益后人之举。”
“哲儿,在为师心中,学不可万年不变、僵而化之的道理,仅次于国不可一日无君之纲常。”
黄药师如今弱冠年纪,未至而立,正是年华正好。
昏黄烛火下,黄药师微微一顿,眼中墨色如若经烛火温焐,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