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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锋怒道:“你家大弟子跳崖就跳崖!作何非要缠上我家大侄子?!”
黄药师冷哼:“缠上?也不瞧瞧究竟是谁先缠上的谁!你那侄儿欧阳晚自小得了癔症,十数年来对我岛徐哲风念念不忘,如今他跟着哲儿跳崖,终是完成心中所愿!找到徐哲此人,怕他是连高兴都来不及,你这做叔叔的却这般丑态,当真缀了西毒的名头!”
胡言乱个语!
胡扯八个道!
欧阳锋大怒,蛇头杖顶蛇嘴一张,数发渗毒暗器便朝黄药师速速飞去。
观战众弟子心惊大叫:“师父!”
洪七公将众位弟子拦在桃花林边,悠悠然灌了口酒,才抹抹嘴角道:“打打打,就让他们随便打!这两位一个失了大弟子,一个没了大侄子,心中都难受的紧,再不好好打一场,怕是这心中,都要给憋出病了哟……”
见这群小辈仍是一个个面带忧色,洪七公笑眯眯道:“莫忧莫忧,他俩谁都奈何不了谁,也就场面看起来比较凶,东邪西毒都是聪明人,自然也知道,万一这时候打出真火气,将来反而是便宜了别人,顶多到最后受点小伤,动不了根骨,你们这些做徒弟的,就别瞎操心了。”
冯默风瞅瞅那边,瞅瞅这边,深觉洪七公说的有理,于是抱拳躬身道:“七公,听闻你自小便与大师兄认识,也正是你带着大师兄找到了师父……你能不能与我等说一说,有关于大师兄的事情?”
言罢,众桃花岛弟子也纷纷看向洪七公。
陈玄风这次不说“你怎的还称呼他为大师兄了”,盖因黄药师与冯默风归岛后不久的一个下午,黄药师就将众弟子聚在一起,虽未吐露其中真相细节,也将血衣童子与《九阴真经》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且道你们大师兄的身世与《九阴真经》有所牵扯,最后还说:
【徐哲风永远是我黄药师门下桃花岛大弟子,永远是你们的大师兄。】
【若他日在江湖游历,听到对你们大师兄不敬的言辞,或去或杀或教训,任凭心定。】
冯默风当时就开心极了。
但待他事后在私下里去问黄药师,大师兄究竟是否还活着的时候,黄药师却没给他任何回应。
还有那封信。
那一封被黄药师震碎的信,对于冯默风来说,也始终都是个谜。
将时间线推回现在。
这头,洪七公一边灌酒,一边给这群小辈说说他们大师兄昔日的故事。
那头,黄药师与欧阳锋从沙滩边打至悬壁礁石,又从悬壁礁石打至木船之上,继而只闻几声轰隆巨响,木船应声破裂,黄欧两人又施以轻功,脚尖点水,奔至沙滩,继续打了起来。
洪七公此时已将他能说的,全部说完了,他最后道:“再次见到哲儿娃娃,便是他和黄老邪,还有你们这帮师弟师妹,一起在江湖历练了。”
陈玄风稍一迟疑,道:“七公,师父虽然跟我们说了大师兄就是血衣童子,血衣童子自中神通手中得九阴,继而携九阴跳崖此事,但其中的细节并未告诉我们,不知你可否能……”
洪七公瞅了在那边打的热火朝天的两人一眼,才道:“这可不行,既然黄老邪没告诉你们,老叫花自己也做不得准,小娃子你要不自己去问问你师父,要不待会等黄老邪打完了,你当着黄老邪的面再来问问七公,若是你师父允了,七公我把知道的与你说一说,倒也没什么关系。”
这事如果敢问师父,还能偷偷摸摸的来问你?
陈玄风摇摇头,不说话了。
那头,欧阳锋突然爆出一声怒呵,恨声道:“东邪!我奈何不了你!就杀光你桃花岛弟子!来为晚儿陪葬!”
黄药师厉声道:“尔敢!”
见欧阳锋那神态竟不似作伪,甚至抛下黄药师,轻功朝这边赶来,洪七公立马心道不妙,对陈玄风等人道:“你等先入桃花林,欧阳锋这会怒火攻心,保不准会恼羞成怒做出什么!”
说罢,便身姿一跃加入黄欧两人混战,隐隐与黄药师一道,共同遏制欧阳锋。
欧阳锋一人不敌,数个时辰后,便乘一小舟,重伤离岛。
黄药师本欲杀欧阳锋,却被洪七公多番阻止,无奈之下只好放任欧阳锋离去,却已在心中暗自记下,欧阳锋此人心性狠戾手段阴毒,当真若毒蛇一般伺机而为绞你脖颈,若当真为敌,恐怕一生都安息不得,今后若有机会,必杀欧阳锋以绝后患。
黄药师留洪七公在桃花岛暂住。
洪七公大笑应允,道:“药兄,你可要亲自下厨给老叫花做顿好的!这几个月,可当真是饿死我喽!”
黄药师颔首道:“自然,七兄,这些日子你与欧阳锋身在何处?为何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
洪七公苦着脸,跟着黄药师的脚步踏入桃花林,道:“当初血衣童子的真实身份疑似暴露后,欧阳锋便想寻血衣童子一探,老叫花暗中阻拦不成,只能以身一试,却不料在打斗中两人意外坠崖,还好崖底有一深潭,无奈水压太重,落水之时欧阳锋折了左臂,老叫花我折了右臂,深知两人若继续争斗,怕是皆尝不到好果子吃,于是我俩暂时化干戈为玉帛,沿着崖底一路前行,却不料那崖底岔路众多,还多为死道,两人多次迷路,耗了三个多月,才重归人世,稍一打听,便知哲儿娃娃早都跳了,而那苦苦寻找徐哲的欧阳晚也是……唉……”
见桃花林中左右无人,洪七公跳到黄药师身边,压低声音问:“黄老邪,好歹我也是看着哲儿娃娃长大的,此处又没有小辈外人,你给老叫花透个底,哲儿娃娃是不是还活着?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还有那个欧阳晚,当初在华山山顶,这小子说要找‘徐哲’,你也是知道的,他俩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当真是那所谓的梦中之人?区区一个梦中之人就能苦苦找寻数年,这会还在华山山顶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放话要护哲儿,最后还直接跟着跳了下去,怎么看都不是那么简………”
洪七公突然一噎,跳脚道:“黄老邪你别瞪我!我不过是问个问题!你瞪我作甚!你知不知道,近日江湖上,简直将你家徒儿与西毒侄儿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的!”
洪七公灌酒一口,眼珠一转,抑扬顿挫的当起了说书先生,道。
“却说这《九阴真经》暂且没消息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又热闹了,那桃花岛大弟子徐哲风长相精致,身材娇小,那欧阳晚又是个俊俏小伙,现在可是有不少江湖话本,纷纷说徐哲风其实就是个女娃,而那欧阳晚更是情根深种,你活着,我便站在全天下的对立面护你周全,你死了,我便也随着你一起去了。那些与《九阴真经》没什么瓜葛的,这时都纷纷感叹起了两人这段惊世绝恋,哪怕有人说哲儿娃娃怎么可能是个女的,也还有人说不见昔日汉武帝也偏爱男风……”
黄药师全当身边之人在说些屁话,不搭不理,继续前行。
洪七公心里更迷茫了,看这样子,哲儿娃娃这是没出事?出事了黄老邪还能是这种反应?但是没出事怎么能不跟他说?在哲儿娃娃这方面,他和黄老邪真心是同一国的啊!
就在两人即将出桃花林之时,黄药师放话了。
“哲儿给我留了一封信。”
洪七公眼中一喜,赶忙道:“信呢?”
黄药师冷笑一声,道:“我撕了。”
洪七公急了,道:“那撕掉的信你给我也成啊!老叫花我就是最会玩拼信了!”
黄药师再道:“我不仅撕了,还以内力震成粉末了。”
洪七公:……
你、你、你!!
洪七公呲牙裂嘴好不痛快,最终一口浊气悠悠呼出,猜道:“看你这样子,信中多半也没什么坏消息,哲儿娃娃这应该是没事了?哲儿此刻多半不在桃花岛……这是藏在什么地方疗伤去了?”
却不料黄药师沉默半响,淡声道:“不,徐哲风已经死了。”
洪七公:……
…?!!!
洪七公整个人都不好了。
药兄!黄药师!黄老邪!东邪!你这是在说何啊?!!
最最宠爱的大徒儿要是真死了,你作何还能这么淡定哦?!!!
看黄药师这番运筹帷幄的模样,洪七公本以为所有的计划都是完美成功的!九阴毁了人没毁!顶多哲儿娃娃受了些伤需要疗养一段时日,分明是皆大欢喜啊!
洪七公也顾不得失礼不失礼,赶忙把黄药师拽了回来,道:“你说真的?!”
黄药师冷哼一声,挥袖出林,道:“谁说死人就不能再活过来的?”
身后的洪七公:……
莫不是刺激太大,这东邪也得癔症了?
听闻当初是小弟子冯默风,跟着黄药师一起出岛,洪七公又在半夜摸到了冯默风的房里,问了问那封信的事。
谁料冯默风也是苦着脸,幽幽道:“七公,晚辈还想着明天一清早就去寻你,好让你跟师父打听一下,那信里究竟写着什么呢……”
一大一小面面相觑,唉声叹气。
冯默风倾向于,大师兄出事了,因为那晚的那曲箫,小师弟如今成日都郁郁寡欢。
洪七公倾向于,徐哲风没出事,要不然黄老邪的这个反应,怎么看都不对头,再者,哪怕真的出事了……出事了………到洪七公这个年纪,对这些生死之事,也比冯默风这个毛头小子看得开。
却说欧阳锋重伤离岛后,先是与白驼山之人会合,找了个地方好好养伤,继而书信一封寄至西域,话里话外就是这么个意思——
克儿!你兄长出事了!跟着一个毛头小子跳崖了!那个毛头小子就是你兄长心心念念十年多的徐哲!那个徐哲就是跟你叔叔抢《九阴真经》的熊小子!那个熊小子就是东邪黄药师桃花岛门下的大弟子!
你兄长如今生死未知,《九阴真经》也消息全无,你在白驼山好好呆着,狠练功夫,将来滚到中原来给你叔叔当帮手,而叔叔我如今继续在中原呆着,一边找你兄长,一边找《九阴真经》,时不时再去找找桃花岛的麻烦,你兄长之所以跳崖自尽都是那个徐哲的锅!徐哲找不到了黄药师还在!徐哲的锅桃花岛背!我白驼山和桃花岛势不两立!咱们没完!
欧阳克看完,大悲大怒。
一是没料到上次兄长一走,竟然便是死别。
二是没料到,这世上竟然当真有徐哲此人。
三是他怀疑,此徐哲非彼徐哲。
他想,兄长在找寻“徐哲”一事做的并不隐秘,甚至颇有大张旗鼓之势,那徐哲风莫不是就知道此事,因此刻意伪装成兄长所要找的“徐哲”,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待血衣童子身份曝光之时,拉兄长下水,找一人护他周全?!
……这么一想,也不是不可能哦?
简直心机!
但无论如何,哪怕是兄长自己跳崖,他是跟着桃花岛之人一起坠崖这点,却是毋庸置疑的。
欧阳克捏紧信函,眼底的温度渐渐去了。
他后知后觉的感到心中生疼,兄长……真的就这样死了吗?当真就这么去了吗?
欧阳克轻捂胸口,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欧阳晚并未出事。
这种感觉极为玄妙,欧阳克只能将其归为是双生子的心有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