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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我没睡着,拿着南源给我的文件袋悄悄去陆岩的书房看了很久,文件资料很详细,但大多数是一些对我来说没用的东西,我想查探的是江明远和陆家究竟有什么仇怨。南源这样的专业人士都查不出里面的东西来。那肯定是有巨大的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翻着翻着,我忽然忘记了问南源陆青是谁,这会儿想起来已经晚了。我没有南源的电话,只好发短信给小寒,麻烦她转告南源。帮我查探一下陆青和陆岩的关系,我猜测陆青是陆岩的家人,可为什么我在陆家从来没见过她呢?她去哪里了?
这一连串的疑问搞得我精神崩溃,编辑好了短信发送出去,已经是凌晨四点钟。
我最后翻到南源说的江佩珊在北城医院的秘密病例,医嘱的字迹潦草,我不太人的清楚,大约读明白意思是,当时江佩珊的腿最坏的打算才是截肢,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放弃了保守治疗,直接截肢。想到上次陆岩问江佩珊的那句,心里一团乱麻。
陆岩曾经说,他可能有一天什么都没有,能抓住的只有我。这句话里意思太多了,多到我不敢去猜测。
凌晨五点,第一缕晨光拂晓,窗外渐渐亮了起来,我把文件袋收好,用胶布站在陆岩办公桌下面,除了我自己,没人能找到。
放好后,我轻手轻脚溜回房间,换了睡衣,悄悄滑进被子里,我已经动作很轻了,但还是不小心吵醒了他,他微微睁开眼睛问我去哪儿了?我撒谎说,上洗手间了。
他哼了一声,然后一把将我揽进怀里搂着,摸着我冰冷的手,脚背也贴上我的,嗔怪地说,“呆这么久?手脚都冰凉的,胡闹。”那淡淡的语气里除了斥责,还有满满的宠溺啊。
我不由地鼻尖一酸,往他温热的怀里缩了,蹭着他身上的温度,一片动容。
他下巴顶在我脑袋上,双手紧紧地搂着我,覆盖在我后背上,特别有安全感。我趴在他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暗自决定,无论如何,我要帮着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风雨与共。
然后我们就那么搂着,一觉睡到大中午。
我是被外婆的电话吵醒的,那会儿已经是下午两点钟左右,周末不用上班,陆岩又宿醉,谁也没想着起床,就那么一直奢侈地睡懒觉。电话放在枕头下,呼啦哗啦地震动着,我不悦地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老家的座机,我一下子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从床上腾起来,拿着电话往浴室去。
陆岩迷迷糊糊睁开眼看我,问道,“你去哪儿?”
我扬了扬手里的电话,“外婆打来的,我去接一下,你继续睡。”
陆岩眨了眨眼,又闭上眼继续睡。
等我到了浴室时,电话已经挂断了,我想了好久,鼓足勇气把电话打了回去,那边响了三两下,我外婆接起来叫我的名字,“臻祯?”
“婆婆,是我,刚才在忙,没看见电话。”我解释说,“您跟舅舅还好吗?上个月给您汇的钱取出来没?”
可我外婆压根儿不回答我的问题,直截了当地问我说,“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在哪儿?有人说你在北城,还没离开那个男人是不是?臻祯,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我一下子语塞了,支支吾吾地解释说,“婆婆,我没有——我真的在深圳上班,在做手机的工厂里,不骗你,你听谁说的我在北城?是不是看错眼了?”
“你真的没有?”我外婆不相信地说,“你到底离开那个男人没有?人家是有家庭的,你不能去做第三者啊臻祯!”
外婆的话像一把刀,插在我胸口,我痛得无法呼吸,可这种时候我能怎么办,除了撒谎,还是撒谎,而一个谎言的开始,需要无数个谎言圆下去。
我小声地说,“婆婆,外婆离开他了,真的——早就离开了——”
外婆在电话那头说了很多话,大多数是教我做人的道理,提及当年我妈在我爸身上受过的苦,我一直听着,偶尔嗯两声,其实是不敢多说话,我不忍心对我外婆说谎,可我更不忍心她担心我。
“你也年纪不小了,女孩子家也不要在外面漂太久了,嘉南上大学就轻松了,你也该回来,是时候给你说个婆家了,你小姑问过你几次,要给你介绍对象,可你过年又不会来,怎么有机会认识?你抽个空请假回来相相亲。”外婆说着说着就叹气,我听在心里,跟刀割似的。
我推辞地说,“婆婆,我下个月才二十一岁,不着急找对象结婚,先打工,嘉南大学还要钱呢。”
“你外公临走之前就说对不起你,得给你托付个好人家,我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不把你交代好了,我怎么放心走?”
我没忍住,泪水一下子飚出来,握着电话哽咽着,“婆婆,您别这么说,您要长命百岁,等着我赚钱孝敬您呢。”
外婆说,“你抽个空回来啊,我跟你小姑说好了。是个好人家的孩子,比你大一岁,不爱读书,但是性格和善,是个过日子的。”
话到这个份儿上,容不得我拒绝,我只能答应说有时间一定回去,最近工厂太忙,赶着出货,请假困难。
外婆没说什么,挂了电话。我以为,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挂了电话后,我站在盥洗台前,看着镜子里因为熬夜而苍白的面色,心情特别复杂,下个月我就满二十一岁了,可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像是个四十岁的女人?心里沉重得很。
我捧了一把水洗脸,准备出去接着睡,结果刚拉开门便看见陆岩站在门口,他穿着睡衣,闭着眼睛靠在墙壁上,吓了我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不继续睡了?”我心里慌呢,怕他听见我跟外婆打电话。
他淡淡哼了一声,然后侧身走进浴室,我退出来,他关上门尿尿去了。
我还庆幸着他可能没听见我跟外婆说什么,不然肯定要问我,若是知道我要回去相亲,肯定要发疯的。我看着紧闭着的浴室门,深深叹了口气,回到床上继续睡。
没过一会儿陆岩便回到床上,他像个孩子似地,从背后搂着我,脑袋钻进我肩膀里,吻了吻我裸露的脖子,双手紧紧地圈着我纤细的腰,将我拉过去贴在他身上。
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他忽然叫我的名字,“若棠。”
我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听见他说,“你不要回去相亲,你是我的。”
他听见了!他分明听见了!天呐!
我立即转过身去,同他面对面,我泪中带笑,问道,“你听见了?”
他抿着嘴不说话,寒星般深邃的眼眸含着脉脉的情深盯着我,旋即一把搂过我脖子,我贴上去时,他的唇已经覆盖上我的唇,并且咬住了我的唇瓣,他稍稍一用力,随即看着我,威胁地说,“你听见没有?不许回去相亲!”
我噗嗤地笑了,手指戳着他鼻尖问道,“为什么?你都有老婆,为什么我不能找个老公?”
他眼神一下子凉了,冷冷地看着我,命令地语气说,“你再说一次试试看?”
我撇嘴,悻悻然说,“不说了不说了——真是小气!”
他眉头一皱,抓着我头发把我脑袋送过去,旋即吻住我,舌头要往里边探时,我忙不迭推开他,用手捂着嘴巴说,“我还没刷牙!”
“那又如何?我不嫌弃!”他盯着我,俊眉的眸子深锁着我的视线。
我捂着嘴猛地摇头,“你也没刷!”
他眉头一皱,沉吟地说,“然后呢?你敢嫌弃?”
078:此情无计可消除()
我捂着嘴巴点头,认认真真地说,“嫌弃,真的嫌弃!”
然后陆岩勾着唇,眯着眼睛,警告地看着我。薄怒地说,“周若棠,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说毕,他像头野兽似地扑上来,要不是因为那天我们俩睡了一上午没吃饭,身上没什么力气,我估计我非得被他折磨得散架不可。
恍惚中,我感觉陆岩有些变了,说不出来是哪里变了,总之就是变了,那种感觉淡淡的,莫名其妙的,又感觉自然而然。他好像不似以前不那么霸道了,现在会知道示弱,会知道用其他方式表达内心的诉求。比如他明明听到我和我外婆讲电话,可能要回去相亲,换做以前,他肯定早就怒了,冲上来抓着我头发问我是不是想回去嫁人了,是不是在他身边呆腻歪了。
可他却没有,先是装作没事儿人一样不动声色,后来终于忍不住了,温柔地命令我。周若棠,你不许回去相亲,你是我的。
嘻嘻,你是我的。多好听的话。
完事过后,我俩光着身子搂在一起,他喘气说,“抽空回去看一看你外婆吧,顺便把户口本带来,上次跟你说过,把过户手续办了。”
我缩在他怀里,轻哼了一声,“知道了。”
算一算,自从我外公离开人世,我回去过一趟,时隔半年,我竟然没有回家一趟,是该回去看看了。但眼下公司招商忙得紧。抽不出时间来。我寻思着,等忙完了这阵子,回去扫墓。
然而,没等到我回去看外婆,她老人家却先找到公司来了。
我外婆来公司找我那天,北城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整座城市都泡在水中,早上我和陆岩从公司离开的时候,还算晴朗,中午从工地出来,天一下子就变了脸,彤云密布,大风四起,不一会儿哗啦啦的雨点子便砸下来,工人们刚吃午饭,蹲在工地四周手捧着盒饭。见雨点子打下来,赶紧撤了。陆岩拉着我的手淌过小水洼地,老赵把车子开来,撑着大黑伞躲着我和陆岩上车,然后迅速开走。
车辆川流不息,在二环上堵成长龙,大雨倾盆,重重地打在玻璃上啪啪作响,特别骇人。
老赵开了空调,车子里暖和了许多,但我衣裳全被雨水淋湿了,白色的铅笔裤上头沾满了乌黑的水泥,膝盖以下的裤子全湿了。
陆岩淡淡瞄了我一眼,然后脱下西装外套给我穿上,我下意识地拒绝说,“不用,我不冷,赵师傅开了空调的。”
我伸手去推他,他却岿然不动,沉静地看着我,薄唇轻启,淡淡说,“穿上,你衣服都湿透了。”
我这才低下头看一眼,果真,四月份的衣衫特别薄,我只穿了件藏蓝色的雪纺碎花衬衫,胸前两条飘带扎成蝴蝶结,这会儿被雨水打湿了,贴在胸口若隐若现的,露出胸型。我赶紧捂着胸口,瞪了他一眼,薄怒道,“非礼勿视!”土叉记技。
陆岩勾唇淡淡一笑,随即撇开眼睛看着前方,我悻悻地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陈扬和赵师傅,他俩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心里却噗通噗通的,真丢人。
堵在二环的时候,陈扬拿出图纸给陆岩看,现在工程刚刚起步,很多杂事需要处理,陆岩昏天暗地地忙着,经常熬夜一整晚,大杯大杯的咖啡灌下去。我跟着他,多少也熬了点,但远远比不上他。两人讨论的事情太专业,我不太听得懂,加上车里温度上升,我有点困了,靠在座椅后背上,不小心睡了过去。迷糊中,我问道一股熟悉的味道,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陆岩的肩头,陈扬正侧过身子跟陆岩说话,见我睁开眼,愣了愣,陆岩也察觉了,低头看了我一眼,拉了拉我下巴,把我往他肩膀上靠,温声说,“安心睡吧,一会儿到公司我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