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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下面枯瘦的身子。
先前我只是在外面镜子里看到抢救的场景,那是我就觉得,病人太瘦了,瘦的可怕。现在静距离站在病床前,我才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皮肉的毁损程度,虽然已经结痂,长出了新肉,但是当年火灾重度烧伤留下来的惨淡,永远停留在她脸蛋上。
心里的那种震撼,我无以言表。一腔热泪肆无忌惮。
乔江林松开我的手,时那种自然的丢弃,无力的,颓败的,自然地垂下去。
我掩面哭泣,简直不敢想象当年那场火,母子二人遭受了什么。
乔江林没有哭,一直站在病床前,呆呆地站着。
一个字都没有。
没过两分钟,心率监测的仪器开始鸣叫,显示器上微弱的曲线渐渐趋于平静。而在它鸣叫的过程中,站在我们身后的医护人员,没有做任何措施,和我们一起,眼睁睁看着那条线变成直的。
我错愕地看着医护人员面无表情,沉稳的医生毫无反应。年轻的护士对我抱歉地抿嘴。我转身看着岿然不动如同行尸走肉的乔江林,我知道,他努力想保住的东西,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之后,乔江林一直矗立着,沉默无言。护士把仪器撤下来,呼吸机摘掉的时候,我看见他母亲嘴巴微微张着,那个姿势,是努力呼吸的姿势。
他一言不发,双眼盯着床上的人,然后坐到床沿上,握住他母亲枯瘦的,满是烧伤创痕的手。
我转身静默无言走出病房,医护人员也跟着出来,大家心照不宣,留给乔江林和他母亲独处的时间。
医护人员各做各事,留下年轻的小护士陪同我。冰冷的走廊上,我呆坐在蓝色的塑料椅子上,心中发冷。脸上的泪痕也干了,小护士拍了拍我肩膀说,“您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我没说话,但她已经跑远了,没一会儿,端着热水过来,帮我捂在手心,温声说,“您喝点水,暖暖身子。”
那股热流,终究只温暖了我的手掌,暖不了心。
这时,小腹有一阵轻微的异动,肚子里那个不为人知的小家伙,像是感知到什么,在我肚子里动了一下。我忽然热泪盈眶,把水杯递给护士,然后捂着肚子流泪,虽然我不承认这是错觉,它明明只有两三个月大,怎么就会动呢?可它明明动了呀。
小护士见我哭,但无能为力,一直陪在我身边,轻轻拍着我后背安慰我,“其实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您不要怪我多嘴,乔先生也很清楚,靠药物和营养素维持,根本我们都尽力了,您不要太伤心。”
这么浅显的道理我明白,乔江林自然也明白。可他之所以一直不放手,必定是有所执念。这一点,我能理解。
兴许他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当现实忽然到来的时候,还是无力承受。
那天晚上我没通宵没睡,乔江林一个人在病房里呆了一个多小时,后来是他主动出来的,医生也恰好赶来,准备将遗体转移到其他地方。乔江林出来的时候,脸上没有泪水,也没有泪痕。他没有哭。
我倒是希望他哭,最好是痛苦流涕,我不会笑他。只要他肯哭。但他没有。
他把后事安排给了医生,连夜送去了殡仪馆。这场葬礼没有多的人参加,只有我们两个。哦,不,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入殓师给他母亲化了漂亮的妆,勉强盖住了脸上的烧伤,厚厚的粉底浮着,更加死气沉沉,还好有刻意刷上去的腮红和红唇,看起来时好了许多。没有复杂的仪式,简单的吊唁默哀后,将遗体送进焚化炉。
凌晨,我们从殡仪馆离开,乔江林抱着他母亲的骨灰,一个人去了墓地。
他没让我跟着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问。一个人打车回家,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他站在殡仪馆门口抬头看天空的样子。那会儿天蒙蒙亮,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之后的两天,我没见过乔江林。他也没有电话打给我。
但我知道,他一定没事。一定好好的。
他还有事情没做。
第三天早上,乔江林忽然出现在家里,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站在床前看睡着的我。这两天夜里总是睡不着,总要凌晨四五点才眯过去。我睁开疲倦的双眼,看到他对我笑,我心里戚戚然,不知道怎么的,猛地从被窝里腾起来,一把抱住他脖子,他肩膀,把他整个人嵌进我怀里。
“你回来了。”我近乎哭泣,“我你终于回来了!”
“嗯,饿不饿?我带你去吃早餐。”
我有点惊讶,真的,这转变太快,我招架不住。但我不能主动去提那件事,那是他的伤疤,我明白被人揭开伤疤的疼,所以我不敢说。我松开他,看着他深邃的双眼平淡如常,心里却戚戚然,“好。”
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去找叶琛第二天夜晚,我提前约了他,他倒是挺高兴我愿意跟他一起吃饭。餐厅选在古味斋的私人厨房,那地方我和乔江林去过两次,静谧,无人叨扰,私密性很强。我提前去的,在房间里把玩一只宋代官窑的花瓶,里头插着水仙,我记得这个季节时没有水仙的,但真奇怪,这里竟然有,还开得不错。
在等叶琛的时候,南源来电话说没找到人。叫我不要心急。
我说,不急,不急,可能我先找到呢。
南源愣了愣,问我,“凌寒,你在哪儿。”声音蛮严肃的,像是审问我,我说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
“告诉我你在哪儿?我不打扰你,但我得确认你的安全吧?”
我挂断了电话,没告诉南源我在哪儿。
我玩了一会儿手机,给若棠发信息,问陆岩在不在家,若棠直接回我电话,接电话的却是陆岩。
他对我态度出奇的好,大约是若棠告诉他,我已经有了孩子,陆岩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凌寒,你听我的,马上走,不要跟叶琛见面。”
“现在走不了了,人马上就来,”我镇定地说,“陆岩,要是今晚你没接到我的电话,记得来饭店找我,我在古味斋,我留了点东西在房间里,你记得来拿。”
“什么东西?”
“我现在还没办法告诉你,你到时候直接来拿,现在七点,如果九点钟你没接到我电话,一定要来。或者,你现在可以准备着。”
“凌寒!”陆岩有点急了,企图说服我,“现在事情还没到没能挽回的地步,你听我的,来我家里,我们从长计议。”
我轻笑,“从长计议什么?叶子仪人都跑了,连个证人都没有,还等着什么?不趁现在想办法从叶琛身上找点东西,等着乔江林被审判被定罪吗?”
“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回来,叶琛会对你做什么,你算得准吗?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你不是一个人,做事情不能莽撞!要是”
“陆岩!”我厉声打断陆岩,电话那端停了,我听见若棠一直在跟陆岩说,你不要刺激她,你好好说!你让开,我来说!但是陆岩被把电话给他,等着我说话。我深呼吸了两次,调整好情绪说,“陆岩,之前乔江林不顾一切帮你,这一次,你也要。他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就只有你一个信得过的兄弟了,答应我,一定要帮他。”
“我知道。”
“如果你真的为他好,就帮我,帮我瞒着他,不要告诉他我有孩子了,他一直不想要孩子,其实不是真的不想要,他只是不敢要,你答应我,千万不能告诉他,不然我会恨你的,恨你一辈子。”
“可他总会知道的,凌寒,这事儿瞒不住。”
我提高声音命令陆岩,“瞒不住也要瞒!没有你陆岩做不到的事儿!”
“凌寒,你这是要他的命。”
“哪儿有。他不会为我伤心的。陆岩,他不是你,我也不是若棠。我现在做这些,不过是还他八年前救我一命。跟感情没关系。”
“你错了。他在乎你。不然不会把”陆岩气急,但有些话他始终没说出口,可我大概知道了,我笑着说,“好了,不说了,叶琛快来了。如果他能平安出来,帮我把你家保险柜里的东西还给他。”
“要还你自己还!”
“那随便你了。”
说完,我挂断电话,狂灌了自己两杯温水。我告诉自己,凌寒,你要冷静,你要沉着,你要拿到证据。
挂电话没一会儿,南源的电话就来了,我刚刚摁下静音,包间门被推开,叶琛一袭休闲西装进来,面上带着寒风的凉意对我笑一笑,“等多久了?”
我淡淡一笑。“有一会儿了。”
叶琛坐在我身边的空位上,脱下外套,“抱歉,公司事情有点多,耽搁了。点菜了吗?”
“没有,请客吃饭,哪儿有我自己做决定的,等你来呢。”我摁了服务铃,漂亮的服务员拿着菜单进来,我叫她给叶琛,叶琛又推给我,“还是你点吧,我都可以。”
“那好。”
然后我点了菜,和叶琛闲聊,他淡然自若,绝口不提乔江林的事儿,憋得我按捺不住,问他,“董事会怎么说?以后叶氏就是你一个人的天下了。恭喜你,叶董。”
叶琛拉下脸来,严肃地看着我,“小寒,我们之间生分了。”
“叶董客气了,我们俩本来就是有距离的,以前是我不自量力,以为能跟你做朋友,尽管乔江林和你注定你死我活,你看,他现在败了,我以朋友的身份不自量力来求你,”我脸上堆着笑,诚恳地看着叶琛,“求你放他一马。”
叶琛深深看了我两眼,然后冷笑了一声,端起面前的白水喝掉一半,在慢悠悠放下,他手掌握着杯身,若有所思,我静静等待他的回应,半晌他说。“小寒,你是不是挺恨我的?”
“不恨。”
“你说谎,你恨我。”
“没有。物竞天择,你们俩的存在本身就是相互竞争的,现在他败了,你胜了,我虽然难过,但是不恨你。你有你的选择,他也有他的,不过是各得其所。换做今天你输了,我也会求他放你一马。”我坦言说。本来我就不恨他,但在选择面前,毫无疑问,我的选择是乔江林。永远。
叶琛哈哈大笑,躺在椅背上看我,肯定地说,“不会的。要是今天进班房的人是我,小寒你不会为我求情。”
“看来,我在你心里,还不是朋友。”我淡淡笑,镇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叶琛,你从来都没有将心比心。”
叶琛耸耸肩,他现在这幅模样,我挺陌生的,从前他对我都笑呵呵的,时发自心底的笑,不对,现在说什么发自心底,我太不自量力了。他说,“可能你会帮我求情,但他却不会答应你。姐夫的手段比我狠,倘若今天是我落在他手里,他只会毫不犹豫的整死我。”
“你不也一样吗?”
“我不一样。”叶琛笑说,“只要他不染指宏盛的一分一毫,我不会把财务问题算在他头上,当然,杀人这件事,我爱莫能助。”
“可你清楚,人不是他杀的。”我盯着叶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父亲的死,始作俑者另有其人。至于杜威的死,我相信,你比我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叶琛愣了愣,眯着眼睛看我,但他这人非常谨慎,言语都十分考究,他反问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再镇定的人,都有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