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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什么情况?我妈没事吧?”武良拉住医生的手。
“你们送得这么及时,大事情没有,只是病人身体太虚弱了,必须转到县医院住院调理。如果调理不好,会有一些麻烦。”医生道。
“啊。”武远恒吓一大跳,“麻烦王医生给我立即转院。”
“我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我就想不通了,老武,”医生因为与武远恒比较熟悉,说道,“你家条件又不差,怎么让你老婆这么虚弱?你一直都怕老婆,会有什么事让你老婆想不通?”
“是为我的事,医生。”武良道。“我……”
“也就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武远恒冲儿子眨眼,接过话题道,“王医生你不知道,我老婆吃东西很挑的。”
“再就是不能让病人受一点点刺激。”医生进一步提示道。
……
等救护车到王宅把余氏送到县医院住院部入住下来,已经是夜里十点钟了。
注射液一直滴个不停。
余氏始终紧闭双眼,脸色苍白,看上去非常疲劳。
从发现余氏吃农药到现在,武梅花不曾和武良说过一句话,小脸蹦的紧紧的。
趁妹妹出病房之际,武良跟出来把武梅花叫住:“梅花,哥知道你心里恨我,可是,我哪料到妈会这么极端?”
“你太自私了!”武梅花冷冷地看了武良一眼。
“走这步棋我和爸商量过的,按妈的性格,既成事实之后,她就会接受的。”
“既成事实?哥你不看看这是什么事情?这是一般的事情吗?如果妈喝多点,你就是杀人凶手!如果你让我没有了妈妈,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你……”
“我不想跟你多说什么,我要去喊护士了。”武梅花绕开武良走去护士站。
武良怔住。大脑随之膨胀。妹妹的话绝对没有错,如果不是乐果太难喝,加上母亲太虚弱,没有多少农药进母亲的胃,家里楼上的杉木棺材就要立即排上用场了。
若是这样,别说妹妹,也别说父亲,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不说自己是杀人凶手,至少是儿子逼死了母亲。这是多么可怕而又可笑的事情。
妹妹说自己自私,直接戳到了武良的痛处。细想一想,工作的几年,除了上交一点工资给家里补贴家用之外,他武良什么也没做。
武梅花想出去打工,嚷了两三年了。
村里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子如果不是读书全都去发达地方打工。去义乌做衣服的,去福建做旅游鞋的,也有去上海到窗帘厂做事的。
女孩子们出去,过年回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因为见了世面,谈吐也很不一般。
武梅花做梦都想出去。而因为武良去了蒋村教书,母亲一直以来身体不太好,武梅花便总是不能如愿以偿。
是以父母亲提议将武良调回来,武梅花极为赞成。
这一点,武良从不曾站在妹妹的角度考虑过。
转身回到病房,见母亲仍旧紧闭双眼,又见父亲耷拉着脑袋,武良内心更是不平静。甚至觉得空气都有了重量。
在病房里枯坐了几分钟,武良决定到医院外走走。
医院外的道路上除了两辆三轮车坚守在门口,整条道路空荡荡的。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天,落着毛毛细雨。
走到康复路的尽头,拐上阳江后路,看见路旁一个电话亭,武良想起给孙美凤去个电话。
“孙美凤”,此时此刻,这三个字已然是武良的精神支柱。
“早就应该想到给美凤去个电话了,”武良自言自语道,“把这种心情说给美凤听,她一定会好好地开导我。”
只是,都快十一点了,美凤还会没有睡觉吗?如果美凤已经睡觉,打电话去吵醒她,是不是也是自私的行为?
妹妹梅花说的太对了,我太不会替别人考虑了。
可也许美凤还没有睡,也许已经上了床但还没有睡着。美凤一定担心我回家的状态。说不定就等在电话旁。
很可能是这样。那还犹豫什么?
武良掏出磁卡,借着路灯看清了卡号,按照电话里的提示语操作,拨通了志虎代销店的号码。
十几秒的等待时间就好像十几个小时。
“哪个?”听筒里传来苍老的声音。
“我是武良。”
“武老师?程老师不是带美凤去你家找你了吗?”
“是胡伯吗,”武良听出了对方的声音,“美凤什么时候去我家的?我现在在县医院,我妈生病了。”
“这个我知道,垂范老师回来和我说了。”
“垂范回去了?”武良诧异道,“那美凤怎么没有回去?”
“美凤留在你家里。你家里不是养了好几条猪和一些鸡鸭吗?这些都要人照顾啊。”
“啊!”武良的心为之一颤,双眼即刻湿润了,“我从来没看过美凤做过这些事,她会做吗?再说……”
武良想说的是,孙美凤在这种被排斥的情况下还选择在王宅,邻里邻居的会怎么说?孙美凤的心里压力该有多大?
“这一点你放心,美凤她打小就很能干。上山砍柴,下地讨猪草,喂鸡养猪的都会。你就安心在县里照顾你妈。”
“谢谢胡伯。我挂了。”
挂断电话,武良瞬间轻松起来。那种觉得空气都有重量的意识彻底消失了。
孙美凤能做到这种地步,他武良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妹妹的不理解,父亲的冷漠,这些又算什么?
离开电话亭,走到街上,武良忽然发现,雨已经停了。原来漆黑的天空这里那里的闪着星光。
第341章 会见()
四天之后。
早上,在王雨琦家吃过早饭,和王雨琦说了再见,程垂范骑着摩托车刚拐出政府大院的大门,一阵急促的喇叭声从他身后传来。
从倒后镜里程垂范注意到喇叭声是薛瑞那辆警察发出来的。
程垂范便刹车、停车。
“你等我一下,我有事跟你说。”薛瑞把头探出窗子,车子一个左拐进了政府大院。
程垂范跟进政府大院。
薛瑞把车挺好,下车向程垂范走过来,神采奕奕。
“这么早就赶来了?”薛瑞连着三四天都在县里办叶江河的案子,这一点程垂范很清楚。
“处理好了我就过来了。本来昨天傍晚来的,我妈把我拦了。”
“你妈心疼你啊。”
“我妈心疼,你心不心疼?”薛瑞大方地看着程垂范。
“你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就疼。”程垂范笑道。
“去你的。不扯了,叶江河已经进去了。铁证如山。”
“太好了,总算能慰藉吴大哥在天之灵了。”程垂范下意识地看了看天。
“一起关进去的还有洪…志伟和程小四。”
“程小四会判几年?”
“本来他销毁证据性质比较恶劣,现在给他弄个主动自首,特别是举证叶江河,就好好多。估计会判个两三年,但具体还要由法院裁决。争取给他弄个判缓。”
“谢谢,谢谢。”程垂范很真诚地道。
……。。
蒋村中学。大课间时间。方秋荣和小燕子有事走去寝室。
方秋荣时不时有作呕的感觉,不得不手捂着嘴。
“秋容你真应该去医院看看,老是作呕,不应该是感冒。会不会其他地方不舒服?”小燕子关心道。
“我都跟你说了,星期天来之前我妈已经带我去村里的医生那里看了,是伤风。伤风和感冒是不一样的。”
“我就是觉得不对劲。我说你跟人那个了,你又死不承认。”
“你再瞎说。”方秋荣扬起了小拳头。
“我不说,我不说。”
到了寝室门口,小燕子拿钥匙开门之际,门卫老人走过来,“方秋荣,你有一封信。”
方秋荣心跳骤然加速,接过信,“谢谢门卫爷爷。”
“怎么又有信?”小燕子探过头来。
方秋荣慌忙把信收了,装出笑容来,“什么叫怎么又有信?这么多天不才第二封吗?”
“我可是一年多都没有收到一封信,你半个月不到就两封信,还嫌少啊。”小燕子眨着眼睛,“肯定是上次那个小子又给你来信了,对不?还想骗我。这么说,我觉得你肯定跟人那个了。”
“哎呀,你烦不烦。额——”方秋荣赶忙用手捂嘴巴。
……
上完第三节课,程垂范走路去蒋村中学工地。
六七天时间,工地已经大变样。教学楼的墙脚已经上了岸。用于建筑的机器像搅拌机,小型挖土机等器械正在运作。
程垂范在工棚里找到赵辉煌和他手下扁嘴巴,方脸和高鼻梁。四个人正开心地玩牌。
“程垂范?”扁嘴巴最先发现程垂范。
赵辉煌条件反射般丢掉手中的牌,“说好了你不管工地的事,你怎么又来了?”
大家都丢了手中的牌跟着赵辉煌站起身。
“你们哪个亲耳听我说了不做工程监管了?”程垂范问道。
“叶江河呀,”赵辉煌道,“他和我们董总说的,让我们放心开工。”
“我只是答应你们施工图可以缓一点给我,没说我不做工程监管。我今天是来要施工图的,已经过去了六七天,施工图怎么样都整好了。”
“赵哥。”方脸唤了一声。
赵辉煌摆摆手,“你这个做老师的不懂建筑,制作一张施工图哪是六七天能完成的,最少都是一两个月的事。这样,过两天我回县里再催一催。兄弟几个,我们玩牌,玩牌!”
程垂范把脸一沉,走去把扑克牌收了,“赵兄弟好像忘了我程垂范的性格。”
“你想干什么?”赵辉煌提高分贝。
“还是我说的两个条件呀!施工图不整,敷衍我说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教育局给我开的委派书估计也没有重新开。”
“我都跟你说了,我们接到的信息是你不再做工程监管,还要开什么委派书?”
“那很简单,从明天起再次停工。达到了这两个条件你们再开工。”
“你他妈……”赵辉煌眼珠子几乎要爆出来。扁嘴巴几个亦是气愤填膺的样子。
“怎么?要再较量吗?我奉陪!”程垂范扫视四个人。
没有人敢和程垂范对视。
“我劝你们牌不要打了,第一时间赶回县城和你们的董总商量。记住,明天不要安排施工,不听劝告,损失我可不陪。走了。”
“程垂范。”赵辉煌一字一顿。
程垂范不理不睬,极为洒脱地走出工棚。
……
赤湖监狱。
蒋孝泉带着小朱和吴磊在进门的地方和狱警做了交涉,给了三个人的身份证,狱警做了登记,他们才获得会见刘晓杰的资格。
其实头一天蒋孝泉已经来了一趟,被告知这一天才是会见的日子,是以在省城多住了一天。
推开一道铁门,上了一个楼道,拐了两个弯来到一个大厅,三个人在这里将刘晓杰老婆让他们带来的冬天的衣服给了里面的狱警,又在隔壁一个窗口给刘晓杰整了六百块钱,蒋孝泉想想又多掏了两百,总共给刘晓杰整了八百块钱,做了这些事,在狱警的提示下再次上了一个楼道,便到了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