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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以为,当年让淮王怒发冲冠所为的那个红颜,是自己的女儿,当今良妃,而后来,淮王之所以直到现在都坚持不娶,孤身一人,亦是因为他还爱着自己女儿。
李泽章由始至终,都认为淮王是为了良妃,在帮助燕文志争夺东宫之位……甚至那最高的位置,而那些兵马,亦是为了将来若有差池,能有备无患。
当年,他之所以会结识淮王,全靠沐国公引荐,沐国公和淮王,都把他蒙在鼓里,只把他当做一颗棋子,负责敛财。
这会儿,沐国公的突然倒台,令朝中大臣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原本就同李泽章和沐国公走的极近的大臣们。
他们生怕李泽章的那份认罪书里,也有自己的一份,整日都战战兢兢的,上朝时,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但他们心惊胆战许久,却不见燕帝再来问责,就也稍稍收起了一些恐惧,但依旧小心翼翼,心存担忧。
撇开这些不提,燕文灏这次案子审的好,一次便将多年盘踞在朝中的毒瘤全部拔了出来,立了功劳,燕帝龙心大悦,对他赞赏不已,在朝堂上更是直接点名,丝毫不掩对他的赞扬和喜欢。
和燕文灏此时的春风得意相比,如今的燕文志,手下接连失去两名大员,二者还都是他的亲人,而本来一直忠心耿耿的姜溪,这会的态度也暂时不明,他自己又不得燕帝欢心……
可以说,他是抑郁、愤怒到了极致。
这一日,下了朝后,燕文志朝径直去了良妃的寝宫。
昨天先是传来沐国公入狱,接着又是李泽章在牢中畏罪自尽,李家一夜之间,家财散尽,支离破碎,接二连三的打击,令良妃终于经受不住,突然昏厥了过去。
一路匆匆而行,约莫半个时辰,燕文志便到了宫殿外。
良妃的寝宫,装潢的极为富丽堂皇,一如她的性子,张扬而火辣。
床榻之上,良妃听见宫人禀报,知道燕文志来了,她立即便睁开了眼,虚弱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意,她偏头,示意一旁的太监扶起自己,然后又命一名宫女替自己拿来外衫,另一名宫女替她梳妆。
看着铜镜中,厚厚的妆容盖住了自己满脸的疲惫和虚弱,良妃满意都点点头,这才淡声吩咐一名小太监,让他出去请燕文志进来。
神情倦怠的倚靠在床头,良妃看到疾步走来的燕文志,扬了扬嘴角,“志儿,你来了?”
“母妃,孩儿听闻您病了,现在,您可有好些了?”
良妃精神实在太差,即便她方才已经上过妆,但那厚厚的妆容,依旧无法遮掩她红肿的眼睛和疲倦的神色。
走至床畔,燕文志的视线在良妃身上转了一圈,在看清良妃眼底的血丝和疲惫后,蹙着眉,犹豫了一会,出言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如今祖父已逝,母妃您应当要节哀才是。”
燕文志虽然说得是安慰的话,但他的态度和语气,甚至言语,却都是极为冷漠的,不带半点情绪——
他对李泽章的死亡,根本没有任何伤心,甚至说,毫无感觉。
实际上,燕文志对李泽章并无多深的感情,燕文志是皇子,是皇孙贵胄,自小便在皇宫里长大,而李泽章仅仅只是一名臣子,他不过就恰好是良妃生父,所以恰好占了一个燕文志祖父的名头罢了。
其他再无任何关系。
若说交集,也就只是每次逢年过节,良妃带燕文志匆匆见过李泽章一面,除此之外,他们二人,便再无任何见面,更别说交集。
就是后来,燕文志年纪达到,开始参与朝政,需要朝中势力,他们二人,才开始有所接触,然而,燕文志也一直只把李泽章当做一名臣子看待,存在的,仅仅只有利用。
当然,燕文志也知道,李泽章对他,也是心存利用的心思,利用他得到自己想要的权势,得到自己想要的富贵。
他对李泽章,半点亲人的感情都没有。
更何况这次,李泽章在临死前,还莫名写了一封认罪书,扯出了一桩已经结案多日的西北军饷贪污案,咬出了沐国公,害他的阵营又再一次失去了一名重臣,损失惨重,这着实让他气愤非常。
如果不是李泽章已经自缢身亡,燕文志便真的想亲自去一趟天牢,当面质问于他,到底是何居心?!
“志儿,他到底是你祖父。”良妃柳眉微蹙,轻声指责了一句。
看了一眼良妃的神情,燕文志绷紧着脸,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转移话题道:“母妃,你可知道,是祖父生前写了一份认罪书,亲手将沐国公送入了天牢?”
脸上的笑容垮了垮,良妃垂下眼帘,抬手用巾帕擦了擦泪湿的眼角,眼眶还有些红肿,“我知道。”
事到如今,她大概猜到了父亲会这般做的原因。
第一是母亲突然的和离,第二,大概便是沐国公对他见死不救,不愿救他出狱。
他不想自己孤孤单单死去,所以才会拖沐国公下水,让沐国公陪他一起死,黄泉之下,也有陪伴之人。
便是猜到了原因,良妃才会心怀愤怒和埋怨,她实在不懂,为何父亲会这般不顾时势,亦不顾她的志儿,居然只想到自己,这般贸贸然,出手报复了沐国公,害她的志儿,无故又折损一名大臣。
……还平白让燕文远和德贵妃他们看了笑话。
但是,李泽章终究是良妃的父亲,此时此刻,李泽章的骤然离世,还是令良妃伤心不已,心中更是被怒火充斥,将错误全然推给他人,理智全部消失殆尽。
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良妃把眼底的神色敛起,她紧咬着牙,两颊因牙根太过用力,而发酸发痛的厉害:“志儿,这个仇,母妃一定要报!”
“这是自然!”
燕文志双目喷火,目眦尽裂,他双手握拳,面容扭曲,恶狠狠道:“这一切,都是燕文远和燕文灏的错,若非他们二人,祖父不会被革去职位,更不会锒铛入狱,最后还落得惨死牢中的地步,他也不会写下那份认罪书,害我又失去沐国公这一员大将……”
“都是他们二人,都是他们——”燕文志的牙关咬得格格作响,冷冷道:“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二人,我要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闻言,良妃面露担忧,她不禁出言问道:“志儿,你可有什么想法?”
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燕文志把脑袋往良妃那里凑了凑,低声把落雨和自己定下的计划,对良妃一一道来。
停下来,饮了一口水,解了口中的渴意,燕文志又缓缓把最后的话说完:“……一旦燕文灏出事,父皇必然会彻查到底,到时,我们的人便会把罪责全部推给燕文远,以父皇对燕文灏的喜爱,又在如此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肯定会处置了燕文远。”
这一招,是一箭双雕,既解决了燕文灏,又解决了燕文远。他的语气自信满满,似乎已经能够看到燕文灏和燕文远两人的结局一般。
听完这番话,良妃的眼眸闪了闪,她迟疑一会,摇摇头,缓声道:“在这个关头,若是燕文灏以这样的方式出事,纵然最后,所有证据都会指向燕文远,但以陛下那多疑的性子,就是因此,心中更会有其他怀疑,他会有所保留,或许不会真正严惩燕文远。”
“那母妃您认为,该如何是好?”拧着眉,燕文志脸色难看,他出声问道。
他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下这口气的,他要燕文灏死,也要燕文远失去一切!
良妃慈爱的看着燕文灏,对他微微笑了笑,语气中有难掩的一抹忧虑:“志儿,这件事,你不宜出面,母妃知道你的心思,母妃亦然,但你这法子太过冒险,一旦出了差池,便是满盘皆输,你不能再出事……母妃现在,就剩下你了。”
顿了顿,良妃沉吟一会,须臾,她轻启红唇,然而,吐出的却是恶毒无比的话语:“要除去燕文灏,母妃自有办法。”
当年便是由于他们太过心软,没有斩草除根,对那时的燕文灏只用了一点毒…药,所以才让燕文灏活到至极,留下隐患,出现如此变数。
燕文志闻言,忍不住追问道:“母妃有何办法?”
良妃冷笑一声,一双眼里,含着凉意,她那精致的面庞上,也满是狠绝和杀意:“我和燕文灏如今都在宫内,他的身体虽然康复,但仍需用药……”
后面话还未说完,良妃便已经不再继续,她的话锋一转,转头看向燕文志,放缓语调,细心嘱咐道:“志儿,这件事,由我来做便可,你现在,只需要静静等待,而后多多想想,如何讨得陛下欢心就好。”
第6章 。09|()
成功救出冯褚,又让燕文志一连折损两员大将,对于燕文灏来说,无疑是旗开得胜,让他在心里,由衷的感到高兴。
下了朝,回到凌霄阁,燕文灏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同慕子凌分享这份喜悦。
只是,在凌霄阁找了许久,却始终不见慕子凌的人影,眼里的笑意瞬间敛起,燕文灏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皱着眉,他出言问道:“谦和呢?”
这段日子以来,因着裴御医的话,他不敢再去刺激慕子凌,同时也是给慕子凌一段冷静的时日,让他认真考虑,何况他自己又在忙李泽章的案子,几乎整日整日都和陪审官员呆在大理寺,所以,两人几乎没有见面。
这会儿,他害怕慕子凌已经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福全一直把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愫看在眼里,也十分明白燕文灏的想法,故而,每日都会把慕子凌的行程了解的非常清楚,纵然燕文灏没有主动询问,他依旧没有丝毫懈怠。
故而此时,听到问题,他便躬着身,立即出声应道:“这个时辰,王妃或。”
燕文灏闻言,沉默了一会,问道:“多元可有陪在谦和身旁?”
在背地里,这些妃嫔仍将慕子凌以男子之身嫁入皇室当做谈资,她们最是嘴碎,一旦聚在一起,便爱拿出来谈论,更何况,今日,燕文志去了良妃的寝宫,御花园也是必经之路,他担心慕子凌若是遇上他们,会被欺凌了去。
福全心思一动,便已然知道燕文灏的意思,于是,他低声恭敬道:“多元一直贴身跟随着王妃,殿下您无需担忧。”
“嗯。”
心中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让燕文灏只是看了一会儿书,就再也看不下去,他实在有些坐不住,所以沉吟了一会,他便站起身,理了理衣摆,吩咐道:“。”
他要亲自去接慕子凌回来,才会安心。
“是。”
应了一声,又向燕文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之后,福全便捧着自己的大肚子,疾步下去准备了。
话分两头,内。
拒绝了多元的帮忙,慕子凌仰起头,看了看书架最顶层放置的几本书籍,皱眉思索了一会,随后便自己踩着木梯,一步一步往上爬,将位于最高处的几本书籍,拿了下来。
多元站在下头,看着胆战心惊,眼睛瞪得极大,精神也高度集中,生怕眼前这位主子,一个不小心,从上头摔下来,伤了自己。
把几本书籍抱在怀里,慕子凌从木梯缓步走下来,很显然,他已经这么做过很多次了,因此此时,显得轻车熟路,即便是单手,也走的十份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