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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着头往外走,在走到燕文灏面前时,姜溪才停下脚步。
敛了敛自己外露的神色,只是脸色依旧惨白,他控制不住地手指颤抖着将手中的纸张交给燕文灏,垂着眸,哑着声音说道:“……这是殿下您要的名单。”
没有多问姜溪是怎么拿到的,也没问他进去后发生了什么,燕文灏只是沉默着接过了名单,而后淡淡道:“姜大人辛苦了。”
努力扯了扯嘴角,姜溪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最后,他干脆再一次把头低下,不言也不语。
他的眼眶也有些湿润。
安静地看了姜溪一会,燕文灏思索了片刻,又从自己怀中拿出一封信件,将其递给了姜溪,淡声道:“姜大人,这是给你的。”
姜溪接过后,疑惑地看向燕文灏:“殿下,这是?”
燕文灏并未直接告诉他,而是委婉着说道:“这封信件里,写了一个关于良妃的秘密,如今我把它给你,你可自行决定是否要看它。”
他让姜溪自己选择看与不看。
说完这话后,燕文灏又转过头,交代了暗一把姜溪送回他的府邸后,就自己先行离开了,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姜溪手里拽着信件,盯着燕文灏消失的方向出神了许久。
暗一看了一眼姜溪,随后上前一步,语气毫无波澜道:“姜大人,得罪了。”
“劳烦你了。”
点了一下头,姜溪淡声应道。
先前已经试过了一次,再来一次,姜溪到没有那么担心,他一动不动地窝在暗一的怀抱里,神情却是十分复杂的,他紧紧抓着那封信件,似有千斤重一般。
将姜溪平安送至姜府后,暗一就准备离开了,离开前,姜溪忽然叫住了他,扬了扬被自己抓的变形的信件,轻声问道:“你知道,这里头写了什么吗?”
闻言,暗一回头看向姜溪,他无波无澜的视线落在姜溪身上,过了半晌,才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摇了几下头,然后一个纵身,便消失在夜色当中。
盯着暗一消失的方向,姜溪不禁苦笑出声,他低声喃喃道:“姜溪啊姜溪,你果然还是没有勇气的……”
他其实自己能感觉地出来,他若是看了这封信,只怕会再一次受伤,再一次失望透顶。
但他知道,自己是想看的。
可是,他真的害怕。
因此,他甚至做出了询问暗一这样荒唐的事情。
******
姜溪从良妃手中拿到的这份名单上,一共写了六名官员的名字,他们都是朝中二品以上的权臣,位高权重,权利颇高。
其中有两名官员,甚至是同云琛一样,早已渐渐远离朝野,若是没有这份名单,任谁都不会联想到他们。
慕子凌看见名单上的其中一个名字时,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觉得惊讶无比:“怎么施太傅也在其中?”
施太傅乃是燕帝的启蒙老师,亦是慕纪彦曾经的恩师。
燕文灏冷笑一声,评价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沉寂了八年,终于是按耐不住了。”
八年前,慕子凌十四岁,尚且只懂得埋首书中,对朝中之事丝毫不关心,也并不了解,故而闻言,他便疑惑地问道:“殿下为何如此说?”
看着慕子凌不解的模样,燕文灏微微一笑,他斟酌了一会,便将八年前发生的那一件事,仔细地告诉了慕子凌。
八年前,这位施太傅,一直仗着自己曾是燕帝和慕纪彦的老师,不仅纵容其家族成员为非作歹、仗势欺人,甚至还私自收取官员贿赂,只手遮天。
有一次,施太傅最小的孙子施万,在扬州闹出了一起人命官司,起因是他在酒后,竟然对一名女子施暴,女子反抗无果,被施暴后,不堪其辱,便留下一纸遗书,自缢而亡。
这名女子,乃是一名秀才的未婚妻,秀才与这名女子恩爱非常,他们仅余十天,便要成婚了。
女子受辱而亡,秀才在巨大的伤心难过之下,便一纸状子,将施万告上了衙门。
当年的扬州知府,碍于施太傅的官威,又私下收了施太傅的一万两白银,竟然不辨是非,不分黑白,判了施万无罪释放,甚至倒打一杷,指责秀才血口喷人,是女子先勾引施万再先,施万才是受害者。
秀才无辜受了刑,几次三番险些死去,但或许是他要为女子洗刷冤屈和报仇的决心太重,所以老天有眼,这一年的院试,他拿到了前三甲,得到了一个殿试的机会。
施太傅得到消息后,害怕他会在燕帝面前告御状,又生出毒计,三番两次陷害于他,他先后两次入狱,院试的名次也理所当然地被取消了。
八年前,慕纪彦乃是那一届科举考试的主考官,他对秀才的文章印象颇深,对于施太傅说他是贿赂考官,作弊得来名次这样的说法,并不十分相信,于是他便亲自去走访调查,这才发现了背后的冤情。
得此冤情,慕纪彦觉得愤怒无比,亦对施太傅非常失望,他亲自为秀才洗刷了冤屈,又换了他殿试的机会。
后面,秀才在殿试脱颖而出,他的学识得到了燕帝的赏识,随后,燕帝又听闻了女子的案件,便亲自下旨,替女子平了冤,扬州知府和施万一同被判了死刑,而施太傅,念他已经年迈,又是爱子心切,就只是革了他的职位,允许他颐养天年。
而当年的这位秀才,便是如今的工部尚书,刑贞。
听完燕文灏的这一桩事件,慕子凌不禁面露郁色,眼里也闪过一抹深深的失望,他还小的时候,施太傅到丞相府作客过几次,那时,他曾经对施太傅的学识钦佩无比,此时此刻,却只觉得反感不已。
稍时,慕子凌敛了敛神色,又正色道:“如今我们已经拿到了和淮王勾结的名单,是否应当去禀报陛下了?”
勾了勾唇角,燕文灏轻笑了一下,点头道:“是,但不是我们去。我已经命落雨,将淮王意图谋反的消息禀报给三皇弟了。”
顿了顿,他眼神一凛,又冷声继续说道:“明日一早,我便会派人把名单交给落雨,落雨会将这份名单转交于三皇弟,到时,三皇弟他自会禀报父皇的。”
淮王谋反之事事关重大,燕文远今日从落雨收到消息后,必然不会全信,燕文远会连夜命人去打探消息,而他早已经让暗三把消息放出去,以便于燕文远的探听。
到了明日,落雨再把这份名单交给燕文远,燕文远定然已经探听到了消息,也知道五万兵马聚于城外,他自会直接入宫,向燕帝禀明情况的。
知道燕文灏一向思绪缜密,慕子凌听完后,便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同时,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都担忧着。
松懈下来后,慕子凌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的睫毛微颤,用力地眨了眨眼,想要借此稍微缓解了一下倦意。
此时,外头正好响起四更更鼓。
看着慕子凌已经疲倦无比的模样,燕文灏觉得心疼不已,他抓着他的手亲了亲,语调温柔道:“谦和,你的身子刚刚恢复不久,快些去休息吧,这件事,你无须再记挂这了。”
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慕子凌确实已经困倦不已,他本来还想坚持一会,但他抬起头,看了看燕文灏,在对上他略带心疼的目光时,犹豫了片刻,慢慢地点了一头。
“好。”
82。第 82 章()
从落雨处得到消息后,燕文远的一番反应,果然不出燕文灏所料的那般,并未全然相信,然后不管不顾地入宫禀报。
燕文远很是怀疑,毕竟五万兵马不是小数目,若是城外真的驻扎了这么多人马,怎么会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故而,他连夜派了封言出城去查探。
按照燕文灏的吩咐,暗三刻意将封言引到了淮王那五万兵马驻扎的山头,让封言眼见为实,从而能够回去同燕文远禀报。
并未察觉是有人故意引导,事实上,当封言进了山里,看到山坳间驻扎着一支陌生兵马的时候,他已经震惊了。
记下此处的地点,封言连忙转身离开,而后匆匆忙忙赶回了三皇子府。
难得会看到封言如此形色匆匆,焦急的模样,燕文远不禁蹙了蹙眉,他沉下脸,问道:“打探的如何了,可是真如落雨所言那般?”
“是,落雨所言的,确实不假。”
说完,封言又抿了抿唇,面色严肃道:“殿下,您应当尽快入宫将此事禀报陛下。”
拿出一对白玉茶杯,燕文远往里头斟满了茶,随后抬头对封言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无需着急,再过一个时辰宫门才会开启,到时,我自会入宫禀明父皇。”
他还在等,等他命落雨去拿的证据。
看着燕文远的态度,封言拧着眉,上前一步,十分不赞同道,“但是殿下,此事事关重大,您该……”
“封言。”
打断了封言后面的话,燕文远站起了身,他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端起其中一杯茶,亲自把茶杯送到了封言的唇边,抬头笑看着他,轻声道:“这是我亲自替你斟的茶水,你不喝吗?”
面色一红,封言皱眉道:“殿下,您……”
把茶杯又往前抵了抵,燕文远挑了挑眉梢,含笑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封言你无须着急。”
对上燕文远满是自信的模样,封言虽然依旧无法赞同,但他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
对于封言的反应,燕文远满意一笑,他将抵在封言唇边的茶杯转而送到他的手中,然后转过身,语气淡淡道:“今夜辛苦你了,若无其他事情,便先回去休息吧。”
“是。”
封言低着头,恭敬地应声道,但他并未离开,而是垂首,安静地站在一旁。
五更天时,落雨依言而来。
看到她,燕文远便后退一步,与封言分开来,然后反身回到主位,坐下后,问道:“可拿到了?”
装作不曾看见,落雨点了点头,随后认真道:“不负殿下所托,属下已然拿到了。”
说着,她便从怀中拿出一份名单,低着头,呈递给了燕文远,“这是属下从陈大人口中获知的名单,一共有六名大臣,都是在暗处,与淮王有所勾结之人。”
落雨所说的陈大人,乃是一名朝廷二品大员,他时常出入花街柳巷,更是落雨店内的常客。
他的名字,赫然也在名单之上,拿他作为那个泄漏消息之人,最是妥当不过。
这是燕文灏一早便考虑到的。
接过名单,燕文远低头扫了一眼后,便勾唇笑了出来,他高兴道:“落雨,这次你立了大功,你可想要什么赏赐?”
摇摇头,落雨恭敬道:“属下只是办好分内之事,无需任何赏赐。”
“虽然如此,但我一向赏罚分明,此番你立了大功,定然是要有所奖赏的。”说着,燕文远停下来思索了一会,随即笑道:“便这样吧,我这里尚有父皇赏赐几件珍玩,还有几盒香料,奇香配美人,便一同赐予你吧。”
没有拒绝,落雨低下头,感激道:“谢殿下奖赏。”
燕文远把玩着大拇指处的玉扳指,沉默了一会,又出声吩咐道:“对了,五皇弟那里,你还需盯紧他,他近来太过安静了,想来是接二连三的事件,对他打击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