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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寿礼之后,寿宴就正式开始了。
觥筹交错之间,最初的紧张气氛已然全部散去,大臣们欢声笑语,又有歌舞助兴,好不热闹。
而淮王的兵马已经兵临城下之事,似乎已然被大家遗忘到了角落处。
宴会过半,酒过半酣时,一身血迹,风尘仆仆,但却神采奕奕的吕熙忽然大步迈入御花园中,他笔直地穿过了舞女,走至台阶处跪下后,抬头向燕帝禀报道:“陛下,城外淮王的五万兵马已经全部俯首,薛逸,良妃等皆无一人逃脱,都被云将军和四殿下抓获,如今正要押入宫中——”
98。第 98 章()
吕熙风尘仆仆的突然归来,使得燕帝的生辰宴会被打断,于是便暂时中止了。
单膝跪地,吕熙面无表情地抬着头,双手抱拳,朗声向燕帝禀报了战况。
而这时,那些酒至半酣,酒兴整齐的大臣们,也在吕熙激昂嘹亮的声响中,全部回过了神,霎时,便齐齐跪倒在地,行礼叩拜燕帝,喜气洋洋地赞扬燕帝威严神武,话落之后,嘴里又高呼起了几声‘万岁’。
听到这份喜报,让本来心情算不上多好的燕帝顿时龙心大悦,他大笑了三声后,抬手挥退了因为吕熙的出现舞蹈被打断而显得不知所措的舞娘后,又让跪下的吕熙和大臣们都起身,随后关心问道:“云爱卿,文灏还有文瑾可都还好,可有人受伤?”
拧了一下眉,吕熙到底还是不敢隐瞒,于是老实答道:“回禀陛下,云将军,四殿下都无事,只有二殿下,手臂不慎中了薛逸的暗器,伤着了。”
沉下脸,燕帝皱眉出声道:“文灏可有大碍?”
吕熙摇头道:“陛下放下,殿下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云老将军已经替殿下处理过了。”
“那便好。”沉吟了一会,燕帝又沉下声问:“此番战役,伤亡?”
吕熙低下头,毕恭毕敬答道:“回禀陛下,死伤不到百余人。”
顿了顿,他又笑着,话语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意,他道:“其实此次战役,多亏了二殿下先前便想出一条计谋,扰乱了他们的军心,使他们自己互相内斗了起来,而后他们又看到谢将军带着援军赶来,根本没了胜的希望,便有许多人自己向我们投了降,我们几乎是不战而胜。”
燕帝闻言,挑了挑眉,来了兴致,他问道:“哦?文灏他想了什么法子?”停了一下,他的目光环视了一圈,冷声又道:“你将今夜发生之事,都与朕细细说来,恰好,也给在座的各位大臣都听听。”
“是。”
应了一声,吕熙组织、斟酌了一下话语后,便把今夜的这场战役,从到头尾言仔仔细细地在燕帝面前说了一遍。
事实上,就如吕熙刚才所言,这场淮王孤注一掷,薛逸自信满满,本来该会是非常棘手的战役,却在双方还未动手之前,就已经提前结束了。
而且还是以如此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
不过,这大概仰赖于燕文灏是提早知道了这个阴谋,所以先前就有了部署,后面又用计,利用了良妃的缘故——
淮王和薛逸约定的时辰,是戌时三刻。
戌时时分,薛逸就已然提前率领五万大军,气势汹汹,来到了城门外。
而一墙之隔的城门之内,燕文灏和云琛也已然将禁卫军和私兵们都部署好,各自站位清楚,将这个城门保护得滴水不漏。
站在城楼的高处,燕文灏和慕子凌俯视着下面的薛逸和他后面人群涌动的五万兵马,面容皆是严肃无比。
城门之下,薛逸骑着马,仰头看向站在城楼之上的燕文灏,神色亦是凝重的,很显然,他没有把燕文灏当做是一个可以小瞧的对手。
双方对立,未有先动的。
燕文灏和薛逸,都在观察对方,也在心底估计着对方的实力。
就这么僵持了一盏茶的功夫。
这时,本来静逸,肃然无比的场面,在队列的后方,却突然传来了不大不小的争执声,这样的声音,就犹如一颗小石子落入了安静的湖面,霎时溅起了阵阵涟漪,再也平静不下来。
所有人都往争执的源头看去,原来是队伍的最后,归奚正在同一个头发凌乱,狼狈不堪的女人争吵。
只见归奚面容凶狠,眼神之中盈满了杀意,丝毫不见平日斯文模样,而那个头发凌乱,狼狈不堪的女人,一张艳丽的脸因为愤怒,已然扭曲变形,脸颊也青肿着,她,却是不知何时出现在军中的良妃。
随着他们的争执声越来越大,这支由江湖人组成的队伍之中,人人都变了面色,各派别之间,也忽然都分离了出来,大家都面露凶光,将归云山庄的人马,包围在了其中。
他们听到了良妃说,归奚早已投降燕帝,如今还留在这里,是做了内应。
薛逸扭头,看清自己后方发生了什么之后,顿时脸色一变,在心里暗骂了良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声,然后立即策马往后,想要阻拦他们,重整军心。
但他刚从马背下来,还未开口,良妃却又转头指着他,目呲尽裂,出口便是接连质问为何要包庇归奚不派人捉拿于他,接着又指责他是故意拖延不救淮王,是想害死淮王从而自己取而代之。
完全没了理智。
本来,良妃不至于会如此愚笨,不理智至此,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出现。
但是,就在刚才,她险些出了事。
良妃是名女子,又从大小姐出生,自然不可能随军出发,于是,薛逸便把她留在了驻军处时,仅仅留了十余人保护他,自己则率领五万兵马离开。
可是,那些被留下保护良妃的人中,却忽然之间有一人判了变,想要杀死她,偏偏那人武功又极为高强,以一敌十,良妃狼狈躲藏时,看清了他的腰间别了一块玉佩,这玉佩,她在归奚的身上看过。
她认出了,这是归云山庄的信物。
凭借这枚玉佩,她认定了是归奚派人要杀了她。
所以,在她好不容易在众人的掩护下,侥幸逃走后,就整个人都魔怔了,一路骑马疾驰到了城门,想要抓住归奚,以至于忘记了场合。
在场的这些江湖人,本就是在利益驱使之下,才会甘愿冒着巨大的风险答应帮助淮王,倘若换成是薛逸,他们怎么会愿意?
虽然,他们二者同样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但是淮王好歹是一名王爷,骨子流着燕家的血,若是登帝,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正统,但是如果换做是薛逸,那意义便不同了。
他们二人之间,无论是身份或者地位,都有着本质的差别。
故而大家就都起了疑心,纷纷看着归奚和薛逸。
还未开战,他们内部就自己闹起了矛盾,大家相互猜忌,互相怀疑,军心已乱,斗志已失,再难恢复。
就在他们这般互相对立的情况下,谢景钰领着浩浩荡荡的援军,归来了。
援军一共十万兵马,而且个个都是精兵,他们从外,直接包围了这五万兵马,使薛逸等人成了困兽斗。
没了人数上的优势,又生了间隙,为了保全自己,或是保全祖业,其中大部分的江湖人纷纷选择退出,他们放下了兵器,投了降,很快投降之人便越来越多了……最后,居然仅剩下不到一万人,还坚持着。
但一万的兵马如何能是十万精兵的对手,何况又失了斗志,自然很快就全部大败。
云琛和吕熙合力,一起擒住了薛逸,而燕文瑾则抓住了趁乱想要逃走良妃,谢景钰也领着人,把剩余的党羽全部捉拿。
听完吕熙的话后,燕帝的脸上虽然还有笑意,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已经逐渐没了笑意,眼底甚至还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
先前,他不过提醒了一句良妃能够利用,他这皇儿,便能利用她,在短短不到两日的时间内,把一切安排地如此恰到好处,天衣无缝……
如今看来,燕文灏,他这个皇儿,真是不简单的,或许,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没真正看透,看懂了他。
99。第 99 章()
宫外,城门旁。
目不转睛地盯着燕文灏手臂处已经被云景巴扎完毕的伤口,慕子凌的脸上还有残留的担忧和惊慌失措,他的眉头皱着,嘴唇也抿的紧紧的。
就在刚才,薛逸大抵是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无力回天,在被擒获前,竟然阴毒到向他们投掷了几枚暗器,想要置他们于死地,若非是在紧要关头,燕文灏及时拉开了他,用自己的手臂挡住了那只暗器,只怕那暗器是会刺入他的心肺,当场要了他的性命。
是燕文灏,救了他。
燕文灏本来正在同谢景钰说着话,但感觉到了慕子凌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便转过头去看他,在看清他脸上的神情后,燕文灏忍不住心疼起来,他拧了拧眉,之后朝他伸出了手,轻声道:“谦和,来,过来我身边。”
抬起眼眸去看他,慕子凌的眼里还有些许茫然,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在看到燕文灏眼里盈满着的温柔情意后,他稍稍犹豫了一会,就抬脚走了过去,然后依靠着燕文灏坐了下来。
两人挨得很近,几乎是肩膀碰着肩膀的距离,但这一回,慕子凌倒是没有往日那一番告诉自己远离的心思了。
他还有些惊魂未定。
心里也有很多惊讶。
刚才的那一瞬间,燕文灏是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便出手替他挡住了那支暗器的。
瞧瞧了这个,又看看了那个,谢景钰有很多无奈,他摇着头笑了笑,说了一句,“你们好好聊聊。”然后就理了理衣袍很识趣地站起来先离开了,不留下当多余的人。
一下一下地摇着折扇,他闲庭信步地朝着不远处的云琛走去,而他的身后,慕子凌和燕文灏两人,却是十分安静默契地坐在原地,谁也没有先开口。
沉默了良久,慕子凌心里有话,便忍不住扭过头,看了看燕文灏,轻声道:“刚才谢谢……你的手,还好吗?”
“谦和何必道谢呢,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握住了他的手,燕文灏微微一笑,用温柔地目光注视着他,语调轻柔地说道:“至于手,只是一点皮外伤罢了,很快便会好的,谦和你不必担心。”
停顿了片刻,他又问道:“倒是你,刚才,是吓到你了吗?”
垂下眼帘,慕子凌没有逞强,而是轻点了一下头。
在薛逸的暗器迎面向他射过来之时,他似乎又想起了上一世自己独自在地牢惨死的模样,整个人都僵住,完全无法动弹了。
上一世的死亡,给他留下太多恐惧,说到底,他还未能完全走出来。
心里一疼,燕文灏便又紧了紧他的手,温柔说道:“别怕,都过去了,我不会让人伤到你的。”顿了顿,他又坚定地补充道:“这个任何人,也包括了我。”
闻言,慕子凌虽然没有抬头,但心下仍是一颤,不由诧异万分,心底更是泛起阵阵涟漪,他垂着眼眸,睫毛轻颤着,带着挣扎和犹豫。
一直以来,他都始终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虽然还会增长,但他总是掩耳盗铃一般,告诉自己只是错觉,只要离开一段时日,自然会慢慢减少,随后淡忘,然而这会儿,仅仅就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却突然发现,那份感情,似乎再无法压制了,他也无法再自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