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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这层吃饭的人多少都有点身份,官场上明哲保身的人太多。看这面的事态要闹大,黄家赫一行人中有人牵引他往宴客大厅去。
而黄家赫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的瞳孔里流淌出幽暗的神采,让我悲喜交加。
“你闭嘴!”我扭动着手里的陶瓷碎片,抵在程万里的脖子上:“你要是敢再说一个字,你要是敢说,我发誓,我会履行我说过的话,我会杀了你。”
程万里喘着粗气盯着我,我面无表情的说:“对于一个出院三个月的精神病杀人犯来说,旧病复发,也不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程万里哈哈大笑,他凑着自己的脖子往碎片上撞。我没想到他会主动凑上来,尖利的碎片划破皮肤,血珠一点点的往下滚。程万里看我往后躲,洋洋得意的笑:“我是精神病院的院长,天天威胁要杀我的病人多了去了!你觉得我会怕你这个?”
“你他妈的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以前你能逃出制裁,是因为你家有钱钻了法律的空子!你以为法律的空子那么好钻呢?”程万里另一只手掐住我手里的碎片:“你现在就是个婊子!我不用花钱都懒得上的婊子!”
程万里估计是太激动,他不断的骂着叫嚣,真是什么难听骂什么。卢生站在我身后,我看不到他有什么表情。倒是程万里身后站着的黄家赫,脸色变的越来越难看。
等到程万里骂完,他不解恨的还想要抬手打我。而黄家赫突然拿出手机相机拍照发出的声响,生生让他停了手。
“黄律师。”
黄家赫没理会程万里的招呼,他自顾自的围着我俩拍照。程万里被黄家赫的动作吓住,呆愣的忘了松手。闪光灯的映照下,程万里的脸色变的比黄家赫还难看。
“小张,”黄家赫低头查看刚拍的照片,气定神闲的叫一旁给他拿公文包的秘书:“刚才程院长说的话,你都录下来了吧?”
小张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应该是大学刚毕业没多久。她谨慎的按下播放键,程万里刚才铿锵的骂人声又一次响起。
黄家赫没费太大的力气就将我从程万里的手里拉出来,他的手暖烘烘的,让我忍不住哆嗦。
即使程万里的年纪都够当黄家赫的爹了,可黄家赫大权独掌的气势,似乎压的程万里矮了一辈儿:“现在我要带我当事人去验伤,我要保留我当事人起诉的权利。故意伤害、恐吓、威胁、诽谤,程院长,我他妈的不告到你倾家荡产,我都把律师执照送你。”
“是她先伤我的!卢生先生有看……卢生先生呢?”程万里回头去找,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走廊,他彻底的慌了。
“你说那个懦夫?”黄家赫的眼镜片上反射的光都是冷的:“在你刚才忙着细数吕小姐三年来在你们医院的惨痛遭遇时,他已经跑了。”
、026 呐喊 lomo莉巧克力加更
听黄家赫叫“吕小姐”时古怪的强调,估计他还在生我的气……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他是如此的别扭。
黄家赫越发沉稳,程万里则越加不淡定。虽然程万里嘴上牛吹的响亮,但不代表他真的敢怎么样。黄家赫会自己收敛刀锋,可不表示那些戾气是不存在的。
程万里唯一不确定的是,他不清楚黄家赫为我会做到什么程度。
我也不清楚。
这里是走廊,虽然属于比较偏僻的走廊,可还是会有人经过看到的。认识我的人不多,但几乎没有人不认识黄家赫。又是血又是碎片的,让人看到总归是不太好。程万里吓的不敢说话,黄家赫也不再给他机会。从小张手里拿走车钥匙,黄家赫扯着我的胳膊往外走。
黄家赫身上蓬勃而出的怒气让我慌张,我没有问要去哪儿,身体只是无意识的跟着他的脚步走。每当想要开口说话,我都感到深深的疲倦和无力。
本来不想让黄家赫听到我在精神病院的生活,可谁承想倒是让程万里给扒了个干净。不过幸好程万里不知道我的病情,要是爆出来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黄家赫交代。
出来的匆忙,我的外套还在宴会大厅的姨妈那里。等我和黄家赫走到庄园门口,他自然的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给我披上,又继续拉着我往外走。羊绒大衣暖烘烘的,黄家赫身上的味道浓郁的让我心里发涩。
黄家赫的车座椅硬邦邦的,硌的我屁股疼。我拉下挡光板上的镜子照了照,头发都胡乱的粘在自己脸上。配上我阴森森的白脸,活像是地府跑出来的女鬼。
车子从庄园开出,一路往北。穿越过城市的繁华地带,从南山开到北海,从荒凉再次回归到荒凉。
白天的大海色彩斑斓,看上去美丽炫目,给人无数浪漫的遐想。可一到了晚上,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没有月亮的晚上,大海却完全换了样子。远远望去,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蔓延和衍生出来铺天盖地的绝望。隆隆的海浪声不会让你感到惬意,有的只是迷茫和恐慌。
黄家赫又拉着我从车上下来,腥潮寒冷的海风跟刀片似的,刮在脸上都是犀利的疼感。我跟黄家赫的身高差了能有20cm,腿比他短了一大截。踉跄着追着他走,多少还是有点吃力。
走到海边,黄家赫毫不犹豫的将我推到海里。我没有防备,喝了一大口又咸又苦的海水。海水刺骨的冷,我甚至都能感受到海面细小的碎冰碴。
我坐在海里不断的发抖,黄家赫的大衣湿透了,搭在身上特别沉重。海浪打在我的后腰处,浪潮的推力冲着我往岸上来。
黄家赫丝毫没有想要拉我起来的意思,他站在岸边上,身不染尘,冷冷的说:“如果你都不想好好活着,那我又何必浪费力气一遍遍的提醒你还没死。”
我冷的牙齿不断打颤,海水苦涩的味道从嘴里一直滑进心里。
“你看看你从出院到现在,你每天都做些什么?”黄家赫的眼神中丝毫看不到怜悯,他也不屑于怜悯:“别人看着你折腾,别人为你的折腾呐喊欢呼……这就是对你好了吗?我真的是没说错,你真的是一点都不长记性。还是跟以前一样,你最缺的就是心眼,最富裕的就是时间!”
怒气烧的我全身发烫,往日的淡定荡然无存。我拍打着海水,大声吼道:“黄家赫!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你是律师,不公正的事情,你要知道的比我多!”我的脸上不知道是海水还是泪水,海上荡漾着回音,寂寥的夜空显的格外吵闹:“当过错不能用法律和道德制裁时,你说我该怎么办!你对我经历的一切一知半解,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难道罪人不能通过法律被制裁,你就要以暴制暴?”黄家赫并没被我的吼声吓住,他抱着臂俯视我,强烈的压迫感让我喘不上气。黄家赫一针见血的说:“行,先不说这些。我去医院看你那么多次,每次你都不对我说你发生了什么。既然你那么想惩恶扬善,你他妈的倒是告诉我啊!”
拉康说,人类是知识偏执狂。这一点在黄家赫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对知识有一直近乎歇斯底里的执着。他喜欢事情像法律条文,既有规矩而又有理可循。
可我们大家都清楚,很多事情我们不去较真就无法获得胜利,而我们太较真,往往又丢了自己。
“你已经把我列为观众的名单里,就别想要求我像是观音一样悲天悯人。”黄家赫话说的刻薄:“吕诺,你回头好好看看。如果你还想着报复卢生的话,身后就是你的出路……往后看,那是活生生的地狱。但你要是往前走,这会是你重生的第一步。”
我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找卢生报仇的?”
黄家赫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的话语依旧刻薄,却已经没有最初那般生硬:“吕诺,复仇的道路太漫长太痛苦了。你要一边惩罚自己,一边伪装自己,一边折磨自己,一边痛恨自己……我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保你活下来,我不是想看你痛苦的。”
“黄家赫……”我哭了,是真的哭了:“我爸妈死了,卢生还活着。我也会死,可卢生还会继续活着。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可他怎么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幸福生活?这样的想法让我接受不了!黄家赫,这样的想法比痛苦还要命,它简直是让我生不如死。”
黄家赫略微沉吟,他终是叹了口气:“你想好了吗?就算真的报了仇,你的生活也不见得会有多好,你会对生活绝望的。”
“绝望?”我笑的戏谑:“绝望这个词,我体会的最为深刻。那种不可能再看到柳暗花明的感觉,才是真的绝望……黄家赫,过去的三年时间里,我每天都活在这种感觉里。”
黄家赫抬头看海,眼底是我解释不清的暗潮。他对着大海吼叫,呵出一长串不太醒目的白色哈气。我坐在水里看他呐喊,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淋漓。在海水里坐的久,反倒不觉得那么冷了。只是鞋袜里灌进了沙石,不怎么太舒服。
我正打算起来倒倒鞋里的沙子时,黄家赫突然偏头问我:“吕诺,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027 裂痕
我没有跟黄家赫在一起,可我们却住在了一起。
这话乍一听总让感觉很奇怪,但事实真就是如此。从海里被黄家赫捞上来之后,我瘦弱的身体再次发烧。
因为担心被黄家赫知道我隐瞒的病情,只能强撑着在家不去看医生。我每天烧的迷迷糊糊,嘴里念叨着不要去医院。黄家赫急得抓狂,他暴躁的将我扛在肩上强迫着带我往外走。我烧的全身无力,完全反抗不得。
幸好姨妈及时赶到拦住他,不然到了医院一验血,什么都藏不住了。
姨妈跟我们比较起来永远是个大人,她这个前继母糊弄黄家赫还是很在行的。她态度委屈,声泪俱下的哭诉:“家赫,诺诺自从出院后她对医院就有阴影……你知道她在医院都经历过什么,所以不要加重她的负担了,在家先给她点药。等实在退不下去,我们在想别的办法。”
黄家赫在我无力的哼哼和姨妈委屈的哭声中妥协,最终只好无奈的又把我放回到床上。
我自身的免疫力极其差劲,发烧反反复复也不见退。黄家赫几次夜里都怒冲冲的要带我去医院……和姨妈争执不下,最后他们决定一人退一步,请医生到家里来注射退烧类的药物。
可能是我发烧的厉害,我总觉得姨妈慌慌张张的,跟黄家赫说话时似乎都有点颠三倒四手忙脚乱的感觉:“家赫,我有一个同学是医生。他跟诺诺也算认识,叫他来给诺诺看病好了。熟悉的人来家里,诺诺的精神也不会那么紧张了。”
我并不记得自己认识姨妈的同学,我同样也不记得姨妈有同学当了医生……不过姨妈说什么并不重要,不用去医院,比被黄家赫发现我的病情,这些才是要紧的。
姨妈带来医生进来时,我还真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在哪里见过,我却已经记不清了。我住的精神病院属于公立医院,所以以前经常会有同是公立医院的医学同仁来进行参观学习交流。每次有医生来的时候,医护总是会组织我们列队欢迎。表现好了,晚上还会加餐什么的。
见得多了,我对医生眼熟,也在所难免。
黄家赫的别扭劲还没完全过去,偶尔还是会别别扭扭的叫我吕小姐。可他对我的照顾,依旧体贴入微。我发烧的那几天,他天天晚上一边看文件一边看护我。那几天黄家赫累的经常睡过头,因为迟到扣了不少的奖金。
几天之后,黄家赫索性在拐角的市场也买了个床垫子。搬到客厅的位置一放,陪我一起睡地板。
在医院的三年,我对男女有别的概念已经十分模糊。再说黄家赫和我太熟悉,我们两个小时候还经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