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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誉摇摇头,抬手在紫瑛眉目之前晃了晃,道,“你忘了你的自我修复术,还是我教的。小伤而已,不会如何的。”
瑾誉虽那样说,紫瑛的心头还是闪过一丝不安。瑾誉的仙泽和身上变幻的禁制,怎么可能这样轻易被伤到。那不过是紫瑛的一滴泪罢了,却把他的指头烧灼得面目全非,甚至有些狰狞可怖。虽然他说没事,依旧说的如惯常般的云淡风轻。
原本想要安静地听瑾誉的话,留在这里不去司徒府的紫瑛,忽然改变了主意。她给瑾誉的理由是,“自然,我知道你有打赢绿惜的把握,可是我跟着你,实在不行的时候,我就冲着她哭,把眼泪都抹在她的身上,那么她也就不会那么轻易得逞了。”
瑾誉闻言,淡淡笑了笑,说,“你觉得你可以近她的身?”
紫瑛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是近她的身而已,有你在,这个还会办不到么?”
瑾誉低头,若有所思,良久后才道出真相。他回身,挽住紫瑛柔软的细肩,郑重地说道,“坦白说,紫瑛,这一回我没有把握。”
紫瑛有些难以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话,又重复道,“你方才说什么?你说,你没有把握?如果连你都没有把握,那么六界还能找到谁有把握。其实,你上回不是打伤了她么?”
“那时候,她只是单单有勾栏玉,而且和勾栏玉磨合得并不好,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吸食了两位上神的灵力,身上带着上神的气息,这足以使她很好地驾驭勾栏玉了。”瑾誉说着,长长一叹。
紫瑛闻言,也只是丝毫的诧异,很快便领悟道,“两位上神,琉璃和了落对么?”
瑾誉沉重地点了点头,又道,“其实我犯过一次错,又犯了一次错。我一而再地相信她,放过她。所以,倘或有什么浩劫,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紫瑛摇头,道,“怎么会?”
瑾誉看着紫瑛,很笃定地说道,“的确是因为我的缘故,我要亲自去和绿惜把这笔账算个清楚。但是紫瑛,我不是嫌弃你是我的负累,因为没有把握,所以我不愿意你去冒险。”
紫瑛闻言,心头更软,鼻尖也泛起了微酸,含糊着鼻音道,“既是如此,我更要陪着你了。我也想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你的负累,我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你的身边。”
瑾誉道,“你不必在意别人怎么说,我从不在意这些。”
紫瑛拉着瑾誉的手,道,“可是我在意,我真的很在意。我是幻焰的时候,因为身世而被人诟病。我作为紫瑛的时候,同样也是因为身世。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在意,身世我改不了,可是我是这样想要让他们看到我的能力,看到我身上除了身世以外的东西。难道说幻焰没有优点,夏紫瑛也没有优点,我就没有任何优点么?”
瑾誉摇头道,“紫瑛不是的,你在我眼里很好。”
紫瑛道,“我知道,但是光是这样,不够。你知道么?方才在彩衣阁,我明知道你嘴上说的并不是你心里想的。可是我还是那么容易就被铃儿的三言两语所左右,为什么呢?因为我没有办法和她一样,昂首挺胸地站在你身侧。即便有一天你成了天君,你排除万难将我封为天后,我想如果我没有证明过,我也不能够安安逸逸地站在你的身侧的。”
因为紫瑛的执着,瑾誉再一次像紫瑛妥协。瑾誉觉得凡是遇上紫瑛的事儿,他完全没有办法冷静和理智的做决定。比如绿惜,倘或不是一直顾及到紫瑛,或者说幻焰真正的身世,他便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纵容绿惜,让她现下还有机会立在司徒府中。
其实,对于了落,琉璃,玉桀,还有尘殷,他心中真的满是愧疚。当初他将斓星赐死,其实也是为了紫瑛的身世。他就是这样,碰到无数的事务,是非对错分明清晰。只要到了关于紫瑛的一切,仿佛只有夏紫瑛是对的,所有与夏紫瑛对抗的便都是错的了。
瑾誉和紫瑛牵着手,立在司徒府的门前。司徒府的正门紧闭,门前那几根柱子上的画像在半日之间失去了它原本的鲜明艳丽,色彩凋落,漆画斑驳,仿佛沧桑了千年。瑾誉侧身问紫瑛道,“我们这便进去了。”
紫瑛点点头,道,“我早就迫不及待了。”
瑾誉失笑,抬手在紫瑛的额前轻轻一弹,道,“还是和从前一样,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可你要知道,里头那一位可是绿惜阿。”
“我怎么不知道,我比谁都清楚。是她毁了净月宫的,杀了我的那些好姐妹。我今日自然是要来同她讨债的。”紫瑛说着话,一阵风拂起她披在肩上的长发,显得她更加的意气风发起来。
瑾誉抬手轻轻按了按紫瑛的刘海,道,“头发乱了,但愿从今往后,我还可以替你理理刘海。”
紫瑛便道,“只是理刘海是不够的,如果你能为我去学一学梳发髻那便很好了。反正你也为我学了厨艺,这一项你也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瑾誉便道,“你可别忘了,按照我们天族的规矩。梳发,是妻子理应为丈夫所做之事。”
紫瑛闻言,眉目一转,似乎在心间掂量了一下,遂十分勉为其难地说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我梳发髻的手艺不是那么好,如果你不介意从今往后顶着个玉米馍馍一样的发髻,我也不介意花一些时间为你梳理。”
瑾誉遂笑道,“那你这几日头上的发髻都是怎么梳成的?”
紫瑛便说,“我这是女子的发髻,而且统共我也只会这么三两种。你如果喜欢,我也可以给你梳成这个模样。其实,依我看,你这张脸若是梳个女式的发髻,再擦一些我调制的朱粉,抹些艳丽的口脂,应该也可以迷倒神君一片。”
瑾誉沉了面色,看着紫瑛,半晌不说话。他倒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想吓唬吓唬她。可是她夏紫瑛是谁呢?幻焰神女,岂会这样轻易地就被吓到了。她偏着身子,凑到瑾誉的跟前,近近地逼视着瑾誉,然后变幻成十分凝重的神色,忽然直起身子来,抬手抚摸着下巴,也是良久的沉默。
瑾誉果然是他们二人之中,先熬不住的那个,开口问道,“怎么了?”
紫瑛回眸对着他道,“我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嗯?”
“你说,你长得其实比了落好看吧,为什么司徒南端没有看上你呢?”紫瑛问完,以为自己赢了,正得意洋洋地准备笑瑾誉一回,瑾誉却淡淡地道,“因为我在自己的脸上施法了,司徒南端无论是从正面看,还是侧面看,我都是生的一个街口杀猪肉的那个老女人的模样。所以他很难看上我!”
紫瑛终究没有忍住,捧腹大笑。
…本章完结…
第一百九十六章 果然是他()
司徒府的大门忽然沉沉地打开,逆着光站立的那个女子,长眉微挑,挑出一种冷厉的戾气。墨绿色的裙裾飞扬而起,像鹏鸟展开挥舞的翅膀,翅膀下有无尽的雄风。她缓步走着,每走一步,脚下的地便裂深一寸,似树枝一般的裂缝慢慢地蔓延到瑾誉和紫瑛所站的那个地方。
紫瑛抬眸对着瑾誉微微而笑,像第一次在绮舞宫门前徘徊了许久,不敢踏进宫里去。想象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会不会见她一个卑微的神女的时候,他果然打开宫门,从那门缝里一点一点清晰的俊容,紫瑛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剩下这么温情的微笑,也许还能够打动他,也果然打动了他。
他习惯性地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前额,遮了她的眉眼,仿佛这样的绝色容颜,总舍不得被别人多看去一分。她细致的容颜,像是他手中托着的一朵火焰,怕风太大将她熄灭,又怕她太耀眼,不容于世,终究这样小心翼翼地护着,护城了终生的信仰。
就连绿惜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是不忍打搅的。但终归是站在对立一面,绿惜心底清楚,她今日不但是要为了闭关疗伤的魔帝复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儿。那就是把幻焰带回魔族,这是她一个月前跪在魔君闭关之处,苦苦守候得到的魔帝唯一一个心愿。
绿惜扬手推出一阵绿色的波澜,慢慢地在半空腾起,汹涌变幻成各种凶兽。几只墨绿色的眼镜蛇围着紫瑛,紫瑛只是不紧不慢地祭出她腰间的胭脂盒,胭脂盒升在半空。紫瑛闭上眼睛,两指考唇,郑重念出御火术的咒语。
当紫瑛睁开眼睛的时候,火光如一只灵巧而辉煌的凤凰从紫瑛额前的幻焰神印之中挣脱而出,绕着那半空上的胭脂盒高吟了一声,胭脂盒打开,一朵巨大美艳的红牡丹盛开。紫瑛望着那些眼镜蛇,仿佛有极轻的声音从她的唇边溢出。
你们见过凤穿牡丹么?
那声音落下,墨绿色的眼镜蛇在凤凰穿过牡丹花后纷落而下的赤红色火焰之中燃烧殆尽。而紫瑛所唤起的火凤凰循着方才被绿惜震裂的地上的痕迹,低飞掠过,把凝脂胭脂盒里的那些香粉铺散开来,保护着这座柳絮城的地脉,也就护住了这满城的生灵。
绿惜见势,一面变幻出墨绿色的饕餮与瑾誉的青玉扇隔空搏斗,一面冲着瑾誉道,“殿下若是多收几个徒弟,只怕我们魔族要灭亡了。”
瑾誉淡若说道,“其实,神也罢,魔也罢,互不滋扰,也搅六界秩序,怎么都好。”
“殿下说笑了,神与魔原就是对敌的,怎么能互不滋扰。你们神族占了九重天,可我们呢,地是鬼族的,我们只能藏在墨海的海底。凭什么我们要低人一等。”绿惜说道。
瑾誉勾着唇,笑得很淡,青玉扇一挥,斩下饕餮张牙舞爪的前腿,饕餮嘶吼一声,魔血散落。瑾誉皱着眉,再一挥青玉扇,魔血被打到绿惜的脸上。绿惜的张开唇,吐出长长的蛇信,舔尽了满脸的血污。
瑾誉却说,“魔族生于墨海,养于墨海,原没有谁高谁低,不过是习性不同。何况也是心念所致,你又何苦执着?”
绿惜便笑道,“既然如此,殿下为何不让幻焰回归魔族呢?”绿惜说着,反手操纵饕餮向瑾誉身侧的紫瑛袭击而去,紫瑛正在为绿惜的这句话而顾虑,却没有注意到绿惜改变了攻击的对向。瑾誉皱了皱眉,掷出青玉扇,青玉扇拦腰将饕餮斩断。
然而饕餮的头却依然以一种迅猛的气势冲向紫瑛,紫瑛一时失手,来不及唤回火凤凰,连连后退。瑾誉不知何时挡在了紫瑛的身前,抬手挡住了俯冲的饕餮之首,那阴冷的獠牙嵌进了瑾誉的手臂,紫瑛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几乎从她的耳膜里贯穿了她的脑海。
瑾誉的血冰冻了饕餮的头,青玉扇回旋着击中了绿惜脖颈,划出一道血痕后,再次击中饕餮的头。饕餮如幻影消失在半空,绿惜虽被青玉扇所伤,但终归只是轻伤,她望着瑾誉飞扬着眉目里的神采,喜气洋洋地说道,“殿下,其实你我心中都知晓,胜负已分。”
瑾誉揽着紫瑛起身,望着绿惜道,“是么?”
“你伤了手,而我却连勾栏玉魔杖都还没有使出来,如果再打下去真的没有什么意义。虽然,我很想杀了你,但是魔帝有言,只要能够让幻焰回归魔族,那么一切就作罢了。”绿惜说道。
紫瑛抬眼看着瑾誉,道,“她为什么说,要我回归魔族?”
瑾誉皱着眉,良久没有说话。
紫瑛点头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