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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人生低谷之后,他已然能够把自己放到尘埃之中。
身在尘埃,并不是说低贱,尘埃之中同样也可以高贵,一粒微尘凭什么不能高贵?谁又知道那粒尘埃中是否蕴藏着一个大千世界呢?
第一个音符响起的时候,现场已然安静,无论这场比赛有多少哗众取宠的成分,但它的专业性还是很强的,能够坐在现场的除了评委,自然也不会是没素质的观众。
安静给了人一种错觉,一种这里只有自己的错觉。
一个房间并不需要有多么大,只要它四面齐全,便能够给人一种错觉,以为这里只有自己,怎样高声也不会有人发现,说了什么也不会有人听见,那曲子是给自己的,那琴声是给自己的,那个梦,也是给自己的。
演奏的不是规范的曲调,放下了对名次的在乎也就放下了对名利的纠结,放下了一切,琴声中便有了一种空,然而这种放下又不是真的放下,更像是擦去了镜子表面的浮尘,露出了光洁的镜面,看到了真正的自己,那一刻,即便还有些微尘在边边角角,却已经不能阻挡那见微知性的灵。
灵,可以是灵魂,可以是灵光,可以是那刹那的感悟划过脑海擦出的那一点灵性之火,闪耀着动人的美丽光泽,却无一种语言可以形容的美丽。
任何有形的都不足以形容,任何无形的都不足以笼罩,那看不见摸不着,只能够凭着一双耳朵听到的琴声就仿佛是在展开一场华美的梦,奢华,不,高贵,不,拉开那一层层好似美人面纱一样的帷幕,看到的不是墙壁上妆点的珠宝多么光辉耀人,也不是那上面挂着的巨幅画作多么美丽迷人,而是那珠宝旁边黯淡的画作旁边无光的尘,所有缝隙的尘,沙色粗白的尘。
那一刻,给人的感觉是真实,之前的盛宴太过盛大华美,好像是梦一样,然而看到那尘的一刻才明白,那不是梦,那都是真的。
一种感动油然而生,而之后… …
随着琴声的终止,华美的盛宴渐渐成为过往,墙壁上的微尘放大,一点点占据了视野,珠宝没有了光泽,最终成了凹洞,画作失去了光彩,最终成了破布,无人打理的宴会大厅渐渐布满灰尘,曾经光鲜的帷幕,渐渐挂满蛛网,破旧的洞一个接着一个,不变的是那面墙,不,应该说是那墙上的尘。
它最初是那样,现在还是那样,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沧桑变化,好像一个久经世事的老人,目光中无奈而又悲悯,好像一个不懂事的顽童,目光中天真而又疑惑,好像一个理智的旁观者,所看所听皆成为不对人言的所思所想,他的思想,是游离在这世界之外的地方,不可触摸… …
台上弹奏的少年在敲下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微微抬头,薄唇轻启,轻轻地,仿佛叹了一声,可惜无人得听。
“真是太棒了!”台下的一个角落,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青年猛然出声,倒把他身边的人吓了一跳。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瞎喊什么!”董承皱眉说了一句,不悦的意思很浓重,因为被这一声喊打断了他的所思,像他这种忙于赚钱忙于工作的人,真的很少能够听到这种好似能够洗涤人心的音乐了。
青年看看周围,不悦的人还有很多,都看了他一眼,然后皱眉,那表情倒是跟董承差不了几分,终于知道犯了众怒的青年讪讪笑了笑,说:“这不是太激动了吗?抱歉抱歉啊!”
冲着周围笑了一圈,也不知是不是得到了谅解,反正那些责怪的眼光倒是都转了方向,大家正等着看台上那人得分多少。
董承轻轻地叹了一声:“可惜了。”
“怎么了?”青年卢青不解地问。
也许是忍不住,也许是有些不满,董承小声说:“这次比赛的第一名已经内定了,是穆天伟。”
“正达集团的嫡子?”卢青皱眉,他倒不是第一次知道这种有□□的比赛,但是却第一次为台上的人惋惜,凭什么啊,那穆天伟的琴声哪里比得上刚才那番听觉盛宴啊!
听出了那话语中的讽刺,董承没说什么,只笑了一下。
“真他妈的黑!”卢青咒骂了一声,忿而起身,弄出的动静又惹了几个人回头看,董承没来得及拉住他,站起来只看到他扬长而去的背影,顾不得别的,只能跟着走,却学不来那位迈过椅子的豪迈,循规蹈矩走出,耽误了一会儿。
在他走出的时候,便听到身后传出“… …第一名,黄欣。”
诧异地挑眉,回头看了一眼,距离太远,依稀看到台上仿佛是那个穿着嫩黄t恤的身影,而他诧异的不止是这意外的结果,还有那意外的名字,黄欣,听起来很耳熟的样子… …又走了几步,恍然,啊,是那个小胡亥!
第36章 罗老()
台上得到第一名的黄欣只微微挑眉,然后便是一幅在意料之中的模样,反倒是送他来的董老师,在台下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那样子,像是惊喜极了,却又像是意外极了。
“罗老,这… …”
主办方面带苦笑地看着眼前的老者,这位罗老并不是评委,但是耐不住这评委中小半跟他都有关系,有他的弟子,有仰慕他名声曾经求教的,更有尊他为音乐泰斗的,他的一句话举足轻重,尤其是在这个名次问题上。
罗老抬手止了那中年人的话,“音乐好不好,是耳朵听出来的,是心里感受到的。这孩子的音乐很好,在他这个年纪,实在是难得。”
音乐这种东西其实是讲究一种灵性的,并不是说一定要年龄大的人才能弹得好,因为他们经过了世事沧桑,挫折变化都会激发音乐中的那种灵,然而这并不是主因,只会是诱因,真正的灵,应该是未曾被事实沾染时候的那种纯那种真,却又有那么一点儿不一样,不是因为不知世事的苍白呆傻,而是知事情却不为所动的恍若其外又似其间的感觉… …
这种很难用语言诉说的感觉一般很容易出现在小孩子的身上,然而他们太小了,并不知道如何用音乐表达,而刚才的音乐… …
回味中,不由轻叹,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孩子的音乐能够复杂到这般,高雅到这般,不流凡俗于音乐来说,也许是好事,但于人来说,未必是幸事。
主办方的那位中年人苦笑,这位能够来当观众,他们是求之不得,然而这位欣赏的若是不能够得个第一,不用别人说,他们自己也会觉得有黑幕了。
而且,这场比赛虽不是那种作秀的节目需要在各个台播出,但也有录制播放的地方,于此专精的人士总是能够看到的,那么,音乐怎样,却是一听就知道,除非他们把那孩子的乐声删除,可是那样的乐声,不能够再听一遍现场都是遗憾,怎么还能删除?
名次既然已经出来了,也就这样吧!
明明是圆满结束,可是主办方却苦着一张脸,好像看到几千万money化成流水,哗啦啦从眼前过,一滴都捞不起来,那个心疼劲儿,真跟死了爹妈一样。
领奖下台的黄欣对一干羡慕嫉妒恨的复杂眼神熟视无睹,学音乐的虽不纯然都是君子,但能够学得起高雅乐器的,哪怕没品,也至少有钱,懂得面子的重要,除非胜券在握,否则撕下脸皮的事情总不会做,倒不怕有人这时候发难。
而他既然不准备在这一行得什么名利,以后跟这些人打交道自然也就少了,完全不必理会那么多。
走到董老师的身边,把那个象征意义浓重的奖杯转手交给了董老师,既是一种信任一种荣誉的归属,却也是另一种大功圆满之后的交接,能够得到第一,总算不辜负了这位老师的苦心教育。
董老师这会儿已经喜笑颜开,之前流传的小道消息果然当不得真,也是,正达集团是什么样的人家,他们家的人自然也不会在乎一个小小的钢琴比赛优劣——又不是靠这个吃饭的,倒是黄欣,得了这样的名次面上光鲜不说,对他以后的事业也是有帮助的。
虽然千不愿万不愿这么聪明优质的孩子走入娱乐圈那个大染缸,但是人家父母都愿意的事情,他一个老师,到底还算是外人,总不好插手其间,能做的也唯有让这孩子多些荣耀,也免得以后成草的人物。
凡事往好处想,娱乐圈也不是没有作风好演技过硬人品极佳的影星的。
拍了拍黄欣的肩膀,董老师正要说些什么,便见到主办方和几个评委簇拥着一个老人往这边儿走过来,老人的头发花白,一手还拄着拐杖,精神倒还好,竟是冲着自己这边儿来的。
“这是你教出来的?”老人过来便直接问。
董老师骄傲地笑了笑,嘴上回答得却还谦虚:“黄欣这孩子本就聪明,倒也不算是我教的好。”
“我看也是。”老人十分不客气地接了这么一句,让董老师的笑容有点儿僵,嘴角一抽,他其实真的觉得自己挺有功劳的,但被这么一说,下面还怎么说?
老人笑了笑,说:“我看这孩子挺好,不如我替你教。”说完这句话,也不管董老师是不是同意,他又转过头来问黄欣,“孩子,你叫黄欣是吧,跟我学琴怎么样?我是罗正德。”
罗正德?!董老师听得这个名字,激动了一下,搭在黄欣肩上的手微微颤抖,这位在音乐界的名声可真是泰山仰止,这样的人,这样只闻其名的人,他竟然见到真人了!
小人物见到大领导是怎样的感觉,如今的董老师就是怎样的感觉,甚至连被撬墙角的怒意都来不及升起,一颗心都在激动中颤抖了。
黄欣也听过这个名字,这位音乐家挺出名的,他学音乐若是没听过才奇怪,但却没想到这位竟然这么随便就收学生。
想到他之前那不太客气的说法,黄欣淡淡笑了笑,拒绝了:“我的音乐还需要时间打磨,已经不是艺的问题了。”
乐器是一通百通,而音乐的道理也如乐器一样,他本就不是生手,以前的古琴萧笛什么的,都学了个遍,专精程度自然不必说,而今学音乐,也就是掌握了指法便可从容于心,技艺上并不需要再了解什么,倒是那其中蕴藏的感情等某些玄妙不可说的,还需要长进,但这些,却又不是轻易能够学到的了。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方面的修行还真的是在个人,求不得人,人也教不得的。
听了这话,罗老笑了笑,还没说什么,旁边便有一个评委耐不住了,他是罗老的弟子中年龄最小的,虽已有三十多了,但到底性子燥,闻言不由一嗤:“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你现在天赋不错,却太狂妄了,若是不好好学学,以后还不知怎样。”
“多谢你的经验之谈。”黄欣从来不是能受气的,死后的余怒未消,倒是于此时发作起来,但那面上却不见丝毫怒意,恭敬有之,从容有之,竟像是闲话一般,而这般回敬,却又如典故一般。
后头一群人中不知有谁笑出了声,虽只短暂两声,却也换得了那人脸上怒色,“不知好歹,你知不知道老师… …”
罗老回头看了一眼,并不严厉的一眼,微微皱眉而已,那中年人却立时止了音,像是做错了什么一样,马上闭了嘴,甚至还小小退了半步。
“丁成,你的性子还得再磨磨。”不轻不重的语气一如平时的训导,然而这其中,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