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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铭川和鹅老九没有什么交情可言,但既然秀才说了。他也不好不闻不问,况且钱在他手里,照规矩牵线人的佣金就该他去付。于是和秀才阿六一起用过午餐后,他就直奔人民医院。
李秀儒不缺钱,帮鹅老九安排了特护病房,一个单人小套间,有专门的护士日夜照顾。鹅老九住得心安理得,这次牵线虽然差点害死了秀才和阿六。但最后的结果阴差阳错,不但得到了东西,连钱也拿回去了。唯一吃亏的是鹅老九自己,啥都没捞着,反弄了一身伤。因此他住得心安理得,没让秀才把他送到一级疗养院已经算义气了。秀才把他扔到医院里就消失了一样,连看都不来看一眼。鹅老九心有怨言却也不敢有什么想法。这次鲁老大他们没安好心他多少知道一点,要照鬼手阿六的脾气,保不准就把他扔申江里喂鱼了。
鹅老九没想到杜铭川会来看他,更没想到还能收到这次交易的中间费。当杜铭川把五十万人民币的支票放到床头的时候,鹅老九激动得不顾腿上绑着的绷带腾地坐了起来,随即疼得呲牙咧嘴怪叫了一嗓子,把守在外间的护士吓了一跳。推门进来用申州话呵斥道:“侬格伤还勿好咧,哪能乱动啦,困好困好!”
“您能不带这么说鸟语吗?欺负咱北方人听不懂。”鹅老九嘟囔了一句,终究还是不敢在护士面前太过放肆,“我兄弟来看我太激动了。”说完冲杜铭川抱歉地笑笑,乖乖躺了下去。
护士检查了挂着的点滴,替鹅老九盖好被子,狠狠瞪了一眼杜铭川,用普通话说:“都躺了一晚上了,动手术都不见个人影。你们家里都什么人哪。”特护病房一般来住的不是干部子弟就是有钱人,安排的护士也是医院里最拿得出手的。护士们也都乐意在特护病房干,一来比普通病房轻松,二来服侍的都是有来头的人物,说不定哪天就被人看上了,一朝登高枝,从此跨进大富家,哪像一般的护士在医院里累死累活几十年顶多混个护士长。
鹅老九刚进来的时候。小护士就捏着鼻子不情愿。这位病人自打进了病房开始,就没有家人来探望,连动手术都是冷冷清清,关键是穿着一身清洁工的衣服。要不是交足了钱,她才不会相信这样的糟老头住得起特护病房。
其实要说起来鹅老九也就四十大几不到五十岁,不管哪行哪业,这年纪恰是年富力壮的时候。可他天生老相,两鬓白丝,一脸胡渣,加上这身衣服和摔伤后的狼狈样,乍一看还以为六十多岁的老头了,也难怪人家小姑娘不乐意。
小护士数落了杜铭川几句就出去了,杜铭川乐呵呵地对鹅老九说:“这儿够舒服啊,你不会是想老牛吃嫩草了吧?瞧把护士小姐惹的!”
“哪儿能啊!”鹅老九还在看着那张支票发呆,随口应了一句,过了半天才缓过神来,见杜铭川还站着,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杜……杜老板是吧,您坐会儿,边上有开水,您自个儿倒。”
杜铭川没打算久留,不过还是依言坐了下来。鹅老九把支票放在一边儿,问道:“杜老板,那……屋子里后来怎么样儿了?没留下麻烦吧?”
“都干净了,你放心。”杜铭川道。
鹅老九松了一口气,叹道:“哎呀您杜老板是个厚道人呐!您瞧六爷他们,把我往这儿一扔就不管了,您还给我送钱来。按说呢,出了这么档子事儿,我也不该再要钱,可我年纪大了,正指望着这钱退休呢,您说是不?这回您可救了我了。”
杜铭川笑而不语,鹅老九接着说道:“你们都是文化人儿,哪像我,打小儿不学好,竟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也学过几天拳脚,可有什么用呢?要开店没那底子,到地下刨东西吧,又没那本事,到老来一事无成,也就道上的狐朋狗友认识的多些,只好给人干干这牵线搭桥的事儿,混俩养老本儿。”
“你是燕都人?”
“那是,皇城根儿底下长大的!”说起出生地,鹅老九一脸骄傲,就像大部分燕都人一样。
“燕都人过去可都住四合院,你既然是土生土长,老宅肯定在三环内,不管拆没拆迁,光这房子就够吃一辈子了,犯得着出来冒这风险?”
“嗨唉——”鹅老九长叹一声,“要有房子谁还干这个?早没了!您可别说,我们家祖上那可是大户,我爷爷那辈儿住的可不是四合院,那住的是东四胡同的大宅子。听说那是前清一个什么王爷还是贝勒的宅子,叫我爷爷给买下来了。可惜了,还没到我生下来就败了嗳。我小时候住大杂院,文革的时候我爹死了,后来我就没着过家,别说房子,连片瓦都没有。”
“哟,这么说您祖上还是大人物。”杜铭川奇道。
鹅老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倒没有,说起来我干这行和祖上也脱不了干系。我太爷爷那时候穷,走街串巷打小鼓儿。打小鼓儿您知道吧?就是收破烂儿的,手里拿个这么大的小鼓,”说着用两手食指和拇指拢了个一次性纸杯口那么大的小圈儿,“就这么一直敲,挑个扁担走街串巷,有那卖破烂的,什么破家具破碗之类,听见小鼓响就给叫过去。我太爷爷打了大半辈子小鼓,攒了点儿钱,就开始换了硬鼓,扁担撂下了,换了蓝布小包,包着戥子、放大镜和试金石,开始收些值钱的玩意儿,手里敲着鼓,嘴里还得喊:潮银子嗳——首饰来卖嗳——玉石宝石来卖嗳——”
鹅老九学老皇城根胡同里的吆喝,一口纯正的京腔惟妙惟肖,把杜铭川给逗乐了。他本打算坐一下就走,听得有趣便问道:“你这都打哪儿学来的?你的岁数比我是大了不少,可按说也不该听过这个呀?”
鹅老九嘿嘿笑着说:“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过去天桥底下说相声的都会学。”
大概是这两天没人陪着说话把鹅老九给憋坏了,还没等杜铭川搭话,他就接着说了起来:“后来我太爷爷发了财,您猜在哪儿?晓市!大清朝不行了,那些个靠着祖德积荫活得潇洒滋润的公子爷的活路可就断啦。您想啊,那帮子纨绔除了会抽大烟逛窑子还会干啥,家里断了银饷,王公贝勒前朝贵戚,一朝沦落,除了变卖家产还能怎么滴?但凡是家里有个字画、瓷器什么的,都拿出来卖了。这帮人又好面子,都是天蒙蒙亮就裹着东西到晓市去卖,哈德门的东晓市,宣武门的西晓市,那都是我太爷爷活动的范围。我太爷爷收了不老少好东西,发了财,我爷爷子承父业,将我太爷爷打小鼓收破烂的本事给发扬光大,在东西晓市混出了点名堂,才在东四胡同买了宅子安的家。”
鹅老九一脸幸福的样子,似乎那座祖上的宅子就在眼前,浑然忘记了他压根儿就没进过这宅子。杜铭川看他说的兴起,口干舌燥也不嫌累,心说这老哥整就是个碎嘴片子,这么爱叨叨的人怎么就能给鬼市交易做线人呢?那些交易多半都是见不得人的。他起身倒了两杯白水,给鹅老九递了一杯。鹅老九也不客气,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个干净,继续说道起他的老黄历来。
所谓创业容易守业难,穷人暴富难得有几个能勤俭持家的,逛八大胡同下烟馆、找窑姐儿,上长安街八大春胡吃海喝,他太爷爷和爷爷创下的这点祖业没多久就败光了。到鹅老九出生的时候,两位老人早蹬了腿,就剩下他爹整天念叨过去的好日子了。
第两百零一章 星河灵珠()
到了八十年代,燕都的鬼市又开始活跃起来,鹅老九心里活泛,寻思他爷爷辈能靠这个发财,他也行。可这行靠的是眼力,没个十年八年的摸爬滚打,发财的概率太小,偶然性太大了。他倒是淘到过不少好东西,可问题是不懂行卖不出高价,赚三回抵不过打一回眼。倒腾久了他就琢磨出个主意来——做中间人,这可是个只赚不赔的买卖。于是乎,鹅老九开始接触三教九流的人物,铲地皮的、开包袱斋的、专门搂货的、做高仿的、盗墓的,凡是想把货卖到燕都的,他都敢接,按行规从中收取介绍费,明面儿的交易收一个百分点,地下不能见光的交易收半成。
鹅老九说得起劲,杜铭川不得不再次起身倒水,回头问道:“照这么说,你应该也赚了不少钱了吧?”
鹅老九叹口气道:“光棍一条,有钱就花,赚得多花得多,要不然我还老命不顾来接鲁老大这单生意?”
“为什么不凭这么多年积累的眼力界儿和人脉,到琉璃厂弄个店,正儿八经做点生意呢?再不济给别人做事也行啊?”杜铭川问道。
“名声早臭啦!行里的老人都知道我干什么的,怕惹麻烦,谁愿意叫我干呀!”
杜铭川倒没想到这点,天韵楼正缺人手,像鹅老九这种行里黑白灰一门儿清的人上哪儿找去?既然没人要他,不如就让他去天韵楼。别人怕麻烦,无非是担心惹上盗墓贼或者骗子,杜铭川可不怕。只是他摸不准鹅老九的心思如何,而且这一张碎嘴有点难招架,就算进了天韵楼,也绝不能做主事之人。
想到这里,他眼珠一转。问道:“老九,你知不知道鲁老大那伙人什么来路,这次他们盗了哪个墓?”
“鲁老大?人都死了你问这个干啥?”鹅老九忽然警觉起来。“不是我不告诉你,按理说人都死了。我怎么说都得罪不了他,可行里的规矩,我不能告诉你。杜老板,您可别怪我。”
这时候,外间的护士小姑娘闯了进来,板着脸说:“换药啦,别聊天儿了。”鹅老九看着小护士的脸嘿嘿傻笑。任由小护士的嫩手把他身上擦伤部位的纱布拿下来。
杜铭川哈哈笑道:“成,那您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鹅老九点点头,冲杜铭川挥挥手。眼神又回到小护士身上。那护士却一副颇不耐烦的样子,换药换纱布的手势极重,却见鹅老九不恼不怒,一脸心醉神迷。杜铭川无奈地摇摇头,大概明白这人为什么几十年风口浪尖上活过来却留不下一丁点儿积蓄了。
回天韵楼重新布置了一番。其它东西留在店里,杜铭川只把那颗珠子带回了家。听鬼手阿六说这珠子夜里能发光,晚上他便把灯关了,窗帘拉得死死的,在黑咕隆咚的屋子里观察起来。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珠子有半点像夜明珠的地方。似乎倒是有那么一圈隐隐若若的光晕,和一般好点的珍珠玉石没什么区别,也就是一种感觉而已,论发光,萤石比这个亮多了。他试着用手去摸,也不见效果,最后还是用上了灵觉。
灵觉一试之下,杜铭川大吃了一惊。李秀儒刚把珠子给他的时候,他就觉得里面浩浩淼淼像是另有一个空间,当时觉得奇怪却没有深究,此刻才发现,灵觉进入到珠子里面,竟然像是进入了浩渺无边的太空,蕴蕴寥寥,漫无边际,而珠子也仿佛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真地发出了光芒。起初时,珠子表面上出现一点一点细如砂砾的亮点,就像满天星斗一样,接着便散发出一圈光雾,朦朦胧胧,随后那光逐渐明亮起来,照亮了周边的桌子、椅子,片刻间,整间屋子里都充满了光亮。但这光亮又不像电灯那般中间耀眼,周围黯淡,而是均匀柔和地充满了屋子,反倒是中心发亮的珠子显得平凡起来,就像一颗普通的珍珠放在了一间敞亮房间里的桌子上。
杜铭川一边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