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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宾客哈哈大笑,道:“可若东西本身已达完美之境,这天炉该怎么办?”
陆长岐摇头道:“世间万物都有缺陷,何来完美之有?”那宾客冷笑道:“你休要随口狂言,且看我这把刀。”说着解下佩刀,递给了陆长岐。
那宾客面有得色,道:“这刀是我在武当山下的天龙铁铺里打来的,足足花了我三千两银子。如此天价,还会有什么不足么?”陆长岐听他说得狂,登时哦了一声,急忙伸手接过,跟着细摸刀身,却是良久不语。那宾客冷笑道:“怎么样,天龙铁铺也是响叮当的字号,比起你炼铁山庄的手艺如何啊?”
陆长岐叹了口气,摇头道:“阁下给人骗了,这柄刀铁质不纯,怕不是好货。”
那宾客怒道:“这刀随我已有十年,转战大江南北,无往不利,你居然敢出言嘲笑?”
陆长岐无意招惹纷争,他将刀上下挥动,道:“在下绝无嘲讽之意,请阁下莫要见怪。这样吧,既然天炉已然重启,我便把这柄刀重新锻造一番,你说可好?”
那宾客老远赶来此地祝寿,早有所图,其实先前说的什么三千两云云,用意只在相激,也好捞些油水。此刻听陆长岐这么一说,已是掉入圈套,他心下大喜,但脸上却摆出不大情愿的神色,只皱眉道:“好吧,看在你诚心的份上,便让你试上一试。”
陆长岐听他说得狂,却也不以为忤,他举起“刑天锤”,望着那人,道:“你这刀杂质太多,需用“刑天雷”敲打一记,方能去芜存菁。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那人笑道:“我这刀非比凡物,不怕敲打,你只管敲。”
陆长岐点了点头,暴喝一声,神锤已然砸下,只听巨响震爆,好似天雷击落,在众人的惊叫声中,那刀已然四分五裂,竟尔烂成碎屑一般。
陆长岐吓了一跳,惊道:“你这刀不是值得三千两银子么?怎地这般不耐打?”先前神锤敲在黄金上,只因金质极纯,便无散裂之象,谁知此时一锤击落,刀身竟如砖块般爆开,想来那宾客根本在胡吹大气,这柄刀定是值不上几两银子的西贝货。
那宾客见随身兵刀烂成一团,登时惨叫起来:“完啦!完啦!咱没吃饭家伙啦!陆长岐!你定要赔我!”陆长岐叹了…声,吩咐弟子道:“好了,就算咱们不对吧。带这位朋友到兵器库去,让他随意取件兵刀,算是赔给他的。”
那人大喜欲狂,嘻嘻一笑,便随弟子去了,这龙渊山庄手艺精湛,兵器库里藏有无数宝剑利刃,等闲家生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近二十年来不再外卖兵器,所藏更是丰富无比,想来那人定要因祸得福了。
眼见那人欢天喜地而去,陆长岐向场内宾客逐一拱手,道:“诸位朋友,好容易开炉复业,诸位宾客又是远道而来,我陆长岐定须打造出一把像样的兵刀,方能无愧“昆仑铸造”之名。”说着朝弟子们吩咐,道:“你们去取铁砂来,师父今日要造柄好剑出来。”
这陆长岐贵为“昆仑铸造”,眼界自非常人可比,他所称的像样兵刀,恐怕已是一般人眼中罕见的神兵利刃,众人先前见识了金球的玄妙,都想见识一下,看陆长岐口称的好剑,会是什么样的神奇物事。
眼见山庄门人躬身答应,便要取铁砂出来,匆听一人道:“庄主不必麻烦了!寻常铁砂如何堪用?且看我这柄宝剑,倘若以此为基,重新铸造,定能打出一柄流芳万古的神兵,永为贵庄之见证。”众人转头急看,只见说话那人高瘦身材,身穿道袍,正是武当七雄之一的赤川子。
赤川子跨步上前,刷地一声,抽出了佩剑,只见那剑约莫半人高矮,色做血红,望之如同火焰,大有玄异之象。赤川子面带傲色,昂然道:“此剑名为“赤龙”,乃是本派密传的七大神兵之一,今日既然阁下坐拥神锤、天炉二宝,不如再加上我这一宝,也好打造出一柄惊天动地的好剑!”说话间平举剑身,但见剑上散出血样杀气,以气势观之,已是一口难得至极的利刃。赤川子有意展现威力,随手提剑,便对一侏大树斩下,剑身斩落,如裂纸帛,霎时树身已然倾斜,跟着便已倒落在地。
赤川子将长剑递过,沈声道:“谨奉赤龙,以图神剑!”旁观众人听了这话,无不兴奋鼓掌,都在大声喝彩。
寻常铸剑,多以精钢锻造,倘若本是神兵利刀,除非有破损缺口,否则极少有人愿意重铸,赤川子此时愿意借出爱剑,一半是因为天炉、神锤的名气实在太响,再一半则是因为“赤龙”剑身过长,与他的武功不太匹配,这才有意重新锻造,倒不是有意来出这风头。
陆长岐细细审视赤龙,颔首道:“纹理细腻,柔展并济,应为唐代工匠所制,确实是柄好剑。”他将剑柄除下,将剑刃平放地面,跟着取起神锤砸落,好来去芜存菁一番。
只听轰地一声,锤剑相交,火光四射,众人听这声音好响,急忙探头去看,只见那“赤龙”已然烂成一团,只余巴掌大小的一团红铁,其余碎屑都是四散分飞,溅得满地都是。
赤川子面色惨白,道:“怎么变得这般小?”陆长岐道:“这剩余的铁块,乃是“赤龙”的真正精髓,其余纷飞之物,都是其中残渣,不如不要。”赤川子虽然肉痛,但他本就希望赤龙能稍短…些,当即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请阁下为我好生打造,也好造出…柄绝世匕首。”
陆长岐默然无语,迳将红铁送人火中,只见炉火忽高忽低,青红相间,想来大炉已在锻烧。赤川子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寻思道:“嘿嘿,这回若能打出一柄旷世匕首,配上我赤川子的神妙武功,从此咱们便要名扬四海,那掌门之位,自也脱不出我的手去啦!”
他喜上眉梢,正自想像日后威风八面的好日子,陆长岐已将“雷泽刑天锤”伸入火中,跟着取了赤龙出来,道:“道长,您的赤龙已铸好了!”
赤川子大喜,急急奔向前去,旁观众人心下艳羡,也都上前观看。
百双眼睛一起瞧去,却不见神锤上吸附有物。
赤川子惊道:“我……我的剑呢?”
陆长岐皱起眉头,甩镊子夹起一根针,道:“不巧了,那红铁耐不住烧,竟变成一根针。”
赤川子惨叫道:“我的赤龙!我的赤龙!”
陆长岐叹道:“对不住,你的赤龙变成赤针了。”
赤川子泪眼汪汪,伸手去取钢针,正要入手,陆长岐急喝道:“小心!烫!”这话声虽快,还是迟了一步,赤川子只觉掌心疼痛,霎时便给烫出一个水泡,那钢针更已掉落在地,直直朝一块大石落去。
只听哆地轻响,那针头向下,竟没入了半截之多。众人赞叹道:“好锋利!”赤川子见钢针锋锐无比,也不知该哭该笑,正要伏身去拾,谁知那针力道不歇,还在缓缓往下钻动,好似沉入泥沙一般,不过眨眼,便已沉入大石,跟着隐没不见。
众人见这钢针如此锋利,直是匪夷所思,忍不住都是骇异出声。赤川子也是吓了一跳,大叫道:“赤针!赤针!你可别跑啊!”他将大石搬开,只见地下留有一个细孔,那针又已钻入地底去了。赤川子惨叫道:“快拿铲子来!我一定要把赤针找出来!”龙渊山庄门人甚是过意不去,连忙取过铲子,让赤川子就地挖掘。
一名大汉喝道:“什么神兵利器?全是些假东西!”众人转头急看,只见那人身长九尺,端的是铁打的大汉,手中宝刀开阔雄大,刚猛罕异,宛如飞鹰展翅,想来定非凡物。
那大汉喝道:“退开了!”他抽刀出鞘,虎吼声中,已然举刀砍落。只是刀入石面,无声无息,霎时已将大石剖为两半。众人见那大石切面甚是光滑,无不大为震撼,想来这柄宝刀真是罕见的精品。
那大汉用力一掼,立刀于地,冷冷地道:“此刀名为“翔鹰”,大大不同于“赤龙”那西贝货,随你们整治吧!”
此时赤川子哭得死去活来,便由玉川子作主,他眼光尖利,一见这人虎背熊腰,便已将他认了出来。当下冷笑…声,回敬道:“我说哪来的傲慢小鬼,说话这般难听,原来是神刀门的少门主啊,令尊宋老爷子还好吧?”那大汉双目如电,沈声道:“你们这帮俗人别来扰我,我此来长洲,只为炼冶这柄宝刀,其余我一概不想理会。”
众人见他神态傲慢,各有不悦之色,陆长岐却是面无喜怒,他点了点头,道:“翔鹰…翔鹰……原来这柄便是大名鼎鼎的“翔鹰宝刀”,此刀号为天下第十,今日一见,果非凡物。”
那大汉哼了一声,道:“天下排名,实乃虚妄,哪柄刀与我这“翔鹰”较量过了?陆庄主未曾亲眼考察,仅以道听途说,便来论断高下,不免有分。”
陆长岐听了这话,却不生气,只微微一笑,道:“少门主不必气恼,是否神兵,刑天锤下,自能分晓。”他举起神锤,猛地敲落下去,只听当地一声雷震,那翔鹰宝刀竟只微微弯曲,丝毫不见碎裂。众人惊叹万分,忍下住大叫起来。
那大汉仰天狂笑,傲然道:“此刀如何!可否称得上天下第一?”陆长岐却不正面应答,只颌首道:“难得,难得,此刀确实罕见,且待我来试炼一番。”他拿起神锤,将之放入天炉之中,当此珍品,巩志不敢怠慢,便抢了上来,亲自拉扯风箱,霎时只见火光熊熊,直达尺许。
那大汉双手抱胸,凛然看着天炉,神色甚是自信。旁观众人心中都想:“好你个神刀门,平素尽是胡作非为,今日再给你们打出一柄绝世宝刀,怕真要横着走了。”
这“神刀门”自来多为朝廷办事,近年更派遣不少门人弟子在锦衣卫当差,深得朝廷欢心,若再打出一柄绝世宝刀,自可挤身武林第一流门派之列,足与武当、太冲、丐帮、少林等大派并肩了。旁观诸人多与神刀门交情平常,眼见他们兴旺可期,无不面露妒嫉之色。
过不多时,陆长岐从天炉之中取出一物,高声喝道:“天炉妙法,已然重铸翔鹰,诸位请看!”说着以铁钳夹举宝刀,遍示群宾。
众人急急看去,霎时诧异出声,只见那翔鹰宝刀前头成铲,后柄如棍,成了一件奇形兵器。那大汉揉了揉眼睛,颤声道:“这……这是什么?”
陆长岐道:““洪武天炉”如意妙法,砂模自然浑成,以“翔鹰”的铁质冶炼,自烧为这般模样。”
那大汉拿起那柄怪刀,只见前头实在太扁,有如扫帚一般,后头却细长如棍,实不知要如何应用伤敌,一时皱眉苦思。旁观诸人也是议论纷纷,都在评论这神刀的奥妙之处。
众人正自猜测,却听剑舞门有一女子噗嗤一笑,道:“师姐,这怪刀前头好扁,后头却又连着一根杆儿,看起来好像是……好像是……”
被称为师姐的人哦了一声,问道:“像是什么?”
那女子继续笑道:“像是根锅铲。”
剑舞门众人忍俊不禁,掩嘴笑道:“真的很像呢,拿来炒菜应当不坏。”旁观众人细看之下,也觉此言不假,忍不住大笑起来。
贾无欺听在耳里,心头自也莞尔,想道:“看来这“洪武天炉”当真是座狂傲无比的怪炉,人家的神兵利刃放了进去,它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