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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眼,看定他的心中,浅赫瞳仁里映出她充满渴望与哀求的眼睛。
可男子依旧无动于衷,呆呆的站在那里。
女子心中将那名字诅咒了千百次,脸上却笑容更盛,喃喃道:“沧海,从此你我恩断义绝!忘情湖,忘情,好啊!我一定会忘了你……”
沧海……沧海……沧海……
电光石火间,那一幕划过玫瑰的脑际,仿佛是一段相逢,发生在千年之前。
那女子唇角艳丽笑容妩媚,但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紫眸深深,绽放出很绚烂的光芒,像掩在冰下的火,让人觉得无论什么样的要求只要是她提出来的,就绝对不会过分。
她就是公主玫瑰吗?那就是玫瑰和沧海之间的故事吗?后来呢?后来呢?
容不得玫瑰再想,她的视线一片模糊,胸腔间的空气似乎随着血液一起被人吸走,她觉得自己快死了吧?这就死了吗?不知道这次死后还会穿越重生吗?
玫瑰闭起了眼睛。
静静等着。等着过程结束。等着死亡来临。
然而,世事总在最无可能时突起变化——
就在玫瑰闭目的那一刹那,耳边听得一声鸟鸣长长的从天际划过,然后身上一松,紧缠着她的阿宝忽然掉了下去,在地上不住的蜷缩打滚,似乎极为痛苦。
“呲呲”两声后,阿宝白玉般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两道口子,血丝慢慢的流到唇边,他伸出舌头舔了一舔,“哇”的哭了起来:“谁、谁、谁……血、血、血……”
他平生吸人血无数,却是第一次尝到了自己的血。
一驾华丽的马车远远出现,飞速间到了近前。
“上来!”一声男子的轻叱,车门开了。
“师傅!”玫瑰看见车上的男子竟然是自己的师傅不禁惊呼道。
“快!”一只手抓住玫瑰的胳膊把她拉进了车内,车门立刻闭起。
玫瑰惊呼:“老板还在外面!”
只见男子右手轻轻一抖,一条软鞭从车窗飞了出去,男子叫道:“抓住——”再抖一下,就见沧海从窗口滑了进来,把绕在腰间的软鞭解开,长叹道:“修竹,你竟然亲自来了。”
五指轻弹,软鞭嗖的飞回她手中,然后消失不见。男子笑了一笑,答道:“沧海,好久不见啊。”
修竹,老板叫他修竹。
修竹不是那位预言师吗?他竟然是自己的师傅!玫瑰有些目瞪口呆的愣住了!
修竹将一碟果子递到玫瑰眼前,水晶托盘上红果娇艳欲滴。“吃下去,对你有好处。”
玫瑰看了修竹一眼,拈起一枚,红果入口即化,舌上伤口一碰到清清凉凉的汁液,身上的疼痛立止。
“师傅,谢谢……”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玫瑰觉得修竹的眼睛里马上起了一层浅浅的涟漪……
“为什么派人阻止?你又为何亲自来了?”沧海问道。
修竹没有看沧海,而是一直凝视着玫瑰,却好象透过玫瑰在看别人:“多日不见,玫瑰你更像她了。”
更像谁?难道更像魔宫公主玫瑰了?
“刚才缠住你们的是鬼界赫赫有名的鬼童阿宝,我本想托他来接你们。可,转念一想,你,沧海,哪是那么容易能请来的呢?所以,我只好亲自来了。”修竹望着沧海幽幽道。
“师傅,你为什么不让我回魔宫?”玫瑰不明白。
修竹轻笑,喃喃道:“所有的记忆都已不存在了,你回去又有什么用呢……沧海,你不吃一点吗?”他将果盘递到沧海面前。
沧海摇了摇头,凝视着自己右手手掌上的伤痕,仿佛痴了一般。
修竹伸出食指沿着那两道伤痕轻轻一划,他的指尖过后,伤痕顿时不见。
“多谢。”沧海笑笑,笑容有些局促。
第三十七章 嗜血魔宫(5)()
沧海忽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修竹挑了挑眉。
“你说的紫眸再现,千年之约,我不相信是她。你知道她明明已经……”沧海拖了很久,还是说不出“魂飞魄散”四个字。
修竹注视了他好一会,想从他脸上看出某种情绪,但最终放弃,长叹一声道:“沧海,你信任我吗?”
沧海露出不解的神情。
“如果你信任我,就请把她——”他一指我,“交给我。”
玫瑰蓦然惊起——想不到师傅竟真是来拦阻的!
“师傅,为什么?原来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刚喊了一句,一股柔韧的力量自肩上传来,压得玫瑰坐回榻上。
沧海道:“别激动,听他说下去。”
玫瑰咬着唇盯着修竹。
“我……”修竹又是低低一叹,“我只是不想她再搅和到这件事中去,所以,让我带她走吧。”
沧海眯起了眼睛,缓缓道:“原来你还是放不下她?为什么……?”
“因为她毕竟不是魔宫公主玫瑰了,她只是我的徒儿。”修竹淡淡的一句话,顿时让沧海整个人都震了一震,沉静了下来。
沉默,很长时间的一段沉默。
车厢内的气氛流动着异常的尴尬,还有许多不解的心绪。
不知过了多久,沧海深吸口气,终于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逼出来的一般:“是不是她要重生了?”
玫瑰的心猛然收缩,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潮水般漫天的盖了过来。
“现在还没有。”
“那是什么时候?”
修竹的目光闪烁,显得犹豫不定。
沧海逼视着他,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修竹,你告诉我!”
修竹长长的睫毛颤了几下,最后低声道:“三日后的子夜,天地阴气最盛时,以此女为灵祭,可使公主复活。”
沧海的脸立刻变得死灰一片。
“灵——祭?”他又重复了一遍,“灵——祭!”突然抓住修竹的手腕,声音也变得异常激厉:“你竟允许他们这样做?你竟帮助他们这样做?修竹,你什么时候起也变得如此冷血残忍了!”
“你不要说他了,他要是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话,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外面传来一声熟悉的男子的声音。
“修竹,你果然来了。看来真是知兄莫若妹啊!蝶舞说的果然没错!”车门被打开,出现一张妖孽般的脸,无忧竟然也来了。
“无忧,怎么是你?”玫瑰不禁诧异道。
“参见公主,属下亲自来接您回宫。”无忧冲着玫瑰毕恭毕敬道。
“无忧,为什么你们非要如此做?你和蝶舞非要那么冷血残忍?”沧海愤怒道。
无忧并不说话,转眸望着沧海,那哀艳凄清的眼神,柔化了沧海的暴怒,他颓叹一声。
车外雨未停,噼噼啪啪的敲在窗上,单调而压抑。
“我们想念她。”低低的声音像是喃喃自语,却又分明是说给玫瑰、沧海和修竹听的,“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想念她。无论她曾经做过些什么,犯过怎样的错,抛弃了多少人……你不得不承认,思念她的人更多。”
无忧抬起眼睛,神情执著:“只要你们放手,她就可以重生了。”
沧海的目光没有焦距的投放在车窗之上,唇角慢慢的勾了起来,似是嘲讽,又似痛苦。
“我做不到。”修竹忽然缓缓道,“以玫瑰的命去换她的命,我做不到,玫瑰毕竟是我的徒弟。”
玫瑰的手下意识的揪住了自己的衣襟——我的命……
在最荒诞最异想天开的梦境里,玫瑰都不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形:有一天,会需要牺牲自己的这一世去复活千年之前的自己。
耳旁听得无忧苦笑道:“修竹啊!修竹!你既然能预言千年之后紫眸再现,为什么你不接受这个事实呢?你难道不想让她重生?这个女人她终究不是公主……”
“无忧,”沧海忽然道,“带我去见她。”
无忧蹙眉不语。
“带我去见她,让修竹带玫瑰走,这事需要一个完结!”他加重了语气。
无忧看了看玫瑰,目光复杂之极。
“不,我不跟师傅走!我要回魔宫!”玫瑰坚定的说道。
“好。”幽幽的叹息声后,无忧的衣袖朝玫瑰轻轻一拂,玫瑰闻到一阵甜香,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玫瑰醒过来时,马车已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沧海望着我,柔声道:“你觉得怎么样?”
玫瑰活动了一下手脚,似乎并无什么异样,便摇了摇头。
“那么好,我们下车。”他把手伸给我。
“师傅呢?”玫瑰忍不住问道,车内空空,只剩玫瑰和沧海两人,修竹不见了。
沧海并没有回答玫瑰的问话,拉着玫瑰一同下车,外面竟是一片花海,开满了紫色的薰衣草花,三丈开外有棵大树独然而立,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竟是如此美丽绝伦的一片净土,与刚才的寒风凄雨比起来,真是恍如隔世。
“这是什么地方?”
沧海的目光闪烁了几下,声音克制不住的略显激动:“这里就是嗜血阁魔宫。”
什么?!
玫瑰本以为嗜血阁魔宫会是个很诡异恐怖的地方,然而此刻,眼前的这块土地却清新美丽的犹如世外桃源,与它的名字何其格格不入。
“来。”沧海带我走到大树前,这应该是棵百年古树,枝叶茂盛,而且异常的干净。
很干净的一个地方,几乎找不到任何污垢,连地上的泥土,都柔软芬芳。这就是千年前的玫瑰所住过的地方吗?为什么自己对它还是什么印象都没有?
转头看沧海,他凝视着那棵树,目光也显得很恍惚,他伸出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这棵树是不是就是魔宫的入口?他可是担心这一进去后不知后果会怎样?或者说,是因为即将再次面对“玫瑰”而踌躇不安?
与他相比,反而玫瑰这个大祸临头的当事人镇定的多。怎么会这样?
“你知道吗?其实——”沧海的声音像漂在水上,停停荡荡,“其实当年,玫瑰魂飞魄散时,我……”
玫瑰勉强自己笑一笑,但扬起唇角,却觉得更尴尬,心中麻麻的不知是喜是悲。
“玫瑰站在她的立场上来说,并没有做错,但是,我身为上仙,没的选择……然后她死了,不见了,我……”
玫瑰垂首,衲衲道:“你是不是不想再见到她?”
沧海看着玫瑰,表情凝重,许久,开口道:“想,这千年来我每天都在想。”
玫瑰惊讶,万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回答。
他避开玫瑰的视线,转身在树干上敲了起来,一长二短,一连敲了三下。
第三十八章 嗜血魔宫(6)()
一个女子静静的、静静的出现在古树前。
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
她看着玫瑰,纯黑的瞳仁中清晰的映出玫瑰的影子,让玫瑰感觉自己的灵魂已被她看穿。
突然间玫瑰想起见过这双眼睛的,在遥远而模糊的那一天。
那一天,有个人踏雪而来,他的右手戴着黄金指环,他的左手则拿着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