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触上去,才发现这只手竟然冰凉得没有多少温度,让人心都有些揪了起来。
小少女抬眸与她对视,语声不自觉地柔和了些,带了许多安抚劝尉“殿下,你,你莫要难过了。”
手背上的暖流顺着那一处渐渐散了开来,仿佛心下那些郁结都略略消弥了几分,刘庆自己不由自主地反手将她的柔荑握进了掌心里。
被少年那只修长匀白的手紧紧攥住时,左小娥下意识地就想缩回去……虽然是她自己主动伸出了手去,但此时却是莫名有些惶然,她从不曾和他这般亲昵过,总觉得心下无措。
可,感受着他手上沁人的凉意,却终究也没有挣出来。
刘庆也是握住了才蓦然惊觉自己有些孟浪了,可那手心儿绵柔而温暖的感觉实在太过令人贪恋,怎么也舍不得放开,于是小少年暗自咬牙,索性更握紧了些……
…………
两年后,春社日,京都洛阳。
平旦时分,晨光熹微,平城门内外却已是人流如织,牵衣连袂,其中不乏许多髹漆锦帷的显赫车驾。
自两周时起,春社便是百姓们颇为重视的节日,除祭祀社神之外,亦是男女欢会之期。而时下民俗并不拘谨,少年男女在这日相约游春踏青,于桑林间成就好事的并不稀见。
社神女娲,原因就主管婚姻、繁衍子嗣、又职司男女情爱。
“殿下,这南市今日可真是热闹!”左小娥自辒辌车的窗牖中向外看上去,脆悦的语声里里不掩雀跃。
才是仲春二月,春寒未褪,十四岁的少女着了一件绵厚的莺黄色复襦衣,下配白裙,衬着她初显玲珑的清灵脸庞,一派少艾明艳。
“城中的金市和东郊的马市只怕今日还要更热闹。”刘庆到七月才满十五岁,所以尚未束发,仍是用月白色的绫带扎一双总角,可声音却是脱尽了少年时期的喑哑,褪变为更接近成年男子的润和清朗。
他一身月白色的直裾袍,懒洋洋地倚在车内那张郁木曲几上,给自己倒了盏暖身的乳酪,捧在手中浅浅啜着。
洛阳城本名洛邑,在东周时便是都城。而大汉开国之际,高祖定鼎长安时,洛阳便作为陪都开始经营。至本朝光武皇帝刘秀践位,建都于地,而后愈是繁华昌隆了起来。
城内南北九里七十步,东西六里十步,为地三百顷一十二亩。
城周共有十二城门。南有四门,由东向西依次为开阳门、平城门、小苑门和津门,其北门东为谷门,西为夏门,直通北宫。东门由北向南依次为上东门、中东门和耗门,西门由北向南依次为上西门、雍门和广阳门。
城中有金市和粟市,而城外有南市和马市,皆是闹热之处。
今日春社,刘庆打算带了左小娥去洛水泛舟,算是行行时令。自从两年前他出宫,迁入进了步广里的清河王府,便少了许多拘束,是以时常便带了她在洛阳城四处游逛,日子比以往在宫中时不知惬意了多少。
“强匪来了!快躲啊!”忽地,平地里一记惊呼传入耳中,而后便听得一阵阵杂沓的马蹄音惊破了一方安和闹热。
几十骑强横地冲散了人流,而且便径直闯进了南市之中,在各家商铺开始旁若无人地劫掠,而那些贾人,却只吓得瑟缩在一旁,全不敢吭声。
左小娥正看得瞪大了眼,却忽见被冲散的人流都朝他们这边涌了过来,一阵乱象中不知是谁惊了驾车的一匹马,那马竟不管不顾地撒蹄狂奔了起来,卷起一路尘烟……
“啊!”车中的左小娥被这一震动带得半摔了出去,万分狼狈地跌在了地筵上。
“殿下恕罪!”御者有力的声音自外面传来,而后便听得极痛一声嘶鸣,应当是那马儿被勒住了脖颈,马车随后也就停了下来。
“小娥,怎么了?”刘庆有些慌乱抱了她在怀中,看着少女煞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心下惊极,焦切不已,而后朝外面大声唱道“驰马回宫!”
“诺!”御者领了命,连忙调转了车头,加鞭策马,奋蹄奔逸,一路向宫城急驰而去。
刘庆揽着左小娥在怀中,看着紧蹙眉目,疼得额上湿汗一片,已经晕迷过去的少女,心下急切又惊疑……分明只是手上些许挫伤,怎么会疼成这样儿?
一路疾驰,不过小半个时辰便驶进了南宫朱雀门——御者心下十二分忐忑,且兼忧急,在宫城之中驰马可是犯禁之事,但殿下执意现如今这般情形……又哪里听得人劝?
一路奋蹄奔逸,急飙若飞,不过半刻工夫便回了丙舍,刘庆一面将人抱进了房中,一面疾声吩咐:“传医工!”
“诺!”近侍领命而去,但未久,左大娥却先于医工来了。
“殿下,可容婢子先看看小娥?”她神色焦急,见着榻上面无血色的妹妹,眉目霎时揪成了一团。
“自然。”刘庆应道,他以前听小娥提过,她这个姊姊懂些医道,以往在掖庭时有些小疾小病都是她替自己诊治的。
左大娥得了应允,疾步走到了四足矮榻边,利落地敛衽坐下,而后便替妹妹诊起脉来。
“不过是吓着了,无甚大碍,殿下且安心。”她握着妹妹的手,仔细探了腕脉,而后恭谨地道“婢子要为小娥料理外伤,殿下可否回避一二?”
刘庆明白她言下之意,于是默然点头,掩门而出。
左大娥自怀中取出一只寸许高的细陶瓶,拨开木塞,自其中拈出一粒褐色的药丸来,而后用水助小娥服了下去。
一直细细探着她的脉息,直至渐趋平缓匀静,她这才略略舒开了眉头——今日的事,恐怕只她明白小娥到底有多惊险。
久久坐在榻边,凝视着妹妹一张分外苍白的小脸,她半晌默然,不言不动。
又过了好半天,她方才解开了妹妹衣裳,仔细查看除了手臂处的擦伤,还有无哪里伤到……幸好,外伤只这么一点,并不严重,内服些舒血化於的药物就好。
左大娥一直在妹妹的屋子里守了快一个时辰,才见她终于悠悠醒转过来,有些迷蒙地睁开了一双浅色的剔透眸子。
“阿姊……”她开口,却发现声音哑得厉害,嗓子里干燥难耐。
左大娥忙递了一旁小竹几上晌着的温水予她。就势喂着她喝了些润嗓子。
饮过一大盏温水后,小娥似乎好了许多,便靠着竹枕半坐了起来,却仿佛犯错的孩子一般不敢去看自己长姊。
“你……还打算瞒他到什么时候?”左大娥开了口,语声切然,神色郑重。
第73章 刘庆与左小娥(八)()
“阿姊……”少女弱声道,神色间带了些乞求。
“还是说,你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自妹妹出事时起便一直勉力压抑着的情绪蓦地有了个泄口,一惯温和可亲的长姊也终于带了怒色“下一回谁敢担保能回来得这般及时,还来得及救你一条命?!”
“小娥、小娥已知道错了……这回真的只是意外,断不会有下次了!”她闻言一急,忙信誓旦旦向阿姊保证道。
左大娥闻言,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向来温和的眸光里,此刻尽是无奈“你这孩子,自小便是犟极了的……认定的事,便难劝得回头,只是这回,阿姊断容不得你胡闹。”
“阿姊!”少女一惯脆悦的语声里竟隐隐带了几分哭腔。
左大娥默然阖上了眼,又偏过头去,只作不见。
“殿下便在门外等着。”——自她进来起,他便寸步不离地守在这儿,等着妹妹醒,虽说仍未言明,但这份心意却是极难得的。
……可惜了。
“求阿姊莫要同殿下说,”明白长姊言下之意,又见情势已是这般,小娥也明白这回断是过不了关了,她红着眼眶,暗自绞紧了双手,道“殿下一直在替我们姊妹寻访左家的族人,一旦有了消息,小娥便同阿姊一起出宫,回族中去。”
听到这话,大娥方才有些安心似的略略舒了口气,但看着妹妹这般模样,她却又瞬时心疼得厉害……自四岁至十四岁,这是她照拂看顾了整整十年的幼妹,论情份,只怕更类母女些。
——见小丫头这般难过,她岂能不煎熬?只是,她哪里忍心见幼妹自寻苦吃,也唯有狠下心来,断了她念想了。
“好了,那这些日子你便安心静养,先调理好身子再说。”过了好一会儿,她方温声开了口,柔和地叮嘱道,然后敛衽起身,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刘庆便进了来。
十五岁的少年神色急切,忙道:“你醒了,现下觉得如何?”
“已是好多了。”左小娥语声似乎恢复了一惯的脆悦,一双浅色眸子灿然而笑“小娥自幼胆子便小得很,给惊马吓成这样儿,殿下可不许笑话!”
“你无事便好。”看着她面色已然恢复了红润,而且能同他玩笑,刘庆几乎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在车上时,他见她那样气息微弱,仿佛下一该便要没了生机的模样,心底里简直僵冷若死。
也就是那一刻,他确定了一件许久以来,一直在犹豫的事情——莫论如何,他都不能失去这个小丫头,绝不能!
“对了,殿下……京畿之地,为何强匪会这般猖獗?”左小娥却仿佛只是个甫受了惊吓,刚刚回复过来的弱质少女,如今转危为安,便自然追究起自己受难的源头来。
刘庆闻言,神色微顿了一瞬,过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神色间却带出几分意味不明的讽意:“京都洛阳乃天下首善之地,多少军士护卫,哪里有强匪当真这般不知惜命?”
“殿下是说……”左小娥眉目头骤然一皱,她心思其实明透得很,瞬时便明白了他言下未臻之意,而后不由暗自心惊——既非强匪,那又是何人敢借匪类之名,光日化日在洛阳城外行劫掠之事?
这般的架势……分明是不怕事。那,自然是背后有莫大的靠山。
“是窦家。”少年神色间不带多少情绪,仿佛只是像平日里同她说坊间趣闻般,风清云淡模样。
左小娥却闻言愕然……窦太后的外家?
当朝太后的外家,又有一位掌着军权的大将军……的确是这天底下最大的靠山了。
看今日南市那些商贾的模样,这种事情定然不是第一次。为何不远处的城门戍卫们视而不见,为何众商贩低头隐忍,若是那些“强匪”背后站着窦家,就什么都说得通了。
天子如此不过一十四岁,尚是未及志学之龄的少年,朝堂政事皆是窦太后一手总揆,大权在握,这般情势下,又有几人胆敢触窦家的楣头?
“这事儿……也并不是近日才有的。”见她一副深思模样,刘庆开了口,淡淡道“四年前,今上初初即位之时,窦太后的两个弟弟,卫尉窦笃、执金吾窦景仗着手中权势,公然放纵家仆在洛阳街市间拦路劫掠,更为了一已私欲,擅自调集边防驻军,侵扰百姓……算起来,累累罪行,也是罄竹难书了。”
京中巷陌皆知,但那是太后的亲兄弟,连御史台都噤了声。
“后来,是司徒袁公不畏权贵,仗义执言,上书弹劾窦氏兄弟。因为袁公年高德劭,是名重朝廷的三朝老臣,是以最终处置了窦氏许多爪牙。”
这个左小娥听过,这位年过七旬的袁安袁劭公在洛阳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