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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戴着黄色安全帽的男人跳下大车,摊开一张地图,朝我所在的这片樱花草田比划了一阵,立即有铲土机朝这边开来。
我只感觉耳膜“嗡”的一声响,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逆流,手指和脚趾都变得冰凉。
为什么——
为什么——!
孔雀胸针、水晶球、手机。。。我本来就只有关于堂野为数不多的几样东西,都在一点一点离我远去。仿佛这一切都在暗示:堂野已经彻底走出了我的生命,再不会回来。
再不会回来。。。
再不会。。。
走到以前我和堂野常去的那家咖啡厅——
这才知道,他最喜欢喝的是“摩卡”,我却只知道自己喜欢喝“蓝山”。
连服务员都能记住的这种小事,我却不记得。
走到以前我们去的游乐园坐摩天轮——
这才知道,我居然恐高,看着距离一点儿一点儿上升,恶心反胃还两腿发软。
记得以前他在上摩天轮前一定会逼我吃雪糕,原来表面那层怪怪的味道是药末。为什么当时我忽略了他的细心,还拼命指责雪糕的味道?
走到以前放学上学必须经过的林荫道——
这才知道,每隔十米的距离就有一棵树的树干上刻着:“我可以向你们问路吗?请问,怎样才可以走进安姬儿的心里”。
我一直以为我把自己的心隐藏的很好,他却还是看透了。走到他每天等我的那个公用电话亭——这才知道,那个下雪的冬天砌了一层新水泥,因此地上留下了车轮磨痕,和一双很深的脚印。
因为。。。不管天气多么寒冷和炎热,他都坚持不在车内等,他总说这是对别人的礼貌。而与他相度了那么多时光的我,却从来不去在意。走到。。。走到。。。不管走到哪里,我总会惊奇的发现一些事情。
那些事本来早该在两年前我就可以发现,只需要我抬抬眼睛,注意一下堂野,就能发现。。。为什么我还是忽略了?为什么我忽略了!尚堂野。。。我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你。
除了你能给我的那些关于我的回忆,我甚至连你的喜好,你的习惯,你的家人和家庭背景。。。你最讨厌什么,你最害怕什么,你最喜欢什么颜色,你最难过的是什么时候,你觉得最开心的又是什么事情。。。
从现在开始,我每天每天都会想起你,那个单纯的有些羞涩的少年。会因为前我的手而微微地脸红,会用全世界上最美的眼睛注视我,会义无反顾飞蛾扑火的。。。爱我。
只有像我这种中了毒的人才会明白,周围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甚至连呼吸的空气都密密麻麻塞满了我们的回忆。。。“明小姐好!”忽然一排声音响在耳边,我这才发现自己在失魂落魄之间来到了THE ONE学院的门口——一群“追鬼军团”的大狗熊列队站在校门两边,仿佛早就知道我会来,在这里恭候多时了的样子。
“兄弟们收工了收工了!快去通知牧军长明姬儿小姐等到了!”楚光看见我,立即从旁边的躺椅上站起,手脚麻利的给我递来一封粉红色的信笺:“这是牧军长让我交给你的情诗!都这个时间了,您怎么才来上课,这太阳烤的我们都快要变成乳猪了!”
忽然他停止说话,分外惊异的看着我。我一摸,才发现脸上有湿湿的泪水。
“眼睛进沙子了。”我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并伸手去抹眼睛试图将眼泪擦去。
“哦?这样?”他将信将疑,“牧军长病还没有好就急着来学校看你,从早晨等到现在都没有休息一下,你先进去看看”忽然她又停止了说话,眼里的惊异又变成了担心,“喂。。。你没事吧?”眼泪越流越多,我拼命的去擦。
“没什么,就是沙子进了里面,有点疼”
仿佛眼睛真的进了沙子,大把大把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落,我手里还攥着楚光刚刚递过来的那封情书,眼泪砸在信封上,晕染开来。忽然肩膀一紧,好像有谁揽住了我的肩膀,在下一秒,我视野里就只有一件大开领的衬衫。
牧流莲恼火的声音震在头顶:“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军长。。。她忽然说眼睛进了沙子就。。。军长,你千万要相信我们,我以我的人头担保,怎么敢对你的女人。。。啊!军长,你想干什么?”
“滚!”
“快走!”
脸忽然被一双手扳起,朦胧的视线里我看见牧流莲那张分外焦急的脸:“哪知眼睛有沙子?这只?或者这只?还是两只眼睛都有沙子?”一滴眼泪滑出眼睛砸在他修长的指尖,他的眉瞬间皱的更紧:“告诉我,是哪只?!”
我嘴巴张了张,想要告诉他我没事,真的没事。
可是声音还没出来就被剧烈的哽咽吞回了喉咙,有几滴眼泪砸了下来。
他撑开我的左眼皮,开始认真的吹。暖风打在我的眼睑上,眼睛一酸,泪落得更汹涌了。
她撑着我眼皮的手僵住,慢慢的一寸一寸抽了回去,脸上出现从未有过的慌乱表情:“不是进沙子了吧?明姬儿!你为什么哭?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他的手一离开我的脸,我就感觉整个身体都失去了重力,慢慢蹲下身,相知鸵鸟一样掉着泪,无力的抽噎:“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堂野,对不起。真的真的,一千一万个对不起,可是。。。我说再多对不起,你也听不到了。。。
眼睛开始发黑,一圈圈的白晕,优异圈圈的黑晕。。。无数的光晕在脑子里旋转,就像夏天长时间仰望太阳,那种光晕被印进了瞳孔,只要闭眼就会看见他。
突然身体被一双手轻盈托起,我的灵魂变得漂浮。所有的记忆开始被风吹散,开始慢慢消失,随着尚堂野一起,没有今生来世,没有天堂地狱,没有悲伤绝望,就这样离开这里。。。
3。我非你不可
“少爷。。。您非要亲自下厨不可吗?。。。”
“少爷。。。黄瓜要削皮的啊。。。”
“少爷。。。萝卜不是您这样切的。。。”
“少爷。。。”
好吵,这里是哪?我动了动,极力掀开眼皮可是还没看清四周。
就又沉重的合上了眼睑——耳边这时响起一个声音:“少爷,先把明小姐送回卧室休息比较好吧!”
“不要动她!”不远处传来一阵“咣当咣当”的声音,然后是跟着拖板鞋朝这边走来的声音,'我的营养汤煮好了!
你去盛来,等她醒了为她喝。。。'
“是。”“记得保温。”
“是。。。可是您确定要把您弄的东西给她喝吗”
“废话!”
“可是明小姐她不一定会。。。”
“我煮了这么久,手都破了还掉了几滴血!而且是珍贵的第一次!这么贵的汤,她敢不给我喝掉试试~”
“是。。。”
本来打算睁开眼睛的我听到牧流莲最后一句话,立即打消了念头。拜托,什么交“手都破了还掉了几滴血?”
还什么“。。。这么贵的汤”?!
一只手忽然摸上我的额头。指尖轻轻的掠过鼻梁,在唇边停留了一下,再向下滑,每一个步骤都那么轻那么缓,好像充满了不舍和爱恋。光线从眼缝里渗透进来,时间的速度仿佛在此刻变得缓慢,像一只手抚过心脏,慢慢的就要睡去,慢慢的就要死去。我的眼皮不自觉的眨了一下。
他忽然俯身抱我,气息烫在我的肌肤上:“明姬儿,再不醒来的话,我可是要吻你了哦”语调缓慢,极其邪恶。
我赶紧睁开眼,抬头的时候撞到他的下巴,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有着洞悉一切的笑意:“就知道你醒了,快起来喝汤!”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火光。
在那里,可以看到浩瀚的冰雪,一点点融化成令人心惊的色泽。
我心跳的撇开脸,这才记起手里攥着楚光给我的那封信,不自觉的打开来—— 我要这样 持续的 专注的 不眨眼的 意味深长的 或者傻呼呼的 色咪咪的 盯你三分钟 如果你仍然一副 若无其事状 我的脸就会 首先红起来 什么烂诗——!居然连这么烂的诗都不是牧流莲本人写的,只见诗下面打着一行字:此时来自XXX互联网,赵丽华著。
我嘴角一抽,朝他扬起手中的信笺:“这就是你所谓的情诗吗?拜托下次别直接打印。还有,别留下这种可笑的注脚!”
“我并没有——”他一把夺过信纸,匆匆瞄了一眼:“该死的楚光把心弄错了!我本来写的是。。。”
“。。。”
“。。。”
空气里蔓延着一股窒息的沉默和尴尬。第一次,我发现牧流莲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才会像个幼稚的孩子。
为了消除尴尬,我只好将注意力转到面前的那碗汤上。
用筷子夹出一个兔子型状的东西:“这是什么?”
“南瓜片。”
又用筷子从汤碗里夹出一个猫咪头形状的东西:“这是什么?”
“大蒜。”
再用筷子夹出一个老鼠型状的东西:“这又是什么?”
“你很啰唆!总之是可以吃的东西就对了!”
什么啊?!一碗汤里面全都是雕刻着奇奇怪怪形状的东西。
有兔子有猫咪有老鼠有老虎,甚至连毛毛虫都有。。。还栩栩如生,这样的食物谁吃的下!
“你为什么要把东西弄成这样的形状?”
“不觉得很好玩吗?”他瞪大了眼睛,
“一碗汤就是一个动物园!喂,我可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做的!你敢不吃就给我试试看!”
说着拳头扬了起来,一副随时将我砸成肉饼的样子。人在砧板上,横竖都是死。。。
我只好勉强夹了一只兔子形状的南瓜片塞进嘴里,可是意料之外:“味道很好。!”
他紧绷的面孔开始漾出笑意,眼眸里也有些亮亮的物质:“当然了笨蛋,这是我用心做的”
我有夹了一个看起来像是黄瓜片的青蛙脑袋:“喂,这个也很好吃!”
他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气氛因为这碗汤开始变的活跃起来。“只是怎么做的?很奇怪!”
我喝了口汤,各种蔬菜味道都有的汤,却一点也不怪异反而还很有口感。“独一无二的做法,全世界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他终于朝我露出第一个笑容,“小时候只要我不开心,她就会煮一碗这种汤!有营养又很好吃,重点的是,汤里面真的是什么动物都有。。。吃完了我就是大王!”
不吃完你也是大王:“她。。。?!”
“生我的女人”
不是叫“妈”,而是叫“生我的女人?”
我产生了好奇:“哦,她现在还会得你做吗?”
他的笑容忽然敛去,仿佛触及到了什么非常不好的记忆,怒目等着我:“啰嗦死了,快点把东西都吃掉!”
“。。。知道了。”我低了头,慢慢吃着碗里的食物,胸口好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撞了一下。
白痴牧流莲,你伤心难过吃了就会开心的汤,以为我也会同样开心吗。。。?虽然我难过的原因并没有因这碗汤而改善,可是我现在。。。真的不难过了。
“谢谢。”
“?”
“东西很好吃,所以谢谢你。”最近我好像很喜欢对人说“谢谢”,以前从来不知道感谢的我,以前冷漠自私的我,真的在一点儿一点儿改变。
牧流莲怔怔望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我会对他说谢谢。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眉毛一挑,渐渐移动着身子靠近我:“喂!你再做我女朋友吧。”
“不要。”
“为什么?!”
“因为,你还不懂什么是喜欢,不懂喜欢一个人的真正心情。你喜欢的其实不是我。。。”我从汤碗里抬起脸去看他的眼,肯定的说,“你喜欢的是我这张脸吧。”
他沉默看着我,妖媚的鸳鸯眼忽闪忽闪着某种火光。良久,才声音沉闷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