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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饭，佟夏自己收拾去洗碗，佟鹣然自然要去书房。
“爸！”佟夏回头叫了一声。
佟鹣然蹙了下眉，正经的问佟夏：“你是不是有事儿？”
佟夏摇摇头，只是说：“别熬那么晚。”
佟鹣然点了点头，可还是进了书房。
这是佟夏第一次看到佟鹣然留给他这样一个背影，失去了少将身上的凛然，有的只是专属于父亲的感动和慈爱。
佟夏收拾好了厨房，出来的时候，书房里的灯还是亮的。
他想了想，推门进去了。
出乎意料的，佟鹣然没有再办公，他正低头再看一份东西，可更像是在发愣，佟夏进来他都没察觉，直到他走过来喊他：“爸！”
佟鹣然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拿份东西给卷起来，可，到底也不好做的连忙收起来的样子，只能捏在手里，抬头问道：“都收拾好了？”
佟夏点点头，他问：“这么晚了，您看什么呢？这样子也不像是再工作啊！”
第一次见佟鹣然这样失态，佟夏笑着调侃。
佟鹣然摇摇头：“没什么，刚才走神了。”
佟夏又往书桌那儿走了几步，倒也不是为了去看佟鹣然手里的东西，他想去后面的书架上找本书看。
“爸，我记得您这儿有左宗棠那套《左文襄公全集》吧？给我找一册子先看看？”
这套书蛮宝贝的，佟夏直到佟鹣然收拾的蛮好。
佟鹣然指了指书架上方，那而一层一层的放着几个盒子。
“再盒子里，看过要放回原处。”
“得嘞！”
佟夏去推木梯子准备上去，可就是推木梯的时候一低头————
那儿，落了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女孩子的近像。
直直的长发，整齐的刘海，清亮的眸子。照片上的女孩真的很开心，脸上有着最自然的笑容更，衬着那浅浅的梨涡格外的漂亮。
佟夏弯腰把那张照片捡了起来，认真的看着。
原来，他那么清楚的记得她的模样，只要一眼，只要一眼！
“佟夏……”
佟鹣然也看到了那张照片，他忘了，刚才照片他是夹在那份资料里的，自己那么慌乱的一卷，也没注意，照片滑出来了。
佟夏从照片上抬起头：“爸，您这儿怎么会有这女孩的照片？”
佟鹣然不知道该怎样说，他沉默着。
“爸，您认识这女孩吗？”
佟鹣然依然沉默。
“您手里的东西是关于她的吗？”
这次，佟鹣然点了点头。
“我能看看吗？”
佟夏问。
佟鹣然没说话，没应也没不应。
“她是谁？”
佟夏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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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她是谁？”
佟夏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他一直都很平静，手里拿着这照片，低着头。
佟夏一直都没有剪那种平头，他的头发是很清爽的那种，有些凌乱的刘海，现在低下头，刘海虽然挡不住眼睛，可遮起来的光影，还是让佟鹣然看不透佟夏眼睛里的东西。懒
佟鹣然紧了紧手里的东西：“佟夏，不早了，我明天还要……”
“她是谁？”
佟夏抬起了头，他平视着佟鹣然的眼睛。
佟鹣然看清楚了，他眼睛里的坚持。
他闭上了眼睛。
“佟夏，我从来都没有想要去瞒着你些什么，你也知道，咱们家最大的事儿……也就是我和你母亲……”
他顿了顿：“……还有你自己。可是，这个女孩，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子……”
“爸！我只想知道，她到底是我的谁！”
佟鹣然的话，佟鹣然的眼神，无一让佟夏心头一刺，他的声音是颤抖的，他现在是害怕听到佟鹣然多说一个字的，可是，他明白，即便是再怕，他要知道，他不要猜，他不要不明白，他一定要他亲口对他说————
她是谁！
佟鹣然睁开了眼，他手里捏着的东西一点点的松下来，最后，落在桌面上，散开。虫
佟夏垂眼，便能看到。
佟鹣然没有再遮掩，他点了一支烟。
佟夏看到，最迎面的那页纸，是一张出生证明。
佟米安。
母亲：阮怜苡。
父亲那一栏，填的是：佟鹣然！
所有的猜疑，所有的预料，所有的怕……在这一刻，佟鹣然不用说，只用他自己看到的时候————
佟夏……你还有感觉吗？
佟米安！
她醒佟！
她叫米安！
佟鹣然是她的父亲！
他是她的哥哥！
而她，是自己的妹妹！
佟夏又看向照片里的女孩，他记得他跟着她的第二天，她在西单那间餐厅，他替她点了甜品，她在吃蛋糕时所露出的那个微笑————
他觉得熟悉。
哪里是熟悉……
那分明是他自己！
“佟夏……”
佟鹣然掐着烟，他看佟夏的反应，他要说————
“别说话！”
佟夏吼了一声。
他只盯着手里的照片，眼睛里，只有这个女孩。
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她样子。
她笑的时候，她愣的时候，她满脸茫然的时候，她吃东西的时候，她与人交谈的时候……
他跟了她两天！
陪着她吃了四顿饭！
他们吃的东西，一模一样！
他害了她，是他把那包药扔给了向以伦！
是他看着向以伦进入她！丢下她！
他亲眼看到蜿蜒在肌肤上的那抹袖！
他也丢下了她……
可，她是佟米安！
她是他妹妹！
“佟夏……”佟鹣然惊忧无比的看着佟夏，喊他都不敢出大声。
佟鹣然从来都没有想要将米安这件事儿一直瞒着佟夏的，他也想等待一个好的契机，米安还在上学，她喜欢她现在的生活，他不想为此去打扰她的平静。佟夏这儿，他也想慢慢来……
“她是你亲生的孩子，对吗？”
佟夏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沉很沉，静的让人心惊。
佟鹣然满目的担忧，可他还是点了下头。
“她多大了？”
“二十。”
佟夏抬起头，看着佟鹣然……笑。
“二十……我二十七。二十年……二十年……”
佟夏轻摇着头：“二十年，您撇下自己的亲生闺女，养育我，心疼我，宠我，教育我……这二十年！二十年……”
佟夏说到这儿，突然低下头，他抹了一把脸，抬起头，脸上，还是那样的笑：“真的很好，真的很好……”
“佟夏……”
佟鹣然想去捉佟夏的手，眼睛里毫不掩饰的伤痛和心疼。
佟夏摆摆手：“那是您的亲闺女呐，我算什么……我他妈算个什么！佟夏……我这名儿是您给取的，佟……我跟您姓，我姓一辈子的佟，可我他妈凭什么跟着您姓，我他妈凭什么还能叫……佟夏！”
佟鹣然听着佟夏这一声声的话，眼睛，湿袖！
“佟夏！”
佟鹣然到底抓住了佟夏的手：“你听我说……她……她……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可怜的孩子！
可怜的孩子！
佟夏啊佟夏，你占了人家亲爹二十七年，你还能干出这样的事儿————
畜生！杂碎！猪狗不如！
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
可怜的孩子……
“她……您能给我讲讲吗？”
佟夏看着佟鹣然，看着他眼睛里的泪，知道他疼的心，可他自己，还配得起吗！
佟鹣然也望着佟夏，许久，都没有做声。
他紧紧的捏着佟夏的手，轻轻的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以为我帮了你母亲，可到最后，她临死，这辈子都没有开心过。我以为，我会是个好父亲，可无论对你，还是对米安……我从来都没有合格过。我这一生，终究，没有对得起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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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孩子……谁不可怜？哎……
186
佟鹣然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并且，前途无量。
可以说，佟鹣然是被谭政文一步步给提拔起来的，当然，也要这个年轻人有才华才行。
谭政文是个实干军事主义者，最早归于陈将军麾下，他如今在军中的地位，真的是一枪一炮打天下那时候拼命给挣来的，这叫元老。懒
佟鹣然很得谭政文的赏识。
以至于后来佟鹣然与谭政文的独女谭玥笙结婚，也是理所当然。
谭玥笙是个漂亮且娴静的女人，佟鹣然无论从才学或者样貌上来说，他们两个婚姻，称之为‘天作之合’不为过。
后来，谭玥笙给佟鹣然生了个儿子，佟鹣然取名为：佟夏。
这是军中最年轻的中校。
他是开国元勋谭政文的女婿，他是所有新锐军官中思想最为狂放且敢作敢为睿智之才，他曾多次代表军方出席各**事重要会议，他的言论与姿态往往出现在各**事报道的头条。
他也很谦逊：我只是军人！
在外界看来，这样一个堪称完美男人的妻子，这一生，该多幸福。
可事实……
在结婚当天晚上，谭玥笙对佟鹣然只说了一句话：“你为什么要娶我？就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因为我父亲那样求你？鹣然，如果你没有答应娶我，你说我爸爸会不会让我嫁给他？”虫
佟鹣然与谭玥笙也算半个青梅竹马，只是，他与谭玥笙的关系更像兄妹。可他不知道谭玥笙所说的那个‘他’指的是谁，不过谭政文一定是知道的，且，极力反对。
佟鹣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答应与谭玥笙结婚，两重原因。
一重，他承受不了谭政文那样求他。
二重，是因为谭玥笙。那个时代的未婚先孕，还是出现在谭家这样的家庭，不管是对谭玥笙还是谭政文来说，绝对是个打击。更重要的是，谭政文的想法，如果他不答应，谭玥笙就会被送出国，孩子生下来，肯定是要被分开的。到那时候，谭玥笙怎么办？他答应了，最少，她能和自己的孩子在一块。
佟鹣然很少考虑个人问题，往实了说，他是个工作狂。
从佟夏出声一直到六岁，他与谭玥笙没有再一张床上睡过一次，两个人真的是相敬如宾。
客气的，不像是一家人。
除了，对着佟夏的时候。
佟鹣然和佟夏，他们父子的感情很好。
那一年，北京的冬天下了两场很大的雪。
佟鹣然在机关里开军事会议，拖的很晚。
每每这样的会议，佟鹣然又是走的最晚的一个，那天，他在办公室接了佟夏三个电话，直到晚上十一点之后，想来佟夏该是睡了，再没电话打进来。
佟鹣然没有人催，看文件一直能看到一点多。
等他出机关大门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雪还在下着。
路上的积雪该是被清扫过的，可仍然积了一层，佟鹣然的车开的很慢，出了单位门口，缓缓的向右转过————
夜，是极为安静的。
佟鹣然的耳边只有车里发动机轻微的旋转声，突然，‘叮嗵’的一声，下一秒，佟鹣然的车就颠了一下，车急急的刹住。
该是碾到什么东西了，还好，下着雪，又是转弯处，他开的很慢。
车停稳之后，佟鹣然下车去看是碾到了什么，可旁边雪堆突然动了动，露出一点黑来。
佟鹣然看过去。
一团人影，倒在雪里，她身上，也盖着层浮雪，手里还拎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