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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她甚至不能任性的送信出去,暗中告知在凤羽的亲朋她还安然在世,到底怎么做才是个万全之策,她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来,自诩还算聪明的脑子这次是没发挥用处。
她木然的看着飘落的梅花,陷入了自己的思量中,直至有人靠近,她才懊恼自己的警戒心变得如此之低,真真是要不得。
“商姑娘,院子里风大,怎么不到回廊里坐着?若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一个青衫男子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关心的劝道。
谢晴初转过头,看见来人的面容后,扯开淡淡的笑容,“王管事?你也来赏梅?我只是见这梅花开得漂亮,所以才想靠近些细看,况且大娘给我备足了御寒的衣物,您就别再为我操心了。”她的话语里有着淡淡的疏离,什么人为的什么对她好,有时候她一看就明了,她不忘恩情,却也不会为了报恩而做糊涂的事情。
此刻站在谢晴初面前的人正是救起她的王家夫妇的儿子王善仁,人如其名,十分敦厚善良,对于这个可以说有些来路不明的女子的照顾更可谓是倾尽全力,无微不至,连王妈都笑话说自己的呆儿子终于开窍了。
王善仁哪里是碰巧出现,他最近都要忙昏了,不过听说她来赏梅,自己也舔着脸来罢了。此时他望着梅花下出落得水灵动人的商初,不由得看痴了,觉得她即使穿的不过是寻常丫头的服饰,却更胜那些他曾见过的大家闺秀万分,温柔婉约,说话轻轻柔柔的,一笑嫣然,一举一动都文雅贤淑,自己的心早被引了过去,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合该得到最好的照顾。
“我刚才看了姑娘绣的傲梅图,果真是上佳之作,姑娘的手真是巧。”王善仁称赞道,眼里有着掩不住的欣赏和爱慕之意。他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想靠近又怕逾距,这也是南陵的闺阁礼数使然,不过反倒让晴初觉得轻松不少。
“谢谢王管事的夸奖。对了,我听闻,最近绣庄要开始着手公主大婚的事宜了,不知是不是真的?”谢晴初有意无意的向王善仁问道,她不能问得太明白,总得旁敲侧击,才能推敲出自己要用的消息。
“嗯,因为皇家织造处一时忙不过来,所以需要我们绣庄全力配合才行。怎么?商姑娘对这个有兴趣?”王善仁反问道。
“哦,不是,我是想,到时候肯定有的忙了,所以先问一下,好做准备。”谢晴初敛下眸子,不让人看清她眼底的想法。
“原来如此……商姑娘请放心,到时宫里会派人来选绣女,然后悉数入织造处做工。你的身子才大好,不宜这么奔波劳累,我会帮你挡着的,你就安心的将养着,别太劳累才是。”
谢晴初扬眉,不露痕迹的答谢,“那就谢谢王管事了。”
“不谢,不过举手之劳,姑娘可是要进屋了?我来帮你推车可好?”他眼里有着深深的希冀,希望可以接近佳人,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谢晴初忽略他的关心,疏离的答道,“不了,我还想再赏一会梅花,王管事若有要事的话就去办吧,别耽误了正经事才好。”
“那……我就先走了。”王善仁语带落寞的说着,还有着一种被人窥透心事的尴尬,脸红红的。不过,他临别前还依依不舍的回眼看了看谢晴初,可晴初那厢早已转过头去,看向梅林深处,哪知碎了一片倾心。
谢晴初想着从王善仁中得知的消息,没想到原来竟还要入宫?她本来还想借着这事可以出外走动走动,毕竟在南陵女子是轻易不出门的而现在是不能打这事的主意了。虽说皇宫里见过她的人不算太多,但只要有一个人认出她来都不是好事。至于公主大婚,对她来说是不是一个契机还是个未知之数。
可惜的是她自己如今腿脚不便,不然也可以趁机偷偷的溜出金汴,甚至于还有可能回到凤羽。她突然想起那天大夫说的话,得续筋膏才治得这腿疾,以前也曾听闻师傅说过这续筋膏的神奇之处,可这世间罕见的药,她一时间到何处去寻?
难,难,难,无论走哪一步都是难,该如何是好?
章节43
子规啼,不如归。道是春归人未归,几日添憔悴。虚飘飘柳絮飞,一春鱼雁无消息,只见双燕斗衔泥。
谢晴初从来就不喜欢南陵,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总想着法子离开,偏偏因着这腿伤而离不得,心情也跟着不好。再者,南陵女子消息封闭,根本无法得知什么有用的信息,只知道,那个在客栈,在湖边,在庙堂倨傲轻狂的男人,为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即将与南陵结亲。
凤羽的处境堪舆,自己,却是一点忙也帮不上。还自诩什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别人说的多了,赞的多了,也就真以为是那般的神乎,甚至于飘飘然起来。几乎忘了,其实她也只是凡人一个,还在苦恼着,如何走出困境。
她想着如果能回去,首先就是辞官,然后放下一切的羁绊云游四方,不管最终有什么后果,她都只是想呆在熟悉的地方,仅此而已。
“哎……”她长叹一声,又提起针线,灵活的在绣布上穿梭起来,一副百鸟图已经隐隐展现,栩栩如生,灵秀逼人。
本来,明绣楼因为要帮衬着缝制公主大婚的衣物,已不再接活计,不过管事的有规矩下来,只有完成手头现有的活,那个绣娘才能进宫去织造处待选,而一旦选上了,身价自然就水涨船高,与别人不一般了。
挽袖有个妹妹前两年入了宫,还不知到底怎样了,于是便想借此机会进去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见上一面,知个根底,所以这次是无论如何也得尽力选上了,可她手里头还有绣活,苦不能成行。而谢晴初自不能去参选,她也没有什么事做,便受了挽袖的托,帮她完成那幅极费心神的百鸟图。
百鸟展翅依归,归何处,归不得,是离愁。
绣楼里安安静静的,大多数绣娘都想趁此机会进宫,有些想担个名绣的名气,有些则心存妄想,抱个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最好遇上个王孙公子,喜结连理。私以为那朱红宫墙里是个花团锦簇的天地,只要能进去,便是一生荣华了。
谢晴初不免概叹,凤凰,本就是个神物,哪里就那么容易当上了,就算有那运气,侥幸的蒙得君宠圣恩,也未必是件乐事。
她自己自小看得多了,即使是在那风气开明,奢靡之风不盛的凤羽,那诡秘的宫廷也是充满着尔虞我诈。可她却开不了那个口,奉劝她们不要痴心妄想,她不能为别人的人生做主,因为她连自己的人生也是乱成一团。
她只能心里默默的为她们祈祷,一切平安吧。
一针一线的穿梭,把复杂的心情也织了进去,密密浓浓,丝丝牵情。
一叹,再叹,何时是个尽头?
由于日子百无聊赖,谢晴初手里的百鸟图很快就完工了。
平日里完成的绣品都是由王善仁亲自来收,验过好次之后,再拿到铺子等客人来取,若是贵客,甚至于要亲自送上门去,以求尊重。
可这两日她都没有看到王善仁,也不见派人来拿,之前听挽袖说,这百鸟图是一个高官夫人要求订做的,日子又卡得紧,不能有闪失,似乎今日就是期限了,现在是怎样?难不成要她自己送去?
一直过了午后,还是没有消息。若是匆匆的找一个绣楼里的人送,她又怕有什么万一,毕竟,这绣品挂的是挽袖这个明绣楼腕儿的名头,她是不打紧,可断了别人的生路就不行了。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自己交去,这样会安心许多,如果能借此探探外头的情况,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明绣楼与绣娘的绣阁只是隔了几个大院子,路并不难认,她凭着记忆很快就来到了后堂,这里是闹闹哄哄的,被人围得是水泄不通。绕是她坐着轮椅这么突兀,也没有几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仔细看看了,是前来提货的丫鬟小厮居多,也有别个千金或者太太在家仆的簇拥下来打绣样,看成品,为年后节庆做准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从得知明绣楼也掺手公主婚嫁,楼内的生意似乎比之前还火,年后的订单是一桩接一桩,其名气和实力可见一斑。
谢晴初看着看着,本来想找个熟悉的面孔交上绣品就离开的,结果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她并不愿意见到的人,一个甚至是谈不上熟悉的人。
她有些讶异,那人怎么会在这里?!
谢晴初脸一白,下意识的摸摸脸上还安然的面纱,松了口气,敛敛心神,当下便移着木椅离开了后堂,等过了一重园子,她的心里还是“怦怦”直跳,惊魂不定。
她方才应该没有瞧见自己吧,况且自己还蒙了层面纱,估计也看不大清楚。谢晴初不断的心里安慰着,没事的,没事的,应该,没事的。
此刻她浑然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兀自的发着愁。
霍然,她被人挡了去路,一唐突,这才抬眼细看,见到来人的模样,心里才微微的安下来,他是王善仁身边的副手陈舫。
陈舫明显的松了口气,在大冬天的居然还冒着汗,见了她便带些抱怨说,“商姑娘,原来你来了这儿,真真是让我好找啊!”
谢晴初心一凉,不着痕迹的问着,“怎么我蒙了面纱你也能看见是我?”其实她是想借陈舫来比较着那人是否有也能透着纱认出自己的可能。
陈舫讪笑着,直指她的木轮椅,了然的说道,“看这就知道了。不然你蒙了脸纱,更是难找了,岂不折杀我。”他话一出口,又顿觉着不妥当,便又急忙解释道,“商姑娘,我这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你别见怪……”言语里竟还赔着小心,忐忑的看着谢晴初的脸色有无不悦。
其实陈舫不是怕谢晴初不悦,而是怕这话传到管事王善仁的耳中,会吃不了兜着走。他时刻在王管事身边干活,又同时男人,怎么不知头儿的心思?自然怠慢不得。毕竟在明绣楼里当差是个肥缺,没了他陈舫,也有其他人顶上。
说到底,是个“利”字催人行罢了。
而谢晴初则是无所谓的笑笑,听他一说,反而是豁然开朗,哪里顾得他话里的不尊重,只接着问,“对了,你方才说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陈舫一拍脑门,这才说道,“是这样的,你不是顶了挽袖姑娘的缺,绣了幅百鸟图么?王管事现下不得空,便派我来取了,一会我还得赶着送去司空府呢。”
“哦,是司空大人家的?”谢晴初的声调有些微微的调高,这骆家果真是财大势大,还有几个绣娘手里的活也是他们家的,在这个时候,明绣楼还专门让人为他们赶工,这,又意味着什么。她是不是忽略了一些重要的线索?
陈舫自然不知她心里的百转千回,只是顺口答道,“是啊,骆大公子的小千金百日宴,怎么也得赶出来不是?还多得商姑娘相仗呢!”
“哪的话!如此正好,我带了来,你瞧瞧看有什么不妥?”谢晴初递出一直揽在怀里的用布包得整整齐齐的绣品给陈舫。
陈舫接过手,看也不看,稳稳的拿着,笑说,“商姑娘的手艺谁不知道?自是顶好的。不用看了,我一会儿就送去。这两日楼里人多,要不,我先派人送姑娘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去忙吧!”谢晴初摆摆手,催促着他离去。
“那好,姑娘小心,回见了。”陈舫客套的说完了,便往前厅走去。
谢晴初待他离开了,才缓缓的往回走。
心道,照此看来,那人应该也认不出自己,毕竟大家只有过一面之缘,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