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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子雍也不知该做何解释,反正他是主人,没解释也就是有解释。于是,手一甩,“出去!”郑窈娘便立刻掩面落荒而逃。
等郑窈娘跑得没影了,钟子雍才回过头来对着三个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的人说道:“刚才……”
“刚才,小的什么都没有看到。”自诩精明的王管事忙抬头看向黑压压的天空。另外两人也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证明自己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钟子雍心里的别扭就甭提了,却也只能没好气地说道:“好,没看见就好。”
第六十章
装醉只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钟子雍最终还是要面对母亲的审问,可他最终还是只有一句话:二老觉得好就好。
他并非如郑窈娘所猜想的那样对美女没有兴趣,他只是觉得未来的妻子只要懂得进退有度、相夫教子便行。而挑选这样的人,相信父母的眼光没错。
孙氏对儿子的想法又好气又好笑,既高兴儿子没有太过苛刻的要求,又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更重。所以,尽管黄思蕊给她的印象不错,她也不敢就此拍板,决心要多多观察。
“莫逃啊,一会儿你陪着黄小姐在府里走走,她要是想去西院,你也可以带她去看看。路上你要想法和她多说说话,对着我这个长辈她总是有些拘谨,和你在一起说不定还能说些心里话。”
这一安排有着多重考虑。一来郑窈娘是钟子雍身边唯一近身服侍的丫环,又算得上是黄思蕊的熟人,能有效成为双方沟通的桥梁;二来郑窈娘为人机警,又擅长看相,能帮孙氏增加对黄思蕊的了解;三来自然是希望有可能的话,这两个女孩子能建立良好关系,将来妻妾和美。
“夫人放心,莫逃知道该怎么做。莫逃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侯府的大门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郑窈娘大有上刀山下火海舍生取义的觉悟。
“呵呵,你这孩子,我可不是要你去故意为难人,只想看看这位黄小姐能不能配上子雍。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子雍不肯自己操心,我也只能找你帮手了。”
作为母亲,孙氏还是希望能给儿子找一个真心爱他的好妻子,不希望那个女孩只是为了报恩,又或者只是看中了定远侯府的权势。
至于郑窈娘,嘿嘿,她的目的当然只有一个——力证这桩婚事是多么地不合适,这黄小姐配得上也得变成配不上!
“莫逃,这四下也无人,你不必守什么尊卑有序,来,走我旁边,我俩好说话。”
聪明的黄思蕊也猜出了孙氏的用意,便将对郑窈娘的那一丝嫉恨隐藏在心底,态度和蔼,语笑嫣然,但温婉中又隐隐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施舍。
“这样不好吧,我只是一个丫环……”她哪是想着守什么尊卑,她只是想在后面踩某个人的影子。
“呵呵,不用怕,若是钟夫人怪罪起来自有我来承担。”哼,这小丫头再怎么得宠也不过是一个丫环,将来最多是一房妾室,根本没资格与她相争。
“黄小姐您真好。”郑窈娘有些遗憾地走上前来。
她早见惯了郑家八房妻妾之间的大斗法,不似阿芬那样轻易就会被黄小姐温柔的外表所迷惑。只不过她没有想到黄小姐是将她作为潜在的情敌来对付,只是单纯地想着要破坏钟子雍的美事,为小弟报仇。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她已经精心拟定了几个计划。计划一,让黄小姐讨厌钟子雍;计划二,让钟子雍讨厌黄小姐。
“哼,等我的计划都实现了,我就不信这桩婚事还能成!”郑窈娘看着身边那个修长的身影,不禁又握紧拳头。
“莫逃,不知你家将军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黄思蕊羞答答地问道。这丫环是唯一一个专门服侍钟子雍的丫环,许多事可能比孙氏还要清楚。
“我家将军平时不喜欢写诗,不喜欢画画,不喜欢弹琴,不喜欢下棋,最喜欢的便是打架。”
“打架?”黄思蕊吓了一跳。
“是啊,有时候和下人打,有时候和大小姐打,有时找不到人就和大树打。唉,所以西院里人没好人、树没好树,全被将军打残了。”
本朝正值国泰民安的繁荣时期,虽然边境偶尔还有些摩擦,可中原的安逸、富庶让民众早忘却了战争的烦恼,重文轻武的风气很重,贵族阶层尤爱附庸风雅,也才会有京城闺秀争相追求如花公子的景象出现。
郑窈娘料想黄思蕊出身书香门第,应该同样偏爱斯文的文人,而非五大三粗的武人,便故意抹黑钟子雍。
黄思蕊果然皱起了眉头,她虽然不喜欢只会无病呻吟的无用书生,但也不喜欢头脑简单、言行粗鲁的武人。
可她转念一想,父亲说过定远侯是文武双全的儒将,夫人孙氏年轻时也是一个才女,再加上自己与钟子雍见面时的感觉,都觉得钟子雍不可能是一个只知动手的粗人。
可这丫环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是因为太过无知看不出主人的才学,还是故意说来打探自己的反应?
想到这里,黄思蕊立刻温柔一笑,“你家将军不是喜欢打架,而是深谙拳不离手的道理。习武和读书一样,只有勤学苦练才能成功。呵呵,若非将军平日的苦练,又怎么能从歹徒手里将我救出?”
郑窈娘憋了一肚子的气,心想:“老娘我没有勤学苦练不也打倒了两个?”
“莫逃,将军平时都喜欢读些什么书?”
终于问到这个了!早有准备的郑窈娘精神一振,满面欢喜。
第六十一章
“将军喜欢看的书都不让我看,我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书。不过有一次我偶然看到了书名,叫做《昭阳艳史》……”
嘿嘿,《昭阳艳史》讲的是赵飞燕、赵合德姐妹□大汉后宫的故事,听说书里尽是淫词艳语,看这书的男人都是色中饿鬼、人之渣滓。这样的男人黄小姐还会喜欢?
“呀,将军也喜欢读史书啊!可这《昭阳艳史》说的是哪段呢?”黄思蕊低头苦思,郑窈娘却差点气爆了肠子。
经过她的查证,这书是当今正道人士最为鄙夷的□,所以当黄思蕊琢磨着要找来看看方便将来与钟子雍讨论时,郑窈娘脸上的神色古怪得难以言表——这位黄小姐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其实郑窈娘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一心想用人人不耻的□来吓退黄思蕊,却忘了像黄家这样的正经人家,怎么会让千金小姐接触到这些东西?倒不如说《西厢记》、《牡丹亭》有用。
黄思蕊哪里想得到郑窈娘会如此大胆,见她神情古怪,只以为她对历史一窍不通,不禁暗笑:“原来真是一个无知的丫头,我怎么会把她当作对手呢?”
“莫逃,将军最喜欢什么颜色?”感觉这丫头没什么威胁,黄思蕊的态度反倒更加热忱起来。
“血的颜色。”郑窈娘满脸阴森。
“不愧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大将军,别人最害怕的东西在他眼里不过就是种颜色。”黄思蕊满脸崇拜。
汗!她想表达的是钟子雍的残忍而非英勇!
“莫逃,将军最喜欢什么花?”
“狗尾巴花!”郑窈娘满脸鄙视。
“狗尾巴花?哦,就是红蓼啊。犹念悲秋更分赐,夹溪红蓼映风蒲。想不到将军也有古人的风雅。”黄思蕊满脸欣喜。
汗!她想表达的是钟子雍的粗俗而非风雅!
“莫逃,将军最喜欢吃什么东西?”
“鸡屁股!”郑窈娘满脸冷笑。
“呵呵,人都说宁舍金山不舍鸡尖,没想到将军还是个美食家。”黄思蕊满脸温柔。
汗!她想表达的是钟子雍的愚昧而非智慧!
“莫逃,将军最欣赏……什么样的女人?”
“钟离无颜!”郑窈娘满脸愤怒。
“不求貌美,只求才高,将军果然不是庸俗之人。”黄思蕊满脸倾慕。
汗!她想表达的是钟子雍只爱丑女人!
“莫逃,将军对将来……有什么打算么?”
“不求后宫三千,但求三妻四妾。”郑窈娘的脸色转为平静。
“唉,像将军这样的英雄,又怎么会缺少美人的青睐?三妻四妾也不为过。”黄思蕊的脸色也转为平静,只要她是正妻,其他的还有什么可怕的?
郑窈娘的拳头都快捏碎了,这样极品的女人怎么能留给钟子雍?
为了躲开黄家母女,钟子雍又故意拖到很晚才回来,正坐等小厮平山打水来梳洗,可此时捧盆拿巾而入的人却不是平山。
“你来做什么?”钟子雍很惊讶,郑窈娘只在他母亲面前扮勤快,平时书房外的事一律不做。
“呵呵,当然是来服侍将军梳洗。”郑窈娘恭敬地放好盆、巾。
“你只是侍墨丫环,这些事无需你来做。平山呢?”
“呵呵,丫环服侍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哪能分那么细?平山有事去忙了。”其实是被她打跑了。
钟子雍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上次是来偷荷包,这次又是来做什么?可他也不再多问,站起身来准备更衣梳洗。
“将军,我帮您更衣。”郑窈娘急匆匆上前表忠心。
“不必,我还想留几件能穿出去。”钟子雍忙闪开身,对这个丫头撕衣服的本事他算是怕了。
郑窈娘讪讪地收回手,暗中鄙视了一下钟子雍的不识好歹——除了她未来的夫婿,别人还没资格让她服侍更衣呢。
“将军,今天黄小姐又来了。”钟子雍半天不问她的来意,郑窈娘只好自己主动开口。
“嗯。”
“夫人让我陪着她在府里逛逛。”
“嗯。”
“黄小姐向我打听了很多有关你的消息。”
“嗯。”
“我知道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嗯。”
“所以我也帮你打听了很多有关她的消息。”郑窈娘侧重突出了“帮你”二字。
“哦。”钟子雍也终于改变了回答。
郑窈娘说到这里便不再开口,站在一旁看着钟子雍。只见他慢慢腾腾地换过外衫,走到水盆旁,浸湿了毛巾。
“喂,你就不打算问问我都打听到什么了吗?我可没说不会告诉你。”
钟子雍抬起头,看着气鼓鼓的郑窈娘,忍不住想笑,“你想说就说吧,我也没说不让你说啊。”
郑窈娘使劲绞着手指,这和她事先想象的不一样啊。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不能让黄思蕊讨厌钟子雍,就要让钟子雍讨厌黄思蕊。只要钟子雍不答应,这桩婚事也就成不了。
第六十二章
“那你就别洗脸了,先坐下仔细听我说,我要说的事可是关系到你的终身幸福。”郑窈娘一脸郑重地把钟子雍拉到椅子上坐好。
“好吧,你说吧,我洗耳恭听。”钟子雍摊开双手示意。
郑窈娘毫不客气地搬过一把椅子坐在旁边,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说道:“你知道这黄小姐平时最喜欢做什么吗?”
“女红?”
“错!她最喜欢看人打架!那天在凌波仙居为什么中途又跑回来?不是担心我俩的安危,而是想看我俩打架。”
“是吗?那正好,我喜欢打架,她喜欢看人打架,以后和她在一起不愁没事做了。”
“你……你知道她最喜欢看什么书吗?”
“《烈女传》?”
“错!是《昭阳艳史》……我不知道这书是说什么的……”在钟子雍面前提起这部□,郑窈娘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黄小姐也喜欢看史书。正好,以后和她在一起不愁没话聊了。”钟子雍面不改色,似乎真不知道这书讲的是什么。
郑窈娘张了张嘴,可她总不能在这时候又改口说知道这是一部□,就算钟子雍相信她的话,估计也要怀疑她的人品——一个良家女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知道她最喜欢什么颜色吗?”她的俏脸开始紧绷。
“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你还是别让我猜了,直接说吧。”钟子雍却笑得很轻松,同时也显得很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