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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画,娘怕是没这个眼福了。”
“娘,不会的。你只要再等几个月,就可以抱孙子了。大夫说我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娘,您可以的。”诗画紧抓住苟氏的手,骨弱如柴的双手很冰冷,凉透了进了心里。
“真的?”苟氏欣喜的咳嗽着。
“是真的。娘,你不会有事的,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娘……娘做梦都想抱孙子。我等这天已经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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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氏终没有等到抱孙子的那天。她是在那年冬天去的。
天很冷,庭院中的红梅开的艳红,飘着淡淡的清香。
木头怕诗画伤心过渡,也没敢让她在灵堂久呆,自己全力处理苟氏的后事。
送苟氏出殡那天,天下着鹅毛大雪,厚厚的白雪。诗画竖持要送苟氏最后一程,木头怕腹中胎儿受惊,可苟氏的死,对她来说是个打击,别无它法之下只得答应。
大雪之中,黄土之下,她跟苟氏就这样一点点的相隔掉。
诗画望着那堆黄土,干涩的连眼泪也掉不下来。
木头暖着她冰冷的手,“诗画,虽然娘去了,可你有我,有孩子,还有我们的家。”
苟氏死后的那段时间,木头将手上的事分给各部属处理,只有特急之事才亲自处理。大部分的时候他都留在府中,陪诗画渡过那段阴霾的日子。
冬去春来,寒冷御去,春暖花开,诗画也慢慢从苟氏死亡的悲哀中走出来。
其实宋玉溪自来桃坞没多少日久,便回去了。卫影是在木头的要求下留在桃坞,不但如此,还住进了叶府。卫家庄的许多事已开始慢慢放手给他打理。
卫影虽然年仅十三,可也是个早熟的孩子,说话做事很有分寸。对诗画也很尊重,二娘长二娘短叫个不停,遇上生意上不懂的地方,他也会请教诗画。
诗画对卫影也很是喜欢,除安胎外便关注他的日常起居。看的出,木头是真喜欢卫影,做生意的经验也是倾囊相授。诗画有种错觉,似卫影真是他的儿子。对于木头的这番举动,诗画一直没有权加过问,但也知道他开始为两人的退路作打算了。
他慢慢将卫家产业交给卫影,到卫影有能力接手之时,便是他带她离开之日。
年关时卫家二老曾来书信,要求卫飒带诗画回庄,他以苟氏过世为由,没带诗画回去。现诗画一天天靠近临盆,二老的书信是越来越急,要求诗画回卫家待产。无论生儿生女,都是金贵儿,且卫飒是一庄之主,里应坐镇山庄,不该常年居住叶府。虽说他并未想起以前的记忆,可毕竟是一庄之主,卫家人对他以苟记的招牌将豆坊开遍全天音,劝说无效后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按卫飒当前的表现来看,掌管家族产业无疑是独一无二的人选,但他常年为一个女人居住在桃坞,还冷落了正室,有了另一个姓氏,这一切无疑都是危险的。
前面几次的来信,诗画当作不知,可卫影偶然也愁着脸在她面前轻言几句,想家想祖父祖母了,继而又会眉飞色舞的讲着卫家的宏大及美丽,思家之情溢于言表。
诗画笑道:“等二娘跟你爹回去之后,你可不能食言,要带我去观赏那些美景。”
卫影惊喜道:“二娘真的要跟爹回去?”
“二娘既嫁给你爹,又岂有不回去之理。之前你爹怕我一路奔波对胎儿不好,现胎儿已有五个多月,昨天我问过大夫了,大夫说这段时间是比较安全的,远行并无太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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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同意。”木头很是肯定的否定了诗画的想法。
“为何?”诗画拉住他的手,轻笑道:“你怕卫家不见待我?木头哥,我会处处小心的,更何况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么?”
“诗画,你无需在意他们,安心留在桃坞即可。卫家的人,有我在,他们动不得你分毫。”
“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所以我才要求你带我回去的。木头哥,卫影只怕要好几年后才能接手卫家,我迟早是要见卫家人的。”既然决定跟他在一起,这条路就得一起走下去。只有回到卫家,木头哥才能带着卫影大施拳脚,统筹管理卫家产业,这也是让卫影全面接触卫家产业的最好方法。
要有所得,必有所失,她期待着木头带自己离开的一天。
木头最终还是同意带诗画回卫家,他用了十多天的时间处理好桃坞的事务。
怕路途遥远,诗画会有所不便,他带着大夫同行。于是,一行人一路南行,一个月后到达南部翼县卫家庄。
富甲天下的卫家庄,座落在广阔的平原上,气势宏伟,十足。
下了马车,诗画不禁被这座金碧辉煌的城堡震憾了。高砖红瓦,雄狮耀威。夕阳之下,光芒万丈,金色渲染半边天。
“二娘,我们进去吧。”久别离家的卫影没了平日的稳定,高兴的扶着诗画往城内走去。
进了卫家庄,一眼望去,楼阁重重,亭台水榭拐廊雕龙画凤。
早在未回来之前,木头便叫人打扫好一处庭院瑗香阁。全是按着诗画的喜好来的,房间庭院的布置,跟桃坞的叶府并没多太的差异,以至于诗画一走进去,有恍若回到叶府的错觉。她想不到他会如此心细,将叶府的一景一物记得如此清楚。
木头从身后轻拥着她,问道:“怕你会不习惯,就想着给你个惊喜,喜欢吗?”
“喜欢。”这是他给她的家,完全没有陌生感。他的那份心,岂会体会不到。
稍作休息,褪去途中的疲劳,诗画便跟着木头拜见卫家二老。
卫老爷约六十来岁,显的大度和气,他很高兴的接过了诗画递来有媳妇茶,嘱咐她好好养胎,为卫家生个白胖小子。卫老夫人五十多岁,虽额上长了皱纹,但隐约可见其年轻的风韵,虽笑容满面的,却带了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虽不见对诗画有多大的挑剔,但话语中也隐约有不满。但碍于木头在身边,爱子心切的她,并无太过明显的举动,示威了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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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哥,这帐好像有些问题。”书房之内,拔着算盘珠子的诗画微蹙了眉头。
案台边的木头看着书文的帐目,头也没忙,随意的问道:“有什么问题?”
“帐一笔笔的虽然记的很详细,但支出收入数目过多,解释烦多,乍看之下并没有怪异,但细算之下发现细节跟总数是对不上的。”采用木头哥给的数字计算方法重算一遍,差异太大。一年的帐本,堆成厚厚一堆,用数据统筹再算一次,却是一目了然,差异无处可躲。
“差了多少?”
“二万两。”足足二万两白就这样平空消失了。卫家产业遍布天下,自各个铺子送来的帐目堆满了一室,虽然每笔帐差异不大,但加起来,却是一个大坑,两万两就这样消失了。
“嗯,这事我来查就行了。诗画,你也忙了几个时辰了,快歇会吧,别累坏了我的孩子。”
木头放下手中的帐目起身扶着她到书房内室的软榻上休息,蹲下身轻伏在她的腹部听着胎儿的跳动,感受了胎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滑动,欢喜道:“动了,孩子在踢你。”
诗画奇怪的望着木头,“木头哥,我跟你说事呢,是二万两不是二两。”他平静的似没事发生,难不成早就知道这事?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不死心的加问了一句。
木头点了点头。
诗画怔了下,继而又像明白了什么,并没有再追问,只是覆住他的手,一起感觉着胎儿的跳动。
“诗画,你身上好香。”木头笑着凑到她脖子上,嗅着她的香气。
“是么?”诗画侧头嗅着自己的衣服,“可能是小荷用花香薰了衣服吧。”
“满好闻的。”木头再嗅了几次,拂去她额头的碎发,偷腥的亲了她一口。
“别闹,痒。”诗画摇头避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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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一钩弯月,夜凉如水。
木头进来的时候,宋玉溪正在喝糖水莲子羹。她连头都没有抬,动作优雅,不急不躁,不惊不喜,从容着喝着。
他未多言,在一旁的皮草椅上坐下,等着她喝完。
终于,她喝完了,拿手帕轻拭了嘴角。
“我以为你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了。”风平浪静的声音。
“我要是不来,这碗莲子羹你也不至于喝吧?”话落,眼神望向屏风处,嘴角泛起一个冷笑。
“你来干什么?”不经意间,平静的容颜,却见眼角闪过一丝着急。
“难得你们在一起,我也省得一趟趟走了。”木头将帐本丢在宋玉溪面前,“去年二万一千两,前年一万八千两,这笔帐不差吧?前后八年,共十万两……”
宋玉溪从容的脸瞬间铁青,愕然了一会悖怒道:“你在说什么?”
“玉溪,你我夫妻十几年,过往的一切我都没打算追究。可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们伤害她……”木头隐去了笑容,肃然的望着宋玉溪,“留兰香的味道不错,不知夫人觉得怎么样?”
宋玉溪顿时脸无血色,惊诧道:“你……”
“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木头豁得一声站了起来,命着门外的丫头,扯住宋玉溪的手进了寝室。
门被关紧,木头靠近宋玉溪,压低声音道:“你跟二叔的事我可以不再追究。夜路走多了,小心见着鬼,你自己收敛点。不管你承不承认诗画,她都是我的妻子,不让我发现再有这样的发生。”
宋玉溪的脸一阵青红皂白,怒斥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卫飒,休得血口喷人,污辱我的清白。”手被木头抓住,痛的只差没断掉。
“夫妻一场,你还不了解我?别以为你我进了这间房,他一走了之就留不下任何证据。宋玉溪,你既是我卫飒名媒正妻的妻子,这名讳便永远都是你的,诗画不会跟你争,更不会跟你抢。卫影是卫家的长子,更是卫家的唯一继承人。这个事实,没有人能改变。无论诗画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绝不会要卫家的一分一毫。你自己好好考虑!”
“卫飒,今天你竟为了个女人跟我这么说话?如不是有我宋家,卫家庄能有今天?”宋玉溪红了眼眶,心入尖锥,鲜血沐沐,“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当我宋玉溪是什么?我是你的妻子,你有一天当我是你的妻子么?如果你有一天认为过我是你的妻子,又岂会在庄中养这么多男宠来羞辱我,羞辱宋家……”
“正因为我先愧对于你,所以才没有追究七年前遇刺之事!所以才一直纵容着你们……”
“是你对不起我,是你对不起我……”窝在心里多年的苦楚再也掩饰不住,冲木头又哭又打,崩溃的心再也藏不住。
如不是当年太过于天真,又岂会被他的虚情假意骗到,心甘情愿的嫁入卫家。如不是太过于爱他,又岂会吞下一切苦果,独守孤房,任他圈养着男宠。若不是恨,她又岂会狠的下手害他……
“你就这么爱她?”她以为,他之所以不爱她,是因为他不喜欢女人。可不是的,他喜欢那女人,想尽办法护着她。
“……”不爱,有愧于心;爱,对宋玉溪却是最大的伤害。
宋玉溪含泪的望着他,半晌后终是点了点头,“卫家的一切都是卫影的!”
木头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得到了想要的,却没有预期中的欢喜。以为只剩下恨了,可心还在痛。
七年前,她以为他死了,自己可以活的痛快,谁知却在悔恨中渡过。四年前,他回来了,忘了一切。她以为,藏掉了一切,两人可以破镜重圆,却不知他心里已装了其它的女人。
他为那个死去的女人,将豆坊开遍了全天音。那她呢,他可曾为她做过什么?
她以为等,可以等到他回心转意的那天,却不知四年的时间,等来的却是那女人的出现。他将她当成至宝,捧在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那她呢?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