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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来人,出示了写着“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长缨在手握,何不缚苍龙?”的折扇。
然后,他被管家领进书房,几句试探深浅的话说过,他忽然在脸上抹了一把,露出真面目:那是属于萧洵的脸,对它,萧然与柳圣俞都很熟悉。
那一瞬间,伏在屋顶的萧然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下子被抽空,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手脚都变得僵硬了。一个死了五年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这种视觉的冲击实在太可怕。
“刚才我在大街上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挂在城墙上的迦陵王人头被雷电劈中,成了一团焦炭。大家都说,这是上苍有眼,恶有恶报……”唐玦府上那位童子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萧然脑子里嗡嗡作响。
难道,萧洵根本没死?难道,那个死的人是李代桃僵,而真正的萧洵早已逃脱?难道,雷电劈中人头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唯恐被人看出破绽?
他心念电闪,突然想到那个神秘莫测的乌桓国师长孙澜,曾经让他们兄弟怀疑是萧洵表兄弟的人,难道……难道他根本就是萧洵本人?
是啊,只有萧洵,才会对我们怀着那样深的恨意,才不惜借助外力对付自己的国家。他根本只想颠覆现在的朝廷,只想要打败大哥,将父皇的后人踩在脚下,并且报五年前的一箭之仇。
萧然只觉得被雨淋湿的身子阵阵发冷,寒意一直渗入心底。这个人,真的是丧心病狂啊!已经败过一次,有过那么多生命为他垫底,他仍然不肯罢手,甚至想用万里河山作赌注,去实现自己曾经的宏图霸业,以及心里那无穷膨胀的仇恨与私欲。
而柳圣俞,他会怎么做?萧然突然紧张起来,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这个人再度沦为萧洵手中的工具。因为太过欣赏、器重他,明明应该信任他,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惶恐起来,有些患得患失。
书房里的柳圣俞呆若木鸡,刚才拿到折扇时已只是心头狂震,隐隐有种奇异的感觉。此刻见到萧洵现身,对他不啻于一道惊雷劈在头顶,那种震憾足足可以将人的魂魄击散。
他本来就白皙的脸,现在已经不见一点血色,睁大的瞳孔中布满惊疑之色。嘴唇微微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主公?你……你没死?”
“我没死,你是不是失望了?”犀利的目光盯在柳圣俞脸上,唇角噙着一丝冷冷的笑意,“你现在已是穆英帝赏识的边塞军师,身份变换何其迅速。”说到这里,萧洵喟然,“不得不说,萧潼的确懂得收买人心,亦有容人之量。换作是我,早已将你粉身碎骨,焉能留你活命?所以,你才心甘情愿为他卖命,是不是?圣俞……”
两个字从萧洵嘴里吐出来,就象某种神秘的咒语,令柳圣俞身躯一颤,握在轮椅把手上的指尖猛地攥紧,死死攥紧,攥得指节泛白。“主公,臣没有……”
“没有什么?”萧洵逼近一步,灯光下那双眼睛深若寒潭,光芒闪动,仿佛能将人的心照透。
“臣没有忘记主公,没有背叛主公……”
“啪”,一巴掌狠狠扇过去,挟着无穷的恨意,连伏在屋顶的萧然都感觉到了杀气。他忽然心中一动,这杀气……不是普通人身上能够发出来的。
“你撒谎!你早已不是以前的柳圣俞了!”从齿缝中发出的声音仿佛含着无穷的怨毒,屋顶的萧然再次心头一动,这种语气,令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如蛛丝般挥之不去。
柳圣俞被抽得连人带轮椅往后退出数步,萧洵腕底激起的劲风拂得柳圣俞的头发飞舞起来。而他的半边脸颊很快肿起多高,唇边有一丝鲜血淌下。
“主公……”模糊的声音从柳圣俞喉咙里发出来,他连咳数声,举袖擦掉唇边的血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满脸阴沉的萧洵,平静地道,“主公息怒,臣虽然身份已变,可对主公的忠诚从未变过……天佑主公,主公安然无恙,是臣之幸……只是这些年,主公为何不来找臣?”
萧洵怔了怔,发出一串低沉而嘲讽的笑声:“你已是萧潼的臣子,我还能指望你,还能相信你么?我可是朝廷钦犯,柳大人难道不会将我交给萧潼?”
“主公!”柳圣俞失声低呼,脸上掠过一丝痛楚,“臣怎会出卖主公?”
“是么?那么,你为何又投靠了萧潼?为何不死?”低低的语声,却听来近乎冷酷。
“臣……”柳圣俞低头,仿佛有些难堪,费力地道,“臣苟活于世,只是为了青鸾,臣亏欠她太多。而穆英帝……他放过了臣,臣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哦?”萧洵眼睛一亮,一丝兴奋之色从他脸上划过,“圣俞,莫非你还有心……?”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一位女子的声音喊道:“圣俞,圣俞!”
萧洵脸色一变,迅速戴好面具,对柳圣俞抛下一句话:“我明晚再来找你。”便开门急匆匆走了。
进来的正是窦青鸾,身上犹带着门外的湿气,看到柳圣俞的样子,大惊失色:“圣俞,你怎么了?这人是谁?他为何打你?”
柳圣俞示意她将门关上,眉心聚拢,身子靠进轮椅中,眼底露出沉思之色。
“圣俞。”窦青鸾蹲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眼里满是关切与焦急,“发生了什么?听管家说家里来了个奇怪的人,老爷有些失态。我心里很不安,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于是过来看看。刚才那人看起来很诡异……”
“他说他是主公。”
“什么?” 窦青鸾大惊失色,几乎跌坐下去。
“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是。”柳圣俞冷静地道,“我觉得里面有什么阴谋,可我现在一无所知。所以我假装相信他是主公,想看看他究竟想干嘛。偏巧这时,你来了。”
窦青鸾有些怔忡:“你看见他的脸了?”
“他的脸与主公一模一样。”
“你凭什么觉得他不是?”
“我说了,只是种感觉。”
“可是……如果……”窦青鸾咬着唇,紧紧盯着丈夫,紧张得手指微微颤抖,“如果他是呢?你打算如何?”
柳圣俞怔住,仿佛有什么艰难的决定在他胸中反复盘桓,说不出来。而窦青鸾越发紧张,不错眼珠地看着他,脸上露出近乎祈求的神色。
好久,柳圣俞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反握住妻子的手,深深地看着她,柔声道:“那么,我只有对不起你们母子了。”
“你说什么?” 窦青鸾骇然看着丈夫,身子抑制不住颤抖。
“我不能对不起皇上与小王爷的再造之恩,可我也不能背叛主公,所以,我只有……死!”
作者有话要说:然儿与柳圣俞布的局只好在回忆中讲述了。。。。。。
第一百零一章 运筹帷幄定江山
窦青鸾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美丽的眼睛里滚落下来,唇边却慢慢绽开一缕混合着伤感与迷茫的笑容:“嫁给你,究竟是我的幸亦或不幸?”
“青鸾。”柳圣俞猛地将她拥入怀中,搂得紧紧的,声音也有了低低的颤动,“对不起,青鸾,对不起,我不是个好丈夫……”
“不,你是个好丈夫。”窦青鸾抬起眼帘,明眸中依然蒙着一层水雾,声音低回哽涩,“你是我的好丈夫,是春儿、莺儿的好父亲,是皇上的好臣子,是迦陵王的好旧属……我知道,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所以,如果此人不是迦陵王,我将感谢上苍……”
屋顶的黑影悄悄隐没。
柳圣俞将窦青鸾扶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窦青鸾擦干脸上的泪水,为丈夫倒了一杯水来,递给他。然后默默注视着他,声音柔柔地道:“娘在照顾孩子们,她给他们讲故事,哄他们睡觉。他们俩很乖,很听话,而且特别懂事……”
“青鸾。”柳圣俞听得心头剧痛,这个聪明的女子,没有哭着喊着骂自己不把他们母子放在心上,她只是那样默默地流泪,说着理解自己的话,然后再用孩子来打动他。
可是,她应该怨我的,因为我为了大义,毅然决然地牺牲了他们母子的幸福。我想用我自己的生命去成就忠义,可我没有尽一位丈夫与父亲的责任……
幸好,这个人不是主公,他绝对不是。
门外响起管家的声音:“老爷,外面有一位自称靖王萧然的人求见。”
窦青鸾腾地站起来,惊喜交集:“三表弟?他怎么来了?你不是说只有皇上和二表弟来了么?”
柳圣俞一震,继而有恍然之色,喃喃道:“看来他是陪皇上一起来的,只是躲在暗处没有现身。那么,皇上此行是有预谋的,而小王爷此刻来找我,必定有极重要的事与我商量。”他扬声道:“说我出迎。”
“我去吧,三表弟是谦谦君子,他不会计较这些繁文缛节的。你不方便……”体贴的女子开门迎出去,见到了那位一身黑衣的少年。只是见他身上衣衫已湿,颇为纳闷。萧然浅浅一笑,只道自己出门时还未变天,没想突然便下起雨来。
五年未见,当年的男孩已长成翩翩少年,那种绝世的风姿,只一眼便叫人惊叹造物主的钟爱。柳圣俞想起天牢中那位年仅九岁的男孩,言辞犀利、目光凛洌、气势夺人的样子犹在记忆中,此刻却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
“小王爷。”一向淡定的男人,激动得声音发抖,“恕臣不能全礼……”
萧然微笑:“我该唤你一声姐夫,别叫我小王爷,象青鸾姐一样,叫我三表弟吧。”
漫天风雨被关在屋外,室内的空气清凉宜人,窦青鸾去取了柳圣俞的衣服来,给萧然换上,然后拿了他的衣服去烘烤。
萧然安然地坐在椅子里,星眸中含着温润的笑意,不急不缓地向柳圣俞讲出所有的故事,清晰地看到柳圣俞脸上每一个细微变化,感受到他的震惊与猜疑,然后平静地道:“我与皇上怀疑那个乌桓国师与萧洵有关,姐夫,你在卢龙塞这些年,可有什么蛛丝蚂迹发生?”
柳圣俞心中滚过强烈的悸动,联想起刚才出现的那个“萧洵”,他脑子里犹如电闪雷鸣般,顷刻间将黑夜照亮,照出了隐匿在黑暗中的一切背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个人就是长孙澜,可是,长孙澜又是谁?他为什么长着与主公一模一样的脸?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是巧合还是必然?
这个人来找他,分明是因为皇上设计装病,无法前去乌桓,所以他想与他联手,在卢龙塞内设下圈套,将皇上他们一网打尽。
“小王爷……”他开口,声音里仍然带着震惊过后的波动,没有叫“三表弟”,而是十分恭敬地道,“如果长孙澜与……迦陵王有关,如果他已经来找过臣,小王爷就不怕臣已叛变?不怕臣陷害小王爷?”
萧然微微敛眉,凝眸看着柳圣俞的眼睛:“我也曾作过假设。假如长孙澜来找过你,假如你已背叛朝廷,凭你对卢龙塞的城防了如指掌,只要你泄露我们的军事机密,郝日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拿下卢龙,然而长驱直入,攻城略地。他何必设下计谋,费尽心机赶走我,然后引诱我大哥深入虎穴?”
所以,有两种可能:一是长孙澜认为你已背叛萧洵,不敢再相信你,所以没有找你;二是他来找过你,但你没有答应与他同谋。但后者显然不可能,因为一旦事情发生,你必定会向皇上禀告。”
萧然顿了顿,从柳圣俞脸上看到完全赞同的表示,又道:“到现在这个地步,假定我们所做的一切假设都成立,也就是说,长孙澜是萧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