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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外慧中-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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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当时的秦决最是个中翘楚,让她一见倾心。可迎面走来的身着杏黄袍的男子,身量比梁瑾瑜还高,比他还年轻,贵气逼人,俊美非凡,而且是极具男人味的英武。她早就听说赵太子武功高强,如今只是远远地瞟一眼,那虎虎生威的架势就让人心颤心折。
难怪,听客院的侍女们说起。有人明知太子不喜陌生女子近身,还借着跪拜的动作挨挨擦擦,结果被一脚踢飞,当场掉了一颗门牙,流了一摊血,成了衢州城妇孺皆知的笑柄。照理说,这样不知怜香惜玉的暴躁性子,该让女人惧而远之才对,偏偏一个个迷得紧,闲聊时总忍不住把话题绕到太子身上。仔细想来,怜香惜玉或貌似怜香惜玉的男子未免太多,也就没什么好稀罕的了,反倒是那不假辞色,一心一意只对一个人好的,格外打动人心。
余光里,见表妹含笑望过去,那边也瞬间柔和了不怒自威的容颜,何若歆咬住唇,心里说不出的烦躁。表妹不过是庶女,父母双亡,无依无靠。论起出身,比她还不如,凭什么独占这样的人中龙凤,她还是大家族的嫡女呢,又有个身居要职的兄长,却要与许多女人分享丈夫。心里不忿,面上自不会流露出半点,待两边人马走近至一步之遥时,才敛衽福身,娇滴滴地道:“太子殿下万安。”
赵佑熙淡淡点头:“靖帝陛下已经在撷芳园等着娘娘了。”
何若歆双颊嫣红,胸口一阵悸动,腿根酥麻,待要接话,却见那性感之极的英伟男子已经转向表妹,一改方才的客套语调,半是爱怜半是责备地说:“没看外面都下雪了,你怎么又跑出来?”
俞宛秋在人前躲避着他的亲近,侧身道:“我送送表姐。”
那人怎容她闪躲,不由分说一把揽住:“你身子弱,你表姐又不是外人,不会计较这些的。”
何若歆张嘴想表明自己“不计较”,赵太子已经扬声吩咐下人:“好生送何娘娘去撷芳园。”
说罢,也不跟她道别,急急地搂着臂弯里的人往回走,倒是俞宛秋过意不去,回头说:“表姐你好生歇着,明日午膳我再派人去请你。”
何若歆摇摇头:“天气冷,表妹身子不好,就别费心了。”
“哪里。你是贵宾,难得来一趟,我怎能不尽地主之谊?”
“已经给你添很多麻烦了。”
“姐妹之间,说什么麻烦。”
声音越来越远,显然有人不肯让她在风里久待,只想快点拉她进屋去暖着。
何若歆怅然若失,她们对话的过程中,赵太子始终没插话,也没朝自己看一眼。何若歆一向自负美貌,虽然表妹确实清丽出尘,但自己也不差呀,为何那男人眼里只有她?
撷芳园的小花厅中,梁瑾瑜倚着熏笼看手折,何若歆故意挟一股冷风几步抢进,呵着手直嚷嚷:“好冷好冷,又下雪了。”
梁瑾瑜不露痕迹地往后一让,眼睛盯着手折说:“那你快烘烘。”
“皇上给臣妾渥着嘛。”何若歆大起胆子撒娇,把冰凉的小手往暖热的大手里塞。她受了那对恩爱夫妻的刺激,来时故意把手笼扯掉,就想看看皇帝夫君会怎么对她。在宫里时,受宫规约束,连侍寝都是事先香汤沐浴,再由几个太监用软辇抬进桐花阁。跟皇上同房后立即抬走,弄得像例行公事一般,紧张多过刺激,哪有**撒娇的机会。皇上称帝前,那么多年混迹市井的岁月,据说出了名的风流放恣,谁知一朝登上九五之尊,比那些世袭的帝王还中规中矩。
梁瑾瑜这回没让开,把手折搁到茶几上,两只手一起合过来,那暖融融的感觉。一直暖到心底,让何若歆对表妹的嫉恨无形之中淡了许多,幸福地眯起眼叹息:“真暖啊!”
梁瑾瑜笑渭:“看来你表妹待客不周,都没想到给你弄个手炉。”
何若歆一撇嘴:“那丫头怪癖多,闻不惯炭火味,她自己都不用的。”
“难道她屋里都不用炭盆?”
“只在外厅用,里屋再冷也不用的。”
“幸亏赵佑熙身强体壮,不然……”
梁瑾瑜不知想到了什么,先咧开嘴笑了,随即又抿紧唇角。
“皇上……”何若歆不明所以,怯怯地喊了一声,见识过梁瑾瑜翻脸无情的铁血手段,她对这个人终究是惧怕占了上风,见他眼神阴郁,哪里还敢撒娇撒痴。
“没事,你接着说。”梁瑾瑜回过神来,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
“说什么?”何若歆有些怔忪。
“就说你在那边都看到了什么,吃饭的时候又说了一些什么。”
“这些……皇上也想知道吗?”何若歆脑子里闪过某种不好的预感,语气便有些试探的味道。
话音才落,那温暖的大手便松开了,耳朵里响起的是属于皇帝的威严嗓音:“你别忘了,带你来可不是探亲访友的。”
“是,是,臣妾明白。”何若歆连连点头,来之前梁瑾瑜就交代过,赵靖之盟不过是临时组合,本质上是敌非友,借着与太子妃交流感情的机会探听一些消息,是她来此的主要目的。
想到这一层,对梁瑾瑜的冷淡,她反而坦然了。他是一国之君,凡事以大局为重,自己既立心要当他的贤内助,怎能想些有的没的影响情绪、干扰判断。
在身边之人愈发严肃的目光中,何若歆开始慢慢复述起今日与太子妃共聚的全过程,包括每句话,每个细节。
她只隐瞒了一件事。就是太子妃天价索书。
同人卷 第二百六十四章 雪夜围炉(一)
第二百六十四章  雪夜围炉(一)
太子夫妇居住的如意馆。外厅和暖阁之间挂着厚厚的帘子,绣着大朵的富贵牡丹,里面隐隐传来追问:“刚那女人朝你打什么眼色?如果没在路上遇到我,你是不是打算一路送她回撷芳园去?”
茗香托着茶盘,里面两只薄胎细白缕银杯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知墨伸向门帘的手停在半空,两人的视线略作交汇,还是决定进屋去。主子都回来了,下人连茶都不奉像什么话。
俞宛秋态度悠闲地接过柚子蜂蜜茶,放在口边细细啜饮,似乎没看见身旁那人带着探寻的灼灼目光。
赵佑熙沉不住气了,放下茶水道:“你们先下去吧。”
他自认不是妒夫,可那什么表姐的眼光明显不对劲。姓何的都是一路货色,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上次何绍文来,偷偷摸摸地送给丫头一箱子书,替梁瑾瑜夹带私信。这次,梁瑾瑜为国事出访,明明时间那么紧,居然带个妃子。还好巧不巧是他妻子的表姐。
他信得过自己的爱妻,可信不过旁的男人,尤其是梁瑾瑜。男人之间有种微妙的直觉,他知道梁瑾瑜对自己的妻子兴趣浓厚。若是那平庸无能,或自诩清高的男人,喜欢的女人嫁人了,一般都会死心。可像梁瑾瑜这样,既自信自傲又诡计多端,为人亦正亦邪的,那些个规矩礼仪,表面上遵守,其实未必放进心里,为人行事只图自己开心,哪管他人死活,更不会在意外人怎么评价。
他自己亦是这样的人。当初喜欢上丫头时,只想着怎么弄到手,从不曾考虑过她是否愿意,是否许过亲。便结了亲又如何?他喜欢的人,只能属于他,陪着他,别的男人想都不要想。强势的人大抵如此,所以他一直防着梁瑾瑜,怀疑他这次带姓何的女人来是别有所图。
喝完一杯热热的果茶,俞宛秋笑眯眯地偏过头去,她只是想逗逗他,看他着急而已,这件事。她本就没打算瞒着。自从上次为一箱子书差点酿成一场事故后,她在处理类似事情时就特别小心,总的原则是,堵不如疏,那次如果她一开始就坦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也不至于把赵佑熙气成那样。
赵佑熙听了几句,眉头越皱越紧:“怎么还有书在他手里?”
俞宛秋楞了一下,随即想起,当时为了不激怒他,没敢说梁瑾瑜扣押了一部分,这会瞒不住了,只好承认:“是的,何家表哥拿来的只有四分之一不到。”
话音刚落,就见夫君眼里闪过一抹阴霾,语气强硬地说:“这事你就别管了,我自会问他要。”
“你?就那样直接找他?”
“嗯,你的书,你凭什么扣着不给。”
俞宛秋想了想,觉得这未尝不是个办法,自己不好跟梁瑾瑜打交道。就让赵佑熙出面,这事,真要正儿八经当众提出,梁瑾瑜反而不好回绝。
以前她怎么就没想到索性把事情摆到台面上呢?
看小妻子一副懊恼样,长长的睫毛覆盖着平日勾魂摄魄的美丽眼眸,赵佑熙有些急躁的情绪渐渐平复,心里一片柔软,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嫩颊,心疼地数落:“你呀,就是什么事情都爱自己揽着。以前你一个人,凡事没人替你担待,现在你有了我,我是你的相公啊,什么事你都可以交给我。”
俞宛秋捉住他的手指,好玩地咬了一下,看他眼里升腾起小火苗,笑着吹了吹道:“谢谢你,军国大事我帮不上忙,这点芝麻绿豆小事若还要麻烦你,我心里过意不去。”
赵佑熙可不这么认为,梁瑾瑜那人狡猾得很,一点小借口,到他手里,都可以玩出很多花样。要不然,换个光明磊落的男人,怎么会扣着别**子的书,背着做丈夫的,下饵钓鱼似地慢慢哄?想到这里气恼又生,看着薰笼咬咬牙。方抬起头道:“不论大事小事,你只要交给我就好了,今年冬天特别冷,趁着现在前方还算安静,你在屋里好好养着,让我没有后顾之忧,比什么都强。”
俞宛秋“嗯”的一声,眼睫扇动几下,小手绞紧绣帕。赵佑熙的声音毫无责怪之意,一如既往的温柔和悦,却让她心生警惕,暗暗自省。自随军以来,她努力给自己找事做,一心想替他多分担一些,她以为这才符合一国太子妃和统帅夫人的身份。在她看来,即使没有现代灵魂,古代女子也尽有能干得支起半边天的,最典型的例子,如武则天,她从不曾反省过自己的想法与行为可有不妥之处。现在听了赵佑熙的话,再瞄瞄身边人那挺拔威武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思路的偏差。
武则天能干,是因为唐高宗懦弱无能。自己的夫君是何等人物,个性霸道,由来说一不二,每次往点将台上一站,顿时三军整肃,鸦雀不闻。即使像陈学愚那样在原安南王府做了几十年幕僚的老臣,在赵延昌面前或许还敢说两句笑话,君臣之间打趣戏谑,在赵佑熙面前却不敢稍有放肆,陪同巡视也好,升座议事也好。都老老实实地谨守君臣之份。将领们更是,不管是陆家兄弟还是其他年资更老的将军,在太子面前,哪个敢高声喧哗?连陆满仓的粗嗓门都要细上几分。自己跟了这样的男人,却一味逞能,他若不是真心疼惜,怎么会一直容忍,做什么都说“好”,从不曾违拗打击。
迟来的领悟让俞宛秋羞愧地埋首于膝,新做的松石绿云锦百裥裙柔滑地贴附在额上,据织造坊的人说,这是最顶级的云锦,十个织娘半个月才能织出一匹,价值千金。不远处悬挂的那件雪貂皮斗篷更是价值万金,即使随军在外,他仍给自己提供了最奢靡的生活,自己又为他做过什么?只会添乱,只会惹麻烦,如那次跑去法会遇刺,再如这次,跟梁瑾瑜勾连不尽的索书还书。
俞宛秋望着熏笼长久无语,直到被一阵炭火气呛咳得气喘不已。
赵佑熙忙把她拉进里屋,着急地说:“怎么办呢,你闻不惯这味,可不烧炭盆,屋里又太冷。”
“没事,炕下有地龙。”俞宛秋索性脱鞋上炕。
丫头们都在外面,赵佑熙亲自蹲下去给她解下另一只绣鞋,摸摸袜子说:“还是薄了,让她们给你做几双带绒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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