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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炅在傍晚走进长春宫,看到含星坐在桌边而桌上摆着四色点心和茶壶的时候,忍不住暗暗叹口气,春桃领着宫人退出去,顺便关上了宫门,梁炅看着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了自己和含星,一时间哭笑不得。
“她们都懂事。”含星看出梁炅的无奈。
“这种事她们如此识趣并非好事,皇帝渐渐大了。”梁炅坐在含星面前,知情的人越多,就越难捂得住,难保有那么一两个被旁人收买了去,最终若是闹出来就是天塌地陷的大事。
含星自斟自饮不去理他:“王爷说起皇帝大了,是不是也该定下大婚的人选,我听说萧铁龙还在称病。”私底下与梁炅交谈,含星从不自称哀家,这称呼让她觉得自己老了,老的像是这宫殿里的柱子,外表光鲜内里却早已刻满了年轮。
提起这个,梁炅就皱眉,萧铁龙明摆着就是在观望,他送了个女儿入宫像人质一样,自己躲在家里闭门谢客,等着看朝廷和晏安王谁能胜,自己坐等渔人之利。若是晏安王胜,萧铁龙就在梁炅这边插一刀,既帮了梁漓又全了和萧太妃的情谊,若是梁炅胜了萧铁龙就出手攻下梁漓,领了功还能顺便保全梁漓一条命。
他两边都不想得罪,想得一个两全其美的结果,梁炅这边还舍不得拿出自己十八万天龙军,拼着朝廷的几只守军,战斗焦灼国库虚耗。
含星看在眼里,深知如果最后梁炅真的即将兵败,自己和梁沅是无论如何都活不了的,梁炅手里还握着十八万天龙军可以保住他自己的命。她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人为刀俎,她不想躺在案板上。
“杀了箫太妃。”含星平静的开口,梁炅吃惊,看着含星:“你说什么。”
“传召萧铁龙入宫,要他接旨定萧丽荣为后,然后杀了箫太妃,以欺君罔上谋反之罪,梁漓不会原谅萧铁龙。”含星说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梁炅,梁炅心口一紧,这女人!
萧铁龙接了圣旨的时候脸上含着笑,萧丽荣平静的站在父亲身边,宠辱不惊的模样里透着对前程未来的淡漠。含星看着这对父女,同样绛色的衣衫,父亲穿着看起来孔武英伟,女儿穿着却像是一潭死水。
长春宫里燃着百合香,萧铁龙满意的看着宫殿的雕花窗格和光可鉴人的金砖,内侍急匆匆跑进来:“太后,不好了,摄政王处死了箫太妃!”
一句话像是一声炸雷,萧铁龙和含星同时起身:“什么?”
萧铁龙见到含星这样震惊,心底微微一宽,虽有些疑惑但是仍旧未发作,含星扫了丽荣一眼,惊讶的发现她竟然丝毫表情也无,像是方才这个讯息里死去的是一个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的陌生人。萧铁龙嗓音沉厚:“摄政王如此胆大妄为。。。。。。”
“箫太妃罔顾圣恩,意图谋害皇帝,死就死了。”含星悠悠开口,坐了回去,低头拿起桌边的一只香包拨弄着,香包上坠了金铃,在她拨弄下清灵灵响起,这句话让大殿里瞬间安静下来,前来报讯的内侍满头大汗,喘息的声音虽经压抑,但是仍旧清晰可闻。
含星抬起头,颇为严肃的看看萧铁龙和丽荣:“摄政王下旨处死箫太妃,却不来通报哀家和皇帝,也太目中无人了,方才萧将军说的是,摄政王胆大妄为!”话锋一转,含星看看表情复杂的萧铁龙:“无奈,皇帝还小,一切还要全赖摄政王,这些小节只能不管了。”
萧铁龙沉默,含星伸手:“丽荣你过来。”
丽荣盈盈而来,含星拉着她的手:“好孩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来,这个香包给你,这是我随身之物。”
“谢太后赏赐。”丽荣收下款款行礼,萧铁龙的眼神终于转了转,咳嗽一声:“谢太后厚爱。”
“箫太妃侍奉先帝勤俭,哀家给她一份哀荣,准葬入帝陵,伴随先帝去吧。”含星说完,萧铁龙痛哭叩拜,感激涕零。
、一枕黄粱繁华梦(四)
萧太妃静悄悄的入殓出宫,走的时候含星专程站在远处目送一程,一同的还有乌兰太妃,二人站在离宫门不远的宫墙下,看着挂了白色绢花的乌篷车越走越远,衬得出宫的路格外寂寥。含星未发一言,一旁的乌兰太妃只是轻轻叹息,含星余光扫过她的脸,在看清表情之前已经看到她鬓边的白发。
“太妃伤感?”含星转身,搭着春桃的手往回走,乌兰太妃走在含星身侧,点了点头,却没出声,按制这是失礼的,乌兰太妃向来待含星有礼,含星看着她失神的面孔,不禁疑惑:“太妃与萧氏交好?”
“二十多年,我与她共同侍奉先帝,萧氏悍妒,若非我一味避让,只怕此时早已不能站在这里同太后闲谈了。”乌兰太妃苦笑。含星不曾亲见当年萧太妃悍妒的样子,但是入冷宫十年里,倒有不少宫妃是被这位萧太妃送进去的,耳闻不少。
“那乌兰太妃在伤感什么呢?”
“乌兰一生在后宫中默默无闻,有今日的地位仰仗的是父兄在草原雄霸一方的兵力,萧氏一生荣宠,不仅仅因为她的家世,也因为她与先帝的情谊。可是今日所见,一个如此根深蒂固不可撼动的人物,死去后亦不过是一份称号,一具棺椁,不得不令乌兰慨叹,世事无常。”乌兰太妃说完,很快的露出一个抱歉的自嘲的微笑:“乌兰信口胡说,太后不要见怪。”
含星站定,看着眼前这个华发已生的女子,她有着不同于汉人女子的坚毅和健硕,手脚都大,个字也高,虽生了白发却不肯染,任由那一丝一缕在发髻间显露出来,头上首饰亦不似萧太妃那样繁复华美,多用白玉和墨绿的碧玺镶嵌的银饰,简单中却透出一股强悍的气度。
“太妃说的话让哀家颇为受教。”含星了然,乌兰太妃突然说这么长一段话所为的不是别的,只是要提醒含星不可过分追求名利,不然很容易弄巧成拙,含星说完,乌兰太妃低头:“臣妾怎敢。”
一路边走边聊,含星舍了轿辇,乌兰太妃腿脚亦很灵便,二人走出了一身汗,到了端福宫外,乌兰太妃说:“太后,端福宫里的花园景致不错,不如进去歇歇再走?”含星点头,宫人便簇拥着二人进去。
端福宫的内侍宫人紧忙将花园里的凉亭擦拭一番,二人落座之后便奉上热茶果子。
正休息着,忽听外面喧闹起来,声音越来越近,春桃打发内侍出去看看,内侍跑出去转了一圈跑了回来,一脸笑容:“回太后,是陛下在和侍读的几位公子练习兵法。”
含星兴致大起,携了乌兰太妃一同出去观看。
只见一群内侍宫人被绑上两种不同颜色的布条,一种是杏黄一种是月白,两队人马各自布阵,梁沅手持一柄宝剑正在指点绑着杏黄布条的人马,另有一个侍读的男孩子手持木棍指点绑着月白布条的人马,两伙人按照各自阵法互相用拂尘击打。
场面像极了孩子打群架,一遍围观的内侍宫人并侍读都在哄笑,含星也跟着笑了一会,只是一会之后便笑不出来了。
那杏黄的一伙人马要比月白的人马少,但是阵法精妙,如同滚龙一般绵绵不绝,又如灵蛇吐信,左突右冲,渐渐就将月白的阵法冲的散了,月白的阵法勉力支持着,但最终还是被分散开来逐个击破。
这以少博多的对阵在兵法上并不稀奇,令含星笑不出来的是梁沅的表情,那神情分明不是当做这是在游戏,而是在真的上阵指挥。含星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她骤然醒觉梁沅终有一日是要亲政的,而梁炅必定是不想丧失大权的,这叔侄二人的争斗必然会到来。
梁沅看到含星和乌兰太妃在附近,收了宝剑递给一边的刘宝捧着,自己上前来恭恭敬敬行礼,含星伸手将他扶起来,擦擦他头上的汗,笑着说:“怎么不好好读书,反而在这里胡闹?”
梁沅笑着:“朕读书闷的很,便出来散散心玩耍玩耍,母后不必担心,母后来这里是做什么?平日不见母后到这里来,不想今日冲撞了。”
含星勉强笑着:“今日和太妃闲逛,走累了来坐坐,我们这就回去了,陛下切莫耽于玩乐,勤读书练武为上!”说罢又问了几句吃药吃饭的闲话,便同乌兰太妃一同往回走了。
再回去,这一路含星再没有开口,乌兰太妃也很识趣的没有说话,一路沉默缓缓走回长春宫,到了宫门口乌兰太妃告辞:“太后,臣妾不打扰太后休息了,太后若是要饮茶便不要久坐不然伤胃,若要休息就莫要着急饮茶,固本培元并非易事,太后定要仔细斟酌决定。”
含星答应着,看乌兰太妃走远了,才自己回宫休息。
她卸去钗环,屏退了宫人,自己靠在榻上望着雕花窗格出神,方才她刻意语露责备说皇帝不好好读书反而玩耍,皇帝竟不去解释自己实则是在演练兵法而非玩乐,反而旁敲侧击询问含星为何会在端福宫出现。
梁沅在防着自己。
含星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虽然她很清楚这孩子从没真的与自己贴心亲近,但是这么明显的防备还是让她微微有些接受不了。乌兰太妃临走的话说的很清楚,自己一定要斟酌选择,是选择帮助梁炅压制梁沅呢,还是辅佐梁沅剔除梁炅。
含星翻了个身,面对窗户,看着手边绣着松鼠葡萄的矮枕,手指在那灵巧可爱的松鼠身上滑来滑去。
“在想什么?”一个声音响起,含星抬头,梁炅站在水晶帘外,隔着帘子看着她。珠帘上落日余晖映出一道道火烧样的红,含星怔忪片刻,猛的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送贡品,再者,有些事与你商量。”梁炅并不进来,站在帘外姿态倒是恭敬,口气却颇随意,含星起身,梁炅便退了几步,看着含星撩起帘子出来站在自己面前,头发披着,只着一套素净的衫子,整个人清净的像是刚从庙里出来。
“什么事?”含星一出来便看到桌上桌下摆了数个锦盒,有大有小,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萧铁龙要为他儿子求婚。”梁炅冷笑,提起这事让他不得不有些郁闷,宫中待嫁的公主共有三位,一位羲和公主年方四岁,一位阳昌公主刚满十三岁,一位乐怡公主倒是已经十六岁了,只是出生后就睁不开眼,是个瞎子,多年来无人求亲。
萧铁龙求娶的自然是阳昌公主,这位公主的母亲是已故的敬妃,敬妃乃是新昌国公主,和亲来朝,阳昌公主身份尊贵,先帝在时曾有意为她寻一门好亲事,欲将公主和亲嫁给南祁国主为后,后因南祁遥远未舍得,但也留下遗命,阳昌公主的夫婿必为一国之主方可。
此时萧铁龙竟敢上疏求娶阳昌公主为儿妇,胆大妄为四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该说他浪子野心才是。
“谁?”
“阳昌公主。”
“为何不能准呢?”含星不明就里,梁炅不得不解释一番。
含星听了默不作声,梁炅看她神情料想是她没什么好主意,自己叹口气话头一转:“下个月该是你千秋了,这些都是外国使节进贡的礼品,先帝大行已久,也该给你庆祝千秋节了。”
含星一愣,看看桌上桌下,此时方才兴起,打开了盒子挨个去看。各国使节进贡,自然是珍巧玩物,比那些内务府挑来的珠宝布料要讨人喜欢得多,含星挨个看去,笑容渐渐爽朗。
梁炅看着她兴高采烈的翻看礼品,活脱脱像个年轻女孩子,不由得也笑出来,心里暗想,这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平日里太后长太后短的端着架子,把一个人都端老了,想着想着,看着她素净的妆容打扮,不由得怦然心动。
他从怀里掏了一支锦盒出来:“这是臣进献太后的。”冷不丁的,他也用上了尊称,含星诧异的看着他,伸手接过去,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