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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儿手脚发麻,只剩呜咽,原来死亡来临时,竟是如此恐惧。
当脖子里纤细的肌肤触到粗糙的麻绳,她几欲晕死过去,大口喘息,却好似喘不上气。双手不由自主的抓紧麻绳,对死亡的恐惧越来越深……她不想死!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死!
太监手上逐渐用力,她挣扎的越来越厉害,可是渐渐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似乎到了什么白花花的地方……那也是一个夏天,敏华到她府上做客,两人在结满木香藤花的架子下,说着悄悄话儿。肩上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她一回头,见清浅递给她一个精致荷包,笑道:“送你的生辰贺礼……”
她原以为自己一无所有,临死前才骤然明了,原来她所追求的才是镜花水月,而为了这些虚无,她失去了毕生最美好的寄托与思念。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会不定期发放盒饭,有带大虾的,有带大排的,还有带鸡腿的。
66醋海翻
月上中庭;静夜无风;天际几缕薄云;稀稀散散的几点星芒看得并不真切。启祥宫里的宫人趁着清浅在仁寿宫时,已把箱笼都收拾好,只等她回来用过晚膳,沐浴更衣后好就寝。
清浅披着寝衣,只站在台阶上;望着悠远的月华出神。有小宫女点了灯笼来照亮,她却抬了抬手,道:“哪有月下点灯笼的;你们都站开去,别扰了我。”宫女等都退开三丈,唯有敏华走上前来。清浅回头冲她微微一笑;敏华神色仓皇,直直的跪下。
自从她到清浅跟前侍奉,清浅待她不比其他宫人,一应份例赏赐比从前瑶琪在时更好。敏华出入并不必向她跪拜,今日这一跪,倒是蹊跷。
“今儿是我不好,险些连累了你。”还同往常一样,她口中只称“你、我”,从不自称“奴婢”。
清浅正是欣赏她这份傲气,也因她过去的情分,才待她如此不同。叹了叹,道:“敏华,我问你一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敏华一怔,清浅又道:“若今日美儿没有死前那一搏,你可知道我的下场?我会被太后扣上与美儿一样欺君罔上的罪名!你我现在便不在这里,而是和美儿一同共赴黄泉了!”
“不会的,”敏华含泪抬起头,心中满是愧疚,“不会的!皇上一定会保住你,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有事的!”
清浅俯身,眸光冷凝,望进她的瞳仁里,低声道:“那你可知,美儿临死前那些话,让皇上该如何自处?”睿琛并非一无所知,他什么都知道,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放到明面儿上又是另一回事。她直起身,幽幽叹了口气,道:“美儿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最丑陋的真相被揭露人前……夏日的暴雨来临之前,可是特别沉闷,特别窒息呢!”
敏华深深垂首,喃喃道:“清浅,是我对不起你。”
清浅摇头:“我不怪你,你与她毕竟十多年的情分,况且,你又是个极重情义的女子。”她亲手扶起敏华,又道:“想必你也看出来她此次是必死无疑的,可是你却不忍心什么也不做,是不是?”
敏华流下热泪,哽咽着点了点头,道:“是,我知道她逃不过这一劫了,可我真的不忍心……她本就势单力薄,哪怕是被人陷害,那陷害她之人能布下这样大一个局,就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不是太后,便是皇后!那翠缕分明就是太后的人,所以,定是太后所为!”
清浅秀眉微蹙,不置可否。敏华擦了擦泪,又道:“只是我今儿真的连累了你,恐怕太后……”清浅淡淡一笑,道:“就算没有今日这一出,太后也早已把我视作眼中钉了——你瞧今日康妃的态度便该明白的。”她拍了拍敏华的手,笑道:“我虽不如你那般大气,可以以德报怨,但我不会怪你,也不会再怪美儿。人死如灯灭,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
敏华感激的看着她,本有满腔肺腑,此时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清浅只是微笑,在仁寿宫时,她已对敏华失望。明知就算做了也救不回美儿,明知这样对自己很危险,可她还是……清浅扭过头时,眼神已黯淡了下来。还好孙美儿已经死了,既死了,她便不追究,不但不追究,还要表现的大度。从此以后,敏华对自己心怀愧疚,只会更加忠诚!哪怕为了自己去死,也会义无反顾!
她忽然觉得有些哀凉,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对身边人也这般利用了?
正要进屋,御前的小太监匆匆而来,略请了个安,就道:“皇上请娘娘过去说话儿。”
这个时候,宫门都下钥了,但清浅也不敢怠慢,忙回屋更衣梳妆。
敏华手脚麻利的帮她穿上江绸褙子,迟疑了片刻,仍道:“我觉得,你待皇上跟从前不大一样了。”
戴耳坠子的手一顿,清浅的心“砰砰”乱跳,连敏华都看出来了,是不是自己的心真的守不住了?
清浅故作淡然的说道:“哪里就不一样了,倒是你说的,皇上一直护着我,我若不有所回报,才是没心没肺呢!”
敏华笑道:“你知道就好。”
上了步辇,跟着御前的人走,却不往乾清宫去。敏华忙问:“公公这是要带娘娘去哪里?”那人忙道:“皇上此刻并不在乾清宫中,在玄武门城楼上呢!”
那便是要出内宫了,清浅担忧的望了望北面,这都快亥时了,他上玄武门城楼做什么?
到了城楼底下,张保迎上来,低声道:“皇上心里不痛快,不让奴婢们在跟前,娘娘快去劝劝吧!”
清浅忙上了城楼,果然见睿琛独自一人负手站在那里,遥望紫禁城外的万家灯火。城楼上风大,他的衣袂被风鼓起,气宇轩昂,风姿翩翩。及至走得近了,才觉出他的落寞与孤寂。
她摆了摆手,不让人跟着,缓缓走到他身边,并不说话,只同他一起站着望向楼下九城内外。
风吹起她的鬓发,有几缕发丝胡乱飞舞着,她抬起手抚顺了。手背上一暖,却是他握住了。她回眸,对他露出温柔笑意。
睿琛的瞳仁本如幕布般乌黑深邃,此时更如古井寒潭,看不到尽头。他握着她的手,指着城下,道:“你看。”她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片明朗月色里,官道纵横交错,绵绵通向无穷无尽的天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吾乃天子,这个天下都是朕的,这天下所有的百姓都是朕之子民。”他语调平静,无悲无喜,无恨无怨,可是听在耳中,却似忍着极大的痛楚。仿佛暗夜里有一柄看不见的刀子,在他心上缓缓滑过,他自己不觉得,可是旁人却看到了血涌如注,直为他心疼掉泪。
清浅眼眶发热,泪水几欲夺眶而出,猛地被他带入怀中,紧紧拥住。他的呼吸就在耳畔,微凉的嘴唇贴着她的面颊,用尽毕生力气说出一句:“你一定要为我生下皇长子。”
她悚然一惊,心中百转千回——皇后没有嫡子,皇长子等同太子,与生俱来便带着极大的福气,可是与福气并存的,便是后宫无穷无尽的怨毒!睿琛乃先帝皇三子,可是最终继承帝位的是他,正是因为皇长子和皇二子全部……
她的身子颤抖的厉害,可是她极力克制,摒弃脑海中所有紊乱的思绪,双手抚上他宽阔的脊背,用力贴紧,亦坚定而沉稳的说道:“好。”
僖嫔一事了结,后宫沉静如水,太后和皇后卧病,康妃复位,顺妃整日疯疯癫癫,也是医药不断。至于其他淑妃、庄妃等,淑妃本就沉静,庄妃也只管照顾好自己的女儿。后宫里唯一得宠之人,便是清浅。
“如今娘娘风头正盛,可要小心行事啊!”敏华不无担心的说道。
清浅笑道:“也就只能趁着这会子一枝独秀了,等过些时候,我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见敏华不解,她便说道:“虽然皇上和太后之间的窗户纸被捅破了,可毕竟还是‘母子’。母可不母,子却不可不子。所以,过了这段时间,皇上还是会对太后孝敬有加。至于康妃……”她怔了好半晌,心底涌起酸酸涩涩的莫名滋味,苦笑道:“只要太后在一日,皇上就不会冷落她。”
确如清浅所料,入了八月的一天,睿琛下朝回宫的路上,偶遇康妃,康妃泣血承情,十分可怜。睿琛便没有直接回乾清宫,而送了康妃回翊坤宫。
此事不出半刻便传遍后宫,太后深感欣慰,想这康妃毕竟是有些手段的。皇后喟叹,亦知康妃只怕又要重新得宠了!皇后所想,也是后宫诸人所想,都等着看康妃与和嫔的好戏。
睿琛在翊坤宫坐了片刻就回去换了衣裳,晚上依旧到启祥宫来。进了宫门,只有宫人相迎,并不见清浅。敏华回道:“娘娘身子不适,在屋里躺着呢。”睿琛忙问:“哪里不适?可曾传太医来?”一面说一面已大步走进去。
清浅面朝里面侧卧着,睿琛小心翼翼的坐到床边,抚着她的肩,问道:“哪里不舒服?传了太医没有?”清浅只不理他,睿琛待要叫张保传太医来,她“呼”的一下坐起来,冷冷道:“宫里你也病她也病,皇上却只有一颗心,今儿来我这儿,明儿去她那儿,事事都要亲自问过,连请医问药这样的小事还要留心,臣妾真是替皇上累得慌!”
睿琛一愣,陪笑道:“这是怎么说的?我的心在哪里,你还不知道吗?”说着便上前来搂她。
清浅却推开他,下了床坐到一边的炕上,冷笑道:“说这话就很没意思了,你的心在哪里,难道我还管得着么?您愿意把心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何苦来问我!”
睿琛不料她今儿会如此咄咄逼人,往日温婉的性子不知怎么没了,又听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也气,站了半晌,道:“的确没意思透了!”说完,转身就走。
清浅早已满脸是泪,等他出了门,哽咽道:“走了就永远别回来!”越想越是心酸,竟伏在炕几上大哭起来。
敏华闻声赶来,急道:“好端端的,这到底是怎么了?你气走了他,于你有什么好处?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清浅,你今儿是怎么了?”
清浅抬起头,磕磕巴巴的说:“我、我也不知道……”
敏华又好气又好笑,正要劝解,却见原本已走了的睿琛又折了回来,脸上的神色亦是讪讪的。敏华轻咳一声,退了出去。
清浅见他回来,也怪不好意思的,别过脸擦眼泪。睿琛坐到她身边,笑道:“我还没说什么,你就哭成这样了,到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清浅想起他是怎么“欺负”自己的,面上一红,口中道:“你不必跟我好一阵歹一阵的!我的确没意思透了,你去找有意思的人去!”
又起身要到床上坐着,睿琛怔了怔,忽然狂喜,一把揽住她横抱在怀里,笑问:“快说,快说,你是不是吃醋了!”清浅十分窘迫,啐道:“我吃得哪门子酸醋,你就会胡诌!”连却愈发红了,连带着眼圈儿也泛红。
睿琛哪有不明白的,摩挲着她的脸,柔声道:“我也不好过分冷落了她,你心里该体谅我才是。更何况,我今儿只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吃了杯茶,连话都没多说几句。”
清浅不语,把脸埋在他怀里,他又叹了叹,低头亲吻着她的面颊。又道:“你若真不喜欢,那我以后不去就是。”清浅紧紧搂着他的腰,心中虽十分不舍,但为了两人长久计,她只得忍了心中委屈。
“我都知道……”语未毕,又凝噎起来,忍了又忍,压下喉间堵着的硬物,方缓缓说道,“她毕竟是太后的内侄女儿,若当真冷了她,太后那里……毕竟是嫡母,皇上可不仁,却不可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