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戚芳见多识广,只是一愣,连口中的话都没停,但很快她又觉得自己的反应不够完美。一个心系丈夫的普通村姑,这时候见到这样的脸怎么也不会淡定,便微微惊讶地指着女子的脸颊:“小姐,你……你也是被恶人给害了么?我,我力气大,还可以帮你打恶人的。”
那女子心急阻止戚芳,却不防自己的容貌被戚芳给看见了。她扶着戚芳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羞惭与哀伤一闪而过,到底还是没把虚弱的戚芳给放回去,而是淡淡地说了句:“没事。我扶你进去吧。”
戚芳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进了小楼,后面想到一连串的计策倒是没了用处。她当下就感动地笑了笑:“嗯,谢谢小姐。”
女子嘴角微勾,丑得吓人的脸因为那一点笑意竟然透出了几分淡然若菊的风采,看得戚芳目光微微一闪:“别叫小姐了,我姓凌,叫凌霜华。”
戚芳懵懵懂懂地点头:“嗯,霜花姐姐。”
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地问道:“霜花姐姐是秋冬时候生的么?”
这话没头没脑让人一头雾水,对初次见面的人来说,实在有些唐突。凌霜华讶异地眨了眨眼,好脾气地回道:“是呀,阿芳你怎么知道。”
先前戚芳磕头请求收留的时候自称阿芳,凌霜华也是记下了。
“因为霜花姐姐叫霜花啊。”戚芳小嘴一咧,笑得很是可爱:“秋冬时候才有霜花嘛。”
凌霜华愣了愣,没想到自己的名字还有这种解释,也不计较戚芳把自己名字歪解得那般俗气,而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阿芳说得也极有道理,与我父亲所起之名倒真有几分相同默契呢。我父亲当时看到深秋菊花凌寒而开,希望我能如菊一般有凌霜之风华。”
戚芳眨巴着清澈得能一眼看清的杏眼,佩服地点头:“霜华姐姐的爹爹一定是有学问的人,起的名字比我爹爹可厉害多了……我爹爹起名就只会叫云啊芳的……”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已是进了小楼。
两层的阁楼,俱是用常见的杉木搭建,木质尚新,不像是老房子,可底层的屋角房沿却堆满了灰。
凌霜华谈吐文雅,举止高雅,显然自幼受到良好的教养,更有先前所见十指纤纤,想来她必定是出身富贵之家,如今却要亲自应门。再看阁楼中这些空置的地方堆满了灰也无人打扫,想来必定是出了意外,才让凌霜华不带婢女独居于此。
戚芳口中娇憨地抱怨父亲起名不够有寓意,心里将推门之后入目所见给推敲了个遍,脚下却跟着凌霜华上了二楼,推开左首小门,只见屋中一片空洞,只有一桌、一椅、一床。平常普通的木床上挂着的是寻常的夏布白帐子,铺的是半旧的薄被,枕的是磨损了的方瓷枕。若说这屋中有些意思的,大概就只要窗下摆着的十几个花盆,里面栽着各式各样的花草,此时大多并未开花,只是在这雪洞一样的房间里,些许青翠也是风景。
这哪里是一个大家闺秀的香闺,分明像是出家人的居所。
戚芳不动声色地看了身旁的凌霜华一眼,眼珠子微微转了转,到底还是放弃了探问内情。只要对她救出师兄的计划无害,凌霜华身上就算有再多的秘密也与她戚芳无关不是么?
“听阿芳的口音似乎不是荆州人士?”凌霜华虽然心软,却还没到不问来处就收留陌生人的地步。此时因为戚芳的遭遇与哭求让她开了门,却还是要再问问清楚才能决定是否收留对方的。
戚芳双手抱住对方给她的热茶,笑容如阳光下的初雪一般迅速消融:“嗯,我从小在麻溪铺长大的,就是湘西的麻溪铺,西边有一座可大可大的荒山。”
麻溪铺不过是湘西边界上的小镇,西首荒山更是连名字都没有,旁人又怎么会知晓。偏偏对戚芳狄云这样从未见过世面,只在乡间长大的少年少女来说,那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
凌霜华自戚芳满含骄傲的语气中察觉了小姑娘的心情,微微有些羡慕。自己从小到大,何曾有过这样纯粹的心思,纵然遇到了丁郎,却也时时担心父亲阻拦,不得片刻的全然放松,到后来……她略有些不自在地握住自己颤抖的手指,强迫自己不去想之前的惨烈,只温柔地问道:“那怎么如今……”
戚芳哇地一声伏在桌上哭了起来:“我和爹爹还有师兄一同到荆州给师伯祝寿,谁知道师伯是坏人,把我爹爹害死了,还害的我师兄进了大牢……我,我前几天去看他,连琵琶骨都被刺穿了,呜呜呜……”
凌霜华的脸色突然一白:“刺穿琵琶骨?牢中怎么还有这样的酷刑?不是说……”
戚芳眉心微皱,凌霜华的反应有些不对啊。她突然想起当时与狄云同牢狱的那个眼神冰冷狠厉的男子,还有这栋正对他们牢房窗口的小楼,只觉自己似乎好运地碰上了个秘密。
若果真如她所想……倒是让她救出师兄的计划多了些转机。
戚芳抽抽噎噎地恨声道:“就是穿了琵琶骨,那些官老爷都坏得烂了心肺,里头每一个犯人都被穿了琵琶骨,还不给他们吃穿,我可怜的师兄……”
☆、霜华
戚芳的话还没说完,凌的手已是握不住茶盏,滚烫的热水溅在她素色的手上,立刻透出了刺目的红,吓得戚芳连忙停了口。
戚芳利索地从座位上站起,转头看了下,就跑到屋角用帕子沾了凉水,又顺手把窗下的薄荷采了两片揉烂替凌霜华敷着烫伤的地方。
等她这一串动作做完,再抬头却见凌霜华似乎对手上的疼痛一点感觉都没有,正面色发白地怔怔出神,便小心翼翼地问道:“霜华姐姐,你怎么了?”
凌霜华被戚芳的声音惊回了神,也不管自己手上的伤,反手就握住了戚芳正在替她冷敷的手指:“你……你夫君是不是住在那间监牢?”
她急切地拉着戚芳,就走到窗边。
凌霜华本是闺中弱质,就算此时心情急切,力气比起往常大上许多也不一定能拉动有内力在身的戚芳。只是戚芳隐隐猜到了对方面露异样的原因,也就很自觉地顺着凌霜华的力道起身,打算看一看这个看起来温婉优雅的大家闺秀打算做些什么。
只见对方将紧闭的窗扉半启,纤纤素指遥遥点着的正是狄云所住的那间牢房的气窗。此时天色已暗,中间又隔了数十丈,那扇气窗嵌在厚重的石墙内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只是白日里戚芳心中本就有了几分数,白日里又刚刚在哪里耗了半天,哪里会认不出来。
唯有一点,稍稍有些出乎戚芳的意料——想不到凌霜华的窗口居然正对着那一扇气窗。
戚芳对心中猜测多了两分肯定,脸上却是惊异非常:“霜华姐姐,你的屋子正对着我夫君的牢房呢!这样好了,说不定以后我可以从这里见一见他呢……就是他的窗子好像小了些,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我?”
戚芳自顾自地苦恼着,半是做戏,另一半也是真有些烦恼,救人的准备还不齐全,这中间的日子少不得还要与师兄分离。之前在万家她要费心复仇,为救出师兄扫除障碍,心中时时刻刻都在算计那群利欲熏心的蠢货,还不觉得如何。如今与师兄相隔不过数十丈,却不能相见,心里的思念与担忧才像是烧滚的沸水一般,烫得人心发疼。
凌霜华对戚芳这种煎熬早有体会,此时却没办法与她共鸣。有一件事情,她必须与戚芳确认:“阿芳……你,你可曾见过那间牢房中的其他犯人?有一个,有一个很是俊美,又十分温润的公子……”
凌霜华艰难地说着,怎么也掩不住喉头逸出的哽咽:“他,可好?”
俊美?温润?牢狱之中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这女子既然对那牢中之人这般情深,又如此牵挂,怎么倒像是从来没有去探望过对方似的。
戚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停了片刻,皱着眉头又摇了摇头。
凌霜华一颗心随着眼前美貌少女的动作上上下下,如同有一根丝线牵引在空中摔跌。关心则乱,此时的她也没了先前的淡雅安然,不可置信的痛苦已经快要将她撕作两半:“他不好?他也受伤了是不是?伤得很重?难道……”
“师兄同屋的只有一个人,可那人看上去比师兄好不到哪里去。”戚芳终于开了口,及时将凌霜华从越发可怖的想象中拉了回来:“他也被穿了琵琶骨,早是个废人了。”
戚芳状似不忍地顿了顿,还是咬牙把话说完:“他身上的伤看上去不比师兄少,新旧交叠,估计每月都有一场大刑。”
当日她虽然心思都在狄云身上,又被狄云气了一场。可该观察的却一点没漏看。留心四周,将所有不确定的事情在最早的时候掌握于手中,是她在江湖中学会的第一件事,更何况狄云同牢房之人,她怎么会半点不放心上。
凌霜华眼中那隐隐的光华迅速褪去,整个人变作泥塑木雕一般,没了先前的灵动生机。只是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在颤抖,像是从内里开始碎裂,难以言喻的绝望与悲戚一点点地从她的身体里散出来,慢慢地自她呆怔的眼角泄露,爬满那张可怖骇人至极的脸。
那目光哀痛得连戚芳这样冷淡心肠的人都觉得心软,偏偏凌霜华的双眼依旧干涸。她哭不出来。
人痛到麻木总是哭不出来的。
戚芳想起自己早已模糊的童年,在鲜血与污秽中流干的泪,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柔软。察觉自己居然对眼前的女子有了同情,戚芳哑然失笑。果然换了具身体就换了副心肠,又或许是因为被狄云那傻瓜给弄软了心肠,现在的自己居然也会有这么软弱无力的情感了呢。
她暗叹一声,轻轻揽住马上就要崩溃碎裂的凌霜华,柔软的手臂搭在对方不停颤动的肩膀。这一刻,她们同病相怜,再没有比彼此更好的安慰人选。
直到凌霜华慢慢平静下来,戚芳才小声问起她与狱中那男子的关系。
凌霜华因了方才的变故,对戚芳已是生了几分亲近。白日戚芳与狄云对歌的事情她也是亲眼见过,心中无人可诉之事一时竟然再没有比戚芳更合适的倾听之人。
“丁郎是我丈夫。”凌霜华安静下来,对着黯淡的烛火向戚芳慢慢述说着自己的故事。
原来那锋利如刀的男子名唤丁典,乃是两湖内颇有名望的武林世家丁家独子。
丁家凭着家传的八卦掌在荆门一带坐稳龙头之位。丈夫志四海,丁父承继家业后,一心将家门发扬光大,却因为自身资质只能守成。
就在丁父灰心之际,竟发现独子丁典天资过人、根骨奇佳。自此一门心思培养丁典,悉心教导为人行事,授其文武技艺,还特地为丁典拜访两位名师。
不过双十年纪,丁典已是两湖地界上少有的年轻高手。
丁父与丁母是在欣慰之中辞世。此后,丁典便专心习武,广交武林朋友,并四处游历。而他与凌霜华相识,正是在游历途中经过汉口之时。
凌霜华说到此处,面上带上了一些恍惚而甜蜜的笑意,似乎又回到了与丁典初识的那刻:“我从小爱菊。那一天正是汉口每年一次的赏菊会,我求了爹爹很久,才得了允许去观菊。”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谢谢阿辞、刃天青、小佛的地雷,熊抱下~╭(╯3)╮
☆、丁典
凌霜华与初遇是在四年前的汉口赏菊会上。
凌霜华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父亲是满腹诗书的翰林,又只有她一个女儿,自幼琴棋书画地教导,令她比之其他的美貌少女更多了几分书卷之气。到了那赏菊会,少不得引来许多人目光追逐。她性子恬淡,便带了侍女往菊园深处而去,正巧听到丁典自言自语地在那品评菊花。
须知赏菊会虽人山人海,游人众多,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