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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方才这段表演未报名目,纷纷猜测不已。
众人虽是眼儿舍不得离开织香的一举手一投足,心中却是响起了万千典故,这个说:“乐音跳珠撼玉,舞姿翩翩如仙似画……”那个说:“此舞只应天上有,人世哪得几回闻?”又有人称:“此舞重现大唐之盛世,名花牡丹当称花魁无愧,水仙腊梅,皆是小家碧玉不过尔尔。”
一言既出,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安心赏乐观舞,二楼东南厅、西南厅的客人也均是松了一口气,而站在幕后观战的艳秋却是急了。只见她唤来丫头悄声嘱咐一句,那丫头听后便往人群中寻了几位公子悄悄递话,不一会儿,本一片安宁的台下又起了窃窃私语。
“今儿比的是姑娘们的才艺,我瞧着这织香的舞技一般,倒是群香阁这边的乐师水准还不错。”
“是啊,是啊!青楼里的女子,还是娇媚一些的好,搞得这般富丽端庄,本少爷最是不喜。”
评论不过三言两语,但听在左右为难之人的耳朵里,便又多了一番犹豫。卖花的花童穿梭在各桌之间,绢花儿桃枝都卖出去不少,月季那篮子也少了好多枝,然而现在收到花儿的姑娘却是不多,众人均是难以取舍呢!
乐声袅袅,接近尾声。织香对台下的议论置若未闻,退往幕边等着,待得伴舞的姑娘们排好阵势,便可上前做最后一亮相。
艳秋本就在幕后立着,见她靠近,本打算退远一些,眸光一转,见着织香拖曳的长裙,忽而转换了注意,悄悄的踩了上去,口中说着:“织香姐姐,你我只是青楼妓子,用不着如此清高做作。跳什么霓裳羽衣舞,那可是只有宫廷里的贵人才有福分表演的……”
织香似笑非笑,不予回答。乐声响起,她便踏着舞步往台上行去,只是走到一半便差点跌了个趔趄,倒不知怎么用的巧劲,险险稳住了身子,叫台下的一帮子观众看得胆战心惊,忽而闻得“哎呀”一声,幕后双脚踩裙的艳秋,却叫她的动作,给摔了个大马趴,半个身子露在幕布之外。
这一会儿众人看得清清楚楚,这艳秋长得虽美,但心如蛇蝎。竟在幕后踩住了织香的长裙,好叫她在台上出丑,不过好在偷鸡不成蚀把米,竟把自己给跌倒了。
原本犹豫不决的看客,这下厌弃了艳秋的面目,纷纷将花儿赠予织香。而织香虽然舞蹈最后一步亮相稍有失误,但总体表现优异,加上得了许多同情分,便稳居了花魁宝座。本应了要力挺织香的项、周二人,即便是织香稳操胜券,仍为她给足了面子,合赠了一十二朵月季的花束,叫冬香妈妈看了喜得合不拢嘴。
织香拔得头筹,被吴员外宣布夺得“状元红”的称号,由风流才子唐伯虎题词赠匾。另眠月楼的红袖得了榜眼,而本有望问冠的艳秋,却只得了个区区探花。此刻她脸上带笑,心中郁卒,站在织香的身边,低声怨道:“你必是故意引我去踩你的裙,否则怎会那般巧,你这个受害者没有摔倒,倒叫我跌倒了!”
织香并不否认,反而微笑答道:“艳秋姑娘,我确是故意引你去踩。不过,你也大可以不必上当,不是么?”
艳秋倒抽一口凉气,方才这般撂话不过是猜测,这织香倒真是有这般的心思。都怪自己轻敌了,才落得这般的下场。当下便狠跺莲足,恨恨而去。身后一片议论,无外乎“果然只是小家碧玉,上不了台面”之类,艳秋听了心中更是怒火高涨,寻芳馆跟来的一众仆妇丫鬟,也急急跟了上去,一并扬长而去。
评花榜终于告一段落。仇英远远瞧着被众星捧月的织香,心中是既开心又酸楚。开心的是她的美貌才学受到众人肯定,酸楚的却是将来,即便是做了花魁,终究是苦海无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摆脱这种环境呢。
“在想什么呢?”项元汴没有人挤人凑热闹的习惯,如今也只是与仇英在外围远远站着看。
“在想,做了花魁,她便真能如愿吗?”仇英回头向他一笑,却似是有万千未竟之语。项元汴本欲相问,却不知从何说起,手中又翻阅起他方才画出的画儿,问道:“这些画,可否卖给我?”
“这些只是随手所画,留着自己看着玩的,该是没什么价值的。”
“我是鉴藏家,相信我,我说它有价值,便是有价值。”项元汴将画纸一卷,道:“我便拿走了,回头让陈老板取银两给你。”
“这……”仇英正待再说,项元汴却竖起食指至于唇上,笑道:“别多说了,这些画收在我天籁阁中,比你那个小破书房安全多了。你若想看想把玩,随时可到我天籁阁做客。”
“天籁阁?”仇英呆呆反问。那可是当时文人才子都为之向往的地方呢,文嘉前段时间上项家鉴赏宋刻孤本,回来之后给他讲了天籁阁中的各式藏品,除了那些个和他无关的无数珍宝,最吸引仇英的,便是无数前人的书画佳作真迹,若是可以就近观赏,对自己作画该是有多大的助益呀!
“嗯,天籁阁。相信你有所耳闻吧,记住,我这不是客套话,是真心邀请。”
“放心,我一定不会客气的。”仇英眼中放光,惹得项元汴哈哈大笑,道:“那好,我便在嘉兴等着你。”
暖香楼外,天色已晚。项元汴与家人先行离去,仇英立于门前,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有人立于他身后,他还当是师傅与文嘉他们,一回头却是个不认识的老头。
“借问小哥,你可是东村画院的画师仇英?”
“正是。请问老人家,你是?”仇英疑惑问道。
“我是知府大人府里的管家,你可以叫我汤管家。我家夫人生辰快到了,想请仇画师过去画个画像。”汤管家神情恭谨,语气里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思。仇英笑了笑,道:“仇英小小微名,承蒙汤管家厚爱,受宠若惊,自当尽绵薄之力,让知府夫人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终于上榜啦~~撒花撒花~~
、十荣图之一
是日,天朗气清,蔚蓝色的天空一碧如洗。
仇英带着画具来到城南汤府,知府大人的家。虽是青天白日,这些个做官的却总是习惯家门紧闭,仇英走到大门前张望,前后左右看了好几遍,也不见有人经过,鼓了好大的勇气,才执起门环,轻轻扣了三下。
没动静。
侧耳贴在门上,里面并未传来任何脚步声,仇英心中叫苦不迭。早知道就喊文嘉一起过来了,他见过大世面,肯定能拿个主意,不像自己,不过是敲个知府大人的家门,也畏畏缩缩伸不出手脚来,就这个挫样,还为知府夫人画像呢!到时候千万不要手抖才好……
又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仇英再也等不下去了。知府大人可是放眼苏州城最大的官儿了,有了这条路子,自己的那件大事就算是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怎么可以这样半途而废。想一想织香,已经拿到花魁的头衔,自己是否也该尽一尽力呢?
再度鼓起勇气,执起门环“哐哐哐”扣了三下,这回的声音大多了。仇英几乎整个人趴在门上,侧耳倾听里头的动静,大门却“呼啦”一声猛地被拉开,一个年轻的小厮瞪他,不客气地问道:“干嘛的你,敢在知府大人家门口窜头窜脑的?”
仇英整一整衣冠,轻咳一声,这才徐徐道:“我是汤管家请来的画师,为夫人画像来的。”
“你就是那个仇英?”那小厮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屑道:“我家老爷嘱咐过了,若是那个叫仇英的小子来了,直接打发了。夫人金枝玉叶,怎能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来画像?”
仇英傻眼了,急急道:“可是我是汤管家请来的。”
那小厮道:“废什么话,知府老爷说了算数,还是他汤管家说了算数哇?滚滚滚,快点滚!”说着就作势要关门,仇英不敢松手,两只手使劲的撑着门缝,不死心问道:“那你们夫人,就不要画像了吗?”
“呸,你当全天下就你会画像呢吧?告诉你也没关系,知府大人已经请了东村画院的名师周秀,人家可是周臣之子,周臣你知道么?唐伯虎的师傅!这位周秀大师,在东村画院教画教了三十年,如今苏州城内外四十岁以下的画师,有一半儿是他的学生。就你这挫样,还想给夫人作画呢,先回去学几十年再说吧!”
仇英微愣了一下,那小厮便趁机将他推了出去,手脚飞快的关上大门,从内插上了门闩。
仇英呆呆望着这巍峨的红漆大门,心中茫然。待得终于回过神来,天上却飘来了几朵乌云,天色阴沉了下来。
“没关系,输给周师兄,也不算输。”他捡起散落在地的竹筒和画具,茫然往回走去。不能给知府夫人画像而已,这本就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只不过少了一条捷径罢了。从明儿起,不,从今天下午起,他还是要努力跟着师傅、伯虎师兄、六指大叔还有文彭文嘉出去,结识更多的文人墨客、更多的达官贵人,总有一天,他仇英的名声会响遍江南。到那个时候,再调查那件事也便就水到渠成了。
再耐心等等就好。再等等。
只不过,还要等到多久才可以呢?仇英捧着腹部,蹲倒在巍峨的知府大宅墙根下,小脸煞白、冷汗直冒。葵水又来了,小腹好疼、胸部涨得好疼,每月的这个时候,他都是找了各种理由卧床不出门的,只是今天这种难得的机会,他还是咬着牙,还是用布条将自己勒得喘不过气来,还是开开心心的来了。
来的路上好开心,回去的路程,却怎地这般漫长?
扶着高墙,仇英努力往回走。只是头儿发晕,眼中朦胧,凉凉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滚滚而下。仇英胡乱在脸上抹了一通,用尽全身的力气走着。走过集庆街,再走过茶亭大道,再往哪个方向走,还有几条大道?
仇英茫然站在大街上,忽然不想回到自己那冷冷清清的小破屋。去找织香吧,不可以,她与项元汴约好了,暂时不与自己见面……那,就去找师傅吧。师母会给自己准备好多好吃的,师傅会温柔的问自己近况,还有文嘉,文嘉啊,总是会不顾是非黑白的陪在自己身边。
走到一处租马车的地方,仇英数了十几个铜板,向赶车师傅道:“带我到文征明文老的家。”
“好嘞,这位小哥,你上车上坐坐好。”文征明乃苏州名人,仇英从来不知他家具体方位,但苏州城内每位赶车人只要听了他的大名,也不必客人报路线,自己便驱车找过去了。
仇英刚坐上车,忽然听得有人叫他的名字。
“仇英!公子你看,那不是仇英吗?”原来竟是项凌,想来项元汴也在附近了。仇英示意赶车师傅等一等,果不其然,项元汴随即就出现在面前。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项元汴直觉拿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惊呼道:“还这么冷?”
仇英眼儿本来就是红通通,被他温柔关心的语气一激,豆大的眼泪颗颗落下,看到项元汴错愕的神情,自己也是不好意思了,便用袖子捂着脸儿,嗡嗡的说着:“我要去找师傅,我要去找师娘!”
“发生什么事儿啦?”项元汴也坐上车来,向项凌道:“今儿没做完的事,你继续去处理。”转而向赶车师傅道:“师傅,你赶车吧。”
“公子,你可得早去早回!明儿一早就要回去了,今天还有好多事要您把关呢……”
门帘被放下,项凌的声音被隔绝。车轮滚滚,仇英与项元汴坐在车厢内,一个以袖覆面,一个面色担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仇英躲在袖后,此刻也不哭了,反而有些莫名想笑,道:“知府夫人使人找了我去画像,可是到了门口,叫知府大人派人把我给撵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