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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气这事呢,我不过是开个玩笑。”项元汴腆着脸强笑道,见仇英仍是气鼓鼓的模样,忙继续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开这样的玩笑,我不该不信你。”
两人说着,周俊便上前来打着招呼,便饶有兴致观看仇英笔下未完成的画作,却见着她鼻上架着的叆叇。
“这个是……”他在眼前圈出两个圆,惊讶问着,“这个不是矫正视力用的那个?你眼睛怎么了?”
仇英忙解了放下,不搭腔。周俊皱眉道:“我从前也见过几个戴着叆叇的,皆是上了年纪的,你年纪轻轻,到底怎样糟践自己的眼,才弄到这个地步?”
说着还望了望项元汴,眼睛里满满的不赞同,似是将他一起责怪了。被责怪的两人各怀心思,却不再与他针锋相对,将这个话题支吾过去,便继续谈起画事来。亦不知仇英是怎么想的,此刻与他一搭一唱,竟聊得颇为畅快,倒把项元汴晾了一阵。
候了半晌,见眼前两人满腔话似是没有说尽的时候,项元汴忍不住道:“周公子,你的住处似乎安顿好了,你不去看一眼?”
“那些事小子们去处理即可,我去看顶什么用?”周俊含笑回应,似是听不懂他言语中的暗示。
项元汴暗自恼怒,“你我也有段时日未见,莫不回屋换件衣衫,我们今晚找个酒家喝一杯,也算是为兄的一点心意。”
“项兄一向不花冤枉钱,如今请我却是有点心惊,怕不能叫项兄如愿,也怕是要辜负这片心意了。”周俊明拒。
“既如此,能否离开一下,让我与仇英单独聊聊?”项元汴此时也不愿去分辨他究竟是真傻还是故意,只好直话直说。周俊望一眼仇英,见他没什么动静,便只好摊一摊手,道:“好吧,你要与他独处,早说就好,何必找万般借口?”
说着便负手离去,一路摇头晃脑的不知在嘀咕些什么,项元汴轻纾一口气,回头道:“你宁愿与你最讨厌的人聊天,也不愿听我的道歉?”
仇英又提起笔,懒洋洋道:“早前是挺讨厌他没错,但说不定多聊一聊也能改观不是?”
“我不是道歉了,你何必不依不饶?”一再受挫,项元汴的心情也开始变糟,见仇英望他,便接着道:“你若是肯嫁我,或是随我回嘉兴,随我去汉口,我怎么会有那般的担忧?”
仇英不吱声,他不自禁擒起她的手,恳切道:“跟我走吧,我这次过来呆不久,恐怕十天半个月便又要往汉口去了。”
仇英看着两人相执的手,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磨蹭着这双曾经比她还要白皙光滑的手变得黝黑粗糙,不由得生疑问道:“你在汉口做什么生意,手弄成这样,身上也……”
项元汴不答,笑着反问道:“这样不是更好,更加孔武有力?”
这样避重就轻的回答叫仇英忍不住生疑,项元汴却继续道:“你若暂时不想改变身份,不想嫁我,我也不想逼你太紧,可你难道不想日日与我相见?这十个月来,你难道都不曾想过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已经断更一周啦~~新年第一章,初五才奉上~~~那啥有点晚了~~但还是祝福大家新年快乐!!!过年好忙好充实有木有,大龄单身女青年各种被催婚有木有~~希望2013蛇年脱光啊~~大家滴新年愿望是啥捏~~都要好好努力哦!
、子虚清明之三
“我欲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仇英淡淡回着;不出所料见着男人一脸不自在的模样;心情莫名明快了几分。
项元汴干笑着:“果然还是这六观楼养才,你如今都脱口成章了。”
气氛终于和乐了一些;外头又有人敲门。项元汴以为周俊去而复返;一回头却见着周家仆人端着托盘走进来,上头摆着一个蓝边大碗;里头盛着浓黑的、散发着热气的汤药,走到仇英面前放下;轻声道:“仇公子;你交代的药熬好了;趁热喝了吧。”
仇英脸上显出些不自在;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调整过来,答道:“你先放着吧。”
那人搁下了药碗,便先退下了。项元汴皱眉道:“你这是吃的什么药,哪里不好么?”
仇英伸出手来,修长细瘦的手指在碗沿边磨蹭许久也未端起来,支支吾吾道:“没什么不好……估计是最近天气凉了,有些伤寒。”
项元汴忙将手抚上她额头,与自己的额上比对着,见未有发烧,稍稍放下心来,但一低头又见着她面上发白、隐隐有些汗意,又有些忧心,问道:“可曾看了大夫,这药可不能乱吃。”
“不用了!这……都是些小毛病,瞧多少次也都是一样的药……”仇英忙不迭拒绝着,紧张的样子倒引起项元汴的注意,他便问道:“那你的方子拿来我瞧瞧。”
“你瞧有什么用,你又不懂医。”仇英将汤碗端到面前来,无意识滑动调羹,却并不入口。项元汴便帮她端起碗来,舀起一勺汤药,放在唇前吹了吹,又闻了闻,道:“我是不懂,不过也可以叫相熟的大夫判断判断……来嘴巴张开,啊……”
说着便将这一勺已经吹凉的药送到仇英嘴边,仇英尴尬推开道:“你当喂小孩呢,我自己来。”
项元汴将调羹让了一让,成功避开仇英的手,再次举到她面前,诱哄道:“嘴巴张开,我来喂你有什么不好?”
仇英怔怔望着眼前的调羹,白色的陶瓷里头盛着小半勺黑色的汤药,没有热气,也似乎没什么杀伤力,可是她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真的喝下去。可是眼前的男人眼神里无言温柔的催促,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即便这一勺是入口即死的毒鸩,她也愿意一口喝掉。但如果她真的喝了下去,日后叫这人知道了真相,只怕是会恨她的吧?
“快喝呀……怕苦吗?”项元汴的手动了动,调羹碰到她的唇,笑容里有些不怀好意的幸灾乐祸。仇英闭上眼,张开嘴,汤药浓烈的苦涩侵润她的口腔内壁,苦得她的眉也皱起,眼泪几乎立刻滚落。
“有这么苦吗?那我定要与你同甘共苦才是……”男人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仇英下意识睁眼看他,却见着他一口喝掉碗中药,作势要来喂她,仇英顾不得羞涩和苦味,尽数吞下他渡过来的汤药,推开他随即跟上来的热吻,紧张问道:“你吞了这些药吗?吞下去了吗?”
项元汴笑笑着:“这些是你的药,我保证不偷喝,一滴不落全部给你了。”
仇英这会子才忆起方才的疯狂索取,面上泛起烧来,却见着这人又端起药碗故技重施,忙压住他的手,道:“你不要喝了,万一吞入腹就不好了。”
项元汴不以为然:“不过是伤寒药罢了,能有什么伤害。”
故意逗弄她一般,又端起了汤碗。仇英急了,从他手上夺下碗,大喊道:“你不能喝,这不是伤寒药!”
说着便咕咚咕咚如数饮尽,温热的汤汁顺着她的口角流下来一道黑色的水痕,项元汴眸色深沉,问道:“那这是什么药?”
仇英随意用衣袖揩掉嘴边的药汁,跨坐到男人的腿上,勾起他的脖颈,吐气如兰道:“何必问那么多,何不一起继续方才的事情。”
生平第一次献吻,是问了堵住男人短暂的疑问。项元汴为她的袒露而欣喜,但却从内心生出一股子隐忧。这一回离开六观楼仇英的卧室,他便直直去寻找那位帮她配药的家仆,得了药方后,却查到一件叫他不知该气愤还是该自责的事实——白日里他想方设法叫仇英喝下的,果真不是什么伤寒药,而是避子汤。
回到六观楼的项元汴,望着床畔熟睡的俏脸,忍不住在她颊上捏了一记。吃痛的仇英幽幽转醒,眯眼见着他衣着完好坐在床前,心下有些奇怪,但终究不敌浓重的倦意和睡意,只是将手搭在他的腿上,便又沉沉睡去。
她累了。这个认知叫项元汴满腔的怒火熄灭了不少,转化成怜惜。
这个习惯把一切扛在自己肩上的女人,一个从十几岁便将自己当做男人来要求的女人,她勤勤恳恳,她认真负责,她年纪轻轻便已经声名显赫,这在男人之中也并不常见。好多人曾评价仇英,说他天赋异禀、说他身边多有贵人相助,可谁又曾看见成功的仇英背后付出了多少代价?
她几乎不曾出门远游,近些年更是每日沉迷书海,视力每况愈下,吃多少也不见长胖,就连修长白皙的手指上,也被画笔磨出厚厚的茧子。项元汴执起她的右手,果不其然四只手指上的茧子都被她抠得隐隐见了血色,若是不去帮她修理好,到了冬日必定冻伤。
可即便是境况如此艰难,她也还是不愿放弃自己的画师生命呐!而这,就是她迟迟不愿嫁他的原因,甚至是服用避子汤的原因吧?
那他呢,他项元汴,在她的心里能占有几分地位?最近他似乎越来越不满意于现状了。所以说那样过分的话去气她,但在发现真正应该生气怨愤的事情之后,却难以朝她发火。
沉默坐到半夜,仇英终于醒了,却瞧见床前歪坐着睡着的男人,便轻轻将他叫醒。“怎么睡在这儿了?”
项元汴睁眼望了望她,赌气道:“我喜欢坐在这。”
仇英捏了捏他的手,将他拉着半躺在床上,笑道:“你也不嫌累得慌。”
“你又知道心疼了?”项元汴终究忍不住将她搂在自己胸前靠着,也忍不住问出藏在心中已久的问话:“你打算将我怎么办呢?”
仇英伸手摩挲着顶在她头顶的男人的下颚,不出声。最近几年,她和真正的男人们长相终究显露一些区别了,如今将自己抱在怀中的男人,一天不剃须下巴便冒出青色的茬茬,摸起来怪扎人的,但很奇怪,自己的手却总忍不住去摸一摸,感受那一份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发生的神秘触感。
“怎么不回答?”项元汴听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捉住她作怪的手。仇英抬眼望他,轻轻问道:“就这样,不好吗?”
“就这样?”
“是啊,就这样。我画我的画,你做你的生意。”
“嫁给我,我保证你也可以作画。”
项元汴诚恳看着她的眼,仇英却垂下了眸子。和子京成亲,便是担起项氏一脉的家族重任,作为当家主母管理家中的一切,她有些担忧,自己除了作画还会什么?几乎什么也不会。
项元汴深深望了她许久,最后道:“那起码答应我一件事。”
仇英望他,他也望着仇英,许久才道:“以后不要喝那种药了。”
“什么药?”仇英惊讶着,望着他眼中了然的光,颓然问道:“你知道了?”
“是。”
“回苏州之前那阵子,你曾说恐怕我的腹中已然怀了孩儿,在苏州的时候,找了大夫号脉。说是没那回事,可我担心日后仍有那个困扰,便跟他讨了个方子。”仇英一一交代着,项元汴自是面色不善,问道:“这汤药你服了几回?”
“只今天一次。还是……还是你自己偏要喂我喝的。”仇英忆起白日里,就是他以口渡药才叫她不得不将汤药全喝了。
项元汴早前哪里知道是这个药,此时后悔莫及,也不能全然责怪仇英,只好憋着苦闷,硬着嗓音道:“过去的事不再提,以后不许再喝了。”
“是,项少爷……”仇英答应的声音拖得长长的,装模作样引起项元汴的轻笑,烛火跳跃闪烁,夜深人静的书房传来阵阵低低的谈笑。有些事情暂不可说,便不说了,两人只需当下开心一些,再过长远的,那便日后才说吧。
项元汴在六观楼又住了半个多月,接了来自汉口的信件,便又匆匆赶过去了。
仇英还是不清楚他到底要忙些什么,好像比从前千里迢迢收购古玩、字画更加辛苦的样子,却也没套出话来。不过项元汴走后不久,她也没了心思再做猜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