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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被抽筋剔骨了一样,浑身绵软无力的走出了医院。她独自在这尘世孤苦漂泊,有过无奈,有过厌倦,甚至有过放弃,但再也没有想到命运会如此恶劣的玩弄自己,生命会这般短暂。拥挤的人潮,来往的车辆,她第一次觉得也许不久就要失去这活生生的一切。她害怕那些冰冷的器械在她早已备受摧残的身体上留下创口。她唯一拥有的就剩下这具残缺不全的身体。即使体内也许正在悄无声息的慢慢腐烂,她也要保持这外在的完整。
谁是谁的沉沦(四七)
深夜,她和小可同床而卧。窗外有“沙沙沙沙”声。她们睡得那个炕被小可的婆婆烧得很热,屋内温度适宜。北北起身望着窗外。风清月明,格外疏朗。这个时候居然下起了冻雨,一粒粒饱满的小冰碴砸在安静沉睡的万物上,力度强劲。
“也许快下雪了。”北北说。
“恩,我们这里总是比西安冷一些的。”孩子已经沉沉的睡去。除了吃奶,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睡眠状态。她需要充足的睡眠为后续的成长打下基础。这可爱的小人儿,粉雕玉琢的模样,让北北心生怜爱。她曾经一直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和爱的人。她一直在寻找自己与这个世界不可了断的一种联系,在绝望之时,仍旧可以延续,唯一的出路也许就是孩子,那将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存在的印证,以及延展。她需要这样的支撑。她是为爱而生的人。
“北北,你知道吗,大二那一年,我一个人跑去安徽找过豫哲。不为什么,就是想问问他能不能和我在一起。”小可仰面而卧,看着天花板,兀自的说。“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酒。也许你不信,我企图诱惑他。我吻了他,可是我却无法停止从他口中喊出你的名字。我很悲伤。如果我继续,我知道我会同时失去你们两个人,可是我似乎又无法停止,他是我那些年朝思暮想的男人。直到他压着我说,北北,北北,我爱你,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一辈子,一辈子。我推开了他。”
北北无法想象那个意乱情迷的夜,豫哲和小可,她的两个最好的朋友,因为她的存在,各自在情感上经历着一场怎样兵荒马乱。她是战场上唯一手持武器的人。一只长矛深深刺入豫哲的心脏,同时也刺穿了站在他身后的小可。
大二那一年,她正和一诺爱的热烈痴缠。一诺带她去爬山,秦岭中很荒芜的路段。他在山顶的那块石头上刻下她的名字。她让一诺看她腿上那条手指一样长的伤疤。十二岁那一年,爷爷的病情开始恶化,使得他的脾气变得更加暴躁。病中的他仍旧追着奶奶打,他手中提着镰刀,她怕爷爷追上奶奶,于是抱住爷爷的大腿,使劲咬他,在他腿上咬下一排排牙印。爷爷不断的踢她,她死命抱住不放。爷爷一怒之下,将镰刀偰进了她的小腿。她平静的向一诺讲述那些往事。他看着那条微微凸起的坚硬疤痕,心疼的流下眼泪。
北北吻他。她的唇覆盖过他的眉眼,停留在耳边,她说:“一诺,我爱你,很深很深,我爱你,很久很久。”她用深度和长度丈量她对他的爱,多深多久她不知道。完整的交付出一颗残损的心,让它在空间和时间里存活,永不消逝。她亲吻他花瓣一样美好的唇,他觉得自己的内心狂野急切,血脉喷张,随时都有爆裂的可能,不能自已却找不到出口。他要她,疯狂激烈。他要她疼痛,要她知道她要为他存在,他要深入她,把藏在她心底里的阴暗绝望统统都赶走。他要她为他健康的活着。他的诺言里有强大持久的爱,有家,还有孩子。风从她耳边行云流水般游过,带着他的誓言,在那个空旷的山顶她开始相信一些美好的存在。
北北22岁生日那年,豫哲买不到票,他就买了一张站票,连续站了7个小时,从安徽赶到杭州为她过生日。那天北北有些发烧。一诺去车站接豫哲。两个男人,同时喜欢一个女人,若不是内心深爱,如何能做到和平相处,而不会拔刀相见。北北在动物世界上看到过,两只雄豹为争夺一只雌豹会如何刀剑相向,以至于必须要其中一个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换取另一个的相守。那种血腥的杀戮场面她至今都无法忘记。可是他们一起去超市买菜,去订做蛋糕。
生日蜡烛在北北的要求下,只点了两根。她许完愿望之后说,两支蜡烛,一诺吹一根,豫哲吹一根。他们俩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小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默默的祈祷:无论将来怎样,都希望豫哲和一诺能幸福!她的生日,却忘了让自己幸福。
“我从安徽回来之后,就和那个一直追求我的王八蛋(前面提到的小可与其谈了三年恋爱,怀孕后被抛弃)在一起了。如果知道他是个那样的混蛋,我一定不纵容自己堕落。离开豫哲后,我真怕自己会不幸福。北北,我发现他让我丧失了爱的能力。有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爱着的是真实的他,还是想像中的他。其实那个混蛋对我还算不错,他也是真心喜欢我。只是在遇到我的时候,他已经与别的女人先行有了婚约。他也反抗过,可是他爸爸开的厂子那几年出了资金问题,完全靠女方家庭的支撑才渡过难关。他也是身不由己。我和他在一起之后,才发现其实我还是可以爱上别人。也许我对豫哲并不是那么铭心刻骨,只是因为无法得到才总会事先为自己设想好了撕心裂肺吧。幸好那天我没有犯错,不然我就莫名其妙的同时失去你们两个了,不值得。我一定会心痛的死掉。北北,你知道吗,我一直很羡慕你。虽然我有亲生父母,家里也很有钱。可是我一直羡慕你,甚至崇拜。你人又漂亮,又聪敏,重要的是你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很多女人也许拼尽一生都得不到的最纯真最无私的感情。如果我是个男人,我也一定会爱你,赴汤蹈火呵呵。”小可说完,翻了个身,凑过来,伸出手去,触摸到北北脸上一片冰凉。她抱着她,将她的头深深的埋在自己的肩窝,轻吻她的发。
那个十平米的房间只有一张单人床,平时她都和一诺挤着睡。生日那天晚上,豫哲睡在床左边的地板上,一诺睡在右边,北北独自躺在床上。三个人都沉默。那一晚皓月当空,明净如水,一片银色的光辉透过窗帘的缝隙泻了一地。起先她还躺在床的中间,不偏不倚,后来一点点的移向右边,握住了早已搭在床边一诺的手,指尖有了温暖,心下安然,才踏实入睡。
第二天,一诺要去上班,北北因为身体尚未痊愈请了假。临近下午,在北北的一再央求下,豫哲带她去了趟西湖。他担心北北身体吃不消,两个人就搭乘了西湖上来往的观光旅游车。车体是那种开放式的,有木制围栏一一将座位隔开。他们从西湖南山路的涌金门出发,一路经过苏堤春晓,花港观鱼,柳浪闻莺,三潭映月,虎跑梦泉,飞来峰,太子湾,曲院风荷,雷峰塔。八月底的杭州,正值最炎热的时候,空气中流动的风湿热难耐。有一处被圈起来的湖水种满了荷花。有些已经颓败,枯黄的叶子像是在烈日之下被烤灼过。游览西湖的人不多。他们站在断桥上遥望烟波浩渺中的雷峰塔。豫哲笑着说:“北北,你就是那压在塔下的千年蛇妖,不幸来到了现代,却找不到前世有恩于你的小牧童。也许来世,我可以投胎转世为你的牧童。”
“小可,贺之航他很爱你。你是幸福的。”北北躺在床上握着小可的手说。她们仍旧像高中时候睡在一起时一样,握住对方的手。
“他给我的幸福是我握在手中的柴米油盐,是我每天睡去醒来都惦记着怎么精打细算的和他过日子。实在而安稳,我很知足。经历了懵懂无知,刻骨铭心之后,我才明白,真正的爱情,就是当你知道他不是你崇拜的人,而且明白他还存在着种种缺点时,却依然选择了他,不会因为他的缺点和弱点而抛弃他的全部。北北,你是幸运的。豫哲和一诺都死心塌地的爱着你,为了你随时都可以牺牲一切。你该珍惜。虽然我不了解你为什么到最后会选择张仕诚,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
谁是谁的沉沦(四八)
北北走的那天,小可执意想要去送她,无奈孩子离不开妈妈,她便派了贺之航送她。“北北,空了我会去看你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小可的婆婆为北北装了一兜沉甸甸的自家产的红枣,颗粒硕大饱满,陕北的特产。在车站贺之航为她买好了票。“之航,小可她很爱你,好好照顾她和童童。”北北向他告别。他面色黝黑,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露出憨厚的笑。这个本分淳朴,温厚淳良的男子,北北相信,他会用他的一生全心全意的爱小可。
仍旧是三个小时的回程。她打开关闭一个礼拜的手机。收件箱里满满都是仕诚的信息。他找不到她,显得焦急无措。他说,丫头,我已经不能,无法失去你。一个快要四十岁的男人,在感情面前失了阵脚。无法失去,那又如何得到?现实让人束手无策,彼此之间已经不能用简单的等待来解决问题,他们的路已经走到尽头。心动,只会让人死无葬心之地,这是爱情的残酷性。幸福与遗憾本来就是双生花,一体两面。其中一条是一诺发来的:“北北,天冷了,多穿点衣服,小心着凉,照顾好自己!”《圣经》上说,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是他的骨中骨,肉中肉。那么,这一世,北北是谁身上掉下的那根肋骨?她又在让谁日夜的为她疼痛?
短信太多,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坐在她对面的一个中年男子一直注意着她。待她看完信息,凑过来说:“姑娘,我为你算算命吧。”他以前自己做过生意,亏的一无所有,还欠下许多债。在他走投无路之时,因缘际会,结识了一位方丈,在寺庙蓄发修行。偶然的机会对易经八卦产生了兴趣,加之略通佛法。就开始为一些做生意的企业家看风水,算命。
北北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摊开手掌心。他将那些错综复杂的线条翻来覆去的看,手兀自的在空中比划,若有所思。
他说,姑娘,你命中有一段孽缘。
“能化解吗?”北北问。
“所谓爱不重不堕娑婆。此劫无解。”北北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表情不明所以。
车窗外急速倒退的原野,白茫茫的一片,薄薄的一层。冬天已经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是个在路上的人。带着纷乱复杂的心情,奔赴下一个开始,依旧还是当年那个不管不顾的孩子,此刻的她活在谁的心里?去小可家的路途中,她的意志终究没有被动摇,依然选择中途下车,没有抵达终点一诺的家乡。他们相爱时,甜蜜粘腻,心心相印,没有一丝一毫的距离。彼此眼中除了对方,空无一物。仕诚出现,大刀阔斧的斩断她与一诺之间的缕缕情丝,瞬间千山万水,天高地远,万劫不复。
谁是谁的沉沦(四九)
回去之后北北全身心的投入工作,这是她唯一可以依赖和仰仗的凭靠。如果全世界都抛弃了她,至少她还有自己。仕诚去单位找她,她无从躲避,也不想躲避,时日无多,彼此都心知肚明。虽然住的地方已经离公司很近,可是仕诚仍旧每天接她下班。谁都没有再提及那个女人,仕诚的妻子。一切似乎相安无事,平静的让人觉得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走在路上的时候,北北格外注意那些中年妇女。“也许她其实根本就是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