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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变了。
哥哥变了。
没有一个朋友。
连可以交谈的同学也没有。
因为缺乏交流,她逐渐变得沉湎于绘画和阅读,早已不是童年时那个活泼灵动的女童了。
她立在窗前,看着长窗外飘落的雨水,像银色的细线,跌落在枝叶上。窗外黑黝黝的,像有一双黑色的手将一切抹去。
穆珂感到了困意,放下手中的牛奶,探出手去关窗,却赫然见到窗外闪过一条人影。她吃了一吓,身子下意识地后退,那人却伸出手来,捉住她的手腕,从窗外跳了进来。
她一抬头,见到沙迦南那双琥珀色的眼瞳。
雨水沿着他前额上的栗色刘海滴落,顺着两边脸颊,渗入到白皙细长的脖项间。他身前的深色衣襟被打湿,晕染作一片黑色幻觉。
沙迦南一笑:“我们要这样站着说话么?”
穆珂稍一迟疑,然后回过身去,走到浴室里拿出干净毛巾,递到他手上。他接过,手指轻轻触到了她的掌心。
这是自从上次游乐场遇袭后,两人的初次见面。然而时间像把两人分隔开了无数岁月,穆珂竟然不知道怎样面对他了。
是因为自己的内心,开始产生微妙的变化么?
沙迦南脱下身上的外套,只露出白色的丝质衬衣,用毛巾轻轻地擦拭着头发。见穆珂一动不动地站着,他停下手,优雅地微笑着:“过来。”
穆珂目光中流露出犹豫。半晌,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低声问:“你的伤口,痊愈了么?”
沙迦南微笑着:“你还记得我和你一同经历过的事,很好。”他将手中的毛巾整齐叠好,搁在一旁的椅子上,朝她缓步走来。
没等穆珂戒备性地退到一旁,他忽地一把拉过她到跟前,轻轻搂入怀里,在她耳边喃喃着:“你的哥哥折下了我的翅膀——我逼疯了自己的母亲,杀掉她的忠臣。”
穆珂看着这平日里细致优雅的少年,看着他平静地说出这些话,心底忽然涌上一股寒意。只见他俯下身来,极为温柔地看进她眼中,嘴上却一字一顿地:“我要让穆川和穆雍偿还。”
这个外表温婉高贵的少年,骨子里却浸透着狠劲。如此——可怕——
是的,自己怎会被他欺瞒过去呢?他原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人啊。这些天来对他的微妙情绪,原来不过是种错觉……
穆珂轻轻咬着下唇:“那是我的哥哥和叔叔……”
她以为自己对穆家没有太多感情。叔叔不过是将他们兄妹二人当做母亲的附属品,哥哥的眼中更是只有家族事业,没有亲情。但此时此刻,从未哀求过别人的自己,语气中竟带着恳切……
沙迦南柔软的掌心,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我是为了你。我要让他们二人,偿还对你犯下的罪行。”
穆珂看着沙迦南的眼睛,忽然意识到:他跟哥哥原是同一类人。
为了野心,如此疯魔。
只是,沙迦南的灵魂除了被野心占据之外,还有说不清的执念。她说不清楚,这因自己而生的执念,是否会因自己而灭。
哥哥呢?
一旦他也有了喜欢的人,是否也会像沙迦南那样痴狂?
此时此刻,她只是轻轻拂开沙迦南的手,平然地看进他眼中:“你是要让我背负新的罪名。”
沙迦南微笑,纠正:“是我们。”
《当世界失去你的时候》红桃J ˇ离殇ˇ 最新更新:20110724 20:50:00
岛屿上。
陆离摘下白色手套,走出地下花园,来到客厅中。室内的温度有点冷,她将身体陷入沙发中,摊开面前的诗集开始阅读。
身着驼毛呢大衣的穆川,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脱下大衣,摘下皮手套,挂到衣帽架上,无声地坐到陆离身旁。在灯光下,静静地凝视着他的侧脸。
穆珂被软禁的事,他并没告诉陆离。他不想她受到任何困扰。
不,自己真的是这样想的么?
也许,他只是自私地希望,她的整个世界只有自己。连她的儿女,也不要再记起。
事实上,这些年来的荒岛岁月中,她只是冷漠有礼地待他。是出于克制,还是自知他的个性?她从未向他提出过要见穆雍兄妹的要求。
上次,穆雍的无意闯入,只是偏离了正常轨道的一个小小意外。
一切,最终又都回归了平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抹掉,不留半点痕迹。
灯光下,陆离依旧没有瞧他一眼,似乎他只是自己身旁一个稀薄的影子。她专注于手上的书,只是不时轻声咳嗽。
穆川慢慢站起身来。
陆离又是一阵咳嗽。正要放下书,不期然身子一轻,被人从身后轻轻抱入怀中。只听穆川低声地:“别再看了,到房间休息吧。”
他以为这次,她又再次冷漠地拒绝他。但出乎意料,她没有说话,只是任由他将自己抱到房中。
将陆离放到床上,为她盖上被子的刹那,穆川有点难以明白。他不知道眼前到底是个幻觉,还是真实的世界。
在这荒岛上同住的十年中,他亦曾无数次地抱过她,将她搂入怀中,只是无一例外地,那都是在陆离在药物作用下,神智模糊地将他错认为穆懿的情况下。
此时此刻,她躺在床上,睁着清澈双眸看向他。
多少次,她在自己身上凝视早已不在的穆懿时,穆川只希望,那目光会是看向自己的。
陆离再度轻声咳嗽,穆川为她递过杯水,她却只是摆摆手,低低地:“穆川……”
他的心头一震,握在手中的杯子晃了晃,水泼洒到地上。
有多少年,没有听过她唤自己名字了?
即便两人同在这个荒岛上,一起生活了十年。她从没叫过他,也没主动跟他说过话。
她的声音有点嘶哑,嘴角却先自扯出干涩的微笑:“你知道,这十年来,我一直在跟自己抗争……”顿了顿,她说,“当年金木崎在我体内用过毒,这些年来毒物一直积淀……”
“我一直让你服用药物,清除你体内的毒素……”穆川猛地上前,用力握住她的手。
陆离只是微笑着,摇摇头。“自己的生命力,自己最清楚。”她又说,“我只想在此之前,亲耳听你说出当年的事……”
穆川咬咬牙,轻声地:“以前的事,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如果真的想听,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说……”
“不,我现在就想听,我想知道关于穆雍和穆珂的一切……”陆离慢慢地说着,渐渐闭上眼睛,声音游离,“不过我现在觉得很困了……”
穆川轻轻地抱住陆离的身体。他发现自己搂住她的手,竟无法克制地颤抖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体变得如此虚弱?是因为无法承受这一切痛?还是过往太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个向来倔强的女子,一直克制着体内的痛,表面只是一副淡漠的模样。
穆川紧咬嘴唇,怀抱着这柔软的身躯,悔恨自己竟没有更早一点察觉。她的脸轻轻地贴在他肩头上,不再似过往般倔强难驯。只是他能够感受到,她的生命力正在他怀中逐渐流逝。
她安详地伏在穆川的肩膀上,似乎是睡着了,只有长长的睫毛颤动不已。
他轻轻地用嘴唇触着她的脸颊,沉声地:“对不起,我并不愿你恨我。只是将你囚禁在岛上的这十年,我从不后悔。”
************
十年前,他自私地将陆离囚在自己身边。十年后,他唯愿这时间能够再长一些、再长一些。
他还记得,十年前,陆离在这岛上,几乎是低声恳求他,想要将孩子留在身边。他只是狠心地:“对不起,那不仅是你的孩子,更是穆家的孩子……不能给你……等他们长大,等穆雍能够独当一面时,我会在这里陪你,永远地陪在你身边……”
穆川记得当时陆离的目光。
这个向来淡漠的女子,那样一个慈爱的母亲,注视他的目光中竟有恨意。
穆雍突然发病的时候,陆离不在身边。只有穆川在医生身旁,听着他断断续续道:“检查过穆珂小姐的身体……可以用她的器官和血液来替换少主的……”
医生点到即止,不再说下去。
见穆川沉默,他又像有义务要补充些话题似的,解释道:“那是因为他们母亲体内,有这些毒物……这些毒物积淀下来,留在穆雍少主一人的体内……小姐身体却是十分地健康……”
接下去,医生的话,穆川再也听不到。在他耳边响起的,是穆珂爽朗活泼的笑声。她灵动地在花园草地上跑动的身影,在眼前浮现。
但兄妹二人,只能有一个人是健康的。
对他而言,穆雍和穆珂同等重要。
只是对穆家来说,穆雍的性命更为值钱。
穆川做出这个决定的一刹,穆雍两兄妹的命运便像一张羊皮卷,被他人改写,再也无法逆转。
他从未想过要将这件事告诉陆离。他是自私的,不愿让她的心系在他以外的人身上,即便是儿女也不可以。
最后一声枪声响起,响彻偌大的枪房。穆雍放下手枪,摘下护耳和黑色手套,颓然坐在椅子上。
身旁有人递过来一杯清水,他只是扬扬手:“退下吧。”
下人退出。
穆雍抬头看向枪靶子,摇摇头。今天的成绩不好。是因为过多的往事撅住自己心头了么?
童年的那些过往……
他一直清楚,他对穆珂是有所亏欠的。也许,他对这个妹妹的冷漠,是由于自己无法容忍吧。
无法容忍自己的生命,竟要用她的健康镶嵌而成。
他从烟盒中抖落一支长烟,点燃,看着微小的火焰吞噬掉烟头,绽出一抹橘红。此时,耳边却响起手机铃声。
他任由那手机兀自响了很久,才缓缓回过身去看。上面显示的来电信息,却让他心头一震。
是叔叔……
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将穆珂救回来,他打电话过来干预么?
他接过电话,却听到电话那头,恍如悲哀汇成的海水声拍打着。长久的沉默,让他以为叔叔是否拨错了电话。但他只是将手机放在耳边,一直在听,听对方那过于长久的沉默,那无声地汹涌的暗涛。
良久,自电话那头,传来穆川的声音。深沉,嘶哑,痛楚,难以辨识。只感到他这一辈子中,从没听过叔叔如此深沉哀抑的声音。但终究,穆雍从那一个个断续的字眼中,识别出来他的话——
“陆离……她已经、已经……”长久的沉默后,用尽所有的力量,从胸腔中吐出几个艰难的音节,“不、在、了……”
仿佛自电话那头,赫然迎面扑来巨大的海浪,将两端的人都吞噬掉。穆雍的手指一震,手机从掌心之间滑落,绵软地掉落在厚重的地毯上。
《当世界失去你的时候》红桃J ˇ北极光请将我遗忘(一)ˇ 最新更新:20110725 20:50:00
穆宅中有一间佛堂,是当年穆川生母所用。每当她需要内心宁静的时候,便会端坐佛堂正中,熏起一支上好的印度香,将脸孔埋在细软柔滑的泰丝里,静静念诵着佛经。
自从她离世以后,这佛堂便鲜少有人进去过。
这次除外。
自昏暗中,燃起一支上好的印度香。借着昏晦的光,一个男子修长的身形渐次隐现。
那是穆川。
他端坐在昏暗中,仿佛整个身心都沉浸其中,再也不愿醒来。
外面的世界,仿佛都沉没深海般,难以捉摸。只有眼前这点黑暗,能让他清醒地回忆起他和陆离的点滴。只有眼前这点黑暗,是真实的。
从孤岛回来的这一路,谁也不敢跟他说话。偶尔有人不得不向他汇报,怯怯地压低声音,他也只是迟缓地将脑袋偏过来,定定地望向那人的方向,然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