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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萨雷斯注视着相框中她的脸,手指轻轻在冰凉的相框上游走。
“还有十天,”他低声道,“还有十天,我会将你完好无缺地救出来。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当世界失去你的时候》红桃J ˇ北极光请将我遗忘(三)ˇ 最新更新:20110727 20:50:00
Revontulet。
北极光。
在芬兰语中,是狐狸之火的意思。
漫天冰雪中,古代芬兰人团坐在篝火前,抬头但见蓝色、绿色、黄色的光晕,如同晕开的彩色颜料,在天际翻滚起伏。他们虔诚地相信,诡异的狐狸在雪间奔跑。月下,被狐狸尾巴扬起的雪花,映射出各色幻彩,如同狐狸之火。
如此绚烂。
有芬兰人传说,那是他们尊崇的女武神盾牌上反射的光泽,灼人眼目。
但有人更愿意相信,那是离去者流连在人间的幻影,因为不舍,因此舞动不已。
“叔叔,你不后悔?”穆雍这样问他。
在前往芬兰的飞机上。窗外,是层层堆积的厚云。冬日的北欧,总给人阴郁的情绪。人还没到,漫长而绝望的冬夜已然在人心上投下阴影了。
穆川目光投向窗外,似乎心驰远处。他明白穆雍的意思。当年,穆懿曾经说过要带陆离去看北极光,只是这个愿望没有实现。在穆懿离去后,陆离将他埋葬在芬兰,这个北极光的国度。
离别前,陆离拉着他的衣服下摆,恳切地:“请让我留在穆懿的身边……”
最后的时刻,她终于也是要跟他在一起了么?临去前,她嘴角的笑意,是否印证了她对即将和他会面的期待?
穆川并非没有私心。
他只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生死与共。但最后一刻,他也终于要失去她了么?若是如此,她临去前,最后投向自己的那目光,又到底蕴含了什么?
穆川只感到思绪纷乱,无法自拔。良久,他低声地:“在这能够被北极光照耀的地方,我想最后看一眼她的灵魂。”
听罢叔叔的话,穆雍沉默。
他难以理解叔叔的每个举动。然而他对这个葬礼地点没有任何异议。毕竟,瓦萨里家族的势力,足以覆盖整个亚洲和南欧、西欧、北美。如果不考虑东欧、南美洲或澳大利亚的话,北欧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这么一想,他的嘴角忽然泛起一丝自嘲的笑意:在这个时刻,他还能够理智地想这些问题,是否正说明了自己的无情?
“像你这种人,根本不会明白爱是什么。”千夜斥责的话在耳际响起。一头短发下,她那张过于倔强的脸,再度浮现出来。
千夜……
为什么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感到自己全身毛孔都在微微地刺痛?
根据米诺发给自己的消息,千夜被转移到瓦萨里家族在澳大利亚的实验室中,正在为最后那门手术,做各项终极检查。那次,米诺摊开他的掌心,将微型存储器放在他掌心之上,轻声笑着:“地图在里面。其余的就看你自己了。”
自己?
到底自己的内心是什么?
毕竟,他的生命都是亏欠穆珂的,他应该偿还。可是,需要用千夜的生命来偿还么?
自己到底在犹豫些什么?
他的嘴角闪过一抹苦涩的笑意。
芬兰的冬夜漫长且绝望。车子沿着大路驶去,空濛的天色中,不见多少路人。往橱窗里看去,可见到布偶、鞋子、帽子等产品悬挂,孤零零的。再往前一个街区,店铺越发多起来,摄影工作室、设计师工作室、画廊、咖啡馆、酒店、设计中心等。
穆珂坐在车后,无声地看着从眼前流过的景色。如此陌生的景色,却就要成为最让自己牵挂的一抔泥土了么?
沙迦南身穿天鹅绒西服,精致的枪驳头翻领。外面灰色濛的天色映在他脸上,只见他默默地注视着穆珂,对外面的世界全然没有兴趣。眼前,仿佛只有这个人。这一个人。
良久,他忽而微笑,然而手中力度极大,手中的玻璃杯上留下深深指纹。他将杯子递到穆珂跟前。穆珂毫不迟疑地接过,喝下杯中那淡乳色、混入药丸的液体,而后慢慢闭上双眼。
沙迦南用手轻轻环过她的脑袋,使她侧靠在自己肩膀上。
他轻声道:“不用担心……我会有办法……”
前方驾驶座上,一头黑发的冈萨雷斯专注于前方的道路,黑眼珠里闪过难测的情绪。
车子渐渐驶离城市中心商业区,进入更为空漠的地带。
修女们身穿长袍,披着黑色披肩,脚上是修道院自制的布鞋,用褶边亚麻布头巾盖住头部,遮蔽下颌、脸侧和胫部。她们在偌大的修道院内来回走动,脚步极轻。修道院内十分宁静。日暮时分,只见三角形蜡烛随着微风轻摆,宛如灵魂之舞。
安魂弥撒在下午进行。随后,穆川和穆雍一行人来到修道院附近的私人墓园,四面围有高墙。8名修女,安详地用亚麻带吊着水晶棺缓缓放入墓穴,而后经过他们身前,轻轻将泥土放到他们摊开的掌心中。
穆川扬开手,将带着青草芳香的泥土撒到棺木上。
穆雍凝视着他,凝视着他身后那四面高墙,心想:他终是要将她永远地囚禁在自己的世界中。无论生死。
修女们念诵赞美诗的声音响起,温婉,虔诚。她们以略带颤抖的声音,念道:“愿上帝原谅她罪孽的灵魂……”
穆川眼神一震,猛地抬起眼来,盯视着那群修女。她们被他的眼神所慑,骇然地止住了念诵。
未几,穆川却只是目光流转,注视着陆离缓缓没入泥土中的棺木,微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穆雍以目光示意修女们接着往下念诵。
“……洗涤我们的灵魂……”
因为惊悸而微微颤动的声音,在四面高墙内的墓地中,显得分外空明。仿佛难以触及的泡沫,来到你跟前,却又转瞬即逝。风过处,只有树叶沙沙吹动的声响。
纵横交错的过道和楼梯贯穿整座古老的修道院,常有新来的修女站在螺旋形的黑色楼梯朝下看。其他人,则三三两两地在餐室、公共会堂和小教堂,受罚的修女则独处在地下密室中。
宽敞的修道院显得过分干净而阴冷。从彩纹玻璃窗往外看去,是高墙下的花园。每扇窗户外都有铁条,而且高于人的视线,以防静修的人受外界干扰。餐厅狭长、简朴。窗户的活动遮板都放下,并拉上窗帘。
穆雍的背影,安静地落座在礼拜堂中。他静静凝视着古老的烛台,看着蜡烛在天花板和墙壁上投下长长的暗影。
穆川走后,他一直在等待。
身后传出厚重大门被推开的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男子平稳的脚步。女子轻徐如猫的脚步。
他回头,见到沙迦南一身黑色西服,挽着身穿素色衣服的穆珂,步入礼拜堂。她脸色苍白,几乎是倚着他而行的。在两人身后,是黑色头发黑色瞳孔的冈萨雷斯。
“哥哥……”穆珂面向久违的穆雍,声音极低切。她用力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声音颤抖。
沙迦南将穆珂引到穆雍跟前,低声地:“我带穆珂回来见她母亲。”他极缓极缓地松开牵着她的手,看进穆雍眼中,“她服了药。如果四十八小时内,她没有回到我身边,或是我遭遇不测,她都会毒发。”
“你舍得?”穆雍冷冷地看进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传闻中的你,十分依恋我的这个妹妹。”
“不舍得。正因如此,一旦我离开了,我绝不让她独活这世上。”沙迦南的语调温婉深切,仿佛说着最甜蜜的话语,然而那种占有式的爱,几乎让整个空气都凝固住,令人窒息。
说罢,他缓缓落座在长条椅子上,抬头看着穆雍。
暮色透过礼拜堂庭院外敞开的拱门,照在地面的宽石板上,照在礼拜堂内三人的脸上。冈萨雷斯立在厚重的大门旁,日色映不到他,他恍如一抹错落的阴影,落在了这倒置的世界。
修女们在庭院中的宽石板上,轻盈如猫地走过。她们的身影在石转建筑内,快速掠过。她们的脚步声如精准的祈祷铃声,清晰地落入礼拜堂中各人的耳中。仿佛将这片凝固的时间,被逐片逐片敲碎。
在蔼蔼暮影中,沙迦南蓦然见到穆雍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那笑意像玻璃杯中的凉水,渐渐地溢出,渐渐地凉渗入心。
在这凉意中,他赫然意识到了阴谋。
瞬息之间,沙迦南赫然转过身子,发狠地朝着大门方向狂奔。眼前的路只有往常的那么十几步,但此时却仿佛永远也到达不了尽头。
他粗重地呼吸着。
终于来到了大门前。抬头,只觉日光刺眼。他正要下意识地挡住那光芒,却赫然发现眼前已落下暗影。
男子修长的身影经落在大门前,修长的手臂伸出,将礼拜堂厚重的大门沉沉关上。那是冈萨雷斯的身影。
沙迦南蓦然站定,直直地看进冈萨雷斯眼中去。
一刹那,他从这个男子脸上,看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除却肌肤颜色、头发颜色、眼珠颜色——这些可被改变的特征——古铜色肌肤,黑头发,黑眼珠,此时他的脸容是放松的,不再是往常那样,脸上故意呈现出扭曲诡异的丑陋表情。
这是一个极为俊美的男子。
他的俊美,嵌入太多瓦萨里家族的特征。
沙迦南突然想到了什么,却难以相信。“你是……我以为……”
冈萨雷斯轻轻微笑,暮色从窗外透入,映到他的眼中,竟依稀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泽。他从外套中掏出枪支,在手上把玩着。
“你以为我已经死了,对不对?我的小表弟……”他神色轻婉莫测,仿佛再度是那个舞台上摄人魂魄的贵族,戏弄人间众生,“真对不起,我骗过了你们瓦萨里家族。噢,不对,我也是瓦萨里家族的人。”他的声音冰凉起来,“你们杀死的,是我的孪生哥哥。”
沙迦南神色震动。
当年父亲追踪到Lorenzo遗腹子的下落,将他置于死地。当时他认为,瓦萨里家族的纷争,至此落下尘埃。他又怎会想到,原来冈萨雷斯这个名字的背后,竟是两个人的存在。
冈萨雷斯又轻声笑着:“对了,你大可放心。我知道你舍不得她死,因此我会把解药交到他们手上。”
是的,自己怎会想不到呢?他是早就跟穆家的人联手了。
沙迦南的嘴角,忽然浮上绝望的一笑。他没有再看冈萨雷斯一眼,仿佛他不再值得被留意。他将脑袋掉转过来,死死地盯视着穆珂。
“你早已经知道这个计划了,是么?”他的声音,透晰出被背叛的恨意。
那位俊美的栗发少年,纤长的手指紧紧捏住长椅背,身子依附在上面,几乎站立不稳。他紧紧地盯着穆珂,仿佛整座修道院都已经化作一片废墟,碎瓦残檐。废墟之上,只有她和他的存在。
穆珂咬着苍白的嘴唇,一言不发地立在穆雍身后。她承受着沙迦南灼人的目光,只是她没有回答。
缄口不语。一个字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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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修道院在中世纪晚期,曾用来囚禁患上瘟疫的人。纵横交错如地下水道般,贯通着整座修道院的,是当年囚禁瘟疫患者的密室。每间密室里,只低低地开着一扇窄小的口子,便于将饭菜递进来。送饭的人将盘子推进去后,就赶快把那扇口给合上。
随着瘟疫越发盛行,城中的人大部分都死掉了,活着的不是逃到外地去了,便是留在城中等死的老弱妇孺。再也没有人给这些困在密室中的人送饭。
在瘟疫过去后,从普鲁士地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