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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方投以富同情心的一瞥,忽然换了一副过来人的口气,“你还年轻,不明白爱情与婚姻的区别。”也许她想接着谈论自己已经被荒废了的前半生,也许她想提醒一下穆珂——你还年轻,现在脱身还来得及。反正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只是叹了口气,却是微微一笑,“有爱的感觉很好。其实我很羡慕你。”
穆珂看了一眼这善良的女人,除了微笑,她没有其他表达方式。
几个小时的飞行之后,进入深夜时间。印度女人跟她道了声晚安,也开始睡去。临睡前,她又看了沙迦南一眼,惋惜地说:“多漂亮的孩子,像睡美人一样,可惜了……”
穆珂没说什么。
脑中浮起的,却是两天之前,她和昏迷中的沙迦南举行的婚礼。一片绿莹莹的草坪,没有观礼的人,只有神父、穆珂、固定在轮椅上的沙迦南。耳边,是神父低沉的声音——
………………
他问:“从此以后,穆珂将成为你的合法妻子。你是否愿意?”
“我愿意。”穆珂的声音。
“沙迦南•;瓦萨里将成为你的和服丈夫。你是否愿意?”
“我愿意。”穆珂的声音。
然后是交换戒指。穆珂从神父手中接过戒指,弯下身,戴到沙迦南的无名指上。从神父手中取过另一枚戒指,代替沙迦南,套在自己的手上。一切进行得如此安静,像是身处在一部极少对白,十分安静的电影中,除了画外音般的神父外,便只有自己的声音。
自己内心的声音。
世界成了一个荒芜的背景。你在这个背景中,一直维持着等待的姿态。这姿态维持得越长,便和一样叫做“绝望”的东西越像。
她将本应由丈夫为自己戴上的戒指,套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右手手指紧紧捏住,一点一点,用力往上推,像他们间那举步维艰的爱情。
一个字一个字,穆珂在纸上,将婚礼那天的场景,向千夜慢慢还原。她仔细地描绘,那天的天气,草地的颜色,神父略带沙哑的声音,沙迦南那身黑色礼服,自己做的白色新娘服。似乎她描绘得越详细,她就越能够将那一刻留存下来,使之成为永恒。
时间进入深夜,机舱陷入安静的黑暗,其他旅客都裹在毯子内,戴上睡眠眼罩,深深浅浅地睡去。只有她,还拼命地在纸上写划着:
“他们,穆家的人,并不愿意让我走。但是他们无法拒绝我开出的条件。”她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看机舱。左上角前排位置上,有一盏阅读灯仍亮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在安详地翻阅着书,面前放着一杯牛奶,并不时用纸笔记录下什么。
狭窄的机舱内,多少人从同一个出发地而来,又往同一个目的地去,最终四散于天空下。他们也有着自己的故事吧。
穆珂垂下脑袋,继续写道:“我已经怀上沙迦南的孩子。我会到芬兰,这个北极光照耀到的地方,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穆家派人到那边,将孩子接过来。无论是男是女,这孩子都将成为瓦萨里家族唯一合法的继承人。而哥哥,则是这个孩子的监护人。
我无法知道,沙迦南醒来以后,会怀着怎样的感觉。那是他的敌人,养护着他的孩子,这个孩子的身上,又同样流着他敌人的血脉。”
想了想,她有写下这句话:“也许你会觉得我是自私的吧,用孩子来换取我和沙迦南的自由。但你相信吗?我竟然有这样的直觉——哥哥会很疼爱这个孩子。他其实是一个很寂寞的人啊。”************
穆珂怀孕半年的时候,收到千夜的电子邮件,告诉她自己的近况。说她在一家糕点店打工。她问候穆珂,说离开她以后,开始想念她——“多么奇怪,尽管当时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并非朋友身份,但我却开始怀念我们之间的友情。”她们的电邮往来不算频繁,但总是一直保持着联系。尽管她们之间无话不谈,千夜也常常问起穆珂和沙迦南的事,但千夜从没提到过关于孩子的事情。
她从不问起穆珂那个被迫离开自己身边的孩子。
也没有提到自己和穆雍之间的孩子。
她依然慎重,不愿意让穆珂知道。并非信不过,只是感觉穆家会对穆珂的生活进行监控。
穆珂也注意到,千夜从来不提及过去的事情,以及她现在生活在什么地方。穆珂明白,千夜还是对哥哥有所忌惮。
每次回邮件的结尾,穆珂都会在结尾写道:“我和沙迦南很好。如果他醒来了,这个世界会更美好。”
《当世界失去你的时候》红桃J ˇ孩子(三)ˇ 最新更新:20120117 18:54:00
千夜也在路上。穿着柔软的白色T恤,抱着孩子,到东南亚小国,开了家糕点店。不过是巧克力、曲奇小饼干、提拉米苏,但也总有背着大背包的旅客经过,随意购买,或是在店里提供的木头椅子上坐着,边吃着甜食边听着店里放的音乐,和千夜聊天。当知道她不过十九岁,已经是一个两岁孩子的母亲时,略显意外。
但也仅此而已。
每个平凡人都有背后的故事。
因为有了孩子,千夜从学校里退了学,打工赚到一定的钱后,带着孩子来到东南亚。这里的生活简单,消费指数低,而且……远离穆雍。
未婚先孕,退学……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在走母亲的那条路。但她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
无论如何,她绝不让自己和孩子寄人篱下,也不会让孩子活在穷困中。无法给予孩子一个父亲的愧疚,让她决定,要在其他方面努力补偿给他。
千夜在孩子身上花了大量心血。他不到三岁,但已经认得很多字,且继承了从未谋面的外婆的艺术天赋,对艺术很感兴趣。见到色彩浓烈的东西,总会依依呀呀。这时千夜会捉住他的小手,耐心地一一教他辨认事物:“看,光由,这是一座教堂……”
小店外,常有戴着斗笠的车夫,慢慢骑着三轮车经过,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远处街道上,店铺里传来绵软方言唱着的情歌,构成了这小城里最日常营生的声音。
她开始对故土产生怀念,开始在店里播放旧的华语唱片,也只是自娱自乐。偶尔她抬头,看着窗外阳光透过绿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便想起当年自己在学校球场上像风飞驰般的岁月,难以相信自己竟会满足于现在这种安闲平静的状态。
*********
这天傍晚,大雨如注,一个客人也没有,千夜在店里,手把手地教着光由画画。他已经五岁了,竟是异常地懂事,从不问起自己父亲是谁。只是在看到男客人拖着孩子的手进来时,会好奇地看。时间长了,他明白是怎样一回事,也不再盯着别人看。
只是此后,千夜发现,光由会在纸上,画一个男人牵着小孩的手。他解释说,这是从没见过面的爸爸,拖着光由的手。
爸爸到哪里去了?
他从来不问。
千夜才更感不安与心酸。
这个傍晚,光由在纸上画着海洋和船,那是他所幻想出来的东西。他只见过那条长长的湄公河,在日光下氤氲着灼热气息。他听客人讲过远方的海和高山,他们给他看自己拍摄的照片,他便将它画在纸上。
店里突然一阵铃铛响。店门开了,室外的风雨气息骤然涌入店中。千夜抬头,见到一个身着黑白相隔条纹的粗花呢外套的女子站在入口处。对方手中拿着一把已经收纳起的香槟色长柄伞,低着脑袋,似乎在寻找装雨伞袋,只见到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随意挽起。
千夜忙上前去,将铺着一层塑料薄膜的藤篮放在女子跟前的地上。女子将伞放入,抬头向她嫣然一笑。
这浅浅一笑,却让千夜整个人如同被震住一般,说不出话来,只是定定地看着对方。她见过这张脸,多年前,在小岛上。
只听女子开口说:“我想买点曲奇,但这附近的店铺全都关门了。我听到有华语歌的声音,循着声音一路开车过来,见到这里亮着灯光。”
她的声音充盈着温暖的笑意,那声调、那语气,却无不是千夜在小岛上听过的。
在她面前的,分明是陆离。
只是千夜清楚地记得,陆离已经不在了。只是眼前这个女子,又分明是她。但显然,她不认得自己。
千夜怔怔地站着,一旁画画的光由见母亲没了声音,抬头讶然看着她,轻声地:“妈,你怎么了?”
耳边又听得一阵铃声响。店门开了,这酷似陆离的女子回过脸,向步入店来的男子微笑道:“你怎么不留在车上?我找到曲奇了。”
那男子一抬眼,见到千夜。她见到了穆川的脸。
他的眼中有稍纵即逝的情绪,尽管掩藏得很好,脸上已是克制的平静,仿佛不认得这个人似的。但千夜仍在电光火石间,想通了这一切。
陆离终究是死了。
眼前这个陆离,不过是冈萨雷斯实验室中生产出来的人形,尽管从陆离本体身上,植入了记忆、器官和血液,但终究不是她本人。
她是穆川心目中的陆离。他将她的记忆扭转了,想必她此时已经没有了在小岛上那几年的记忆,因此根本不可能认得千夜。从她现在的状态看来,穆川是将她对穆雍穆珂生父的记忆也抹去了。
千夜边默默想着,边手脚利落地夹起一块块小曲奇,放入牛皮纸袋中。一旁的光由好奇地看着这两个衣着光鲜的客人——迥异于他以往所见那些风尘仆仆的背包客,他们是光鲜优雅的存在,让整个小店的空气都持重起来。
陆离看着光由手中的画,友好地问他问题,问他几岁,问他有没有上学,问他是不是很喜欢画画,他都一一回答。
玻璃柜台前,千夜无声地将牛皮纸袋扎好,搁在柜台上。穆川掏出当地货币,放在柜台上。两人动作利落,都没有说话。窗外的雨势开始转小,穆川走到陆离身旁,温柔地叫她离开。
“再见!”光由煞有介事地跟两人挥手道再见。陆离微笑着向他扬手。似乎两人在短时间内,已经建立了友谊。
千夜看着雨水沿着窗户,一股股往下滚落。远处是密密麻麻的建筑,过去曾有如梭游人,背着背包进入那些家庭旅舍。此时,它们只是一些沉默的巨型积木,目送着那辆黑色平治消失在雨幕中。
“光由——”
“嗯?”光由从桌上抬起头,看着母亲的背影,只听她朝向窗户,头也不回,“想不想搬去新的地方生活?”
光由一怔。他知道母亲这么询问的时候,已经下定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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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次出行,他们乘坐长途客车,从这个国家的旅游热点前往并不知名的小镇。行囊太大,千夜一个人没法将它塞到行李舱,一旁光由使劲推。走过来一个高个子男人,轻而易举地将它抬起,塞进去。
“谢谢。”千夜说。
“谢谢!”光由也跟着说。尽管没有接受过正式的教育,却很懂礼节。
他们找好位置,靠在黑暗中的车座上,接受一路上的颠簸。车上一半是本地人,木然地看着窗外;一半是来自世界各地的背包客,年轻人居多。
光由靠在千夜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客车走走停停,到一个站时,因为司机下车买烟,因此停了特别久。窗外只有黑色平原,远处可见到零星的灯火,像不会动的萤火虫。有坐在后座的年轻男女,刚在车途上认识的,开始大笑,说着各自的旅行经历。光由被吵醒,揉了揉眼睛:“妈妈,我们到了吗?”
“快到了。”千夜伸过手,搂过光由的肩膀。他实在太困,靠在千夜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