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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一颤。
一把低沉的男声对他人吩咐着:“退下。”手上按住她的力度,却加了几分。她认得,那是穆雍的声音,穆雍的手。
门遥遥合上。似乎房间中,只剩下她和穆雍二人了。
“我的器官已经被摘除了?”
他听得出来她声音中的反讽、憎恶与戾气。
“我真想将你的舌头摘掉。”他的手在她的绷带上游移,“我没想到,你的性子竟会如此烈。”
千夜抿着唇,嘴角露出厌恶之色。
他的手掌忽地往上一翻,搭在她肩头上,拇指轻轻摩擦着她的脖项。她感受到他的气息离自己极近,下意识地挪开身体,却被他死死按住。
他猛地抓过她的肩膀,她感到手臂上的创口像要撕裂般的灼痛。咬咬牙,她要避开他的脸,却不防被他像小猫似的,整个儿拎到身前。
“你真不讨人喜欢。”
千夜哈哈一笑,“那最好不过。你总不会将惹你讨厌的人留在身边吧?再说,我应该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吧。”她听穆珂说过,副体必须是纯净健康的,身体任何部分都不可动过手术,否则将影响移植的进行。
奇怪,搁着重重白色纱布,瞧不见周围的世界,千夜却忽然发现,周围的声音竟是有色彩的。
“你有没有价值,由我说了算。”
穆雍的声音,是灰茫茫的颜色。
她仔细辨认,又听他道,“医生说,康复后,你的视力也只剩原来的一半了。”仍是灰色的声音,浅浅的灰,像是刻意与世界阻隔着一段距离。
穆雍接着说下去,声音中的色彩却忽然逐渐浓烈。
“刚烈如你,身上必定也流着杀手的血液。”
千夜马上驳斥:“我的身上,只留着母亲一个人的血液。”
穆雍嘴角一动,像想到了什么,但终究无言,只是手指轻轻抚擦过蒙着她双眼的白色绷带。
那种触感……
千夜的肩头忽地微微一颤。然后,她马上在内心讥笑起自己来,讥笑自己的怯懦。她扬起脸,用看不见这世界的目光,迎向眼前这男子。
穆雍低头看着这少女,看着她正满脸怒色地“瞪”向自己。他从未见过这样野蛮难驯的女子。她白皙的脸,在这不知黑暗光明的世界中,像一朵小小的、皎洁的白花,肆意绽放。然而走近她,她身上的刺会把你扎得遍体鳞伤。
叔叔曾经提过,母亲是在淡漠寡言外表下,拥有难驯灵魂的女子。
但千夜的驯野难服,跟母亲是迥异的。
在她体内,住着一头兽。只需内心的指令,便会做出逾越这俗世规条的事。
当穆雍初次在学校门口,隔着汽车后座的窗户,遥遥地看见她的眼神时,已经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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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雍坐在长桌前,浏览着近日的新闻。在他身后,卓立默然地伫立着。房间四个角落,均有人在仔细地检查地毯、墙壁等角落,确定房中没有窃听器、监视器后,才退出房间。
这是穆雍祖辈时代留下的习惯了。做事谨慎的基因,在穆家的血脉中流传下来。到了穆雍这里,他甚至有点神经质地要求每天早上和晚间都检查一遍。
看着其他人退出,他才放下掌上电脑,托着下巴倾听卓立的报告。他是个勤勉的管理者,事无巨细,都要知道。叔叔穆川曾告诉他,要做管理者,一定要学会放权,懂得取舍。“毕竟,人的时间是有限的。”
穆雍承认叔叔的说法极有道理。只是他发现自己无法做到。他并非不懂得这样做,他只是与生俱来的,贪恋权力的味道,喜欢站在巅峰的感觉。
此外,他不会在穆家树立“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人。即便是被外人视作他的忠心心腹的卓立,也不过是他棋子中较常用的一粒。棋子之间也要形成互相掣肘的局面,他又怎会不懂?
穆雍一一交代事情,卓立做好记录,要退下。他忽然问:“穆家最近有什么事么?”
卓立想了想:“小姐收到一份请柬,邀请她参加画展。”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穆雍淡淡地:“让她去吧。”
最近穆珂来找过他几次,他知道都是为了千夜的事。这个寡言淡泊的妹妹,因为身体虚弱,自小便不怎么出门,也不会对穆家的任何事发表意见,更别提与他争论。但自从那次以后,她隐约变了,尤其在这件事上,更是一直争取让他将千夜放了。
他不愿与她正面冲突,只让卓立告诉她,自己不在房内。接着便听到穆珂在门外说:“我知道你在里面,也知道你听得到我的话。我听说那个叫千夜的少女,将自己的眼睛刺瞎了。你为什么要将她逼到如此地步?”
门内没有声响。
穆珂仍一字一句地说下去:“你甚至并不关心我。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另一个人?我……过去已经无辜牺牲掉一条生命了……”顿了顿,她的声音提高了,“你只是为了向叔叔交代吧。”
房间内,穆雍的手指捏紧。
叔叔穆川早已不插手穆家的一切事务,更极少在这座城市中露脸。他长年累月地在外,从不交代自己在哪,无法联系,只有他主动联系。但他对穆家的一切,却了如指掌。
而他对穆家的影响力,一直都在。
时至今日,人们依旧尊敬他,依旧视他为穆家真正的执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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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雍嘴角动了动,将自己从思绪中抽离。他抬眼,见卓立仍站在一侧,便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卓立退到门边,正要往外步出,他忽然叫住。
“是,统主。”卓立静候他的指令。
“那个少女……”穆雍想了想,依旧挥挥手,“没什么,你出去吧。”
房门在他眼前合上,留下整座偌大房间,笼罩在黑夜划出的轮廓中。在穆雍面前的长桌上,端正地摆放着一尊阿修罗像,恰似低眉顺目地望向他。
阿修罗。阿修罗。腰肢细长,身体曼妙。那双眼斜斜笑睇人间,烟行媚视。然而眉眼间,却是拒人于千里。
千夜那张白皙倔强的脸,无端地浮现在黑暗中,渐次与那尊阿修罗像的脸容重叠起来。
穆雍忽然觉得,在学校外初见这少女,她透出过于犀利的眼神。跟眼前这尊阿修罗像多么相似。只是,阿修罗是个妩媚的女子。千夜,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
因为涉世未深,才会动不动以暴烈的方式,与这个世界抗争。
身世卑贱若此,唯一强大的,只有内心。
《当世界失去你的时候》红桃J ˇ城堡中的公主(上)ˇ 最新更新:20110617 13:52:19
船身从第九大桥下驶过时,穆珂在一幅画前驻足。
这场在游艇上举办的画展,只邀请一小部分内部人士。当陪同穆珂前来的保镖被挡在画展外,不被允许登上游艇时,穆珂坚持让他们放弃近身陪同。但为首的那名保镖看了一眼门卫,将事先准备好的纸币交给那人。对方迅速扫视附近一眼,将钱放好,便将几人放行。
一切都在穆珂的意料之中。
她从小便知道,自己的自由,从来都是有限度,有份额的。
穆珂不理会身边的人,只是让自己投入这场画展中。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请柬,画展的主题——“被囚禁的公主”,让人心烦的主题。只是请柬上印着的几张画上,那些公主并非传统性地,被描绘成等待救赎的模样。
相反,她们一个个骑士打扮,流露出犀利的眼神,手中握着剑,随时等待冲破樊笼,斩杀巨龙。
或许是因为自己内心,也有这种期待吧……
她当时就被这一主题所打动,去问卓立,能不能悄悄带自己去。让她意外的是,哥哥竟主动提出让她去,只是安排了十个人组成的保镖团陪同。
穆珂将它理解为哥哥主动向自己示好的信号。
因为千夜的事情,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跟他说过话了。
“也许哥哥也会渐渐心软吧……”她在心里这么想着,漫步于画展之中。
从船上向外望去,夕阳下,潮水冲刷着海岸。厚厚积重的云层开始朝地平线压去。天际暮色蔼蔼,渐渐地,慢慢阴沉下去。
枝形水晶吊灯依然明亮。乐声奏起。
她在乐声中,走到一幅画前,停下。此时,游艇正经过第九大桥,从桥身下穿过,犹如一片巨大的乌云,快速掠过头顶。
穆珂只专注于眼前这幅画。
画上的少女,月牙色的肌肤,精致苍白的脸容,乌黑的长发纠缠如蔓,羁羁绊绊地环在脚边。从少女的体内,长出一只雏鸟,正挣扎着要冲破她的身躯,张开了她的半边羽翼,羽毛纷纷扬扬,落在囚住她的樊笼外。
画中少女的模样,跟她颇为相像。最令她困扰的是,那少女的眼神,极具穿透力地,看向画外的自己。那是她从没见过的眼神,既天真又魅惑。
身旁,一个衣着光鲜别致的女子走上前来,言笑晏晏。“穆小姐,这幅画可中意?”
穆珂曾是许多画展上的神秘常客,不露脸,却偷偷买下许多画。因此她的名字,在许多画家经纪人的顾客名单上,这些人也都认得她。
“我要将它买下。”她定定地看着那幅画。
那女子却微笑着:“不好意思,这幅画只用于展览,并不□。”
穆珂转过身来:“我要见见这位画家。”
那女子细细地看进她的眼中,仿佛穆珂是难解的蒙罗丽莎之谜。她款款地:“他就在船上。”
“我想见他。”穆珂重复,语气坚定。
那女子的目光扫过穆珂身旁的保镖们:“如果你要见他的话,只能只身一人。”
身后的保镖相互看着对方,为首那人上前一步,似乎想要阻止穆珂。却见她点点头,向那女子,笃定地:“没问题。”
女子微笑:“那我进去跟他说一下。因为他的个性相当古怪,平常不愿见人。”没等穆珂反应,她已经款款转身,往展厅角落一扇不起眼的门边走去,按下按钮,朝对讲器说着什么。
穆珂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猜测,像这样一个女子,拥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世界,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在她身旁,为首的保镖有点为难地,低声道:“小姐最好不要一个人……”
这些年,穆珂早已对类似的话听厌。她礼貌地打断对方的话:“这里毕竟是在船上,你们和我,也不过一墙之隔。不是么?再说,为了防止有人盗画,上船的每个人都是经过二次安检的,你们不也看到了吗?”
手下露出为难的神色,正想说什么,却见穆珂淡淡微笑:“再说,我身上装了GPS,无论走到哪里去,你们都能够找到。你们又何须怕无法向统主交代呢?”说着,她不再看他们,转身面向那朝她走来的女子。
女子步步款行,像007电影中的邦女郎般摇曳生姿。她微笑,站定在穆珂跟前:“他准许了。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顿了顿,她提高音量,一字一顿,清晰地:“这位画家十分古怪,平常不轻易接见任何人。只是他一旦答应了你,就代表对你感兴趣,每次会面时间,会长达一个半小时。”
穆珂轻轻蹙眉,心里想,这个画家不知道是怎生古怪的一个人。
只听那女子解释:“他对人的内心充满兴趣。他会问你很多问题,你需慢慢思考,不要轻易回答。否则他会生气。”
穆珂点点头。那女子笑笑:“我知道你必会答应的。”,便将她引向那扇门的方向。
穆珂忽然觉得心头一紧,似乎有种预感,她将要见到的人,是一个恶魔,会将她的内心阴暗处勾勒出来,□裸地呈现在人前。
女子将她带进去,而后转身离开,关上门。
厚重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