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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躲就是十来天。一连几天躺在床上,由青冥服侍着吃饭上药。到第十天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可以自己走了。青冥拿着泽哥哥给我们的钱换了不少药粉药丸,怕万一我们到第六层半仙界,没有药店和大夫。
有时候,他会说一些街上听来的消息给我解闷。譬如什么不归居老鸨把阁楼改名叫“望月阁”啦;监军李大人被吓出一场大病,已经辞官回家啦;城里盛传逃了朝廷要犯,增派不少天兵天将看守各个要道,而统领正好是泽哥哥啦……
最大的一条新闻,莫过于天帝亲临第三层天界,调集三万精兵,要越过尽海从半仙界开始向魔界推进。
我得知这消息还不出一天,泽哥哥就匆匆赶过来告诉我,他已经从随军出征的队伍中安排了一辆运粮草的马车,届时只要青冥驾车混在车队中,我乖乖躺在草垛里便可安然混出哨卡,离开天界。
我听了觉得他太过异想天开,随军出征的队伍里肯定少不了仙法高强的上仙,万一被他们探查出我的所在,我还不是自投罗网?
泽哥哥却坚持看法。他双手一摊,比划着说:“想必你也知道尽海是什么样的地方。海面上交织着数不清的术法禁咒,专门为了防范未经许可想要进到上四层天界的人。若你们随军同行,在天帝以及众多上仙的仙气加持下,必然可以安然渡过。要是只有你跟青冥两个半仙想要通过,虽说是离开天界,但万一有个差池,一个天雷就能炸的你们尸骨无存。小爱,你仔细想想吧。”
想起靖澜劈开慕辰案几那一幅画面,我顿时吓得汗毛倒竖。看青冥也在一边表示愿意混进天兵以求稳妥,我就自然而然的答应了。
出发前一夜,我跟青冥穿上天兵衣服,跟着泽哥哥去巡视粮草车辆。天色昏暗,加上泽哥哥身份在那,没有人注意我这个身材矮小,且走路直打晃的小兵。
拐到一僻静处,泽哥哥假装检查装车情况,暗地里给我们打掩护。青冥利落的将我扛起来塞进车斗的茅草堆里,又将一包药材细软递给我藏好。
泽哥哥替我拨了拨脸上的茅草,悄声对我说:“明天,除非青冥叫你下来,否则不许探头出来,明白了么?”我眨眨眼睛,费力的伸出手,拉住他搭在草垛上的手。他反过来紧紧捏捏我,“你放心。天界有我爹照顾天王,我一有机会就去半仙界找你。”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漂流到何处。可这句话,是我现在唯一的精神支柱,我含着泪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一夜无话。
等我被马车的颠簸震醒的时候,外面天光明亮,四周响起了行军的号角声。我多次看父王点兵,今天听见号角声格外兴奋。只是我现在算“偷渡”,既不敢召唤青冥大哥,也不敢撩开稻草坐起来。只能吹开脸上的零星茅草,盯着天空看。
今天天气晴好,湛蓝的天上,飘着层叠鱼鳞般的白云。我知道上面满满的站着天兵和天将。几只乘大鹏的哨兵,一会儿向前,一会撤回,似乎在引导整个队伍的队形。忽而一片巨大的影子一闪而过,来不及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只听见万众齐呼“陛下神威!”
原来,是靖澜到了。
他在天上,受万众瞩目。我却藏在草堆里,大气都不敢出,真个是命如草芥了……
、第十六章 残酷的修仙之境
本以为我要在草垛里藏个几天几夜,没想到那天黄昏的时候,大部队就到达了尽海的彼岸。也对,靖澜、靖澜,这名字的寓意就是平定波澜,所以才进行的如此顺利吧?
小时候听父王说过,尽海是上古法术禁制织成的虚幻之海,看起来一望无际,有时却也可一步跨越。
我不知道什么人可以一步跨越,却知道福神伯伯死在了尽海。故而,心里对这天界特殊的第五层充满了恐惧,甚至没胆量伸出头去看看下面的海究竟是什么样的。
我们这次是从上层下来,而且还沾了天帝的光,都用了一天的时间。可想而知,若是我自己想要从下界渡过尽海会有多么艰难。如此一想,故土、父王和过去的一切离我越发遥远,我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做了这个来到半仙界的决定。
入夜后,青冥大哥悄悄找到了我,并帮我从草垛里爬了出来。临时军营里到处都是巡夜的士兵和临时调度的队伍。我们既不能等到天明,又怕被人发现,只得猫着腰、拉着手,从一片灯下阴影溜到另一片。
三万人的军队,军帐与黑夜连成一片,火把星星点点,让人觉得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在这种又紧张又绝望的情形下,我身体也扛不住了,冷汗恨不得顺着我跟青冥交握的指缝里流下。他紧紧捏了几下我的手心,而后默默蹲下来,要背我。这种情形委实不是该扭捏的时候,我咬着嘴唇,搂上他的脖子。
接下来,虽花了很长的时间,倒是在黎明到来前有惊无险的逃出了军营。
青冥背着装满我药材的包袱,搀着我沿岸边前行。黎明的光将尽海染得像是融化了的金子,华丽且冷酷,一片虚幻。很难想象,远处望不见边的,那满是灰色瘴雾的另一端就是第四层天界。我们呆呆的望着那边,有些手足无措。
回头看,沙滩上散乱着大小不一的黑色礁石,沙子下零星翘起骨头的残渣,都是强行渡海之人的尸首,被刮净打散了冲回岸边,连想为他们收敛尸骨的人也无处可寻。真是让人无法漠视的恐怖。
“青冥大哥,你来过半仙界么?”
青冥摇摇头,“我虽是半仙,但从小就被王爷带来了天界,对这里早已经没有印象了。”“这里没有像第三层一样的街市么?”我天真的询问。
青冥又是摇摇头,“听说那是第七层半仙生活区才有的东西。这是第六层修仙界,我猜,到处应该都是准备突破尽海的半仙吧……”
“半仙也是需要生活的吧?”我乐观的猜测,“我觉得咱们应该先找到他们的生活圈子,然后再看看他们是怎么生活的。”
“还是公主聪明!”青冥大哥由衷的赞扬。当即我们便决定向第六层的中心进发,凭以往的经验,越中心应该就越繁华。
然而整整一天,第六层的情况彻底颠覆了我对半仙界的认识。
首先,这里只有两种人,准备度过尽海的半仙与提供丹药食材的商人们;其次每个人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别人的“对手”。
也不知哪里来的传说:每一年只有一定限量的半仙能通过尽海变成真仙,尽海的法咒们将会除掉他们身上另一半不纯正的血统,让他们获得新生。那么,当然是想要通过尽海的人越少对他们越有利。
所以每个人都是敌人。甚至连商人之间也有利益的竞争关系。整个修仙界的价值观已经扭曲,只想着如何阻碍他人,就是没有人潜心修行,去参悟为仙的真谛。
我跟青冥只一天,就遇上了想要骗钱的丹药商人,也遇到了想要除我们而后快的半仙。我的功夫对付一般混混是绰绰有余,青冥大哥在父王身边多年也练了一身扎实的拳脚,所以这半吊子半仙,三下五除二反被我们制服。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他竟然一边求饶,一边要收买我们为杀手,帮他去除掉别的对手。
我只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当晚,我们躲在靠海的一个山洞里凑活了一夜。寄希望于只是看到了第六层的一小块区域,并不代表全部。
翌日清晨,我们靠着山洞搭了个临时的窝棚,准备以此为落脚点,逐步扩大活动范围。然而,见得越多越让我们心灰意冷。
在这一层中间的区域,确实有个以脏乱差著称的小城郭。丹药粮食等资源被几个帮派瓜分。这些帮派每年都帮助众多半仙筹备渡过尽海,若死了只能算自己倒霉,所交的钱财一律归帮派所有;若有幸位列仙班,则必须利用自己的便利,为帮派获得并霸占更多的资源。
这些帮会架构极其完善,有管理有雇员有客户,有钱庄,有商铺,有杀手,甚至还有教授“如何顺利渡海”的讲师。这时,我才隐约了解雷泽说的“鱼龙混杂、弱肉强食”的意思,这俨然是天界外的另一个国度!
据我们了解,每一个帮派后面都有上仙贵胄撑腰,成为他们的敛财利器,所以这么多年帮派的势头越来越盛,渐渐取代了王权的统治。
我跟青冥不愿趟浑水,一直都游离于帮会之外。然而药材和食物被垄断,而且他们还阻止非帮派的商人进行交易。这让我们的日子越发的难过。
起初,青冥还带着我一起行动。后来,他怕我受气受累,便要我在家静养,由他一人出面解决生存问题。日复一日他越走越早,越回越晚,拿回的钱财和物资也越来越少,原本白净的脸也憔悴起来。
吃不太饱倒是可以忍受,最关键的是我的药即将用尽。原本资源就被垄断,再加上天兵路过,强行收缴了补充军饷的物资,搞得货源更是紧张。当初我粗暴处理伤口的方式,落下了个后遗症,胸口的伤一天不抹药就痛痒难忍。青冥急得团团转,甚至有出去当雇佣杀手的念头。
我见堂堂男子汉,被逼得走投无路,更加感到罪孽深重。
以前我刚被贬的时候,多少还有一个好身体;后来身体被毁了,至少还有些好朋友。现在我真可谓一穷二白,没亲人,没爱人,没友人。只有个青冥大哥还要被我拖垮了。
终于,当月亮河太阳都再也无法唤起我的斗志的时候,我决定为自己犯下的一切错误负责。
那天,青冥很早就出去谋生计,我拄着拐杖,拖着满是伤痛的躯体,朝那日夜喧嚣的尽海挪去。我决定今天就跳进尽海,一了百了。
、第十七章 要死就死远点
绕过我们山洞所在的那个小山丘,视野豁然开朗起来。黎明的光洒在尽海上,一如我们离开军营的那个早晨。想到我折腾这么一回,倒像是专门为了跳海而来,心中不禁黯然,攥紧拐杖,朝海边走去。
尽海是远古诸神防止魔界诸魔入侵的屏障。没想到自己的后代为了私欲,在半仙界与人类媾合,洒下种子,于是这道屏障同样的将带着仙人血脉的半仙,也无情的隔绝在上层天界之外。尽海的法则与任何一层“光道”一样,从上层下去,几乎没有限制。
而半仙要是想渡过尽海,要么有上层仙人官员的许可,要么就要偷渡。偷渡,就是拿命相博。过去了,会有希望无限的新生活等着。过不去,就烟消云散了。
我没想过去。那边已再没我的容身之所。我只求解脱,再无烦恼。
所以,我只要将脚轻轻伸到海水里就好了。而后只需静静等待天谴的到来。那清澈的海水在我眼前温柔的前进又退去,像是敞开怀抱等待我。
我深吸一口气,向前迈了一步。冰冷沿着脚踝向上爬着,我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可我生无可恋,除了痛苦就是绝望。一想起心里的绞痛,我便咬着牙又向前迈了一大步。
天雷还没有响起,也没有想象中的风云变幻……莫不是我走的还不够远?
想着,我又艰难提起一条腿,想要再向里走一步。眼睛看着浮动的海水,思绪飘忽起来。
靖澜,我只希望……
“要死就死远点!别玷污了我门口这片海。风刮来的时候吹到你的尸体都变成臭的了!”
这一声大喊丝毫不亚于不归居的老鸨,我刚酝酿好的悲惨心情,瞬间便被吓跑了。惊魂初定,一股无名火立刻窜了出来。好哇!活着的时候受尽委屈,现在寻死竟然都有人嫌我碍事?
拜托,我都要死了!
种种不平化作一声怒吼,我将拐杖远远一扔,拎着裙子转身,朝发出叫喊的地方冲去。
刚才一心想死,除了茫茫尽海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