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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是王上的家事,如今王上春秋鼎盛,胸中还有宏图未展,此事着实不急。
龙瀚听到贴身侍卫靖远的禀报,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桂丞相以为他是靠铁血手腕坐上了本不属于自己的御座,定然舍不得过早册立太子分权,其实他只是想再看一看,他的四个儿子中,究竟是谁有这个实力继承东海王位,有了前车之鉴,他不希望看到将来庸碌的太子被亲兄弟拉下马。他再给他们五千年时间,这时间足够琤儿和阿璃长大。如果阿璃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一定会用尽一切手段,弥补他出身的劣势,为他扫平通往御座的道路。
他自以为还算公平,问心无愧,可看在东海王妃芙韵眼中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忍下了蛟族那个孽种和她的儿子,不过是因为东海满门的身家性命和三个儿子的前程,如今龙瀚迟迟不立早已成年的玳儿为太子,她心中日渐疑虑和不安,近来有一个念头仿佛魔鬼一般在心底叫嚣:莫非他是昏了头,竟要让那个见不得光的野种做太子不成?她被这个可怕的念头炙烤得焦灼无比,被折磨得日夜不得安宁,精致的面容上竟时时有狰狞之色,令身边的婢女害怕得不敢近前。
这一日,龙瀚一早就应邀去西海赴宴,芙韵独自一人来到了他的书房。这里平时是整个龙宫的禁地,没有龙瀚的手谕谁也进不去。守门的两位小将惊见面如冷霜的王妃未经王上允许要进书房,踌躇为难了半晌就是不肯让路,芙韵不耐至极,劈手两支南海**香将两人放倒,大步闯了进去。
那是她未出阁时常玩的恶作剧,今日则令她心头感到莫名的快意。她轻易地在书架的密格找到东海的宗谱玉牒,那上面记载着历任东海龙王的血脉,嫡子名以金粉书写,庶子则用银粉,待到册立太子,其名则以朱红的丹砂涂就。她心头狂跳,猛地翻到属于龙瀚的那一页,赫然见到“龙璃”二字金灿灿地与自己的三个儿子并列。
他在心中竟然将那野种等同于嫡子!!!将来便是丹砂涂朱也是顺理成章的了!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芙韵依然觉得头顶似有惊雷劈下,眼前一阵发黑,口中竟泛涌起一股血腥味。她捧着那本宗谱,突然神经质地大笑了起来,直到笑得眼角全是眼泪,而后她狠狠地将其摔在地上,将血珊瑚架上那柄天帝御赐的寒玉剑一把握在手中,一阵风似地出了书房,直往蓬莱而去。
贱人,你还不知这把剑是什么吧?这可是你爹爹的遗骨呢。你的心上人曾带兵去围剿你的父王和族人,你若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我真的很期待呢。我忍了你们这么久,忍得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下贱,可他竟然还不满足,还要将我逼上绝路,既然如此,莫要怨我翻脸,大家就一起下地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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珮珮此时正在画室里。她平日没有别的消遣,一手画技与琴技已经练得出神入化。眼下阿璃正由青儿陪着在他的小房间里午睡,她担心弹琴会吵着他,便来到画室打算为龙瀚作一幅画。洁白的丝帛摊在鲜红的玛瑙桌上,桌边皓齿蛾眉的清丽女子素腕凝霜,纤手握着丹青妙笔,在龙形砚台里饱蘸浓墨,细细地勾勒男子飘逸的身影。这许多年来,他每次来看她都是穿着素雅简洁的青衫,此时她画笔灵动如蛇,不多时丝帛上便现出一袭青衫傲然立在漫天海浪间,道不尽的潇洒风流。
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意境中,屏息凝神,浑然不觉桌边多了一个人。
芙韵费了十二分的力气才得以悄无声息地潜入逍遥殿。她心头怒火更炽,为了这个蛟族的余孽,他竟不惜动用了东海龙族最艰深的秘术布下结界。若非她这许多年无事可做,遍寻了四海龙族秘术潜心修行,怕是连入口都摸不到。一路行来,这小小宫殿何其奢靡,便是龙宫也没有这许多令人眼花缭乱的奇珍异宝。此时她在这里静静地站了半晌,不知自己是以何等心情,来看待面前这个将自己的夫君迷得乱了纲常的女子。
不过是清丽些罢了,她心下终于得出结论,唇角勾起残忍的笑意,将那寒玉剑“啪”地掷于珮珮面前。
珮珮被吓得手一抖,丢了画笔猛地抬头,看到面前这位凭空出现的美艳女子,她眉目秾丽,妆容精致雍容,身着一袭绛红色团牡丹金丝锦裙,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看着自己的眼神满是厌恶。珮珮嗫嚅道:“你是?……”
芙韵冷艳的面容泛起讥诮的笑意:“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可知你自己是谁?”珮珮被她双眸中的寒意惊得倒退一步。芙韵却不给她逃走的机会,逼上前指着桌上那寒玉剑道:“来看看,你可认得它么?”
珮珮茫然地望着那造型古朴的青铜剑鞘,芙韵已在旁边冷冷开口道:“两万年前蛟族叛乱,天帝派兵围剿叛贼。彼时东海龙王龙瀚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出王子,就是在这一战中他一战成名。他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蛟族人的鲜血,便是生擒那蛟王,他也功不可没……”珮珮清丽无双的脸庞随着她的叙述一分分惨白下去,呼吸急促起来,她猛然挺直了脊背怒视着芙韵:“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说的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
芙韵细细地打量她面上痛苦的神情,心底感到残酷无比的快意。她诡异地一笑,“唰”地抽出那柄寒玉剑,剑身洁白如雪,似玉非玉,剑光仿佛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刺伤了珮珮的双眸,芙韵在她耳边缓声道:“啧啧,真是一柄好剑,你说是也不是?它可是以那叛乱蛟王的脊骨锻造而成的,算是举世无双。龙瀚平叛立下大功,天帝将它赐给了他。你不会不认得这剑罢?它可是你父亲的,遗骨。”
珮珮闻言一震,面上显出不可置信的惊痛神色来,整个人似要瘫倒在地,她无意识地伸出手去触及剑身,那冰凉的剑气立即在她指尖萦绕,有熟悉无比的气息闪电般传至她全身,瞬间唤醒了她心底尘封已久的记忆。
她终于记起了雪谷中那个伟岸昂藏的男子,她的父王,每次来密室看她都满眼宠溺。他唤她落落,说她的双眸那般美丽,就像星星落在她的眼睛里。还有身旁那个与她生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儿,她的血脉相连、心有灵犀的哥哥。他那么疼爱她,在那临别的一刻来临,蜃长老为了救他而放弃她的时候,他目眦欲裂,痛苦地盯着她,恨不能就此死去。
这一切,我为什么都忘记了?
痛苦的回忆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狰狞而扭曲,她一下子抱住了头,柔弱的双肩颤抖不停,用破碎的声音喃喃地道:“我是落落。父王,哥哥,我想起来了。”她还想起了那身着战甲满身战火的男子,他击碎了玄冰门站在她面前。她不知不觉间已是满面泪水,仿佛置身冰窟。怎么竟能忘了?那一日他正领兵围剿她的父王与族人。
下一刻,她又想起那相遇的瞬间,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他却笨拙地将她抱了满怀。这些年来,他对她那般好,令海底最硬的岩石都为之动容,她已经不知不觉地沉沦在他的温柔宠溺之下,失了自己的心。
可是,此时她记起了一切,他与她之间,隔着深海一般的仇恨,那么多的鲜血与战火,命中根本就不该有任何纠缠。
芙韵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她所要的不过是他们的决裂,看这女子的神情,她的目的已经达到。珮珮蜷缩在地上,紧紧地握着寒玉剑,将头埋在膝盖中无声地流泪,仿佛失去了对外界的反应。她心中汹涌澎湃着对龙瀚的恨,与对他的爱一样多,令她的心饱受凌迟之痛。
我的哥哥,你还活着吗?而我,我又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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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瀚自西海午宴归来,饮至微醺,命靖远率领别的侍卫一起回宫,自己则往逍遥殿而去。
往常午后的这个时辰,阿璃必然在花园中嬉闹,可今日的花园却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儿声音,一袭素白长裙的珮珮背对着他坐在廊下,纤细秀美的背影十分寂寥。龙瀚上前搂住她:“珮珮,是我。阿璃呢?”
怀中的女子僵硬至极,满腔柔情的龙瀚立刻发觉了不对劲,她百合花般的脸上一片惨白,整个人竟是从未有过的失魂落魄。他的心猛地一沉:“珮珮,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来,眸光黯淡,失血的唇瓣轻启:“珮珮是谁?我吗?不,我不叫这个名字,我叫落落,蛟落。”
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那一刻龙瀚如遭雷击,英挺的面容猛然一白,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惶恐:“你,你想起来了?”
她惨然笑道:“是你动的手脚,对不对?我忘记了那一日前的所有事情,是你封住了我的记忆,对吗?”在她从未有过的咄咄逼人的目光下,龙瀚只觉自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他艰难地开口:“珮珮,记得那一切,对你没有好处。”
“哈!”珮珮讥诮地一笑:“你可知,我宁可记着一切死去,也不愿这般失了记忆,茫然无知地与有杀父之仇的人一起生活。”她看着器宇轩昂的他在一瞬间面如死灰,自己心头也尖锐地疼痛,可只有这般疼痛,仿佛才令她觉得自己不那么可耻。
“珮珮,你竟是这般,这般恨我么?当年虽是奉命行事,我也知自己杀孽深重,这许多年内心不得安宁。珮珮,我封住你的记忆,只是不愿你想起那一切,我希望你能快乐地长大……”
话音未落,他的眼前有一道白光闪过,一柄利剑准确地横上了他的脖子,寒意入骨。他不能置信地低头看那柄剑,又怔怔抬头,看着面前满面泪水的女子,柔声问:“这寒玉剑,你是从哪儿得来的?”她不回答,面上有一闪而过决绝的恨意:“我父王的遗骨在你手中,你瞒得我好苦。”他一声叹息:“珮珮,你是要杀我么?”珮珮泪落如雨,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剑身却又狠狠地压下去几分,眼见得龙瀚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一道血痕。
龙瀚温柔地看着她,甚至抬手为她抹去眼角的泪珠:“珮珮,能死在你手中,又是在寒玉剑下,其实也是不错的。——阿璃呢?莫要叫他看见。”
透过朦胧的泪眼,珮珮失神地望着他,那英挺的眉目间竟似有轻松的神色。他静静地闭着双眼,颈间的血线越来越长,她心猛地一颤,疼得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这个男子,与自己虽有血海深仇,但也悉心爱护了自己上万年,他还是阿璃的爹爹……终究是,下不了手。罢了,罢了。都是命中的魔障。父王,我对不住你,对不住蛟族,我这便来陪你们罢。
龙瀚颈上的压力骤然一轻,他以为珮珮终究想通了,心中一喜,睁开眼,却肝胆俱裂。珮珮软软地倒在地上,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她反手将剑送进了自己的胸口,淋漓的鲜血在她前胸开成一朵妖艳的花。
“珮珮!”龙瀚悲怆地大吼一声,跪倒在她面前,那百合花一般的清丽脸庞仿佛结了层冰般,惨白如纸,触手一片冰凉,气息似有若无。龙瀚立即收敛心神,吐出内丹置于她口中,又将龙血注入她体内,双眸赤红地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喊,可无论如何都不能令她睁开双眼。
她这沉沉一睡,便是八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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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龙瀚来说,是那般寂寥凄清,仿佛已经过了整整一世。他遍寻三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