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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顾连州淡淡的应了一声,握着白苏的手,却一直是紧紧的。
白苏不禁偷偷看了政阳王一眼,是一个标准的中年美大叔,浑身散发着一种刚硬的气息,尤其是那对墨玉眼,掩不住那如烈火一般的杀伐之气,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铮铮铁骨的男人,居然会对自己儿子的冷淡处之泰然,甚至看那模样,还甘之如饴。
这政阳王简直就是深沉般的顾风雅嘛这样一个大男子主义过盛的人,恐怕根本不曾察觉顾连州对他的怨恨吧。
“陛下一向限制我手中兵权,今次忽然如此,为父心中觉得有些不安,族中长老都建议询问你的意见。”政阳王当真直接说出了来意,全然没有寒暄的意思。
白苏能看得出,他估计是觉得跟自家儿子没必要客气,可是这在一般人看来,明显属于不够关心。
“卸磨杀驴的事儿雍帝最喜欢干了,父亲不是深有体会?总之,他许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但也会千方百计的收回去,顾氏一族灭不了,但也别想捞到好处。”顾连州也不绕圈子,句句直指要害。
总而言之,就是白做工。
“为父明白了。”政阳王道。
说完这句话,父子两人都尴尬了,一个不说要走,一个又不说要留,连白苏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而政阳王虽然历经沙场多年,但淡定指数明显不及其子,只一会儿便已经轻声干咳了几次。
白苏终于忍不住打破僵局,并且改口叫他新的封号,“看国公行色匆匆,必然是还未曾用晚膳,婢妾去吩咐准备些酒菜,国公与夫主用上一些,再谈正事吧。”
她方才话一出口,顾连州捏着她的手陡然一紧,那力道直是要将骨头都捏碎了,明显是警告,然而白苏却一直面不改色,笑意盈盈的同政阳王说话。
政阳王不由得高看了白苏几眼,她此时出声说话虽有些不合礼数,却很合人心意,并且一眼能够看出他行色匆匆,亦能细心的看出他其实还想再同儿子说会话,果然是与寻常妇人不同。
“你吩咐下去就行。”顾连州道。
白苏感觉顾连州抓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心知他是怕父子单独两人,会更加尴尬,遂悄悄反握了一下,以示安心。
顾连州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对一切事情尽在掌握的模样,白苏也没想到他还有示弱的时候,而且是对着她,心情不禁很好,便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只是出去吩咐一声,又返回来。
白苏也是不太擅长和别人搭话,在人际关系方面,和顾连州是一个类型,只不过比他柔和一些,即便没有话题,也不至于令人觉得有压力。
屋内有现成的煮茶用具,白苏便命十三拿来一包白芽奇兰,坐到炉子边,开始煮茶。她一边煮茶一边寻思着,该起个什么话头,把这气氛稍微缓缓。
于是,在这个空当,两个百无聊赖的男人便把注意力全放在了白苏身上,政阳王看着白苏煮茶时的一举一动,如云卷云舒,即便茶水滚沸的几乎四溅,她也依旧不慌不忙。
政阳王也算是阅尽美人了,却独独不曾见过这样的妇人。
“国公请用茶。”白苏捧着一只茶盏半跪在政阳王面前。
这时,政阳王才看仔细她,方才远观只若浮云,近看之下,竟是如此精致无暇,光是那晶莹如雪的肌肤和一双隔花掩雾的水眸,便十分罕见。
白苏虽不喜政阳王像打量货物一般的看她,礼数却十分周全恭顺,面上也带着淡淡的笑容,令人觉得舒心。
政阳王接过茶盏,并未急着喝,而是询问道,“可是白氏?”
“婢妾正是。”白苏答道。
政阳王声音很低,确保顾连州不能听清的程度,“日后好好伺候德均吧,他一个人孤单的久了,难得有个合心意的。”
“是。”白苏乖顺的应了一声,另端一盏茶送到顾连州面前。
白苏心道,看来这政阳王是真的很关心顾连州,只不过不善于表达感情罢了,顾连州其实与他老爹一样,都不喜欢嘴上说出来,中间又隔着瞿氏之死的结,才会形成今日这个局面。
政阳王抿了口茶水,眼睛一亮,赞道,“嗯,好茶听德均说,你在太学任博士,这茶着实煮的不错,不过此茶我却是不曾喝过。”
白苏想缓和气氛,但她一个妇人不好冒然说话,听闻政阳王起了话头,立刻笑着接道,“您也极会品茶呢此茶是婢妾偶然间发现的,因着茶树芽梢发白,又有兰花香气,便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白芽奇兰。”
“甚为贴切。”政阳王赞许道。
白苏立刻拍马屁道,“婢妾素来觉得如国公这般征战沙场之人,只有烈酒才配得上,茶固然雅致,却总归是弱了些。”
她早就打听过,政阳王嗜酒如命,顾连州也不逞多让,所以她说这话,定然能投其所好。
“哈德均眼光果然毒辣,哪里就寻了你这样妙的妇人,不错,茶再好,也不如酒痛快”政阳王抚掌大笑,对白苏满是赞赏之意。
“婢妾这里有一种酒,爽辣甘醇,入口柔,一线喉,王爷定会喜欢。”因为顾连州喜欢,白苏倒是搜罗了不少好酒,但大部分都在纳兰府的酒窖里,此次往姜国去,天寒地冻,可用酒暖身,倒也带了不少好酒。
政阳王双眼放光,那双墨玉眼真真是令人不敢直视,“果真?妙,甚妙”
白苏拍掌,命人去车上取。
一时间,便是连政阳王这么注重男尊女卑的人,也不由得对白苏青眼相看,甚至免了她自称“婢妾”。
顾连州垂眸静静的喝茶,白苏悄悄伸手握住他放在腿上的大手。
不一会儿,食已上来,白苏命人上的酒也端来,黑色的坛子,坛口用油纸封口,白苏轻轻一拍,便发出“嘣”的一声,顿时酒香四溢。
白苏一给政阳王满上,他便迫不急待的尝了一口,那双墨玉眼眯成一条缝,咂了一下,叹道,“果然是好酒”
顾氏两父子都嗜酒,但是喝酒的姿态各不相同,政阳王豪放不羁,而顾连州优雅洒脱,而且均是俊美之极,白苏看着他们喝酒的模样,觉得就是倾家荡产只换这坛酒,也值了
席间,政阳王与白苏相谈甚欢,倒是把顾连州冷落了,导致他一个晚上都冰冰冷冷的,即便白苏握住他的手,也一律不予回应。
他们父子之间的对话并不多,因着白苏提供的美酒,却也不觉得尴尬。
有侍婢布菜,白苏与之聊天,倒是把政阳王伺候的不错。
然而,直到政阳王酒足饭饱离开,顾连州竟是一口饭菜也没有动过,侍婢给布的菜,堆小山似的堆在盘中。
“连州,我令十二另准备一些小菜,你再食些?”白苏哪里会看不出他情绪不佳,故而做小鸟伊人状,搂住他的手臂,“连州。。。。。。”
这一声千回百绕,顾连州斥道,“作怪”
手上却是反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朝寝房走去,一路无言。
白苏心中叹了口气,他们父子恐怕是头一次同几用饭吧,今日白苏看政阳王的样子,分明是十分高兴,只是,恐怕仅仅这一顿饭,并不能阻止将来他们父子反目。
雍帝纵然千般不好,毕竟是君,自古以来都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以政阳王那种义胆忠肝,纵然心有怨愤,也必然不会起反心。
可对于顾连州来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191章返京途中
第191章返京途中
顾连州以前心情好和不好区别不大,况且,他也很少有心情极差或者极好的时候,可白苏自从感受过他欢愉的模样,便能清楚的察觉到,他心情低落。
白苏伺候他用完饭,洗漱过后,两人便上塌歇息了。
“连州。”白苏从抱住他,脸颊贴在他心口听着心跳声,“你对雍帝的恨,真的已经到了非教他亡国不可吗?”
顾连州闭着眼,清贵的声音带些沙哑,“我看见母亲尸体那一刻,直是恨不得将雍帝剥皮拆骨,然而我x后对于世俗的心渐渐淡了,母亲虽是被赐死,却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相对于雍帝,我更怨父亲。可,自从雍帝用尽手段算计我,逼我娶公主,我顿时明白了父亲当年的心情,不过我与他不同。”
政阳王满心忠义,可他顾连州没有。
白苏闷闷道,“以后可不许你再见福缘和尚,若是你真的看破红尘,那我可怎么办?”
顾连州嗤嗤一笑,低头看着白苏一脸严肃的模样,“如今有你这么个狐媚妇人,我哪里能看破红尘”
“那看来,我x后要再狐媚些。”白苏说着,嘟起嘴朝他菱唇上偷吃,却被顾连州一个反身压住,尽情品尝起来。
按照外貌来算,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白苏都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于是享受的很。
这一吻绵长宛如天长地久一般,直到白苏忍不住轻吟出声,顾连州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
白苏喘息不定的将脸靠在他手臂上,轻声道。“无论是灭雍国,还是杀雍帝,我都会陪你。”
顾连州心中动容,将她揽入怀中,叹息道,“上天毕竟待我不薄。”
成千上万个妇人之中,聪慧的不少,而这其中能被他遇见,又相互倾心的妇人,他从前想都没有想过。白苏与他的气息契合的如此完美,得妻如此,还奢求什么呢?
两人静静相拥着,度过在政阳的最后一晚。
第二日,稍稍安排了一下,便一同返回尚京。
白苏本来就是出行的车队,而顾连州又无其他重要物什,便与车队同行,当日天方大亮,车队便已经出了政阳城。
日暮时分,顾连州派出的斥候一一返回,带来了许多消息。
那赵膺果然是个人才,一人率二十万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大散关。
大散关山势险峻,层峦叠嶂,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因其扼南北交通咽喉,自古为“川陕咽喉”、兵家必争之地。 楚汉相争时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就从这里经过。
没想到,赵膺也来了一个“暗渡陈仓”,在北疆的攻势不减,暗中却将这咽喉要塞给占据。
一旦占据大散关,入雍国便如入无人之境,南方六七个城池接连失守,大军直逼政阳,也难怪雍帝急着封政阳王为镇国公。
对于北魏军来说,顾汾譬如另一个大散关,亦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尚京的权贵们终于知道紧张了,成日也不再摆奢靡之宴,转而惶惶不可终日,更有甚者,打包家当放在马车上,时刻准备逃亡,一时间闹的尚京鸡飞狗跳,雍帝恨不能将这一帮酒囊饭袋统统拖出城去砍了,省的丢人现眼。
顾连州听着这些消息,菱唇的曲线有些上翘的嫌疑,而白苏直接是弯了眼睛听的。
固看着这两位的模样,一边禀报,一边脊背发寒,“北魏军还有五十里便到政阳,约莫十万人,其余人不知去向。”
其他几个方向的斥候也都不曾发现另外十万大军的踪迹,实在诡异的很,难不成那么多人竟凭空消失了?
“你说这是声东击西,还是两面夹攻?或者调虎离山?”白苏问道。
顾连州慵懒的靠在榻上,清贵的声音缓缓道,“调虎离山。”
白苏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无论从哪个方向攻入,都必须经过各个雍国诸侯的领地,那些老狐狸各个都不是吃素的,纵然北魏能够追个击破,那代价也太高了。
赵膺的目的还是在安定、石城一带,那里地势平坦,粮草供给充足,距离尚京又近,中间只有一个小小的秦川候,拥兵不过万数,根本不堪一击,所以他们没道理放弃那样绝佳的路线,只是石城被陆离守的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