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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了,那样强大的气势压迫着她,一颗心惴惴不安不知道该如何安放是好。约摸过了半个小时,车子在一个极大的宅子停下。
香寒抬头,一眼就瞥见那额匾上金光闪闪的字,这就是督军府,她连想都没敢想过,有生以来能走进这样的地方。
四处都是岗哨,个个挺拔的英姿透出一种威仪之气。
香寒双手交叉,低着头默默跟在许泽之背后,偶尔抬头看一下四周的环境。她总觉得这宅子极深,院落一重接着一重,好像永远走不完似的。
走了许久才终于停了下来,虽已入秋,院子里的梧桐却仍苍翠欲滴,深深的绿意一下子攫住了眼球。梧桐高过墙,零零落落的叶子洒向了院外。
许泽之指着前面的一间房子说道,“你先在这里住下,到时候我再派人来找你,没有我的吩咐不要乱走动。”
香寒点点头,见许泽之一脸和气,心中的不安已经去了大半,终于鼓起勇气问道,“长官,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她双手交叉握紧,手背上起了一层褶皱。
“你家小姐没事!”许泽之转身正欲离开,忽回头对香寒说,“以后要改口叫夫人,知道吗?”
香寒虽然对瑾萱和督军的过往充满了种种困惑但却不敢多问,只是点点头。
而且皇甫伯予的突然出现也令她难解,不清楚这之中到底埋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她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刚刚火车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冲瑾萱而来的。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至少他们不会对自己不利。
许泽之走后,香寒并没有进屋,只是对着这偌大的院子发呆。
这院子好像除了自己就再无其他人,安静得让人有些害怕。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照了进来,斑驳的树影映在地上,那些黑点微微浮动着,弄出沙沙的声响。
伯予在一家旅馆住下,瑾萱的身影始终挥之不去,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是心里一直不肯相信,现在,她已经回去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了,由不得他信不信了。他的一颗心空荡荡的,好像遗失了什么贵重的东西。
这样的感觉是第二次了,慧中永远离开他的那一天,他也有相同的感觉。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喜欢上其他人了,可是偏偏这个时候瑾萱出现了。
他清清楚楚地记着这六年来发生的事情,牢牢地记在心中。他欣赏她的才情,她的温婉,但就是不知道她为何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他弄清楚了,再清楚不过了。
他习惯地燃起了一根烟,烟雾缓缓地升腾着。
远远是一望无垠的绿草,正值春季,小草更加绿意勃发。伯予眺望着远方,忽听背后马蹄声缓缓地向他靠近,领马的人脚步轻得几乎不可闻。
他回头一看,瘦削的身子穿着马术服,一时之间分辨不清是男是女。
作者有话要说:
47
47、以假乱真 。。。
一张极为秀丽的面庞一下子攫住了他的眼球,但那张脸似乎没有任何表情,冷淡地对待四周的风吹草动。他不由地注视着她的脸,待她走近,见她耳根上的小洞,他不禁一笑。
“小姐差点以假乱真了!”他忽然冒出这句话,瑾萱不由地一愣,后来回神过来,脸上有了神采,但仍旧没有微笑。
她今天是男装打扮,没想到还未开口就被识破了。瑾萱也注意到他的那身装扮了,来马场骑马的人,哪个是西装革履。她不失礼貌地回了一句,“先生真的是来学骑马的吗?”
瑾萱一人孤身在颍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身。马场主人方承华是瑾萱父亲的旧识,父亲的一封信能够让她留在这里。
她的工作并不繁重,客人有需要的时候,带他们骑骑马,偶尔也教他们骑马,而伯予正是她在这儿第一个认识的客人。
伯予笑了笑,他的笑很温暖,如玉般温润,他看了看自己的打扮,道,“若不是我那弟弟逼我学马术,我恐怕连这里也不会踏进一步。”
瑾萱觉得他话中有话,一手将缰绳递给了伯予,他们一人牵着一匹马往前面的大草原走,“既然如此,又何必勉强自己!”
瑾萱极为冷淡的一句话,伯予再次抬头望了她一眼,眉宇间有了欣喜之色,无奈地说,“小姐你不要误会,伯予自然有自知之明!我并没有轻视别人,只不过这并非我能做的事情。”
“哦?”他的话引起了瑾萱的注意,来之前方承华向她介绍了眼前的人是个极为儒雅的人。
他说那话,瑾萱自然认为他轻视习武之人,所以他对在马背上生长的人也一概而论,只是没想到自己淡淡的一句话,他竟然能听出其中的意味。
伯予的目光仍然停留在瑾萱的身上,看她想得出神,说道,“小姐,难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瑾萱猛的一抬头,“先生是?”
“伯予,皇甫伯予!”他的目光好像带着几分审视的味道,“小姐忘了我,但总不会忘记进颍川的马帮吧?”
经他这么一说,瑾萱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小姐一句‘萍水相逢,莫问出处’令我印象深刻,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瑾萱的确早就将他忘记了,只是没想到他们又遇见了。
“我看小姐并非穷苦之人,为何会在这里?”
“先生连这个也能知道?难怪刚才有人对我说先生赛诸葛?”
伯予兴致勃勃地问,“那他还说了什么?”
“先生运筹帷幄之力远在张良、诸葛之上!”伯予听了哈哈大笑,“那准是夸大其辞,如果小姐不介意交我这个朋友的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她说“戴瑾萱!”三个字,算是愿意交他这个朋友。
他们就这样牵着马走了很远很远,天边的云堆着,霞光从他们的背后射了过来,放出奇异的光彩,为他们辟开了一条路。
那样火红的焰,将云一朵一朵地灼烧着,整个天空似大熔炉一般,红艳一直延伸着,望不见尽头。
在颍川的日子,瑾萱大多留在自己的住处,从马场回来之后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头是怎样的世界,她早就不在乎了。
她向方伯伯借了许多书,闲暇的时候看看书,不然就和父母、致远写写信来打发时间,她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每天过得实实在在又感觉特别的虚无,有时候一个人对着窗前发呆,回过神来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伯予约了她几次,让她陪他出去逛逛,瑾萱总是推拒。今天总算是答应了,还未到约定时间,伯予就早早过来等候她了。
这是他第一次来瑾萱的住处,免不了四下打量一番。她这屋里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桌上一头堆着厚厚的一沓信纸,另外一头堆着一叠高高的书,环扫四周,没有一处可以坐的地方。瑾萱觉得不好意思,但她也实在没有办法。
伯予倒不介意,自顾走到桌前,拿起最上面的信封,上面写着“瑾萱启”,下面一封也是写着同样的字。
既然和家里有来往,那就不是家里的问题,伯予不禁眉头一皱,“瑾萱,你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
瑾萱摇摇头,目光有些飘忽不定,“家?我在这里挺好的!”
伯予放下信回身看着她,“你的身世,你的一切,都像迷一样,让人猜不透!”
“既然不透,那就不要猜。好了,难道你提早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谈这些?”她灵动的眸子转着,里面却深不可测。
伯予笑了笑,“走吧,再不出去,你就要生锈发霉了。”瑾萱拿着外套跟着他走出来,“我既不是铁又不是面包,怎么会生锈发霉!”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终于笑了,这是他认识她以来第一次见她笑,尽管那笑是那样细微,那样不易察觉,但总归是笑了。
晴空万里无云,天空碧蓝碧蓝,澄净得一点杂质也没有。他们由石洞门走了出来,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街,颍川的街道不像平昌那样繁华。街道铺着大石头,在太阳光的映衬下,反射出一股夺人的光芒。
伯予和她肩并肩走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两个人从未有过这样的沉静,倒让他有些不自在了。
而她好像心事重重,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一概不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愈发为难了,只好说,“肚子饿吗?我知道前面有一家馆子,我们去吃饭?”
瑾萱一直心不在焉,她不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我不饿!”他无声地叹了气,瞥见远处卖报童,就迎了上去,接过卖报童的报纸,他心中有了种踏实感。
瑾萱看着他手里的报纸,一脸愧疚地说,“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你看,找我出来就是这样的结果,害你无聊了。”
伯予将手中的报纸扬了扬,“要看吗?”瑾萱一手推开,那动作也出乎自己的意料,“不,我从来不看的!”
伯予的表情一下子僵住,立马问,“你在害怕什么?”瑾萱将脸撇开,不由地深吸了口气,“没有!”
伯予看着她,最终将视线投向了手中的报纸,他干脆摊开报纸,上面又是一则又一则的征战新闻,过完年又要打仗了,到时候皇甫柏定会叫他返沪,他的思绪渐渐被上面的消息牵引,脸上逐渐露出忧愁之色。
他们一直往前走着,也没有事先说要去哪里,过了半晌,瑾萱才察觉出伯予的神色,“怎么了?”
“估计不久我就得离开颍川了!”他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哀伤,“此次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瑾萱以为伯予是为自己的事情在烦恼,听了这话顿时豁然开朗,说道,“你还真的赛诸葛,看看报纸,就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离开了。”
伯予无奈地笑道,“若是诸葛,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而我却没有诸葛的能力!”
瑾萱晓得他不喜欢战争,但那里才是他大展鸿鹄之志的地方,“军事家就该在战场上,别让‘吴用’真的‘无用’。”
伯予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眼底是欣赏的目光,“你什么都知道了!”
瑾萱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方伯伯不会无缘无故跟我说那些话。”
伯予将视线投得很远,许久才说,“奈何生在乱世,匹夫有责啊!”
他们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已经走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街道,巷口拐角的地方,瑾萱突然听到有人喊“波波糖!”
她突然变得惊恐万分,似乎想一下子就扭头离开。
但无尽的思绪已经在脑海中衍生,他们是步行出来的,听到路旁有人喊“波波糖”,瑾萱跑了过去,满心欢喜地问,“怎么卖啊?”
“一个铜板四粒!”
见她如同孩子般,铭章忍俊不禁,笑道,“原来你爱吃这个啊!”
瑾萱笑着回答,如花的笑靥绽放在空中,“小时候我最爱吃这个了,含在嘴里半天还没融化,哄小孩最好了!”
铭章随即掏了钱,买了一大袋,说,“好,我就买这个哄你!”
瑾萱娇嗔,“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卖糖的婆婆笑道,“哄太太也是一样的!”瑾萱嘴角的弧度缓缓地隐匿了,只是默默低下头去。
铭章知道她想什么,却故意笑着对那婆婆说,“借您吉言!”
过往的记忆一下子涌现,那不过像是昨天才刚发生的事情,他曾经如此珍爱她,而今却天涯陌路,恩断情绝了。
她再也承受不住,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那些回忆蚕丝剥茧般一层一层地褪了下来,剥到最后却只留下一个空壳,苍白无力地留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一切早已化为几缕青烟淡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