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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贝克里伯爵令我刮目相看,他看上去像一个文弱书生,可是却能够说出如此义正言辞之语,他似乎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德·博蒙小姐的剑被龙骑兵没收了,现在似乎可以说是大局已定了,但是,他们似乎都忘了一个人,那就是我。
“殿下,请上车吧!”贝克里伯爵来到我面前,说道,“我们会将您安全的送回枫丹白露宫。”
“伯爵,你知道你今天做的事会受到什么样的责罚吗?”我问。
“我知道。”他点了点头说道,“最坏会被判处叛国,至少也得坐牢。”
“你不后悔吗?”
“不,”他摇摇头说道,“我以我的未来,为我所效忠的国家换来一个贤明的国王,我没什么好后悔的。”
“你是凭什么肯定我会成为一个贤明的国王?”
“你睿智,你善良,你待人真诚。你不喜浮华,你热爱书籍。更为重要的是,你保护了我的母亲,让我的妹妹们可以在冬天有暖炉取暖。”
“是你的母亲告诉你的。”
“现在是我报恩的时候。”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你的母亲,以及你部下的母亲都会哭泣。”
“我知道,但是国家会因此而拥有一个贤明之主。”
“如果因为我,而使你们的母亲伤心落泪的话,那我也没有资格成为法兰西国王。”
说完,我再度走到蓬帕杜夫人身前。
我严肃认真地说道:“夫人,我不能和你回去。无论伦敦多么可怕,作为法兰西未来的国王,我不能退缩。”
我已经身在暴风雨之中,今天他们可以为我去算计我的父亲,那么明天,我父亲身边的人也会反过来算计我。再留在法兰西,我可怕就必须每天都面对恐怖了。
“不,奥古斯特。”夫人伸出双手,将我拥入了她的怀中,“我知道你在怨恨我,但是你不能用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
夫人的体味还是一如既往地散发出轻微的麝香味,她的身体依旧是那么得温暖。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永远躺在女人的怀中,闻着女人的体香过日子。作为这个国家的继承人,作为这个国家未来的王,我必须先学会承担责任。
我从夫人的怀中脱离,我对她说道:“夫人,你就像是我的母亲一样,我也几乎是将你当做了我的母亲,但是,作为未来的国王,我不可能只是你一个人的儿子。我必须去伦敦,为了法兰西。”
当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远方劈下了一道闪电,随后天空响起了“轰隆”的雷声。
夫人的双手抚摸着脸,她的双眼便如这时候的天空,可能随时会落下雨珠。
我安慰道:“不要担心,我会回来的。”
我回过了头,我必须回头。我的心也很痛,特别是看见夫人如此伤心之时,我也很难受。
她是在这个世界让我享受到母爱的人,我觉得我背叛了她、伤害了她。我在对她说“不”的时候,心中的内疚也生了出来。
稍事整顿了一番心情,我走到年轻的贝克里伯爵身前,对他说道:“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去伦敦。”
“殿下……”
“不要违抗我的命令。”我对他喝道,“我不管你忠于谁,无论你忠于的是法兰西的国王还是法兰西,无论你忠于谁,你都应该知道我必须要去。因为只有我去了伦敦,和平才能到来。否则,不只是你的妹妹们无法在冬天取暖,巴黎的市民也会整街整街的冻死。英国人只要切断我们的贸易,我们就完了。”
我的话似乎是震住了他,他不再出声。我几乎是将对夫人的内疚全部转化成了怒气,将之全部发泄到了年轻的伯爵身上。但是,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提醒他事情的重要性。
我叹了一口气,在上马车之前,我来到了德·博蒙小姐身前。
“德·博蒙小姐,我有件事请你……不,是求你。”
“请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的话!”她并没有因为我求她而面露惶恐,依旧冷静。
“我会去伦敦,但是,求你不要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其他人,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可以吗?”
“殿下,这……”
“小姐,他们也是为了法兰西。如果他们有罪的话,那么造成他们犯罪的动机——我,也是有罪的。”
德·博蒙小姐犹豫了一下,但最后仍然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这一下,我可以安心地回到马车中了。
大亨利和图伦子爵上来指挥重新出发。他们在龙骑兵中似乎极有威信,那些龙骑兵都接受了他们的指挥下。我想他们之前之所以没有出来阻止龙骑兵的“叛变”,可能是因为他们不想阻止,他们可能也反对我出使。否则,依照他们的威信,足以令年轻的贝克里伯爵陷入孤立无援之地。
德·博蒙小姐重新登上驾车的位置,可在她登上去之前,蓬帕杜夫人特意来到她身边,对她说了一句话:“你最好警告你的弟弟,让他不要动殿下一根头发,否则我会让他逃到北美的印第安丛林之中。”
这句警告性质的话说得很轻,但仍是被只隔着一块木板的我所听见。
德·博蒙小姐的弟弟我并不在意,但夫人对我的关怀我却再次感受到了。
马车再次上路。
走出一段距离后,天空飘下了雨水。
我从车窗探出头去,往回去看,只见蓬帕杜夫人正望着我的方向,她似乎是在哭泣,她的脸上流满了水,只是不知道这水是泪水还是雨水。
第三十四章 抵达伦敦
抵达加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但是我并没有时间休息,停泊在港口的前往不列颠岛的商船会在七点钟之前离港,所以我必须马上上船。
为了节省时间,我命令队伍绕开市区,沿着城垣前往港口。
加莱虽然是一个港口城市,可它却颠覆了我印象中的港口形象。
没有船,没有造船厂,没有因贸易繁荣的闹市,没有从海外抵达的丰富商品,甚至连路上见到的居民都没有一个像是水手。
加莱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座军事堡垒。高大的城墙和与城墙连在一起的碉堡,还有那些在城墙之上或是城门旁执勤的士兵们。加莱这座城市,唯一能够和“港口”一词相贴切的便是那在城市北部,远离居民区数百米而独自存在的建筑简陋的一座三十米宽的码头,以及停靠在那里的一艘悬挂着荷兰国旗的船。
我走下马车,望着周围的萧条之景,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这里还真是简陋。”
“是贫穷吗?殿下。”德·博蒙小姐问道。自从之前的阻止事件发生后,她便成为了我近身的第一人。她时刻都保证在我身边,特别是当我周围有其他的人的时候。
“是的。”我说道,“原本以为会繁华一些的。”
“那是马赛和勒阿佛尔,殿下。”
“那边不同吗?它们不都是港口吗?”
“当然不同。马赛是南部第一大港口,也是法兰西最大的贸易港,它是法兰西与亚平宁半岛和东地中海的贸易枢纽。亚平宁半岛和东地中海的商人们从马赛进入法兰西,然后在那里将货物出售给来自巴黎和其他城市的商人。而勒阿弗尔是塞纳河的出海口,它可以说是巴黎的外港。供应给巴黎的市民和凡尔赛贵族的货物都从那儿进入法兰西。”
“也就是说,那边是贸易中心,所以很富裕?”
“也可以这么说,但是仅仅是表面上的富裕。因为有高昂的关税,所以普通人根本无法经商,而且因为关税的原因,许多在外国价格低廉的商品都变得很贵,而这些商品都是普通人市场所需要的,因此平民们的日常开支便越加的高。现在,不仅仅是内陆地区的人民只能维持在吃饱肚子的情况下,就算是沿海的马赛和勒阿弗尔,穷人也很多。”
作为未来国王的必修课之一,我的家庭教师们也曾经透露了一些关于法兰西现有政策的问题。法兰西施行的仍然是一种重农政策,对商业采取打压的态度。无论是各地通往巴黎的道路,还是沿海各个港口的海关,都会对货物征收高昂的关税。也因此,法兰西虽然同时临着大西洋、北海、地中海,可是海外贸易的财政收入还没有区区荷兰的多。
我问道:“因为关税,所以经商的人不多,从事海外贸易的人也不多,所以港口城市才会变得萧条,是吗?”
“也可以说是吧!”只听德·博蒙小姐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然后立即又改口说道,“不过加莱的萧条是有原因的。自百年战争一来,加莱就是英法两国的交战前线。因此,加莱便被改造成了带有港口的城堡。高大的城堡虽然保护了城市,但也限制了贸易发展。”
德·博蒙小姐虽是说了另一个导致加莱如此萧条的原因,但是,我却不以为然。地理位置因素或许是一个影响社会经济的重要原因,可是却并非致命的。
我想到了一百年后发生在美洲大陆的经济奇迹。集中在新英格兰的美国人,在获得了西部的土地后,纷纷向西迁徙,然后,在渺无人烟的中部大平原上,建立起了一个又一个农场、城镇。这场美国的西部大开发,使得成千上万的荒地得到开垦,并且也间接确立了日后美国的工农商金强国的地位。
可见的若是有一个相对自由、宽松的环境,地理位置的不利也可以抵消。
虽然只是匆匆路过加莱,但在这座我离开前来到的最后一座法兰西城市的所见,却给了我很深的震撼。
龙骑兵按照预定的程序只能送我到码头,我只和大亨利父子、图伦子爵父子以及贝克里夫人、米雅、安娜、德·博蒙小姐上了荷兰的商船。
这艘悬挂着荷兰国旗的商船,一离开法兰西港口,便换上了大不列颠国旗,这原本便是大不列颠王国为了掩人耳目而做的一次掩饰,这实际上是一艘全部由英格兰人构成的船只。
到了这艘船上,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我的英语能力。
虽然说我的课程目录上也有英语课,但我原本便在语言方面没什么天赋,即使是将心力都放在法语上,现在我也只能算勉强掌握法语。
我的法语都只能算是勉强掌握,英语这一门与我两世都距离甚远的语言,我又怎么可能会懂。我现在只能感慨这门语言居然成为了我两世的仇人。
我发现,我在这艘船上已经成为了聋子和哑巴。他们听不懂我的话,我也听不懂他们的话。所幸还有大亨利和德·博蒙小姐懂得英语,我才能够安心下来。
晚上七点出发,然后在第二天将近黎明的时候,我们到达了不列颠岛,但是,船并没有立即驶入泰晤士河,而是在泰晤士河的入海口附近停泊了下来。
我因为晕船而无法入睡,这反而令我知道了船的特殊情况。
我问了跟在我左右,也是一夜未眠的德·博蒙小姐。她也不是很清楚,于是便去问了船长,结果却得到了“英国法律规定在太阳升起之前船只不得驶入泰晤士河”的回答。而事实上,德·博蒙小姐告诉我,英国法律中并没有这条法律,相反,因为伦敦市场上的商品大部分依赖海运输入,因此英国还鼓励船只在天亮之前入港,以此保证伦敦的商店和市场的货物供应。
这艘船是英国的,水手全部是英国人,而我是与英国有着深仇大恨的法国的王族。我根本不用细想,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这些英国人并不满足于在战场上战胜法国,还准备在这里捉弄一下法国的王族——我。然而,对此我却也只能在心中干愤怒,在别人的地盘我又能够做什么,我甚至都不能发怒,因为我一表现出愤怒,便可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