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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论得多么厉害,只需国王一开口,内阁大臣们便会立刻哑口无言。这一方面是因为国王的气势令他们无法反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国王说话的内容面面俱到,令人无法反驳。这一次,又与往常相同,路易的话刚一说完,登时众大臣便沉默了。
一会儿后,不断主战的韦尔热纳伯爵说道:“陛下说的很有道理,北美战争只开始了一年多,而北美宣布建国也不过半年,至于那边的消息传来,也仅仅是这几个月的事情。西班牙、荷兰这些国家现在都保持着镇定,我们确实没有必要立刻介入这场战争。”
他顿了顿,粗着嗓子问道:“但是,陛下,如果西班牙和荷兰先宣战了,我们应该怎么办?”他不断都不认为西班牙和荷兰会先于法兰西做出决定,他如此说,只是为了提示国王“要夺取霸权,别寄希望于外国”。
路易何尝不明白韦尔热纳伯爵的意思,他早就对诺埃伯爵说过类似的话,他也看得清楚,知道西班牙和荷兰不可能率先宣战,即便宣战也不可能取胜。然而,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法兰西宣战,他也就干脆借机说道:“首相说得很有道理,西班牙、荷兰和我们一样,都与不列颠存在矛盾。这场战争,以我们自己的力量绝对不可能赢,所以,我们应该寻找盟友。在这场战争中,西班牙和荷兰就应该是我们的最佳盟友。”
“西班牙方面不用担心,”诺埃伯爵立刻说道,“他们不断和不列颠存在矛盾,而且,听说不断给予北美援助的就是西班牙人。”
“类似的事情,我也有所听说。”迪昂说道,“不列颠人切断了北美的商路,欧洲的船只难以通过封锁。但是,唯有西班牙的走私商能够利用小吨位的快船驶入北美的港口。”
迪昂的间谍在西班牙也有,但关于西班牙走私商的情报却并不来自间谍的努力。西班牙走私商在这场战争中的作为已经是众所周知,在北美的各大港口,在西班牙位于新大陆的各个殖民地,以至还有西班牙本土的若干军港,只需要几个金币,便能够打探出那一艘艘入夜入港、黎明离港的运输船,到底是运载着什么,又是在干什么。
“但是,荷兰恐怕不会太快下决定。”诺埃伯爵面露难色,说,“荷兰虽然有一位世袭终身执政,其统治模式也类似君主制,可是,这个国家被称为联省共和国,一项政令不必须先通过国内每一个自治省、自治市的议会批准,然后再发回给共和国议会和国家首脑。要说服荷兰执政和共和国议会的权势人物并不难,但那些自治省和自治市的议会,就非常麻烦了。”
路易对诺埃伯爵的见识广博深为佩服,但并不对此感到奇怪,因为他是外交大臣,各国政体是他必须知道的。
“那么就先这样吧”现在,路易开始下达最后的决定,“密切关注西班牙、荷兰,以及葡萄牙、丹麦、瑞典等国,看看他们对北美战争的态度。至于我们,暂时先不理会这场战争。”
人参差不齐地轻呼了一声,但其中多数人的脸色并不好,他们并不满意这个结果。
接着,内阁会议又讨论了几项无关重要的政令,包括年末的财政开支和来年的国家策略。
这次内阁会议的结果在贵族圈中引起了剧烈的反应。自那一天后,路易几乎每天都要接待贵族议会中的贵族议员,听着他们“声泪俱下”的恳求,或者气势高亢的“宣战檄文”,总之,他们想要做的就是一件事,劝说国王开战。
在无尽的压力下,路易却非常清闲。
12月10日,贡比涅传来了好消息。路易丝郡主顺产,生下了一个女孩。路易将其命名为路易丝夏洛特,封为贝里郡主。同时,玛丽阿德莱德也被确认又有了身孕,而且已经四个月。
转眼间,1776年过去,年历翻入了1777年那一页。就在1777年的第一天,路易、玛丽安托瓦内特和法兰西外交大臣一起收到了来自奥地利维也纳的邀请函。奥地利方面邀请法兰西国王和王后出访维也纳,并参加五月份的玛丽娅特蕾莎女王的60岁生日庆典。关于此事,外交大臣诺埃伯爵在第一时间来询问路易的意思,而路易则在揶揄之后来见了妻子玛丽安托瓦内特。
路易一进入王后的卧室便问道:“奥地利发来了邀请函,去维也纳吗?”
玛丽安托瓦内特此时正坐在化妆桌前看着信,听了路易的询问便点了点头,说道:“她是我的母亲,我必须要去,如果不去的话,会让其他国家耻笑的。但是,我不明白,自父亲死后,维也纳就没举办什么大的庆典了,究竟是为什么呢?”
“也许是想借此做什么事吧”路易若有所悟地笑道,“你的哥哥罗马皇帝曾经出访过巴黎,我这次也能够作为回访去一次维也纳。这样公开的去维也纳,也能够向欧洲各国宣示法奥两国紧密的联盟。”
“是的。”玛丽安托瓦内特点着头,悄然地说了一声。但是,在她的心中,仍然有些不祥的预感。
第四百六十九章天花疫苗
回访维也纳是对去年约瑟夫二世来访巴黎的回应,也有助于展示法奥联盟的紧密。除此之外,路易也是为了摆脱来自巴黎的压力,免得再听贵族们的战争进言。当然,在这之余,他也想去见一见玛丽安托瓦内特的母亲,奥地利女大公、波西米亚女王、匈牙利女王玛丽娅特蕾莎。
若提起历史上的女性统治者,其中肯定会有两位生活在18世纪的女性。她们便是俄罗斯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和崇高罗马帝国皇后、奥地利女大公、波西米亚女王、匈牙利女王、最后一位哈布斯堡正统血脉传人玛丽娅特蕾莎。
叶卡捷琳娜二世野心勃勃,她完全是踩着丈夫及情人的肩膀登上皇位,但她的成功多少也与丈夫的无能有关。玛丽娅特蕾莎无论在名声或是政绩上都比丈夫出名得多,但她的成功并非是因为丈夫的无能,而是她比丈夫更为厉害。
与叶卡捷琳娜二世有惊无险地成为女皇不同,玛丽娅特蕾莎的即位颇为惊险。她的父亲是崇高罗马帝国皇帝查理六世,由于并无子嗣,故而企图以皇帝的《国是诏书》打破欧洲大陆通行千年的《萨利克承继法》,试图让流着哈布斯堡的女儿承继家族领地及崇高罗马帝国的皇冠。然而,任何的诏书在其颁布者死后,便会被野心家轻易废除,更何况是违反了欧洲通行法律的《国是诏书》。查理六世死后,以奥地利王位承继为借口的奥地利王位承继战争便迸发了。
玛丽娅特蕾莎虽然是查理六世的长女,可由于在她出生时,她的父亲并不认为不会有儿子,加之《国是诏书》中的王位承继顺序先是她的堂姐,也就是查理六世的兄长约瑟夫一世的女儿,而后才是她和她的妹妹。如此一来,她便几乎可说是与王位无缘。因而,这位出色的女性统治者在年幼时几乎没有接受过历史、军事方面的国王教育。
然而,随着查理六世一直无法生出儿子,以及约瑟夫一世的女儿早殇,玛丽娅特蕾莎不测地成为了王位第一承继人,并且在对国是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承继突然去世的父亲的地位,成为奥地利、波西米亚、匈牙利的统治者。
奥地利王位承继战争是对玛丽娅特蕾莎的第一个考验。在崇高罗马帝国内,她的对手有普鲁士的军事奇才腓特烈二世,巴伐利亚大公、新的崇高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七世,兼任波兰国王的萨克森选侯奥古斯特三世。在崇高罗马帝国之外,她的对手又有哈布斯堡家族的宿敌——波旁家族所统治着的欧洲大陆两大强国——法兰西和西班牙。
在恶劣的外交情况下,哈布斯堡家族领地也有潜在问题。奥地利是哈布斯堡的根本,但哈布斯堡并非只有奥地利。这一个多民族所组成的国家,导致了国民们的国家认同感极低,一有变故,国家的统一便不复存在。开战之初,波西米亚的王位便被新推选的崇高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七世得去,哈布斯堡的领地匈牙利也有民族反抗情绪,至于查理六世所拥有的帕尔马、皮亚琴察等位于意大利的领地也在第一时间被西班牙所占领。
在四面楚歌之下,玛丽娅特蕾莎先是稳定了奥地利,后是得到了匈牙利的支持。在军事上阻挡了锐不可当的普鲁士陆军后,她成功戴上了波西米亚王冠。奥地利王位承继战争历时八年,她在北方虽然丢失了西里西亚,但成功地阻止了腓特烈二世的普鲁士陆军继续南下;她在南方虽然丢失了帕尔马等意大利领地,却成功地与帕尔马、那不勒斯联姻,解除了南部要挟;她在西线的战绩格外突出,接连打败了巴伐利亚、法兰西联军,成功保住了奥地利本土。也因为西线的胜利,她成功地保住了奥地利、波西米亚和匈牙利,并为她的丈夫得到了崇高罗马帝国的皇冠。
玛丽娅特蕾莎因为这一场王位承继战争而名扬欧洲,相比之下,她的丈夫弗兰茨一世虽然是崇高罗马帝国皇帝,可名声却只能在她之下。弗兰茨一世虽然是因妻子而得到皇冠,但他并非是一个无能之人,他在唯一能够随心所欲治理的国土——托斯卡纳大公国政绩斐然,最后,他仅以托斯卡纳大公国的收入便还清了奥地利在多次大战中积累下的国债。
相比起玛丽娅特蕾莎和弗兰茨一世,他们的长子约瑟夫二世便不及许多。这也是路易对这位新的罗马皇帝不太在心,以至轻视的原因。
路易庆幸弗兰茨一世已死,玛丽娅特蕾莎年事已高,这样他就不可能与这两位强大的对手对抗。逃脱强者林立的时代,这对他这个有心称霸的统治者是一大幸事。因为只有在这样的时代,他才有可能成为一个时代的唯一,而非是一个时代的其中之一。路易十四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同时期没有其他强大的对手。玛丽娅特蕾莎不可说不强大,她的功绩也足以与路易十四相媲美,然而,她一直无可能被人像崇拜路易十四那样地崇拜,因为与她同时代的还有腓特烈二世、叶卡捷琳娜二世等统治者。
竞争对手的老迈,令路易深感幸运,但同时也令他深为不幸,因为没有对手的国王将是孤单的,也会是无趣的。也许还会有势均力敌的敌人,但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发觉有哪些足以成为绊脚石的对手出现。
路易怀着异样的心情期待着出访维也纳。对玛丽娅特蕾莎的好奇、崇拜、敬重,令他如一个追星族一般期待旅行。然而,在旅行之前,有一件事被提上了日程,那就是他不断记在心中,却总是难以执行的天花疫苗。
他早在少年时代便了解过天花疫苗,但早先是不被允许,后来是没有时间,他也就暂时抛诸脑后。现在,由于要去维也纳,他也就再度想起了此事。
维也纳宫廷是一个不幸的宫廷。近几十年来,已经有数位奥地利王室成员因天花或死或毁容。这些人中有约瑟夫二世的妻子,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几个姐姐,以至还有玛丽娅特蕾莎。
先是玛丽安托瓦内特无缘无故的紧张,而后是内阁大臣们的提示,路易终究再度将天花放在了心上。在这个时代,天花完全是致命的,即便侥幸不死,也将会毁容。为了安全,他决定在自己和家人们的身上种痘。
种痘的好处不仅仅是免疫,也是为了赚取开明积分。
作为一项刚被推广的医疗技术,保守的欧洲并非所有人都接受了它。顽固的贵族和宗教人士仍然抵制着种痘,而开明人士则将之视为先进思想的